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神经吧你。快点给我把衣服换好出去。"祈欢背对着我脱衣服。我靠在门上看他,祈欢是我认识的男孩子中唯一一个能跟迟杭比长相
的。因为长得好从小就被一群长辈捧在掌心里呵护着,加上成绩又好就更受宠,难得的是他性格也好。外向而不莽撞,细致而不琐碎。如
果注定要爱男人也该爱他才是。我想起一件事,问他。
"小欢,还记得那年的事吗?"
"哪件事?"祈欢和我一起犯过的事多到难以记忆,听我没头没尾的问一句,有点莫名其妙。
"你找人蒙了向雷口袋揍他的那件事。你确认他不知道是你做的?"
"应该不会知道,我找的都是我转到六中前的同学。"祈欢是高二时才转到六中和我们同学的。
"会不会有人认识他或者无意间说漏了嘴?"
祈欢搂住我肩膀出去:"以前的事还问那么多做什么。你都不想再和方芳联系了,还在意向雷吗?趁着现在没什么人,我来教你基本功。"
我望水生畏,不肯越泳池一步。"我还是先坐会,小欢你自己玩吧。"
我坐在泳池边发呆,脚伸到水里冰凉冰凉的。祈欢在水里游来游去,叫了我几次我以各种理由拒绝下水他就放弃了。祈欢说上午游泳池这
边一般都不会有几个人,加上今天又是阴天人就更少。除了我和祈欢,只有一对父子在玩水。
祈欢在水里游来游去,象条活泼的鱼,一点窒息的感觉也没有。我郁闷的看着他,眼神呆滞。
"小愿,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爱上我了?"
"我忽然被雷劈到才会爱上你这个男人。"我没好气地回答他。
祈欢游到池边,扒着池沿和我说话。
"你不爱我这个男人你会爱哪个男人?向雷?"
我脸一沉,站起来就走。
"小愿,你干什么?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祈欢从水里爬起来,气急败坏跟在我后面冲进更衣室。我默不做声换衣服。一次也没下水,还装
模作样换了泳裤,现在又得换回来。
"你什么时候连玩笑都开不得了?"祈欢问我,有点生气。
我低头不语。祈欢,你的玩笑无意间触到我的痛处了。我没有那么大度可以装做没听见。我知道跟你没关系,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
。
我们追追赶赶从体育馆出来。我在前祈欢在后。天上仍然是乌云密布,一开始祈欢就不该选今天出来的。这种天气只会败坏人的心情。
我出了门往右拐,习惯性选择。祈欢跟在后面叫:"小愿,我们回去吧,天好象要下雨了。"
"你回去就是了。我们各走各的。"我低着头往前冲。
"小愿,那边不是回家的路。"
我知道,我想一个人静静还不行吗!
夏日暴雨说来就来。豆大雨点落在脸上,打的生疼。我站在雨里发呆。祈欢跑上来拉着我拐上旁边的一条小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
看见眼前熟悉的建筑物。我曾经待过六年的学校,我的母校六中。祈欢拉着我躲进教3的走廊,我攥住他的手。教3是我高三时的教室所在
地。教3三楼高三3班。
祈欢指点我看一年多没来过的学校,他很兴奋。祈欢在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他喜欢六中怀念六中。而我不同,我是六中的失败者,高
考后再不进六中大门,出门经过都绕道走。
"小愿,那是我们教室。不知道现在是给哪个班级的小P孩给占了。"
祈欢是文科生,教室刚好在我楼上。我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角度稍微偏差了一点。我看的是三楼高三3曾在的位置。
高考之前放了三天假,学校给予我们休养生息的时间,让我们中和一下已经饱和到快溢出来的脑细胞。
那天是最后一天上课,下午放学没多久忽然下雨。我因为有事去班主任办公室回去的有点晚正赶上暴雨下得正猛的时候,无可奈何转到教
室避雨。我有教室的钥匙,为了方便平时来太早可以自己开门进去。没想到那天是向雷值日,我进去时他出去倒垃圾了。我看见门开着也
没想太多就直接进去到自己座位坐下。
向雷进来的时候我正在默念单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我才惊觉出有人进来。这人象猫一样走路没有发出一丝声息。我抬头看见向雷的脸时
表情一定是很惊讶,而且掺杂着嫌恶、害怕、厌烦和很多别的东西,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冷冷问我对他到底有什么意见,为什么处处跟
他过不去。我不记得我怎么回答的,我被他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震撼感惊到半天无法回神。后来就吵起来打起来,在教室的地上扭做一
团。
我说过论体力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拼命和他打他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到后来两个人身上都青青紫紫的,我都快和他纠缠的没力气了,他
还口口声声问我为什么凡事都和他过不去,为什么事事都和他作对。我恼了,对他吼声"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着,有本事你杀了我"。
于是刚稍微冷了点的火气又飚升上来,我们出动全武行,教室唯一可以用来打架的当然就是凳子,我们抄起凳子就互砸,反正是最后一天
了,全部砸坏也没关系,不管是他还是我以后都用不着这些凳子了。我们毫无不得损坏公共物品的意识,将整个教室折腾得七零八落后分
开来靠在门上大喘气,他在前门我在后门。
本来事情也可以就这么过去,发泄完火气各自回家算了。偏偏他又说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因为方芳是不是",我
听不得他嘴里叫出方芳的名字,更听不得他那洋洋得意的口吻,立刻红了眼扑上去打做一团。最后的争斗结果是他把我压在桌子上逼我向
他道歉,道歉?我怎么可能道歉,又怎么可能向他向雷道歉,我狠狠呸他一口,他赏我一巴掌,我反腿踢中他下体,趁他蜷在地上的时候
又狠狠踢了他几脚。可惜我忘了见好就收早早闪人,到自己觉得踢够了才想转身走人的时候被他从后面一脚绊倒在地上,在我爬起来之前
