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壹

“……”

“对你的话……是的。”这样，简直是告白嘛……千炎觉得这样的话说起来很恶心，但他就是不得不说。

“这样可以说‘千炎喜欢我’吗？”小满不解风情的步步逼近。

“你喜欢我吗？”千炎决定把这个问题丢回当事人。

“喜欢。”小满迅速的回答，完全没有被困扰到的意思。

就字面上来说，千炎是应该高兴的。

“没来过学校吗？”看到小满兴奋的东张西望，千炎笑着问。

“是的！好大！比月罗街大多了！”

“小满，在这里不要对别人说‘月罗街’这三个字啊。”

“呃？为什么？”

“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恩，是的。”小满又拿出了公事公办的语气。

不是千炎怕别人看他的眼光有异，而且他的生活作风早在校内传开了，问题是这间学校里有洁癖的愤青不少，怕他们找小满的事。小满根本就不知道“月罗街”的意义，这种事情，更是不可能理解的。

“啊，千炎！”一群聚在巨大的喷水池旁的学生叫住千炎。有男有女。

“哇～～好漂亮的孩子！不会是……”一个女生眼光复杂的看看小满，又看看千炎。

“拜托啊雪，千炎才22岁，这个孩子至少10岁了。”旁边一个男生笑着说，然后对着小满说：“你说对不对？”

“啊？……我叫小满，12岁。”小满想起了千炎的嘱咐。

“我的弟弟。”

“夷？你什么时候有弟弟啊？”

“哼，我爸那样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冒出一个连的弟妹呢。”

“不要步上父亲的后尘啊。”刚刚那个叫雪的女生一板一眼的说。

“已经步上了啊！哈哈哈……”大家笑成一团。

小满很喜欢这样的笑声。只是，这其中千炎的笑有点不一样……

“没想到你是带他来听课的啊……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在大学的饭厅里，早上那群人和千炎他们围在一起吃饭。

“据说上回这家伙挂我电话就是因为发现这孩子比我都了解霍金辐射！”一个穿花衬衣的男生酸溜溜的说。

“真是了不起啊！”那个“雪”说，“小满，我有霍金的演讲录像，要不要？”

“要！”小满毫不犹豫的说，立刻觉得不礼貌，加上句：“谢谢雪姐姐。”

“啊！好可爱！叫我‘雪姐姐’啊！”

“是啊，平常孩子都叫你‘阿姨’是不是？”花衬衫说。

“讨厌啊，泉！”雪笑着发怒。

“雪姐姐，很漂亮啊，不能叫阿姨的。”小满打圆场似的说。

“唉～小孩子真好……”泉撇嘴，“我保证你长大以后就不会这样说了。”

“嗯……我想，那个时候雪姐姐还是很漂亮的。所以我还会这样说。”小满认真的会错了意。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千炎，统统呆掉了。

“谢谢……”雪脸红了，偷偷看了千炎一眼。千炎正注视着小满笑着这种笑……很奇怪的感觉。

“哎呀，这不是柳公子吗？”一个打扮很阳光的男生走过来，“那么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小满了？”男生抬起小满的脸。

千炎二话不说打开他的手：“研究所好像很闲嘛，源一同学。”千炎眯起眼睛，“岚也准你这样到处跑？还是说……”

“喂，我可是一片好心的代岚过来问好的啊！”

“那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对你相当反感，岚选错人了。”

“真是狠心啊，完全不象那个温柔的岚的兄弟”源一轻笑。

“承蒙夸奖。”

“哈哈，不要这样严肃嘛……那我走了。”

源转身要走，走出半步后一转身，弯下腰亲了小满的额头。

“你！！！”千炎一拳挥过去，源一灵巧的一躲，跑掉了。

“千炎……岚姐姐也在这里？”小满一点也不在意源一最后的动作，他有更关心的事情。

“对，”千炎显然还没有消气，“本校附属的研究所。”

“附属？研究所？”

“不关你的事。”

“哦。”

旁边的人看出了千炎的火气，都没再说话，陆续的走开，最后只有雪和他们一起。

“千炎，辅导员要你去拿你上周落下的讲义。”有人给千炎传话。

“哦，知道了。”

