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是否存在的部位。他当初的猜想无疑是错了,那里不但健全并且同他自己的那部分一样,已经十分地粗大而饱满了。
伊玛尔紧张地望着他,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泪花。
“菲拉吉诺,你要我……?”
他呜咽着说,分不清是在哀求对方放过还是乞望其继续下去。菲拉吉诺小心地吞咽一口。他并不怀疑,无论以他的力量体格,还是对方
温驯的性格和已经表现出来的情欲反应,没有任何因素可以阻拦他在这时占有这漂亮的异族少年。
强烈的欲望在他的体内高涨,越来越壮大,当它终于攀升那个顶点,似乎就要爆发……脑中轰然一响。他觉得自己清醒了。
“起来。”
他听见自己低声说。伊玛尔稍稍瞪大眼睛,同样不敢置信的样子,也并没有行动。
菲拉吉诺马上主动从他身上离开。
“起来,滚出去!快滚!”他吼道,迅速走到门边,但又不想开门出去,踌躇须臾,转身面对一堵墙。
“好了,你们得逞了!”他愤怒地大声说,“你这个没安好心的小伪君子!你可以回去告诉你那可恶的主人:他赢了,我会回去当他的
奴隶!任他玩弄!”
“不,菲拉吉诺!”伊玛尔哭喊,“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没有想要为那种事引诱你,我只是、我……”
“不是?!”菲拉吉诺回头瞄了一眼,但是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那你在干什么?你已经得逞了,小混蛋!我成了你主人的囊中之物
,再也不能自由了!”
伊玛尔从床上起来,顶着满脸泪水朝威尼斯人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拦腰抱住他。“求求你,菲拉吉诺,求你原谅我……”
菲拉吉诺起初想要挣脱,甚至想用力把对方摔开,弄伤他也好弥补自己的羞恼。可是一听到这真切的哀求,温热的眼泪洒在他的肩头,
他的心软了下来,扼制住了暴力。但是并不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
“走开,别再碰我了!”他不太用力地将少年推开,转身回去,从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来不及穿上就直奔房门。
伊玛尔脸色骤变,“你去哪儿?!请你冷静下来!”
菲拉吉诺差点就要把门打开,这时忽然停下来。他本来一心为刚才的事搅得心烦意乱,完全没有想过别的什么,听到伊玛尔的话,立刻
唤起了几天前的记忆和心底的创伤,不禁微微眯起的双眼,目光中蓄起仇恨。
“回去。”他咬紧牙齿低声说,“去找到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妻子’!”
“你要回去报仇?”伊玛尔惊讶地瞪大眼睛,使劲摇头,“不!你不能一个人干!那太危险了!”
他不顾对方的警告,前来拥抱阻拦他。这一回,菲拉吉诺的决心可不会那么容易被动摇了,挥手把伊玛尔挡开。
“你说得对!我要为自己报仇,为我的家族名誉雪耻!这是我一个人事!”
他振振有词,心中仿佛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腾起了复仇的烈火。伊玛尔走上前,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那我怎么办?”
*叛教者,指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信仰转投别的宗教的前基督徒,当时常被视为叛徒。
*拉古萨,现称“杜布罗夫尼克”,位于克罗地亚。
第五章
“你是说,你要从此丢下我了吗?”年轻的土耳其人乞求地问。
菲拉吉诺木然了。
他暂时按捺住心头的热忱,专心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单薄的黑头发少年。跟他自己比起来,他是那么弱小无助,只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缘
故,跟随他这个陌生的异教徒飘洋过海,来到这异国他乡。说是什么是前来服侍他的仆人,其实对方一直都是在自己的保护照料之下(
除了这次意外的生病)。如果就这么把他赶走,他的安全由谁来保证?自己当初的信用呢?
可是现在,即便不是因为刚才突发的变故,单单凭着那桩仇恨所激起的愤怒,此时的菲拉吉诺,那颗原本温柔善良的心却比以往的任何
时候都要坚决冷酷。
他说:“你已经说过,那很危险,我不能带你去!”
是因为这样吗?还是说……不,他不能再犹豫了!菲拉吉诺收拾着手里的衣物,把绑在腰带上的那只钱袋解下来,整个丢到伊玛尔怀里
。
“拿去!你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坐船;你也会说意大利语,他们骗不走你!”
