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传说——东篱华樱

青涩，纯净，惹人怜爱，让人恨不捧在手中呵护，不忍伤害。

感受到少年由最初的惊慌不安到渐渐镇定，再到慢慢笨拙回应，墨楚漓心下微微欣笑。

你，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深海传说 正文 第十七章

如果，时间可以就停在这一刻。

我情愿，赌上一切，包括生命……

“呐，小鱼，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墨楚漓好笑地看着那个被他放开，双颊绯红的小人，为他找了话题解围。

“诶？”才反应过来，墨楚漓确实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

“蓝海月，”垂下头去不敢看他，低声说道，“我叫蓝海月。”

“‘蓝海月’，”墨楚漓轻轻地重复着，“海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呐，小鱼，你的名字真有诗意。”

蓝海月偏着头，细细回想，“听蓝汐嬷嬷说，我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出生的，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才不像你说的那

么复杂！”

“好好好，”墨楚漓宠爱地拍拍他的头，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手无意间触到了他腿上白皙滑嫩的皮肤。

才发现，面前的少年，和从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甚至身上还套着那件离去时自己为他披上的长衫。

“海月，你的……”

顺着墨楚漓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下肢，不由得一阵难过。

“我……我怕你看了不舒服，就把它变回去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蓝海月忽地抬起头，欲言又止。

墨楚漓不由得问：“你想说什么？”

低下头，再三鼓起勇气，方抬眼问道：“我……我是……，你……不怕么？”

目光急切，心惊胆战地等待着答案。

一丝心痛与歉疚划过面庞，墨楚漓慢慢拥住了他。

“对不起，那日真不该说那样的话。”

“不管你是谁，不一样都是我的小鱼吗？”

寥寥两句话，无需多言。

蓝海月心下明了了一切真相。

幸好，蓝汐嬷嬷说的，不是真的……

“话说回来啊，海月你那天可真确实把我吓了一跳呢。不过，你那条鱼尾，颜色当真好看呢。”

“就和我身上的那片鱼鳞一模一样。”

蓝海月不禁一怔，“你都知道了？”

拧拧他的小鼻尖，浅浅一笑：“要不然，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啊？”

“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我，这样的事下次不准了啊……”

刹那间，蓝海月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以后……

差点忘了，我们之间，哪来的以后？

推开墨楚漓的胸膛，转过身去，不敢看他诧异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来：“墨楚漓，你该回去了。”

心咯噔一下，仿佛瞬间停住，墨楚漓一把拉过蓝海月，将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蓝海月决然地抬起头，“我现在立刻送你回去。”

“那你呢？”

“我自然……”还是忍不住低下头，“留下。”

“不！”墨楚漓脱口道，“既然我抛开一切来找你，就不会再放你离开。”

已经，让你离去了一次，若再一次，我该怎么面对……

蓝海月只觉得心口有什么在堵着，钝钝地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墨楚漓温柔轻抚着他的长发。“跟我回去吧，跟我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永远……在一起？

可以吗……

蓝海月眼中透出微微的犹豫。

深海里的十四年，平静而寂寞，人鱼间的冷淡，让一颗心从来没有依附。

直到，遇见了他，从此世界里不再是单调的暗蓝。

贪恋着他给的温暖，他给的呵护。

舍不下那明媚的快乐，缤纷的幸福。

倘若从不曾拥有，到失去时，便不会痛彻心扉。

如今，要他把到手的一切美好全部抛弃。

蓝海月，真的不甘心。

怯怯地抬头问道：“可是，我到了岸上，就无法说话了。而且，你不是……还要和她成亲的么……”

心里想着，不由得一阵伤感。

墨楚漓不由得好笑：“原来你在担心这些？不要紧，你之前没法说话，咱们不也交流得好好的嘛？至于那个公主嘛——”

狡黠一笑，“回去我就把她赶走，她敢那么对你，我一定好好教训她，给你报仇。”

一股浓浓的暖流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被细心保护着的感觉，让蓝海月有些迷离了。

“所以，”墨楚漓收起玩笑，神情真切，“海月，跟我走，好不好？”

跟我走。

拜托你，不要拒绝……

短短的一瞬，在墨楚漓看来好像有几百年那么长。

但见蓝海月安静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一种坚定。

而后，嫣然一笑，恰似冰去雪融，云消雨霁。

——“好。”

