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之自讨苦吃——紫摩罗

“我知道，所以我才格外的心疼他啊。”

“会有人懂得珍惜他的。”

“可是，这种人也许一生只有唯一的一次恋爱，爱上了就万劫不复了。”

凯恩知道费依已经哭了出来。却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语言。只能更加有力的搂抱住他的身子。

“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第八章

希淇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这里是别墅的二楼。阳光透过格式的白色窗帘照进室内，斑驳的洒落在呆呆坐在地板上的人身

上。温暖，却灼伤皮肤，给人一种穿透肉体、支离破碎的错觉。

希淇还是坐在那里，忍受着阳光焦灼的刺痛感。

内心一点点的下沉，就像沉入了没有光线的海底。一点点地、缓慢的感受海水强大的压迫力，像要将内脏挤压出来一样

的真空状态。

彻彻底底地从自己生命的舞台里退出了……

也就是说，自己再也不用逃了。

可是，也代表着，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着，可以在内心一个小小的角落里默默祈祷的必要了……

希淇哀哀地笑起来，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血液流动。

彻底的空白。

悲哀原来是这种滋味。

希淇将一张CD放进播放机。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振颤人心。然后是放肆的吼叫。希淇没有听到后面嘶吼似的演唱

，只是溺水在开头那一声让人忽然间受到惊吓、毛发倒竖的绝望叫声里。

身体无声的栽倒在一边的地板上，淡淡血腥的泪水淌出来，终于淹没了整张脸。

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希淇。”短暂的破灭。

“费依。”差点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叫自己“希淇”的人。

淡蓝的爱琴海风光旖旎，却深涌着忧郁。

“我很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希淇淡淡的开口。

费依露出一抹苦笑，“每次你都在我开口的时候告诉我这些，我的担心就这样明显么？还是说，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状

况了？”

“我真的很好，不必担心。”希淇安慰的笑笑，陷入沉默。

“费依。”旁边的人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无言的支持。耀眼如火的灿烂红发洋溢着夺目的光彩，与费依深暗的亚麻

发色正成对比，冲突却也和谐。

费依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化解他眼中的担忧。

希淇呆呆地看着费依与他身边的恋人，那种直指人心的温暖与纯粹，让人心碎的感动与羡慕。他们经历了悲欢离合，终

究还是走到了一起。那种经历痛苦催生的幸福甘美倒令人眼红的地步。

很多爱情，就以某种匆促的姿态完成了结局。而费依他们的不妥协，终究酿造了一生的幸福。而我，也许就那样匆忙地

与一生一次的恋爱告别。

没有后悔，只有令人心寒的冷酷和坚持。因为他是不允许自己后悔的。

“希淇。”费依不忍心见到希淇眼中的黯淡与失落，声音里掩不住的悲伤。那种得不到所爱的心情他也有过，他明白那

是怎样的令人心急如焚，怎样的令人感到渺小与无助。痛苦是黑暗的，他永远隐藏在角落里，冷静的旁观生命是怎样被

自己残酷的杀死。

“费依、凯恩，我出去一下。你们不要等我了。”

“希淇，今天是圣诞夜啊。”费依追出去，希淇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黑色的毛衣，淡蓝色的牛仔裤。意大利的冬天并不十分寒冷，希淇还是在毛衣外面罩了一件褐色的外套。他知道自己会

在外面呆很久。

街头行人稀少，许多商店挂出了打烊的广告。圣诞节，许多人选择与家人一起度过，就像中国的春节一样。

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慢地在街上行走，商店精亮恍若水晶的橱柜里展示着琳琅满目的精美商品，在温暖的灯光照耀下，

镀上一层淡淡的温馨色彩。各式华丽的圣诞树被精心装饰，散发出薄薄的清香。整个国家都洋溢着一种浓郁的节日气氛

。

可惜，这种热闹的气氛丝毫影响不到希淇的心情。

呼出一口气，看着温热的气体变成白雾，然后消散不见。也许是太无聊的缘故，希淇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张开臂膀，

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脸颊上落下冰凉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

希淇眯起眼睛，注视着阴霭的天空，厚重的云层悬浮在空中，破旧的鹅黄色成为它们装饰的花边。天空明亮的碎片洋洋

洒洒的散落，就像天使飘零的羽毛。

雪花落到他的脸上，亲吻着他的睫毛，一瞬间，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是初雪，是上天赐予的圣诞礼物。

独自一人站在清冷的街头，很清爽。

希淇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忧郁，即使有的时候是真的应该感觉到悲伤或者绝望，他也本能的用坚强的笑容面对。在心里给