可是对方捧着袋子,无动于衷,两眼盯着他,泪水涌得更厉害了。菲拉吉诺把脸别向一边,尽力不让自己被这情景所影响。
“你不用担心。”他说,“等这件事完成,我自然会回去给你的主人一个交待……只要我还活着。”
我一定会活着!他心想。
“菲拉吉诺!”伊玛尔哭喊着,再次拥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菲拉吉诺想了想,没有将他推开。看到对方如此悲恸,他的喉咙
里也有些肿胀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伊玛尔稍稍镇定了一些,放开威尼斯人。他的眼睛通红,嘴唇也哭得有些肿了,抬起手像孩子似的抹了抹眼睛。
“我明白了,基督徒。”他抽噎着说,“我会等你的,任何时候……”
好了,就这样了。菲拉吉诺觉得这件事已经有了结论,决定是时候离开了。可没料到的是,另一个人比他更有决心。伊玛尔走过去,敏
捷地打开门,抢先离开了屋子。
轻快的脚步声就这么远去并消失了。菲拉吉诺愣愣地站着不动,看着洞开的房门,他有一股冲动想要追出去,把那少年挽回自己身边。
可是正是这股冲动,令他困惑不已,以至于完全不知所措了。
他回头看着刚才那钱袋竟然还搁在床头,原封未动。一阵强烈的紧张之后,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心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空虚和难过。
当天夜里,他就找了艘合适的船,打算立刻启程前往威尼斯城。在港口的时候,菲拉吉诺颇费了些心思,到处打听是否有人看到了那个
年轻的土耳其人。可是一无所获。对方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菲拉吉诺于是心想,他恐怕已经在更早时候,乘船返回伊斯坦布尔了。
这个理由似乎可以让他稍微满意了。可事实上,在后来的行程中,年轻的威尼斯人思绪纷纷,脑海中怎么也撇不开那土耳其少年的影子
。他想到自己曾与之有过的愉快而友好的相伴,那副天真可爱的笑脸,而自己竟那样冷酷无情地将他赶走,不顾他的安危。
一个柔弱的孤身少年,几乎还是个孩子,身无分文——不过也许他的身上另外带了钱的,菲拉吉诺安慰自己想。而且就像海盗阿玛迪奥
说的,他长得不错,万一又遇到什么歹人对他图谋不轨,绑架了他,或者捉去卖为奴隶怎么办?
种种可能,菲拉吉诺越想越揪心,深深地自责不已。然而事已至此,开出来的船没办法再倒退回去。不管怎么说,两天之后,他顺利抵
达了阔别已久的故乡,富庶美丽的威尼斯城。
此时正逢四旬斋*前期,众所周知,按照这座城市的传统,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化妆狂欢节。这本是城市的盛会,颇受世人瞩目,然而
身负决心与目的的菲拉吉诺可没工夫欣赏什么节日。不过他倒是认为,这样的习俗对于他打算隐瞒身份行动的初衷,倒是值得利用的大
好机会。
如果事情的确如阿玛迪奥转告的,安德雷亚·德·翁贝尔迪正是当初设计迫害他的罪恶元凶,自己在这城里也确有一些不值一提的“名
气”。人们显然是听信了安德雷亚的宣传,以为他已于一年前不名誉地死在了战场上,而今“死而复生”归来,少不得要掀起一些风波
。一旦被敌人获知,不仅不利于他报仇雪恨的计划,恐怕更有性命之忧。
没有顺形势打扮得花花绿绿,聪明的菲拉吉诺另辟蹊径,弄了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一些毛发,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从东方朝圣归来的白
胡子老乞丐,悄无声息地登岸进城了。不敢像阿玛迪奥那样光明正大地找跟那件事有关联的战友,他先游荡在各个酒馆里,一面听人谈
论一面从别的乞丐那里打听到城里的一些近况。
那个可恶的安德雷亚果然是娶了海伦娜为妻,并且凭着岳丈的扶持,早已经当上了威尼斯的议员,仕途坦荡,并有节节高升的势头。仇
敌的风光无限与他遭受的落魄真可谓天壤之别,这无疑增加了菲拉吉诺的恨意和复仇的决心,不过他并没有因此丧失理智。
首先,他必须弄清楚母亲的下落。菲拉吉诺回到旧居,眼见这里门窗紧闭,萧瑟的景象真如阿玛迪奥告诉他的那样。他忧心忡忡,等周
围没什么人,便绕道侧面,手伸进破损的玻璃窗打开插销进去,看到里面也是人去楼空,灰尘和蛛网密布,显然是许久无人居住了。仅
有的一些值钱物件,即使不是被变卖,后来也被小偷洗劫一空。
这下子,菲拉吉诺无疑更加担心母亲的现状。他回到路上,思忖怎么才能不泄露自己的身份,问邻居和别的一些亲友们打听到相关的情
况。这时候,前面熙熙攘攘走来一小撮人马,前呼后拥的架势俨然是某个贵族的出行队伍。菲拉吉诺起初并未在意,后来抬头一眼瞧见
那个骑在一头骡子上、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是他曾朝思暮想的恋人,美丽的海伦娜。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重逢。之前不知是不是心情过于沉重,年轻的复仇者一心只关注着如何复仇和寻找母亲,几乎把这昔日痴迷的对象
忽略掉了。而今看到她不但美丽依旧,随着年纪增长,又添了许多优雅高贵的气质;那头飘逸如云的金发已按照已婚妇女的样式,盘成
发辫,并用头巾包裹。
菲拉吉诺的心就像被砸进一颗石头的水面,波浪翻滚不已。他很想立刻冲上去与对方相认,但到底理智占了上风,连忙低头弯腰,躲进
旁边的小巷子里。等这一行人过去,他才跑出来看到他们是朝不远处的一所教堂走去。
海伦娜带着几名侍女进了教堂。那个地方,菲拉吉诺自幼便相当熟悉;想当初,他还和那位初恋情人在里面偷偷幽会交谈过几次。旧日
相恋的情景固然令他心动,可是同样地,想到对方在他之后那么快就抛弃誓言,委身于自己的仇敌,即使并不知情,其心思变幻无常,
堪称薄情寡义。
海伦娜跪在圣像前,像普遍的基督徒妇女一样,虔诚地祈祷、点烛,又对神甫告了忏悔。例行的事情办完,差不多就要离开了,菲拉吉
诺见她身边的随从不多,装成乞讨的样子,抢在门口,跪倒在她脚边。
“滚开,老叫花儿!别挡道了!”那些侍女和家丁们都来驱赶他。海伦娜吩咐给这可怜人施舍些铜子儿。可是菲拉吉诺坚决扑过来,抓
住她套在木屐里的绣鞋*,低声喊道:
“海伦娜·德·皮欧蒂小姐啊!”