心中一动，竟流下泪来。

墨楚漓有些尴尬地想赶紧擦去，却见蓝海月好奇地伸出手来，先他一步，拭去了他眼角那滴晶莹的泪。

“这是……？”手上的液体有着骇人的温度，几乎要把他冰冷的手指烫伤。

“这是眼泪啊，你不知道吗？”

迷茫地摇摇头，进而沮丧：“你看，我连眼泪都没有呢……”

墨楚漓揽过他小小的肩膀，低语轻柔：“眼泪，是一个人心底深处最真实情感凝成的结晶。一个人心中有情，就必定会有

泪。”

“海月你其实是有眼泪的，只因为你从小长在深海，眼泪未等流出眼眶，便溶在海水中了。”

“所以，海水才这么咸啊……”

……

一句句窝心的话语，一寸寸彻骨的温柔。

蓝海月忽然间什么都不怕了。

“墨楚漓？”

“嗯？”

摇摇头，偎在了他温暖的胸前。

谢谢你……

深海传说 正文 第十八章

幽暗的洞室外，隐隐约约的，是深海暗蓝色的水光。

空寂寥落，渺无生气，惟有墨青色的水草不时摇曳飘荡。

墨楚漓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石床上，背倚着冰冷光滑的石壁，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这般令人心慌恐惧的冷清，海月，你十几年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

转过头望向空空的洞门，眼神中不由自主地盛满了担忧。

被蓝汐叫走了近两个时辰的海月，怎么还不回来？

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深海绵长悠远的岁月中，人鱼生生不灭，时间的流逝几乎被完全忽略。

不知道究竟又过了多少难熬的时刻，直到眼前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墨楚漓一颗久久悬着的心方才落下地来。

一把拉过小人的身子，拥在怀里，语气中略带着假装的不满：“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都担心死了。”

蓝海月的脸被埋在了自己胸前，一时间，看不见他的表情。

却见他久久不语，不由得涌上一阵焦虑，轻轻把他与自己拉开一点距离，满是担忧地问：“怎么了，你蓝汐嬷嬷为难你了

？”

蓝海月仿佛才回过神来，愣了一愣，才绽开一个笑容，“没有呀。”

“不对，你又骗我，明明有事瞒着我的。”略微紧了紧抓在他臂上的双手，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说好的，以后不管

什么，都要对我直说。”

蓝海月澄澈的眸子轻轻闪了闪，默默垂下了头，慢慢地靠回墨楚漓的胸膛。

“蓝汐嬷嬷生气了呢……”

“我从小就是她抚养长大的，如今我这么走了，她一定，很难过吧……”

丝丝的心疼袭来，墨楚漓微蹙剑眉，将身前的人紧紧锁在怀中。

“对不起，”蓝海月听见他这么说，“让你这么为难，对不起……”

“但是我想，你的蓝汐嬷嬷一定也很想看见你幸福的样子。”

“海月，”捧起那张莹白的小脸，“跟我在一起，你幸福吗？”

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不要难过了，我们走吧。”

凝视着那人满是忧心的双眸，感受到他内心的急切与不安。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刹那翻涌于胸。

蓝海月巧然一笑，“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走。”

“现在午夜刚过，是深海里的人鱼警卫最警惕的时候呢。”

“等到黎明将至，两班警卫换岗，中间有一段空当，我们趁那时才有机会离开。”

“所以，”将一脸不情愿的人按坐在石床上，“你得好好睡一觉，待会潜海要好长一段路，很辛苦呢。”

眼前精致的小脸，带着半是认真半是关切的神情，离自己只有不过几分的距离。

墨楚漓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海蓝色的波目中流转的万千光华。

纯净剔透，在深海暗淡的微光中，竟隐隐透着丝丝魅惑。

墨楚漓一时间有些晃神了。

待到回过神来，早已吻上了那两瓣柔软甜蜜的樱唇。

“唔……”被突如其来的吻惊住，蓝海月只能傻傻地任他吻着。

渐渐却发现，这个吻与他第一次吻自己时有些不同。

不是那种轻柔的，怜惜的，缱绻的吻，而是带着些许霸道的、侵略式的吻，一寸寸地，掠夺走自己可呼吸的空间，渐渐让

自己透不过气。

伸出手，想要将眼前人推开，却被他用力一把握住了手腕。

堪堪一带，下一秒，便被他稳稳地压在了石床上。

引人窒息的双唇终于放开了那有些红肿的小嘴，慢慢移向光滑的脸颊，小巧玲珑的耳垂，再沿着颈部优美的曲线一路下移

，轻啮着精致纤细的锁骨。

“墨……墨楚漓……”被莫名的动作吓住，蓝海月几乎语不成句，“别……”