他骑到我身上,揍了我几拳开始解我裤带。我被吓到,拼命挣扎。
我以为他洞悉了每日在我梦里出现的内容,在我的梦里,我曾不止一次的抱着他亲着他做着不该做的事。我吓到脸色发白,我以为他想报
复我。我下意识地反抗,用手打用脚踢用牙咬。可是我趴在地上,我所有的招数都发挥不了它应有的作用。他很轻易就化解开来,他很轻
易就扒掉我的裤子,我吓的放声尖叫,我从来没有那么丢脸过,我也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我不知道我都叫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后来到
底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我醒的时候衣服已经穿好,被向雷扶着躺在桌子上。我动了下,想去打他,才一挥手下身就一阵巨痛,我白了脸,
立刻明白出了什么事,我看着向雷。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向雷早已死了千次万次。
向雷很冷静,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还强奸过他的同学,完全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高三学生,完全看不出来他强奸的还是他的同性他的死敌。
他只是等我醒了,问清我家地址把我送回去。我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接受他送我回去,但这一千个一万个理由都比不上一个事实,我没
法自己走回家去。他送我回家,说我不舒服,还被我妈留下来吃晚饭。我一个人躺在房里只想哭,听他在外面很有礼貌的和我妈道别,听
我妈感谢他送我回来,听他开门离去,听妈叫他有空过来玩。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但在那天我才知道我不是。我歇斯底里,赶走老妈找
来的医生,拒绝老妈的好意。
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里默默流泪。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里三天,这三天都是半睡半醒,醒的时候浑身都疼,动一下就有撕裂的感觉从下身传来
。我诅咒向雷,我诅咒自己。我发着高烧,我没有吃药,我任由自己昏迷。到第四天,高考第一天,老妈在外面和爸说要是病的厉害就算
了,明年再考。我挣扎着打开门,摇摇晃晃的出去,问老妈要准考证。我迟到了十分钟,差点就不能进去。监考老师看我苍白着脸,手指
颤抖,不时过来问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我全部没有听见,平日最拿手的语文今天的反应都比不上往日的十分之一灵活
。我胡乱涂着卷子,凭着股怨气撑到完场。
可以电话查分那天我没守到那个时候,早早就睡了,连我老妈都早说了考不上没关系,有小愿这烧到四十度还去考试的精神在,大不了补
习一年明年再来好了,就不信上不了科大。那天我们家没有人记得查分这件事。我的分数是祈欢给查的,后来他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重查了好几次才敢相信,为这事他还找我报销电话费。我请他吃冰淇淋被他拒绝,请客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说真的,以为听错的不止
祈欢一个人,还有我们家全部三口。老妈一听说我的分数就抓起电话拨号,整整花了十分钟才打进去,放下电话的时候激动的连续几次都
没放好话机,最后还是我帮忙才算放好,不再听到那"嘟赌"的声音。我的高考志愿是祈欢替我填的,当时我都不知道他给我填的是工大,
录取通知下来我才知道。不过我无所谓,当时我是打算再补习一年的。没想到后来还是来念了,没想到后来还是遇见向雷了。我原以为这
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他了。暑假时一帮同学来看我,都听说了我高烧四十度坚持上考场的伟迹,当然也听说了我的分数,阿谀之词四溢,抓
着我请客吃饭。我和他们胡吃海喝一番,一个暑假就那样混过去,没有人告诉我向雷和我会在同一个城市上学。方芳也说要来看我,但我
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她,我找借口推辞了。
大一的暑假因为军训的缘故,真正在家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但我很庆幸暑假是这么的短暂,我也很庆幸我是八月才回家的。那时方芳已
经回南京,方芳一直都是很努力很优秀的学生,我相信她以后会是一个好的老师,她的学生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
祈欢说方芳读的是英语专业,祈欢说方芳暑假时和他联系过说要来看望我,祈欢说他告诉方芳我要到八月才会回来。方芳回到学校的事当
然也是祈欢告诉我的。祈欢是不肯在暑假结束前回学校的,南京那是多热的地方啊。他拖到报道日最后一天才走,我在他走的头一天就回
学校报道。
开学头一星期秦沁都闷闷不乐。因为我没有拿到奖学金,秦沁吃白食的计划胎死腹中,郁闷了很久,连我都跟在他后面郁闷。迟杭取笑我
们两个活象是失恋的怨男,整天飘来荡去,魂不守舍的,又苍白着脸,晚上不小心看见还当是见鬼了。
秦沁的情绪低落期一直持续到国庆假前。国庆前夜自动化系举行迎新晚会,我说新生肯定也都是群恐龙没啥看头就没去。晚上在图书馆看
了会书就回去了。迎新晚会据说很热闹,负责的大三生不知道在哪里外借到群美女来参演,所以虽然本系新生质量不佳也照样吸引到一批
眼球。我一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秦沁在阳台上唱:"我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我一边上床一边问对面发短信的迟杭:"秦沁怎么啦?邂逅了谁还是遇见了谁?一见钟情还是再见倾心?"
