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棉花糖——黑崎翔

我叫欧格利，是从美丽岛来的，谢谢您对美丽岛的守护。
乖，我听过你的名字，是美丽岛国王最小的儿子，对不对？
嗯。欧格利咬着唇，黯然地道：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哦？为什么？
国王和皇后觉得我长得太丑，不配当皇室的小孩，所以对外宣布说我生病去世了。
汉德森国王与比乌蒂皇后居然做这种事啊？柏克莉尤女神眉头微簇，而后又摸摸欧格利的头，轻柔地说：那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心愿想实现吗？
真的可以许愿吗？欧格利显得有些兴奋：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吗？
我当然乐于为我的子民实现任何愿望，但是只能实现一个，所以你们两个，谁要享有这个机会呢？
维尔诺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将欧格利往前推出去：来，快说出你的愿望吧！
欧格利回头，望进维尔诺那双本该是湛蓝却蒙上死气的眸，里头映着他那张满是雀斑又有胎记的脸蛋。
好丑的脸啊！
但是，究竟是谁有权力来评断他长得丑还是美呢？
说穿了，好像是他被外界影响，结果自己接受不了自己？
看得见的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却满心不甘与埋怨；看不见的维尔诺大叔，连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却从来没有怨言，而是用心去体会一切。
如果维尔诺美丽的眼睛能看得见他，如果他能被喜欢的人看见
柏克莉尤女神，欧格利来到女神面前，坚定地道：我希望您能施展伟大的神力，让维尔诺大叔的双眼重见光明！
022-幸福棉花糖-
吱啁鸟鸣传来，伴着夹带草香的凉风，写满清晨的舒爽；欧格利睁开眼，维尔诺并不在身旁，于是他又躺了一会儿，望着木造屋顶，重新体验熟悉的避风港。
昨天与柏克莉尤女神见面，许下愿望后，只记得女神举起右手，喃喃地念了些咒语似的话，旋即一阵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他们身上；欧格利感觉自己好像消失了，接着便不省人事。
再恢复意识，人已回到维尔诺位于丑人村的小屋。
起身，自窗户望出去能看见丑人村的村民们正在为一天的开始而忙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没有苦闷、没有烦忧，只有欢乐的气息。
走出小屋，总是抱着白兔娃娃的拉比特跑过来，向他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咧着兔唇，开怀地笑着：早安！欧格利！
早，拉比特。欧格利看着女孩纯真的笑脸，心情跟着出了太阳。你有看见维尔诺大叔吗？
他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说是想去城里看一个人。那时我恰好在外头浇花，看见他出现时，我吓了一大跳，都不晓得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拉比特说着说着，脸颊微微泛红：维尔诺叔叔说你们真的遇见柏克莉尤女神，女神让他的眼睛看得见东西了耶！而且他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好帅哦！魅力四射的，不晓得他会不会考虑搬到城里去？啊，要是那样，我不就再也看不到他，也吃不到他做的棉花糖了？我又不能去市集里买
放心，拉比特。欧格利拍拍拉比特的肩膀：他会回来的。
远远地，有个高大的身影自树林里走出，来到丑人村村口。
瞧，欧格利笑着指指村口的人影：才正说着，他就回来了。
哇！维尔诺叔叔！拉比特开心地蹦蹦跳跳，待维尔诺走近，她直接扑过去用力一跃，维尔诺则配合地接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早安，拉比特，一大早就这么开心啊？
看到你，当然开心啊！拉比特搂着维尔诺的脖子，笑咪咪地道：你们一出海就是个把月，现在才突然回来，害我好想念你的棉花糖哦！
呵呵，我刚刚才又去买了一大袋糖回来，等会儿马上做一朵像云那么大的棉花糖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拉比特跳回地面，不住雀跃：我先回家帮妈妈种菜，记得一定要留下我的份哦！
没问题，一定有你的份。
目送拉比特一路哼着歌曲儿回家后，维尔诺转过头，对欧格利露出春天般温暖的微笑；然后他蹲下来，将欧格利拥进怀里。
早安，我的小王子。
别叫我小王子。欧格利将头枕在维尔诺宽阔的肩膀上：我早就不属于皇室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小王子。
维尔诺凝视着欧格利的脸，轻轻抚摸左颊的红色胎记；自从先前拉比特用笔将这胎记画成爱心形之后，就再也洗不掉，原本形状怪异的记号就此成为一颗可爱的红心，也成为欧格利最大的特色。
维尔诺在红心上轻轻一吻，令欧格利有点受宠若惊，脸红心跳。
我真要谢谢柏克莉尤女神，她让我真实的看见你。维尔诺拨着欧格利的头发：也要谢谢你，你让我有机会看到你，今天早上醒来时，差点认不出睡在我身边的是你，因为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可爱许多。