他想要……做什么？

——深海人鱼，不到二十五岁可交配之年，对情事近乎一无所知。

感受到蓝海月细微的颤抖和抗拒，墨楚漓停下动作，支起上身，俯视着身下的小人。

慌张，懵懂，不知所措，以及小小的委屈。

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捧进手里好好疼惜，却又禁不住想要狠狠地蹂躏。

将头埋进他的颈间，引起身下人一阵战栗。

“海月，”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相信我么？”

意识渐渐朦胧起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么，”温柔的吻印上敏感的脖颈，“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仿佛是下了蛊的咒语，蓝海月竟然真的，慢慢放松了绷紧的身体。

任凭他火热的双唇肆意地爱抚着自己的肌肤，修长的手游走全身，温柔而不失霸道，强势却不乏怜惜。

渐渐涌起奇妙的感觉，身体开始发烫，蓝海月的呼吸有些乱了……

“嗯……”钝痛袭来，毫无防备的蓝海月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双手紧紧攀住了墨楚漓坚实的肩膀，“好疼……”

墨楚漓心疼地看着身下的小人秀眉紧蹙，一脸痛苦的样子，轻轻为他拭去额上渗出的冷汗。

慢慢托起他的身子，用手一下下摩挲着他的背，想要减轻他的紧张。

俯下身含住他细嫩的耳珠，低语呢喃：“海月，没事的，别怕……”

可罔若未闻般地，蓝海月依旧僵硬着身子，并用手试图推开面前的痛苦。

无奈地轻叹一声，墨楚漓直接吻上了那被紧紧咬住的双唇。

安慰的、柔和的、疼惜的吻辗转流连，一寸寸地，瓦解掉蓝海月最后的意识。

终于，一点一点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痛感渐渐退去，宛若电击般的酥麻盘旋而起，排山倒海，游遍全身。

伸出手，慢慢抱住胸前男子的头，一直紧闭的海蓝色双眸倏然间睁开。

默默地望向空中遥远的一点，瞳孔中没有了焦距，只剩下悲凉的底色……

楚漓，

今晚，你留给我的，

不管是温柔，抑或痛楚，

我都会深深地，牢牢地，

记住一辈子……

深海传说 正文 第十九章

遇见你，

便应下了一生一世的劫数，也凝成了永生永世的执念……

蓝海月静静地起身，望向身旁熟睡的男子。

安宁，平和，宛若如梦的画。

伸出手欲抚上那熟悉的眉目，却在下一刻停住了手。

不能……不能吵醒他。

海蓝色的眸子定定地凝在那英气俊朗的面容上，深深地，深深地，一次次勾勒着那俊秀的轮廓。

仿佛，像是要把那轮廓刻于骨，融于血般地，倾尽了所有的深情。

楚漓，我还想，再多看你一眼……

静默的海殿，萦绕着压抑而令人惶恐的气氛。

族长严厉而阴沉的目光，久久地射向面前，那个低头不语的少年。

许久，终于长叹一声：“罢了……”

“看在你年幼无知，也看在蓝汐苦口婆心为你求情的份上，下不为例……”

“人鱼族深海两千年，早已与外界断绝往来，也淹没了我们存在的痕迹……”

“那个人本当杀的，但人鱼族不想再与人类有任何牵连。”

“怎么做，就看你了……”

颤抖的纤纤食指几乎找不到它要去的方向。

蓝海月深深地呼吸着，努力压抑着心口的疼痛，终于，将食指点压在墨楚漓眉心中央。

微弱的光渐渐浮现，笼罩在那熟睡之人的脸上，有种近乎透明的虚幻。

一寸寸地，蓝海月听见自己心中，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你还不知道呢，那时在晴朗的天空下，我隔着水面，第一次告诉了你我的名字。

你也一定不知道，当我再看见你，当你让我留下的时候，我有多么欣喜若狂。

你为我弹的琴声、教我写的名字、替我采的芙蓉、带我看的街道，我都当做珍贵的宝贝，一个人的时候，一遍遍回味，一

次次想念。

你告诉我什么是爱人，那一刻，我突如其来地心跳加速。

听到你要与她成亲，我言难开口，却心如刀割……

这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指尖的光逐渐增强，几乎掩盖住那人英秀的五官。

楚漓，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我不能……跟你走。

深海里的禁忌，我终究，无法违背……

惟有如此，才能救你……

指尖的光渐渐消失，幽暗的石室一片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