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一直都是这样的坚强。

大街上飘荡着圣诞节食物特有的诱人香味。

好象有点饿了。

希淇低头叹口气，小小的调侃自己。

“那就，找个地方解决一下温饱问题好了。”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离开。

如果没有办法让自己快乐，就努力让自己不去记忆悲伤吧。

希淇坐在一家不大的餐馆里。餐馆的老板是一个很和蔼的白胡子老人。希淇只是要了汉堡，老人却亲自送上一份丰盛的

圣诞大餐。

“为什么您的餐馆里没有侍者呢？”希淇与老人一起坐在餐桌旁。

“圣诞节啊。我放大家回家过节去了。”老人为两人的杯子倒满红酒。

“您为什么还照常营业呢？”希淇看着盘子里的牛排，上等的澳洲牛肉发出“嘶嘶”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充满诱

惑的肉香，还有胡椒的味道。

希淇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老人微微一笑，“圣诞节里，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家啊。好多无法回家的人都喜欢吃我这里的牛排哦。大家一起过节会比

较热闹。”

希淇看着老人的笑容，很亲切的感觉。他也注意到餐馆里有很多独自一人享受圣诞大餐的人。学者、艺人、旅行者，什

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干脆聚到一起，前一秒还行同陌路的人很快就变得和家人一样热络，一大群人用各种语言山南海

北的聊着。

希淇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这里，让他感觉很温暖也很舒服。

老人看到他的笑容，也变得很开心。

“尝尝我这里的牛排吧。这可是欧洲第一的哦！”

“嗯。”希淇拿起刀叉，切下一块塞进嘴巴里。一种名为幸福的滋味在嘴巴里漫延，好怀念的味道。

希淇一下子变得脆弱，眼睛湿润了。他尝到了记忆里最美妙的食物那种熟悉的滋味。

“从前有个留学生很喜欢我做的牛排，一开始时经常到我这里报到，后来干脆要求我将自己的手艺传授给他。我看到他

的样子，根本就是你们中国人口中的‘养尊处优’嘛。没想到他还真的是很认真地在学习我的烹饪技巧。真的是一个很

聪明的人。我想他一定在别的事情上一是一样的，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绝对没有不完成的道理。他啊，一定是一个

很厉害的人啊。”

从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很难找到正宗的中国餐馆。吃腻了各国的料理，就尝试着自己做菜，满足自己的胃，也享受烹

饪的乐趣。后来再吃到好吃的料理，就自己琢磨着做出来。就是这样。

曾已经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希淇忽然间觉得手中的刀叉好沉重。

“是么？我想那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人。”希淇笑笑，附和老人的语言。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这份牛排就是他做的哦。”老人笑呵呵地说，“他有的时候会到我这里来帮忙的。”

希淇心下一惊，动作僵住了。嘴巴里的牛排变得好难咽。

“怎么，不好吃么？”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希淇难以置信地转身，如遭雷击般的几乎无法稳住身形。

希淇坐在公园冰冷的长椅上。麻木的感官伴随着冬日的寒冷一起消失不见。在餐馆里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几乎以为自

己又看到了那个男人，可是相似的衣着、相似的身形并不代表相同的灵魂，一瞬间的泪流满面只是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

的软弱而已。他知道自己还是无法忘怀，即使为自己做过那么多的心理建设，即使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了。他就那样冲

出了店铺，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然后看到了这张椅子。

坐下，不知道在这里过了多久。

世界暗了下来，就像舞台上的灯光渐渐熄灭。希淇抬起头，看着深蓝色的丝绒上点缀的钻石，给人一种就要降落的错觉

。

如果，幸福是可以从天而降的。也许我可以不再这样痛苦的寻找了。希淇合上眼睛，聆听夜空里虚无华美的咏叹调，祈

祷内心的一点平静。

站在这个华丽的夜里，近乎痴迷的欣赏着璀璨的灯火。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不知不觉的，口中吟出古老的诗句。注意到自己的举动，禁不住淡淡的微笑。

没想到遥远的外国，竟然可以引发自己的“诗兴”？索性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行人稀少的街头，用本国人可能不曾

听过的语言，将这首古诗背出。

“众里寻他千百度……”竟然再也吟不下去了。不是忘记了，而是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又转到

了那个人身上。

一年多来的寻找，已经让自己疲惫不堪，身体上、精神上都已经到了可以负荷的极至。

他有的时候会怕自己再也没有力量追下去，没有勇气去探究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

他可以那样潇洒的离开，其实也就是无声的拒绝吧。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戛然而止。赶忙寻找更多的事情让自己办的忙

碌，让自己分身乏术，让自己可以不再深究。

但是，总有一天自己会在那个地方做更深入的思考的。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灰心的事实。

他听到教堂里隐隐约约传出优美舒缓的赞美诗曲调。想象着在欧洲古老的传说里，会在圣诞夜降临人间的天使。他们，

一定有着与他相似的容颜。

就那样茫然地看着远处。

好象电影的场景里，不断的在人群中，寻找相似的穿著、相似的身形已经变成了自己不自觉的习惯，终于有一天被自己

注视的人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本来精神状况不佳的希淇很难发现自己是被注视着的。但是夜晚宁静安详的氛围抚平了他纷乱的思绪，微冷的夜风吹过

