九方绯路似懂非懂听得出神,完了,他才将信将疑地问:“天山雪莲真的这么神奇?”
严殊一脸肯定地说道:“那当然了!”
九方绯路信以为真,马上就后退一步:“那你等着,本王这就派人去!”
“哎,这个花六十年才开一次,你派别人去不怕弄坏了?而且谁知道是真是假?王爷亲自去,比较有诚意吧?”严殊说
着,故意朝九方绯路挑了挑眉:哼哼,老子就是要挑逗你给我马上出去找!如果你真的喜欢燕起菡,就应该马上去,如
果你不去,就代表你是个骗子!
九方绯路一听到“诚意”二字,像被闪电劈到了一样,倏地冲出去就没了影。要不是身上还缠着绷带,严殊早就仰面大
笑了:绯路啊绯路,想不到你小子还挺痴情的,这下被我抓到把柄了吧?他忽然觉得,刚才九方绯路看自己的眼神,似
乎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轻浮了,果然是一段隐秘的奸情,只要旁边有人,他就装作什么都没有一样,摆着王爷的姿态
。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觉得绯路上了宰相的当十分荒唐,因为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天山,更没有什么雪莲!这个不学
无术的王爷却轻易就被骗了。可是严殊却觉得,这回绯路却荒唐得有些可爱。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经翘辫子,会
怎么样呢?严殊觉得暂时先不告诉他的好。
第二十七章
丫鬟见绯路走了,才又磨蹭着打算出去。严殊看见她,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爷,奴婢看到绯路王爷来,不敢去那种地方。”
“哎,行了行了。你先去给我弄点吃的,然后再去吧。饿死我了。”严殊有些不满地吩咐着,却为自己的恢复程度感到
比较满意。一般来说,受了这样的伤,要是听到别人在旁边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觉得死去活来,更不要说有心情吃东西
了!可是现在亏了那些大臣都没有来探望自己,让他安静地休息了一下,现在才有这么好的食欲。
不过他们如果不是受了谁的命,今天怎么会这么默契,一个都不来呢?严殊总觉得是有人不准他们来。能让那么多官员
都听话的,除了九方家的人,应该不会有别人了吧?九方烟被子言恒打伤了还在王府不可能出来,而且他是巴不得我死
掉,怎么会这么好心?这么说,那就只有麒真了。他似乎总是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不知不觉就关心起人来了。严殊觉
得自己有点自鸣得意:刚醒来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又再想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想突显一下自己的重要性,满足一下自
己的虚荣心。
早点过后,丫鬟终于是上路了。凤来楼的老鸨见了她,不由一阵打量:虽说是个穿着平平的丫头,倒也长得标致,不禁
打起了她的主意:“哟!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丫鬟也不避讳就答道:“我叫玉莲。”
“哎呀!真是个好名字!”老鸨柳腰一扭,笑得像块蜜糖:“咱们这儿的姑娘,也都是以花命名呢!”
玉莲听出了她的意思,还以为老爷跟我说笑,想不到真让他给说中了。可是俗话说“宰相家奴七品官”,玉莲可不会对
比宰相等级过低的人低声下气的,狗它还仗人势呢!何况是个人?她不禁柳眉一蹙,道:“我奉我家宰相之命,来请初
尘姑娘到府上一坐。”
老鸨的笑容刹那间定格,她僵在那里,缓了缓神,马上又赔着笑:“哎哟!原来是宰相府上的小姐,里边请,里边请…
…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鸨母一边赔不是,一边扯开嗓子朝楼上大喊:“初尘哪!初尘!遇上贵人啦!快下
来吧!”
不消片刻,初尘便抱着一把筝,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她依旧是高高的发髻,盘得华丽而干净,黛眉轻扬,玉唇温润,
亮粉红色的霞披,衬托出她的妩媚与袅娜。在楼下围观的男子个个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一睹芳容——真个是国色天香
、羞煞天仙!
初尘冲台阶下的男人们微微一笑,他们的魂魄仿佛都被勾走,纷纷冲她傻笑起来,让出了一条道。玉莲见她下来,便问
:“你就是初尘姑娘?”
初尘微微颔首:“正是。”
“我家老爷已在家等候姑娘。”玉莲随手指了个方向:“姑娘请——”初尘便顺从地跟着她,一路直往相府。其实这次
,即使宰相不请她,她倒也想来拜访一趟。
初尘见玉莲不招待她到厅堂,却领她到了像是卧室的地方,不由有些奇怪:难道要我卖身?上次见他的时候,可不见得
他是个贪图美色之人……初尘忍不住问玉莲:“大人为何要找我来府上?”
严殊远远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随便地招呼道:“你来啦?本官实在是不方便出门,只好请姑娘前来了。姑娘应该不会介
意吧?”
顺着那声音,初尘果然看到严殊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不禁关心起来:“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您受伤了?”