你又在哄我了。
我没有哄你，从我还看不见你时，就觉得你很可爱了。维尔诺牵起欧格利的手，往屋里走去，坐到棉花糖机旁开始准备制作棉花糖要用的器材。
欧格利拉了小凳子坐在旁边，用双手撑着下巴道：你一大早就去城里了？是去看古斯比对不对？有看到他吗？
嗯，看到了，他和凯拉瑟蒂与另一个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感情看起来很好。
你没去与他打招呼和相认？
没有。维尔诺摇摇头，打开糖罐，检查里头的糖有没有受潮，然后开始将糖舀入机器里。
为什么不相认？他是你儿子，你很想念他，不是吗？欧格利顿了一会儿，又道：我之所以许愿让你重见光明，就是希望你能和儿子相会，毕竟他是你心系已久的对象，也是让你一直想做出七彩棉花糖的人
维尔诺放下糖，神情严肃起来：只因为这个理由，你才换了愿望吗？宁可不要变漂亮，也要我的眼睛看得见东西？
欧格利默然无语，低头看着已在机器里化成缕缕细丝的糖。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换了愿望？维尔诺伸手摸着欧格利的头：你不是一直很想变美吗？
我欧格利又沉默了许久，才小声地道：我想被看见
你想被看见？
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变漂亮才决定去找柏克莉尤女神，但是在遇上奥佛妮丝、海盗、与贾斯帝之后，我突然发现，变漂亮似乎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欧格利用手指捞了些棉花糖来含在嘴里。我最想要的，是希望被你看见
维尔诺一时间不明白欧格利的意思，疑惑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五岁的时候，是我看见经过塔下的你，并拿杯子砸你的头，你才会发现我的存在。但是我多希望是你先看见了我欧格利淡淡地笑着：多希望是你先看见塔上有个孤单的小男孩
欧格利
我知道看不见的你，用心与敏锐的观察力看透了我；但我仍希望已看见我的心的你，也能看见我的外表。倘若你都能欣然接受，我才会觉得自己真正被爱与包容，才敢放心享受你给的幸福。
你这个傻孩子维尔诺搓着欧格利的头发，叹着气笑道：我的心一直都看得见你，即使你在高塔上，我也早就发觉有个小男孩被关在那里；但是我不敢接近，怕纯洁的你接受不了有残缺的我，直到你主动叫住我，问我车上那堆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所以你早就晓得我被关在那里？
嗯。维尔诺点点头：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救不了你，所以只能每天用气球捎一包棉花糖给你，希望能带给你一些幸福的感觉。
你的每一颗气球、每一包棉花糖都让我觉得幸福。欧格利起身到床下拿出当初他自高塔上跳下来时所抱的盒子，里头装满已放了气的气球。每当我觉得寂寞时，就会把这些气球拿出来玩，陪我度过许多一个人的光阴。
在我的身边，你真的能感到幸福？
嗯，你呢？欧格利问：不回去与妻儿相认，你会幸福吗？他们会幸福吗？
他们已经拥有另一个家，不需要我也能得到幸福。维尔诺打从心底露出欢喜的笑容：至于我自己的幸福，已经在我面前了，不是吗？
欧格利红了脸，羞涩地将柜上其他颜色的糖罐也搬下来：我们一起来研究该怎么做出七彩棉花糖吧！
不，我不再花心思去做七彩棉花糖了，维尔诺按住欧格利的手：从今天开始，我只做白色的棉花糖。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做出七彩棉花糖吗？
维尔诺带着微笑，拿了细细的竹签，卷起白色的糖丝。我们的心就像纯白色的棉花糖一样，所有颜色都是自己涂上去的；因此当我们认为它是七彩棉花糖时，它就会拥有七个颜色，让我们幸福的颜色，让每个吃到的人都得到幸福，根本无需刻意去创造。
你说的对。欧格利咧嘴而笑：当我们开心时，不管看什么都会是彩色的；当我们忧郁时，不管看什么都会是灰色的。
看来小王子长大罗！会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维尔诺将卷好的棉花糖递给欧格利：来，给你和你的朋友们吃。
我的朋友？
维尔诺指指床的方向，欧格利望去，发现汉姆斯特、史拜德、以及小史、小派、小罗都站在床缘，列队跳着舞在欢迎他回来。
啊！太好了，你们都健健康康的！欧格利开心地凑前去，将棉花糖一一分给他们：来，一起品尝幸福的感觉吧！
小小的木屋里，弥漫着幸福的甜味与欢笑的声音，维尔诺与欧格利皆绽放出无忧无虑的真诚笑容，将幸福浓缩进云般蓬松的洁白棉花糖里，让棉花糖像是镶了钻石般，闪着耀眼的光芒，与朝阳互映成辉。
从此以后，卖棉花糖的大叔又再度出现于美丽岛的市集，推车上就只放满纯白色的棉花糖；传说，吃过他的棉花糖后就会好运连连，所以每次都被抢购一空。
来买棉花糖的人们，都看到英俊挺拔的棉花糖大叔，却从未有人注意到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头发像稻草一样干的丑男孩；但丑男孩不在意，因为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没看见他，只要大叔眼里有他，就足够了。
这样，他就觉得很幸福了。
----全文完---
黑崎翔
2008.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