"不知道,秦沁的品位普通人无法估摸。说不定就看上哪只恐龙了。"
柯桉笑:"想太多了,就是今天秦沁把后台给演员准备的点心跟水果全偷吃了,正兴奋着呢。"
"哦。"我和迟杭醒悟,早不该对这小子抱什么希望的。
"就是说嘛,我早说了我们家秦沁那是俏也不思春,只把春来叫的人物,怎么可能就和恐龙对上眼了。"
"祈愿你也太损了吧?你这把秦沁当什么?猫啊?还俏也不思春,只把春来叫。"柯桉笑着说。
"哪里,分明一蚊子吗。我就觉得我们宿舍那蚊子也是俏也不思春,只把春来叫的。"
"祈愿,你说对付这种蚊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我思考一下:"全无敌灭蚊剂怎么样?"
"枪手比较好。"
柯桉叹气:"我对那种东西的味道过敏。"
迟杭笑:"那换蚊香好了,李字也不错,我们家常用。"
"那个东西对蚊子有用吗?"
"有用。"迟杭答的斩钉截铁。"不过不知道对秦沁有没有用就是了。"
"拿来试一下好了。"我附和着提议。
秦沁踹开门从阳台蹦进来:"说什么呢你们?我不吭声就当我不在了呀。"
"秦沁。"我掏出两元钱给他,"帮我去买蚊香好不好,宿舍蚊子还满多的。"
"滚。"秦沁不甩我,"你他妈才蚊子,唧唧歪歪的。"
我笑,找人评理:"迟杭,我和秦沁比谁象蚊子?"
"当然是秦沁,你哪有他罗嗦。"迟杭不畏强权,勇于在秦沁的白眼下说出事实。
秦沁气的狂踢迟杭的桌子。
"秦沁又不咬人怎么会是蚊子?"柯桉出来打圆场。秦沁忙点头,表示支持柯桉的话,证明他不咬人他不是蚊子。"不过公蚊子都不咬人。
秦沁可能是公蚊子。"柯桉做出最后的结案呈词,我和迟杭笑的在床上打滚。"柯桉没看出来你也是这么个狠人啊!"
秦沁跳脚。柯桉又说:"够晚了,都睡吧。"
我赶在秦沁正式发飚之前带上耳塞听歌,杜绝一切被轰炸机会。秦沁哐哐当当去卫生间洗澡,把门摔的震天响。
我戴着耳塞,听王菲有点哀怨的唱"还没好好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慢慢进入半睡眠状态。
"祈愿。"秦沁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澡,爬上床,头对头的叫我。小学生说悄悄话的神秘样。
"干什么?"我被惊醒,拿下耳塞。
"有没有发现今天上课的时候吴樱一直在看着你?"秦沁三八兮兮的,只差没扯开我的帐子伸进头来说了。
吴樱是02自动化1班的,我们两个班很多课都是在一起上的。吴樱我当然认识,五官很漂亮的一个女生。就是有点胖,常听见她在说要减
肥。其实我倒认为以她166的身高那样的身材最多就叫丰满,再难听点也就叫肿,绝对够不上胖的。
"怎么样啊?对她有没有意思?回答一下!"秦沁隔着帐子推我。
我还没说话,对面迟杭就说:"秦沁你今天怎么这么热心啊?我记得你以前对吴樱没什么好印象的吗。还说她整天打扮的跟日本艺妓似的
,脸上抹着一层层的白粉怪吓人的。"
秦沁嘿嘿笑:"祈愿回答一下啊。"
我没有说话,依然是迟杭代我答了。"秦沁,兔子不吃窝边草。"
"兔子为什么不吃窝边草呢?"秦沁问。
我说:"为了避免以后分手了尴尬。"
"还没开始你就想着要分手啊。"柯桉有点惊讶的声音。原来他也还没睡。
"今天开卧谈会啊。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我索性关上CD,反正一时半刻的也用不上它了。"我想我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开始一
段新的恋情。"
"还记着方芳?"柯桉问。他们都知道方芳的事。
"也许吧。反正就是没什么兴趣。"我含糊应答,声音中故意带着点困意。
"也是。"秦沁打个哈欠,"就我们学校那些女生,真的是很难提起兴趣来。忘了我们工大BBS上那句最出名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