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江湖——番瓜包

作者:番瓜包  录入:05-13

“但愿吧……”至不至于,你最清楚了。

我扶着头呻吟了一声,卫东很识相的道,“那在下先出去了,如果公子再有什么吩咐,让……小翠来找我就是。”

小翠正在一旁整理衣物,听到卫东这么说,忙直起身子应了一声,他手中拿的是件乳黄的袍子,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颜

色太过儒雅,和我一点都不相配,所以我一次都没碰过,还是崭新的,现在小翠不经意的展开,我却发现那衣服的腰收

的很妙。

也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一瞬间,忽然想起了藤罗发烧时喊的那个名字,随口问小翠道:“小翠,藤罗他平时,都是叫你

翠翠的吗?”

小翠摇头:“教主从来没有这样叫我。”

我‘哦’了一声,心中也并不是很在意,转过头,却发现本已将一只脚跨出门槛的卫东像是僵在了原地,肩膀僵硬的耸

了起来。

我有些奇怪,但卫东转过身来的时候,依然是一脸的憨厚笑容,好像我刚才看到的细微变化只是眼花。

“白公子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教主和你说的?”

我点头:“你认识这个人?”

卫东脸上笑意更深:“他原本是争夺教主宝座的有力人选,当时不少长老都很看好他,不过……”说到这里,他装模作

样的咳嗽了一声,才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据说他和现任教主,是那个关系……”

我有些发愣,又看了一眼卫东那暧昧的表情,才忽然明白过来那个关系指的是什么,心里微微的有些发凉,表面上又装

作没事的样子,问:“那现在他人呢?”

“死了。”卫东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待我要细看时,却又没有了。

“那人是被教主亲手杀死的。”卫东云淡风轻的说,“毕竟是竞争者嘛,据说当时争夺其他的人全死了,就剩了他们两

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还管那些儿女情长的,嘿嘿,而且教主他,也不会允许弱点存在的。”

就剩他们两个……

我心里猛地一抽,这么说,当初翁易扬见到的,和藤罗厮杀的另一个少年,就是藤罗口中的翠翠。

“教主啊。是没有这个的。”卫东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心脏,说完,看看我,顿了顿,忽然又笑了,“不过对于公子

,教主可是全心全意的。”

我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又想冷笑又想反驳又觉得心口有些发疼。

没有……心?

没有心会在发烧的时候喊那个人的名字?没有感情会露出那种脆弱的表情?

直觉性的想为他辩驳,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在我恨他的时候,想的,恐怕比这还要多。

五十三、

那翠翠,原本叫崔华,其实这名字也不是本名,不过幽冥教四处寻找有资质的孩子,全国抓来的孩子有数百,没人会记

得这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孩子父母是谁,从哪里来的,这崔耀华的名字,如同藤罗一样,也是长老们随口取的。

那孩子和教主当时真是亲密无间,同吃同睡,好的像是一个人一样,在那种互相残杀的环境中,倒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卫东笑着说,那两人,都杀人不眨眼,处在一起,倒平静的像是异类,本来是崔崔的叫着,不知什么时候变了音,成了

翠翠这样过于女气柔和甜糯的昵称,若是被其他人叫,那人绝对会翻脸,只有藤罗……藤罗面不改色的叫出来那两个字

,倒有种奇异的般配感。

其实,藤罗实力比崔华强大很多,如果不是藤罗照看着,那人肯定早就死在其他人刀下了。可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再

怎么喜欢,最终之战,藤罗终究还是下了杀手。

……

“怪不得教主当初一听到我的名字就买下我呢。”卫东走后,小翠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我愣愣的有点恍惚,直到小翠出门的声音响起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在房中走了一圈,莫名的有些心慌,却又不知道自

己该做什么。

心慌。

心里有点堵。

有种酸酸的涩意。

即使很久以前,遇见绿水时,也没有这样的失落感和不安感。

藤罗他,是真的喜欢过哪个叫翠翠的少年。

只是想到这一点,心里就莫名的有些发疼。

藤罗又消失了很长时间,我每日照样没心没肺的过着吃喝等死废人一样的日子,偶尔会望着引路蜂的盒子发呆,终究还

是下不了手去把引路蜂放出去……

时候还未到……或许,可以再多等些日子……

等藤罗再出现时,我身上的剑伤已经结了厚厚的疤。

“这些日子,药都按时吃了?”他问小翠。

小翠点点头,他便手一挥,让小翠退下了。

“觉得好点了么?”他问,语气轻松,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但又有什么地方,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感。

