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被他硬生生从那头到这头背过来的几个人,心里难受着,面子上也过不去,说要留下来照看,他死活不肯,硬做出精神清明的样子,
赶着人们快走,到最后,耽搁到赶车的粗声催了,他也不赶了,看着磨磨蹭蹭的大伙,叹了口气,诚恳说:"我是小病,养养就好了,
怕的是传给体弱的,那就不是一天两天好得起来的,大家都是干苦活的兄弟,一大家子等着去养,还是快快起程吧。"
他说得在情在理,神色里也绝无愤怒后悔之意,人们却都不知怎地,全都不好意思看他了,集了些碎钱给楼下掌柜,让他多照顾些,
便也马上起程了。
郎中站在门口,看那马车在风雨渐行渐远,心中很羡慕,他们就要回江南了。微微地,捂着嘴咳嗽起来。
第十一章
荒野小店,老板收了钱,也算尽心了,病人吃得清淡,稀饭小菜也就够了。一日日过去,风雨眼见停了,那独自留下的青年却连站门
口看看天色的力气都没了,一日日咳得厉害。
拖到第五日,连药都吐出来了,一头一脸冷汗着给自己把把脉,脉是虚的,寒气一点点逼进了心肺,病来如山倒,最难料的是连带逼
出了旧年隐疾,皮肤上又开始浮出的斑斑红疮,跟记忆里总是大病小病断不了根的幼时,完全重合了。
那时候,已经九死一生,何况,现在。
烧得昏昏沉沉,身体却还想更暖和点,躺在褥子上,一层层全给汗浸透了,更冷。想倒些水但总是撑不起来身体,嘴唇干裂开,只有
血的腥味熏头脑。身体上的红疮,已经扩散到手臂胳膊,小二谁都不敢近前,除了那张银票,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店家,才能勉强再
住下。
梦里面,总有个江南。
梦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些时候,真实到他真的愿意留在梦里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了。真是遗憾啊。
再次,做起梦了......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江南梦里?
他在喊什么?惊慌失措,面孔刹白,紧张得要死,为什么要对自己喊?
抱着他,干嘛那么温柔抱着他?抱着他,不肯放手,牛皮糖一样粘住了。
--不争不争,你要吓死我了。--
--我才不在你身边几天,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怎么敢!--
--你从小就那么迂呆,还有脸去当大夫?从此只准你安安生生待我身边,只准你当我一个人的大夫。--
韩霆的霸道,头次没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慢慢地,江南又开始湿润了,风微微吹拂,杨柳开始吐青芽,水面荡漾。好舒服,好暖和,身体轻得可以飞起来了。
--我带你回江南,我答应你了。不争,醒醒,再睡下去你会更呆的。--
醒醒,那个声音,始终重复,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直到震裂了整片天空。
韩不争,惊慌地,坐起来,四顾,四顾,找失去的东西。
眼睛还受不了光,灯的光,好扎眼。
还在找,还在找。找不到,还是找不到!
"你找什么?"
"我娘呢?我爹呢?还有家呢?怎么都没了,到哪去了?"沙哑地喊叫,焦急地慌张地就要哭出来,委屈地嗫嚅着像个孩子,甫一醒来
,天地已经变了。
眼前人要搂抱他,他立刻缩回去,瞪:"你又要做什么?"才喘口气,头脑里又是渐黑的昏厥,勉强支撑:"我们已经了结了,你快回你
的王府......"
下坠的身体和意识都被他接住,虚弱的五脏因为他的搂抱而开始疼痛。
是梦的话,就赶快醒来吧,这些,都该怎么应付?
贴在他耳朵边上,那个漂亮得霸道得可恶得无法无天的人竟耍起无赖!--你做梦做胡涂了,我几时答应过你了结?话毕,又开始发作
他的丧心病狂,沉沉、重重的亲吻滚烫地粘在了无力反抗者的嘴唇上。
"我们,是要缠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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