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友————牧羊少年

“打错？打错你还跟他聊那么久？”小成提着个背包从房间走出来。
小成？对了！“小成，你上次不是说想去黄金乐园，我今天有空哦。要不要拉上你舅舅一起去？”既然躲不了，就逃吧！
“啊～～我昨天才去夏令营回来，今天哪有精力去玩啊？”小成蹙起眉，对贺一恒的笨建议不置可否，“况且我约了同学，现在就要出去了。一恒叔叔，等你下次有空再一起去吧。舅舅我出去咯，拜拜！”

“拜拜，路上小心！”
“小……小成，别走……啊……”
看到贺一恒俨然弃妇的哀怨表情，郑文综不禁莞尔：“一恒你这样十足一个变态老头，舍不得小成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哼，我还不是为了帮你！还笑我，恩将仇报的家伙，让你哭死算了！
“瞪我干嘛？”发现贺一恒眼神古怪地瞪着自己，郑文综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呵呵。”单眼皮的郑文综用力瞪大双眼的模样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笑，贺一恒俯身，把郑文综拉到自己身前，“阿综，你现在心情好吗？”
“嗯？很好啊。”对贺一恒没头没尾的问题有点摸不着头绪，但郑文综还是乖乖回答了。
“如果等一下会发生一些很不愉快的事，这件事还是我造成的，你会生气吗？”
“什……么事啊？你、你快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让贺一恒这么严肃，郑文综有点担心，又……有点好奇。
“……刚才萧然……打电话来……”
本以为郑文综会大喊着“为什么不叫我听！”，但他却出乎意料的安静，“然后呢？他骂我了吧？”
“嗯……”贺一恒把萧然刚才的话稍为降温后转述给郑文综。“……所以，他等一下就会来了。都是我不好，让你遭遇难堪的场面。”
“这根本不关你的事，该来的总会来，从决定跟吴敏分手，我就已做好心理准备了。”郑文综笑着，努力表达着自己的不在乎，笑容却让贺一恒看了心痛，“他今天来也是件好事，毕竟这里还有你陪着我，不用我一个人去面对他。”

“阿综……”心头涌起一股酸楚，在大脑发出命令前，他的身体已经自动地把郑文综拉到怀里抱着，“难过的话，就不要硬撑，交给我来解决他好了。”
“呵呵，什么‘解决’，太难听了吧？又不是谈判。”郑文综把头埋进贺一恒的肩膀，既然他说过自己可以撒娇的，那他就不客气了，“其实，你不用这样保护我的，这次的事，应该由我自己来处理……”

我是傻，但我不是懦夫，所以朋友，你只要适时地分我一些温暖，就足够了。
“好吧，不过你答应我，不能为那家伙哭。”
“又不是女人，哪会说哭就哭！”郑文综扁起嘴，听贺一恒的说法，好像自己很爱哭似的。
.待续.
11
“叮咚——”
“啊，我去开门！”郑文综轻推开贺一恒，走向门口。说是让他自己去面对，但贺一恒没有忽略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惊慌和恐惧。
“阿综。”他欠身，拉住郑文综的手腕。
“嗯？”腕上被人一拉，郑文综顺势转过头，一片温热的气息随即迎面扑来，唇被温柔地覆盖，火热柔滑的触感……
“我来开。”贺一恒在郑文综唇边轻轻吐出一句。
短短的两秒，郑文综的大脑空白一片，心脏也像顿时停止了跳动，全身有感觉的地方只剩下与贺一恒接触的两片唇。直到贺一恒离开，他才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但听到的也仅有心跳声，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包括贺一恒那句贴在唇边的话。