我嗯了一声,他就没有声音了,我奇怪的抬头看他,恰巧看见他在看我,是在等我问什么的表情。

我依然不说话,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果然,卫东把和我说过的话与他说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话一出口,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最纠结的,竟然是这个。

藤罗沉默片刻,道:“因为他要杀我。”

“我也想杀你。”

藤罗愣了愣,忽然侧过脸,嘴角弯了起来:“小和尚,你杀不了我的,”他一副看透我的样子,慢悠悠的道,“你没有

翠翠的心狠手辣,也没有那般为达成目标不惜牺牲一切的魄力。”

“你想的什么……”藤罗伸出手,脸上笑意盈盈,“都挂在脸上,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中有事?”

他明显是在转移话题,我静静的看着他,沉默。

“说是恨我,其实你自己也搞不清楚不是吗?就算找回记忆又怎么样,和无尘生活了那么久,那些记忆顶多是让你一时

的头脑发胀而已,没有背负痛苦活过的人,不会体会到真正的仇恨的,你现在很迷茫,不是么?”他走到我身边,慢条

斯理的微笑,“表情都写在脸上,小和尚,你这样的人,如果我想抓住,你是逃不了的。”

我忽然觉得今天的藤罗有点可怕,近于陌生的可怕,比很久以前,哪个在皋山天天色诱我,笑着的时候眼神冰冷的藤罗

更加的可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藤罗把他摘下的面具,重新带了回去。

“怎么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我可是真的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藤罗侧过头,手指伸入我的衣襟,在我耳边轻声道,

“是这个吧?”

伸在我面前的手,白润如玉,纤长的手指慢慢展开,呈现出手心里静静躺着的盒子。

我一时间呆住,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忽然发展到这样,直到藤罗将手中的盒子塞到我手中才缓过神来。

盒子刚拿到手中,便有一股寒流自尾椎升起,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自那天以后,我看到这盒子便会有心理上的排斥感,每天看看就又放了回去,从来没有想到过……

不会的……

不会的……

我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屏住呼吸,下意识的尝试着去听里面的声音。

如果动用我少得可怜的全部内力,至少,是能听见些什么的。

我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听过任何声音,我将全身的精力集中在听力上,但是这一刻,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

那些细微的嗡嗡声,不见了。

或许,死掉了,又或许……

想到后一个可能性,我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我慢慢的打开盒子。

抽开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其实更希望,看到里面还剩着一只虫子的尸体。

可是,那盒子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打开了。

藤罗打开过了这个盒子,放走了我一直没有狠下心放走的那只引路蜂。

就在我睡着的那天晚上……

我来幽冥教的任务,一直犹豫不决的下不了手去做的事情,竟然被藤罗完成了。

我捏着那只小小的盒子,忽然间有点哭笑不得。

现在引路蜂已经放出,皇帝知道了幽冥教本部的位置,估计不出数日,就会让将领领兵前来攻打。

这一切,藤罗都知道,他这些日子的消失肯定也与这有关。

不愧是魔教教主,或者说,怪不得他能成为魔教万人之上的人物。

终于在我面前展现出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魔教教主的风范了。

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只能将手上的盒子越捏越紧。

我来是为了算计他,可是他,也不见得没有提防我。

只是,我斗不过他。

“小和尚,你可知道,那一夜,我看到这盒子,心中是怎样的难受?”藤罗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面不改色,“你恨我,

亲自动手让我断手断脚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只是,你这一手,却是把我逼上绝路,朝廷的军队一来,整个幽冥教恐怕

留不下一个活口,我死无全尸也就罢了,若是活下来……”他顿了一下,笑容忽的有些凄凉,“你是真的想让我生不如

死。”

最后一句话听得我的心猛地一抽。

我一直以为我在江湖混了很久了,现在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想不到。

“小和尚,有些事情,你不要怪我太心狠。”藤罗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抬脚向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却又停住。

“对了,白雅儿应该快要生了吧。”他侧过头,说的云淡风轻,“不知道是男还是女孩。”

我抬头看他,却看不出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五十四、

那日之后,不止是藤罗,连卫东和刘靖宇都再没有来过。

没有问过小翠,她却急急忙忙的解释起来,说是藤罗和长老们大吵了一架,离教出走了。

我的日子一如既往,平平静静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心中却清楚地明白,要有大事发生了。