严殊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咧嘴笑笑:“一点小伤,不碍事。”
玉莲不禁嘟哝道:“老爷,您这还是小伤啊?”
“老爷看到初尘姑娘的筝,就觉得浑身舒坦了。丫头快去拿些水果来。”
玉莲看了严殊一眼,喘了一口气,还是按他的话去给初尘弄水果。
初尘一听他这俏皮话,不由掩口笑笑:“那贱妾就献丑了。”说罢,她将筝架到桌上,如鱼得水地弹奏起来。严殊听出
,这是上回自己教给她的曲子,今天似乎更娴熟了,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学什么古
筝了,反正有人免费弹给他听。说到为什么是免费,严殊还要暗自偷笑——
初尘弹奏片刻,便在床边坐下来,不急不徐地对他说:“这是上次大人教给贱妾的曲子,别的客人都说很好听,我的姐
妹学了去,客人打赏了不少银两。”
“哦?是吗?”严殊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意外。而下面的对话,更叫他觉得离奇:
“贱妾怎么敢拿谎话糊弄大人呢?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姐妹们还特意叫我问问大人,还有没有什么好曲子……”初尘说
到这里,欲言又止。见严殊疑惑地看着自己,才又微笑着接下去说:“小女子也没什么好回报大人的,只不过……往后
大人若要到我们凤来楼,绝对不取分文。姐妹们愿意出钱向大人买曲,还请大人成全。”初尘说着,从袖底抽出一张银
票献了上去:“这就算上回的学费,请大人笑纳。”
想不到别人去那个地方要花钱,我不但不花钱,反而还有收入。严殊怎么能不偷笑?他一个高兴,就答应了初尘:“好
说好说,大人我肚里多的是好听的曲子。干脆我把一些词也给你们好了。”说着就干脆把李煜和小周后偷情的那首《菩
萨蛮》念给了初尘,并说:“这个词活色生香,一定会大受欢迎,你尽管拿去给姐妹们唱好了。”
初尘淡淡笑着向他点头致谢,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大人,您受的是什么伤?”
“普通的剑伤,不过伤到了肚子。”
初尘想了想,起身向他告辞:“大人,初尘想起一件东西,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严殊有点不舍:“哦,你要走了?那好吧,记得常来看我啊。”
“是,大人。”初尘退得落落大方,严殊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这么美的一个女人,虽身在红尘,却不妖冶,虽然样貌高
贵,却带着丁点小女人气,如果用猫来比喻,她比较像只波司猫。不知道麒真看了会作何反应?
严殊对上回在皇宫的宴席之上无动于衷的麒真耿耿于怀起来——如果连这个女人他都能不屑的话,那他可真是位比我还
君子的君子了!
第二十八章
严殊对上回在皇宫的宴席之上无动于衷的麒真耿耿于怀起来——如果连这个女人他都能不屑的话,那他可真是位比我还
君子的君子了!不过……严殊转念一想:初尘有什么事忽然就要走了?答案他到第二天就知道了:
那时候丫鬟正苦不堪言地按着严殊的吩咐,用他那所谓“御赐”的牙刷在他嘴巴里面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鼓捣着,然后
又用一床被子垫在严殊背后扶他坐起来漱口。严殊呢?丝毫不觉得这是件痛苦的事,反而还很开心地说刷完牙真是神新
气爽!丫鬟暗地下了决心:今后自己也非要弄支牙刷来用用。
就在这时,初尘带着她的一名侍婢前来问候,这次她抱的不是古筝,而是一只雕工精细的木匣子。让严殊觉得很像海盗
的藏宝箱。难道她又拿一箱银子来?不过如果是银子,她抱得不会这么轻松吧?
初尘见到他,向他做了个“万福”,也不客套便含着笑坐下来,为他说明来意:“小女子承蒙大人抬爱,也不晓得该作
何回报,今日就把我这雪荷花献给大人,聊表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严殊的下巴不由自主地掉了下去,忍不住“噗嗤”以笑:“不会吧?真的有天山雪莲啊?”