那是吻吗？还是不小心的碰触？他吻了自己？他为什么要吻他？这是他……第一次被吻……
“郑文综！”一进门，萧然就直接越过贺一恒，怒冲冲地走向郑文综，还喊出他的全名。
萧然生气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了，但他却没有预料中的刺痛感，甚至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的心脏还砰嗵砰嗵跳得厉害，使他难以忽略。
“你到底是怎样想的？怎么突然就说要分手？”
“萧然，对不起，”按压住心口，郑文综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找回自己该说的话，“不过这是我和吴敏的事，我已跟她说清楚，就请你不要管了。”
从未听过郑文综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萧然不禁一时语塞。
“还有，我不想结婚，你不用再帮我介绍女朋友了。”见萧然没反应，郑文综继续说。
“什么叫我不要管！人是我和淑鸣介绍的，难道现在我问一下都不行吗？我总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吧！不想结婚？那你要干嘛？一辈子打光棍？难道你就不想要个自己的血脉，自己的孩子？”一直对自己非常顺从的郑文综今天突然变了个样，不仅拒绝他，还把他的好意当麻烦，萧然火了。

“我……”被萧然的怒气扫到，郑文综怯了一下，眼神游移着，刚好看到贺一恒斜靠在门板上，面无表情，一双眼却用力地盯着萧然。一抹笑意悄悄地爬上郑文综的嘴角，“我有小成，所以不要孩子也没关系。”

看到郑文综居然还在笑，简直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萧然更气了，“小成又不是你亲生的，他是你姐留下来的，充其量只算个拖油瓶……”
“够了！小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不是什么拖油瓶！”他最受不了别人叫小成拖油瓶，小成没了父母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再听到别人这样叫他，他会有多难受？况且他们一直互相扶持，相依为命，哪来拖油瓶之说？郑文综第一次对萧然表现出自己的怒火。

“抱歉，阿综我……我不是……”萧然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他平常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今天是怎么了？好像一切都乱了套。
“算了，萧然，算了。”贺一恒走上前，按住萧然的肩膀，“别逼阿综了。他不喜欢吴敏，不想结婚，连我这个旁人都看出来了。你硬要撮合他们，苦了阿综也苦了小敏。不要说什么要两兄弟一起进教堂的鬼话，你其实只想配合淑鸣，让她开心吧。你们两个想结婚就去结，别搞得大家都没意思。”

“……好吧，我说不过你们两个，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萧然大力地叹气，既恼怒又无奈，因为贺一恒说的也对，他今天也是在淑鸣的催促下才过来的。他皱着眉看了郑文综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要转身离去。

“萧然！”郑文综抬起头，大声说着，“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寄喜帖给我！”
话音与关门声同时落下，也不知道萧然有没有听见。
那扇关上的门，就在那里。结束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初恋。

看着那扇门，郑文综的眼眶不禁热了起来，就算之前还死死抓着一丝希望，现在也知道，非放弃不可了。那份从大学时期就开始萌芽的情感，今后将置之何处？放弃了这份爱恋，胸中就好像空了一大块，苦涩又疼痛难当。不是没想过结束的一天，只是一直没勇气，去想象自己的心情。四年同窗，临近毕业时两人满大街跑的找工作，他向自己介绍女朋友那天晚上，在被窝里流下的泪水……所有的欢乐和悲伤，种种心情，都只能成为回忆了。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背部突然被拥进一片暖热中，他回过头，看到贺一恒的脸就在自己的耳后，温和地微笑着。
一股暖意夹杂着感激和不可名状的情感涌上心头，一直安慰着自己的人，一直无条件、默默地帮自己的人……能拥有这样一个朋友，一定是自己不知道哪辈子积下来的福份吧。

郑文综用力压回在眼边打滚的水滴，跩跩地撇嘴说道：“哼，你看到我有哭吗？再说，我不哭不是因为答应了你，而是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呵，就算把眼泪忍回去，可是浓重的鼻音已经出卖了他。
瞥见贺一恒扬起的嘴角，郑文综突然想起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对了，你、你……”想问，却又不好意思，万一真的是不小心碰到，岂不是自己意识过剩？那样子会很丢脸吧！就算是真的……吻，又能怎样？不对，贺一恒没理由吻他才是！