“那个……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来带小满到处参观一下？”雪小心的说。

看到雪一脸无害的样子，千炎只好点点头，交待小满要紧跟着雪。

“恩！”从岚开始，小满对女生的印像就很好，他相当高兴。

千炎拍拍小满的头。离开了。

雪牵着小满的手走，这让小满十分的喜欢。

“小满喜欢吃什么点心？我们去买－姐姐请客哦。”

“谢谢姐姐，我刚刚吃饱了。”小满习惯性的推脱。

“不要和我客气啊！不然我会生气的。”

生气……小满怕别人生气。“那……冰其凌。”

“好的～有一家冰其凌很好吃哦，我在麒麟街吃到的都不如这家呢！”

“恩。”

……

“千炎啊，家里的事情很少和我们说，大家知道的一些都是从岚那里听到的。所以他今天带你来简直是吓倒我们了！”

“吓倒？……对不起……”

“呃？不会啦，大家都好高兴的。”

“啊……那就好。”小满眼睛弯弯的笑了。

“小满是什么时候到千炎家的？”

“嗯……上个月。”

“哦？那小满原来是住哪里？”

“月罗街。”小满脱口而出糟了！他忽然想起千炎的叮嘱。

雪触电似的甩开小满的手。

“姐姐？”小满心慌起来。

“啊？哈哈，没什么……”雪不自然的掩饰。但是未涉人世的小满因此安心下来。

“千炎买的你？”雪试探道。

“算是……”

“然后……”雪的教养不允许她说出想问的话。

“嗯？”

“千炎喜欢小满吗？”

“‘千炎喜欢这样吗？’

‘对你的话……是的。’”小满想起了千炎的确是说过“喜欢“的。

“是的。”

“你也喜欢千炎？”就算是小满，也感觉到雪的语气怪怪的。

“……恩。”

“……”

“姐姐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小满完全搞不清状况。

“就从这里下去哦，是密道。”雪带小满走下一栋教学楼后面的山坡，挪开一个的井盖。

“小满先下去，我跟在后面。”

其实小满对此一点也不好奇，但是他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要求。他爬下井窖。

小满的脚刚刚着地，“轰隆”一声，厚重巨大的井盖盖合了。

黑暗。

“哼，这样脏的东西，由我把他们从千炎身边清除。”雪用树枝盖住这个废弃的井窖。

“千炎！”电话里雪带着哭腔说，“小满，小满刚刚跑不见了！”

“什么？”千炎吼到，“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怎么回事？”千炎的声音都颤抖了。雪心里一阵绞痛。

“刚刚在南湖边，小满看见了什么似的突然钻进树丛，然后……然后我就找不到他了……我……我……”雪哭出来。

“时间？”

“……半小时前。”

“怎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以为我可以找到……对不起……”

“畜生！早知道今天就要他带手机出来了！”千炎一拳锤在墙上。

“你把能找来的人都找来帮忙，要是那家伙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雪的泪水更加放肆。

3小时后。

“不行，哪里都找不到。”

千炎的脸沉得可怕，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大家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千炎！”这时岚跑过来。

“过来。”岚拉着千炎离开那群人。

“你不觉得事情有蹊跷？”

“！什么意思？！”

“想小满那样的孩子有可能什么都不顾的违抗你的话吗？尤其他根本没接触过外界，上回去麒麟街你不是见过吗？他不可能会离开熟悉的人身边。”

“你的意思是……？”千炎明白过来。

“但是雪她……”

“‘但是雪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不会也没有理由把小满怎么样’是不是？你太小看女人了！小满那样不设防的孩子，谁知道雪从他口里套出什么话来？”

“但是理由？”

“理由？你真傻假傻啊？你不知道雪暗恋你4年了？她恨不得把你身边所有重要的人都除掉，尤其是你身边的那些脏东西……”

千炎的震惊不亚于刚刚听说小满不见的时候。

他二话没说冲回那群人中，直奔雪，一把卡住她的脖子。这时候雪睁大了眼睛，惊讶多于害怕：

“你干什么？千炎！”

“干什么？你还敢问我？！小满在哪里？？”千炎的声音像是从胸中发出似的。

“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在南湖边……”

千炎加大手上的力度。他已经愤怒得说不出话来。

“啊……你们……救救我……千炎……你……”

其他人才回过神来。

“不要管炎！”岚大吼一声。

“不要装无辜了，千炎已经知道”然后她面相想制止千炎的人，“就是这个女人把小满藏起来的！她看不过千炎这样重视弟弟！”