初尘以为严殊曾经听说过,只当是个谣传没有当真,就轻言慢语地说起它的来历:“听说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带来的。
有位外国客商来我们凤来楼将它送给了初尘。”
严殊点点头,看那花型硕大,纯如白雪,通体剔透,想必应该是真的了。补血又去寒,确实是个好东西。他叫玉莲收起
来,并将他书房那架古筝搬过来,他好和初尘“促膝长弹”。在伤还没好的期间内,他也似乎只有这项娱乐了。自从自
己躺在床上之后,九方烟也不再像防骇客一样步步为营;而子言恒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被麒真从天牢里放出来;至于九
方绯路,出去找雪莲之后就没了后话,兴许还在外面游荡。看来南唐韩熙载的那一招“夜夜笙歌”确实很奏效。至少这
一招可以掩人耳目,让人知道他是个浪荡宰相。纵使他内心对国主的懦弱有多少不满,对国运如何地失望,也不会有人
发现。既然天意要让我吃喝玩乐,那我何必和天过不去呢?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严殊觉得自己身上痒痒的,虽然太医每天都例行公事来给他换换药什么的,不过还是难受。也许是
伤口愈合的关系吧?严殊觉得自己要是再不下床活动活动,那就要变成老僵尸了。这天终于老天开恩,不,应该说是太
医开恩,允许他下床稍微走动一下。谁说病人是皇帝?根本医生才是皇帝嘛!什么都得听他的!严殊左右耸了耸肩,转
了转头,关节里面都发出声音了,这个锈迹斑斑的身体啊,早该整顿整顿了。
今天初尘没有来,不如就去凤来楼去找她一起出去踏青好了,虽然时节似乎已经过了。严殊笑笑,并不介意。
凤来楼的老鸨见了他,满脸庄稼久旱逢甘露的神采迎了上来。严殊怕她又要“宰相长,宰相短,宰相头上顶只碗,碗里
三根萝卜干”地大叫一通,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意好似的,提前就瞪了她一眼。这老娘们倒也有点悟性,这回可没再大
声嚷嚷,躲在严殊后面偷笑。
她将严殊领上楼之后,那些空闲着的粉头们都一窝蜂似的涌了出来:“大人!可算把您盼来了!您上次给初尘的《菩萨
蛮》卖得可好了!在给我写一首吧!”“大人!我先来的!先写给我!”“哎呀!去去去!我才是最先来的!”
女人们手里拿着银子和纸笔围拥着严殊,那场面,简直比刘德华现身还要热烈,严殊都有些招架不住。好不容易让她们
抽签排好了队一个一个地来,才平息了这场争夺。于是他挥笔疾书,把但凡自己能想到的从古到今的艳词淫诗都给她们
写了下来。粉头们个个如获至宝、笑逐言开。
可是当她们拿去读的时候,却发现有好多自己不认识的字,于是向严殊请教:“大人,这是什么字啊?我不认识呢!”
严殊一看——咳!都忘了要写繁体字,而且要用这个什么沐国的字体!可是根本就不会写!他于是正儿八经地“教导”
她们:“你看啊,这个字呢,就是销魂的销字的简写。为什么要简写呢?因为这种东西要是被别人看到不好意思嘛,所
以用这么多不认识的简写字,别人不懂其中的意思,谁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你们知不知道啊?在两国战争的时候,
因为不能让敌国知道我方的情报,这种简写字就非常有用了,有的还只用一个长横和一个短横来代表……唉,这种事跟
你们说你们也不懂的。我就把它教给你们……”
娘儿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不由佩服着:真不愧是宰相,连用的文字都和别人不同!而严殊呢?看着堆了满满一桌的
银子,正盘算着应该怎么带回去。却听一个姑娘做了个“嘘”的手势,侧耳一听,是右承旨来了。
严殊见状,问:“怎么,你们很怕右承旨吗?听到他来就想老鼠见了猫一样。”
“大人,您可别这么说,我们倒也不是怕他,只是这个右承旨很抠门,每次带五六个人来,却只叫两三个姑娘在旁边倒
茶斟酒。有时候还会忽然发脾气赶我们走,哎呀呀!实在是很无趣的客人!”
“哦?”严殊那双不安分的眼睛不由得瞟了瞟,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招呼姑娘们凑上前来,小声问:“要不要本
大人替你们出口气?”
姑娘们听了,纷纷扭头笑了起来:“大人,您要怎么给我们出气啊?”
严殊在她们耳边如此这般地耳语几句,粉头们便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将他推来推去:“哎呀大人!
你好坏呀!真亏你想得出来!不过要是让别人知道,大人不是会倒大霉?”
“我要是倒霉啊,那一定是你们出卖了我!”
“讨厌!”女人们笑着,去把龟公叫了过来,并带严殊去右承旨要的厢房。
只听龟公一声“皇上驾到!”里面的人就仿佛被扫黄组入室捉奸一样,急匆匆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龟公微微打开一道
门缝,瞅见里面的几个人都钻在床底下,有几个屁股还露在外面,严殊也贼溜溜地瞄了一眼,不由被他们这鸵鸟一般的
隐藏方式感到滑稽。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清了清嗓子,尽量装出麒真的口吻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的脚下到这种地方来,该当
何罪?”
床底下的人因一时惊慌,根本没有仔细分辨是否真的是皇帝的声音,何况严殊声色俱厉,让他们真以为是麒真来了呢!
吓得不敢钻出来:“臣等罪该万死!”
“哦……”严殊用扇子轻轻拍着手:“好啊,那朕就成全你们的忠心,就在这死给朕看吧。”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哼!说什么罪该万死,却不愿意去死,这不是欺君犯上?你们以为自己有那么多条命,可以死一万次?那这皇帝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