郑文综支支吾吾，然后又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加上脸上泛起的淡红，使贺一恒也想起了刚才的事。
如果郑文综问他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才想着不能与他太过接近的，结果，还是不由自主地吻了下去。也许，是为了转移他的紧张情绪，也许，纯粹是自己在嫉妒，为他的心老挂在别人身上……或者，自己真的变不正常了，贺一恒为这个结论感到不安。如果说是一场误会，彼此都会比较好下台吧，虽然他并不想说谎……

“一恒，你刚才……好像撞到我……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的误会的地方哦，”先开口的是郑文综，他打着哈哈，还推着贺一恒，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下次小心一点啦，跟我接吻可不好玩吧？”

“……不是，不是撞到。”若按着郑文综的语气说下去，问题的确会导向贺一恒刚才希望的方向——一场误会。但听到郑文综有意的忽略，他又觉得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反驳。

人有时会很奇怪，当持有两个观点不知何者为对时，若有人说出其中一个观点，另一人不期然就会拿另一个观点来反驳。贺一恒觉得自己现在正是这样。他有点鄙视自己，居然想一套做一套，但不知他想的和他做的，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渴望？

郑文综正用动摇和迷茫的眼神看着他，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他很苦恼。两个男人在一起真的会很另类吗？他根深蒂固的观念能转变吗？他的身体，真的能接受一个同性？况且，郑文综也未必会接受他，他只当自己是一个……好友吧？不过……从未爱过任何人的他，现在终于有了“心动”的感觉……可以试试吗？但“试”……可能会伤害到他们两个人啊……

“一恒，你……想说什么？”见贺一恒迟迟没开口，郑文综更不安了，他刚才说不是撞到……吗？他有没有听错？这家伙明明还有下文的干嘛还不说啊！
啊～～好烦！不愿再想了！刚才那吻是自己的身体自作主张下的举动，那现在，也交由这副身体自己去决定好了。反正他的身体从来就不多爱听大脑的话！
贺一恒干脆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抱住郑文综，他的手自发地抬起郑文综僵硬的头，然后就覆了上去。
触到那双唇的刹那，仿佛产生了一股力量，拉住他使他不想移开。这次没人在按门铃了，他有充裕的时间品尝那两片唇。那人好像无甚反应，他于是伸出舌头轻轻舔着，抓住空隙溜进对方口中，然后立刻被一片从未尝过的甘甜和温热包围，还触到一个滑腻如丝的物体……

低喘着气不舍地离开，发现那人也喘得厉害，被滋润过的唇像上了妆般嫣红。既然已交给身体去决定，就不能回头了。
贺一恒趴在郑文综肩头，在他耳边低声而又清晰地说道：
“这叫吻，不叫撞。我在吻你，懂吗？”
.待续.
12
第二次……短短一个小时内，第二次被吻……
郑文综满面通红地愣在原地，僵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遂慌慌忙忙地抬手擦着唇。他……他为什么要吻他？还吻得这么……让他脸红心跳！“别、别开玩笑了，你这个straight
boy，吻个男的，不觉得恶心吗？”
“如果我喜欢你，就不会觉得恶心。”
“……”被打败了，他怎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可是，你不是Gay啊，怎么突然说……喜欢我？”挤出最后三个字，他真是好不容易。
“我怎么知道？还不都是被你传染的。”贺一恒故作生气，开玩笑地说道，却看到郑文综霎时白了一张脸。
“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老缠着你……你不会变成同性恋的，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见我……”
天！我是那个意思吗？贺一恒发现这个人的敏感程度和胡思乱想的本领还真不是盖的，他居然以为他在责备他吗？看到那张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又不由心疼。
果然还是爱上他了吧？不然怎会如此轻易就为他人心疼？
没有注意到贺一恒的苦笑和满溢着爱恋的眼神，郑文综仍沉沦在自责和绝望的情绪中，他害了他啊，他连这个朋友也要失去了……“都是我，最近一直在麻烦你，害你的生活变成一团糟，还害你差点变成同性恋，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损友。”