千炎很感谢岚没有说出小满是夜莺的事。

“真的吗？”

“岚不会错的。”

“是啊，岚都这样说了……”

大家都知道雪暗恋千炎的事情。

人群开始骚动。天才美女的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强。

“说吧，我饶你一命。”千炎冷静了一些，放开手。

雪大口喘着气，无力的跪下。

“在……西2楼后面山坡上的一个废井窖里。”

“你！！”

千炎咬牙切齿。但是当务之急是救小满，他转身跑去西2楼。

“蠢女人。”岚遣散了其他的人，对坐在地上哭的雪说。

“柳千岚！我终于知道你这四年来是怎么一个个除掉千炎身边的女人的了……”雪狠狠的说。

“错了，是七年来。不过这次最轻松了因为你帮的大忙啊，”岚笑着说，“真是够蠢的，在炎正喜欢一个玩具的时候故意把他弄丢简直就是不想活了嘛！”

“玩具……？”

“是啊，我了解他的，三分钟热度，一旦觉得麻烦就不玩了，我只用慢慢等他兴趣过去就行了。”

“就算只是小满那样的孩子？”

“哟，这话我是不是听错了？把那孩子关在废地窖里，完全是想至他于死地嘛。告诉你，那孩子是我重要的研究对象，就算和千炎没关系我也会插手这件事的。”

“好，你狠，我早就知道争不过你。”

“现在发现也不晚。”

小满，小满！一定要平安啊！

一想到小满在漆黑缺氧的地窖里呆了三个多小时，千炎背后就一阵发怵。

为什么我这么笨？？居然没有怀疑到那个女人！

要是，要是……

千炎冲下山坡，找到那个井盖。

他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抖，害怕，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

撬开井盖，爬下去，千炎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

糟糕，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千炎希望听见的哭泣声！

没有！千炎一阵冷汗。

“谁？”就在千炎觉得手脚发软的时候，小小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小满！！！！”千炎的声音在地窖里震耳欲聋。

“千……炎？”

千炎终于看到孩子抱着腿坐着的身影。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千炎紧紧抱住小满。

“千炎……千炎？不能呼吸了……”听到小满正常的声音，千炎这才放松了一些。手里和心里都是。

“我以为你会哭的你那么爱哭”

“不要紧的，我不怕……以前经常被关地窖的……而且……”

小满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而且，哭是没有用的……就算哭也不会有人来。”

“千炎……是…………”

“小满？”

“小满！”千炎这才想起要尽快把小满抱上地面。

千炎是……第一个……

“还好只是缺氧不过3个半小时也是个奇迹了，这孩子很有毅力啊。”校医称赞到。要是他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活练就出的这种毅力，恐怕要大跌眼镜了。

还好只是缺氧……差一点，就……千炎想起来就后怕。

“怎么样？幸亏医学院多的是好医生。”岚骄傲的说。

“岚，”千炎慢慢的说，“这次多亏你了……谢谢。”

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你是炎吧？”

“没心情和你玩。”千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小满。”看到小满睁开了眼睛，千炎赶快凑过去。“有没有哪里难受？”

“千炎……”小满花了数十秒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孩子突然哭了。

“这里……疼……”他抽泣着捂着左胸口，痛苦得身子缩了起来。

“医生！医生！”千炎急忙叫来医生。

“唔……刚刚全部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心脏或是头疼的话，休息一下就好了。”医生有些讶异小满心脏疼的样子，但是检查结果不会说谎，于是他把这当成孩子对千炎的撒娇。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六，千夏&立夏

“千炎，千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满心里一遍一遍念着。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早就习惯挂在嘴边的“对不起”，会这样的难以启齿。经管他从来不觉得这三个字可以为自己的行为弥补什么，但是没有这三个字，就没有了说服自己理所当然接受惩罚的理由，而自己又是必须接受惩罚的。这一系列复杂的意识缠绕在一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现在，这样的平衡被破坏了，为什么会这样？小满努力的搜寻记忆中的答案。

“这种时候，应该说‘谢谢’。”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小满直觉现在的情况和这句话有关。

不说点什么不行！“对不起”和“谢谢”，熟悉得让他无措，陌生的让他无措。

从学校到家，整整一路，小满满脑子被这个问题塞得满满的。千炎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要是说错了，一定又会让他发怒吧？那以后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孩子完全不能想像。结果他们回到以前的那种互不说话的模式，一直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