，他打了一个冷战。在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外套时，却发现自己将外套落在了餐馆里。

自嘲的微笑着。眼神却不自觉地停在了不远处的身影上。不是幻觉，也不是一个相似的路人。身体里的力气一下子被抽

空了，他再也没有力量逃离了。

希淇淡淡的一笑，然后倒了下去。

他没有想到与希淇的见面会是这种情形，没想到是在这样偶然的状况下，会是这样的令人促不及防。

直到看到衣衫单薄的希淇倒在长椅上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他跑过去，将希淇抱进怀里，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很痛苦的发现，希淇生病了。这比在他身上割肉还难过。不过，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疲惫的身心对外界的抵抗能

力差，加上冬日的寒冷，希淇感冒了，发起了高烧。

将希淇带回自己在米兰的住处，为希淇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宽大的睡衣里，希淇纤细的躯体显得十分娇小，敞开的衣

领里露出白皙的如玉的肌肤。他的呼吸一紧，赶忙用被子盖住希淇的躯体。

取来药品，喂希淇服下。将玻璃杯放回桌子上，坐到希淇身边，静静的端详那张思恋已久的面孔。

希淇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憔悴。这是他陌生的表情，他不禁眉头微颦，伸手拂拭希淇光滑的微烫的脸颊，尝试着抹去希淇

眉间的阴霾。可是无论怎样做，眼中希淇的脸上依然有着阴影。

不禁开始怀疑，究竟是希淇不快乐，还是自己的眼睛太忧郁。

沉重的叹口气，他倒进床里。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许久，又侧起身子单臂支撑着头，看着希淇。

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无助的希淇。漫长的一年时间里，希淇的骄傲与自负一下子变得好薄弱。他几乎以为那不是希淇了

。

迟疑地，伸出手。双手环着希淇，他彻夜未眠。

希淇不是自然清醒的，高烧的热度让他的身体汗涔涔的，极度不舒服。这时，温凉的毛巾触到他的额头，被水的舒适感

觉召唤，希淇轻轻挣开蒙昧的双眼。

一张英俊的面孔，带着深深的关切与忧心。希淇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那不是颜舜钦是谁？眨眨眼睛，希淇想

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人，真的是他。

希淇泛起一抹微笑，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欣慰。然后又合上眼。

颜舜钦悄悄离开。

房门关上的一霎那，希淇的眼角沁出晶莹的泪水。

颜舜钦背对着门，站了好久。

希淇一直醒着，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颜舜钦，颜舜钦也没有进门来，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希淇将头从被窝里探出来，片刻，又恼怒地用脚将被子整个踢开。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身上热得受不了。希淇嘟着嘴，

不停地在床上翻滚，带着一点泄愤的味道。

这种郁闷的气氛简直要让人疯掉！

颜舜钦看不到，所以希淇躲在屋子里尽情地发泄自己的不满。

见到颜舜钦，他的心里是有一点点的高兴的，可是，他记得凌殊说过的话。为什么颜舜钦要把凌殊独自一个人放在台湾

？他又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他不知道现在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的尴尬么？

脑袋里一连串的问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起来。

希淇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被心里的沉重压抑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希淇恼怒地用脚踹着被子，最后干脆把被子踢到了床下。

这样子，颜舜钦应该彻底讨厌我了！

希淇狠狠的咬着床单。

讨厌，这里到处充满颜舜钦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麝香，让人浑身不舒服。

他宁愿，救自己的人不是颜舜钦。

就让自己在雪夜里生病住进医院好了。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然后使劲地挣扯自己身上的睡衣，晏希淇自暴自弃地想。

颜舜钦进门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被子——因为它差点变成他脚下的地毯。颜舜钦的唇角微扬，眼睛里闪过

一丝戏谑，他发现希淇很孩子气地缩成一团，躲在床的另一端，就像小刺猬一样。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气息，那团小小

的“物体”似乎变得更小了，而且在往旁边挪动？

颜舜钦一声低呼，跨开长腿，越过大床，抢先在希淇跌下床的瞬间将人稳稳的接住。

他觉得希淇在闹脾气。

希淇先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还来不及惊讶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希淇当然知道是谁的怀抱。讨厌，还是那样

的温暖！

希淇心情很不好的抬起头，瞪着颜舜钦，仿佛在责怪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看着希淇通红的脸颊，还有……从敞开的睡衣前襟里暴露出来的明显的锁骨和温润的肌肤，颜舜钦觉得希淇简直是乱可

爱一大把的。虽然脾气似乎不是很好，但真的是超级的卡哇伊。应该是这个词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