“你现在才有自觉啊？你的确是很能给人添麻烦，尤其是给我。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一直低着头，郑文综没有看到贺一恒的表情，仅能听到他无起伏的声音。对贺一恒的话语，他只能艰难地报以一笑，说不出半个应对的字。只不过是失去一个朋友而已，为什么胸口会空荡得难受？

还伤感不到几秒钟，就莫名其妙地被一片熟悉的温暖包围住，唇上还拂过一个轻柔的触感。
不是说不要他这个朋友了吗？那为什么还要抱住他，还要吻他？
“唉，哭什么呢？所以我才说喜欢你啊，笨蛋！喜欢的话还怎么把你看作朋友啊？”贺一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满是认命的无奈。
自己哭了吗？他怎么没感觉？刚才萧然走的时候还拼命忍着的眼泪，居然在这时流了下来。经贺一恒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风吹过，泛起一丝清凉。
“你……认真的？”郑文综抬起头，注视着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企图从里面找出半点犹豫。
“不是认真的话，我怎会去亲你？”贺一恒反问他，因为郑文综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会拿感情开玩笑的人。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忘记萧然……我怕我如果跟你在一起，是在利用你。”
“我不介意被你利用，如果你用我来填补你失恋的空虚，我会非常乐意。”贺一恒笑笑，依郑文综的死心眼，能这么快就抛开萧然的阴影才有鬼呢，“我会慢慢、慢慢，让你忘了他的。”贺一恒有自信自己比萧然好多了。

“我……我只当你是朋友啊。”
“那就继续当我是朋友咯，我不把你当朋友就是。”对郑文综的借口，他总能轻易的驳回。
“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从来不做事后会后悔的事！”
“唉……”郑文综苦起脸，原来贺一恒固执起来，比牛还厉害，“可是……这条路不好走啊……”这是他的亲身体会，他真的不想把贺一恒拖下来。
“呵呵，”听到这句充满辛酸的肺腑之言，贺一恒反而高兴地笑了起来，“像你这种傻瓜都能走上二十七年的路，我这么聪明的人还不能走？”
“哼！跟我这种傻瓜走同一条路，谅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啦！”郑文综生气地噘起嘴，却被人飞快地吃了一口豆腐。
“好啦好啦，跟你一起当傻瓜总行了吧？”把那双抗议的眼睛连同那颗头一起按住自己的肩前，用力抱住眼前的人，“阿综，试试我这个傻瓜，好吗？”
爱情，也可以试吗？郑文综不知道不久前，贺一恒才想过一样的问题。
他被按得整个人贴在贺一恒身上，仿佛可以感觉到他心脏的搏动，源源不绝的暖意就这样涌进身体。以前也被这样的拥抱过，不过现在，增加了暧昧的气息。贺一恒在他耳朵旁呼出的气，圈住他腰的手，都使他微微发着烫，周围充斥着他的气味，扰乱了郑文综的思考。

贺一恒倒是不急于听到答案，他正享受着抱住郑文综的舒服感觉。
爱情和友情，通常只有一条模糊的界线。郑文综不清楚自己想跟贺一恒索取的是爱情还是友情，他现在唯一想到的，只是不想失去面前这个人，强烈地。
他索性把脸埋进贺一恒的肩窝，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任他的气息充满着自己的肺部。

“……主任……郑主任！”
“啊……什么事？”猛地抬起头，看见眼前放大的女下属的脸，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今天是第几次这样了？
女下属掩嘴无声地笑着，果然跟小桐说的一样，她们的郑文综主任今天魂不守舍得厉害。究竟是什么事把这个平常冷静稳重的主任搞得心神恍惚？难道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如果他和女朋友出现问题的话，相信全办公室的女同胞都会非常高兴。哎哟，这样想会不会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