暗中保护我的人变多了,来送饭的小厮也变得沉默寡言,连小翠都察觉到不安的气氛,无形的紧张感弥漫在周围。

就像暴雨来临之前的世界,一切虽与往常无异,空气中却多了风雨欲来的压力。

我暗中计算着,接到引路蜂,派探子查地形,部署,出兵需要多少时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紧迫感越来越强,周围也越来越安静。

兵贵神速,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一举歼灭魔教,皇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白雅儿……姐姐她快要临产了吧,她那样的身体,如果能将孩子平安生下,已经可以称作是奇迹了。

甘愿为那个男人冒如此大的险,那感情,又怎么是报恩这么简单。

这天小翠消失了一早上,快到午饭时间才急急的从外面赶回来:“公子,出大事了!朝廷已经派军打过来了!”

我心里一跳,问:“你怎么知道的?”

“教中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呢,朝廷军队忽然出现,已经把这里包围起来,步步逼近,连附近的村民都无法出去,估计

这两天就会打过来了。”小翠在房中翻箱倒柜,将我们的衣服拿出来,打成包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地方么?”我问。

小翠啊了一声,站在原地想了想,依然继续收拾着包裹:“那也没有关系,教主那么喜欢公子的,肯定不会让公子遇到

危险!等教主出游回来一定第一个送公子,我先收拾好了,到时候走也快一些。”

我盯着小翠问:“你真的觉得他……喜欢我?”

我实在琢磨不透那个人,尤其是……在知道崔华的事情之后……

“教主他不喜欢公子,还能喜欢谁啊。”小翠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一样,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觉得教主已经

是喜欢公子喜欢的不得了了呢,公子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等着看,到时候护送公子离开这里的,一定是教主最信任的人…

…嗯……不知道会是左护法还是右护法呢?”

可是,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开始恨我了,恨不得让我消失在他面前,永远都不出现才好。

我们之间的那条裂缝,无可避免的越来越深。

不过,这样也好……

也好……

之后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据小翠说,朝廷军队已经进攻了好几次,幽冥教虽然奋力抵抗都险险挺过来,但是损失惨重,

虽然我们的伙食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是,仓里的粮食已经开始供应不上。

“长老悄悄地放出去了一批兄弟做探子,没有一个回来的。”小翠跺脚,“现在教中一团糟,长老们每天只会相互指责

,左右护法又吵个不停,教众兄弟死了一半,又跑了一半,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窗外,竹林清翠,草屋前的药草田一如既往的泛着植物特有的清香。小翠说的那些事情,像是极其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发生的一般。

即使是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这里的安逸平静始终没有改变。

“那……”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藤罗怎么样了?”

“教主他……还没有回来……”小翠很是小心看着我的脸色,“不过公子你不要担心,肯定是教主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要不然,肯定会送你出去的。”

我看看她,小翠又发誓一般坚定的说道:“一定会的!”

她倒是忘记我不是幽冥教的人,就算被军队抓住,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不过,我倒是真的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无论如何,知道幽冥教总部地点暴露不久,就离开这里。这种做法,让人不想多都难。

但看样子,皇帝也并不是真心想将幽冥教赶尽杀绝,否则,训练有素的军队大军压境,怎么可能几次攻击都解决不了已

经从内部崩溃掉的幽冥教。

如果藤罗在,一定能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帝想要的,不是灭掉这个岌岌可危的魔教,而是10年前白家消失的那部

分财产。

现在朝廷只不过在展示实力,像是猫戏弄老鼠,过不了多久,幽冥教最蠢的人也能明白,其实朝廷要灭了他们,就像捏

死蚂蚁一样容易。

在想要保命的前提下,那些吓破胆子的长老和教众,会双手将他们的教主和自己知道的一切东西透漏出来。

皇帝的用意很明显,做的也很完美无缺。

只不过,现在藤罗不在这里。

即使他做的再多再好,缺少了最重要的那个人,最后也拿不到他想要的。

五十五、

又过了几日,我们的午饭由原来的三菜一汤,变为一菜一汤,据小翠说,长老们已经开始缩减开支,节省粮食。

“要不是长老将教主气走!现在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小翠愤愤的说,“现在又只会吵,什么都不做!一团散沙一样

,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兄弟!”

看来皇帝的计策已经开始奏效,在面对强敌和食物短缺的压力下,幽冥教众人自然而然将所有不满全都发泄到最高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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