听见对方叫着她出嫁前的姓名,娇美的年轻贵妇大吃一惊,不由得仔细辨认眼前这个邋遢破落的老乞丐。菲拉吉诺抬头直视着她,凭着
眉宇间那始终不改的英武和俊秀,唤起了少妇的记忆。
“天主保佑!你是菲拉吉诺?!”海伦娜小声惊呼,但马上用手掩住嘴。
菲拉吉诺继续假装成乞丐,低下头唯唯诺诺的。贵妇招呼手下把他放开,看看四下没多少旁观的人,她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带上菲拉
吉诺重新带回教堂,并在神甫的允许下,来到一间隐蔽的偏堂里。
“我的天呐!菲拉吉诺,这真的是你吗?”
海伦娜依然不敢置信。周围再无他人,菲拉吉诺摘下伪装,挺直身板,恢复到他的本来面目。那张为人所熟悉的脸依然俊朗迷人,然而
嘴唇紧闭,明亮的灰色眼眸中透着浓浓的伤感和严厉。
“是你!是你!你没死?!”海伦娜激动地说,眼角渗出泪花。
菲拉吉诺点点头,“我没有死,我亲爱的姑娘,可是差一点也快没命了。”
应对方迫切要求,他讲述了自己这一年里的大致遭遇:如何在那场爆炸中幸存并获救,稍后却被俘,被卖身为奴。考虑到自己的计划和
对方的身份,他并没有直说这一切都是被那个当军官的安德雷亚陷害导致。海伦娜并不了解军队里的事情,也想不到自己丈夫在其中到
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听完这一系列难以想象的悲惨故事,年轻的贵妇流下眼泪。“我苦命的朋友,这真是太可怕的不幸了!”
“的确不容易,”菲拉吉诺平静地说,“你知道吗,我的女郎?这些日子里,当我受着那些苦难,心里可一直都是想念你的。”
海伦娜小声叹气,低下头,脸红了。
菲拉吉诺继续说:“当我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以为命运的折磨终于到了尽头,就快赋予我应得的补偿了!可是你……”
“对不起,菲拉吉诺,”海伦娜羞愧地说,“可是……可是我当时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听人摆布嫁给一个你并不了解的男人?你爱他吗?!”
听了对方的控诉,年轻的女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用手帕沾了沾脸上的泪水,说:“你可以责备我,是我意志软弱,屈服于家人的安排
。可是有什么办法?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了。至少,我现在应该忠于他。”
“那么我们的誓言呢?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誓言吗?!”
为了你,我差点连命都没了!菲拉吉诺心想,但没有说出来。
海伦娜哭了起来。
“请原谅我,我的朋友,好人儿!”她啜泣道,“是的,我爱过你,喜欢你那俊俏的模样和身姿。你也是爱我的,这个我确信无疑。为
了我,你才冒险参战,历经了这么多苦难,这些怎么能不让我感动?可是……我必须承认,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根本不清楚生活
是什么,它有多残酷!原谅我吧,菲拉吉诺,我辜负了你。现在一切都不能挽回了,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力补偿。请你相信我,不管你想
要什么,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菲拉吉诺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十分痛苦。
她说得对,当初他们那样子的确很幼稚。他不禁心想。回想起青春时期的种种作态,跟残酷的现实比起来,爱情多么脆弱;哪怕它是寒
冬里的坚冰,遇上火烤,一下子也就化了。
他无意谴责对方,这无辜的少妇。她现在幸福吗?安德雷亚是个阴险残忍的魔鬼,可是对于海伦娜,他或许是真心爱着她的呢?
“你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吗?”
他冷静下来,问对方道。海伦娜点点头,稍稍抹去脸上的泪水。
“知道一些,”她说,“你放心,她还好。”
她告诉这位不幸的前恋人,当初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战死”,令孤苦的德·朗戈夫人伤心欲绝。
“我也去安慰过她几次,或者说,是她安慰着我。她信任我,临走前告诉我,她打算离开城市去隐居,然后变卖了家产,去了郊外的一
所女修道院。”
听她这么说,菲拉吉诺心里的一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谢谢你,我的女郎。”他举起对方的小手,最后吻了吻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