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友————牧羊少年

“喂喂，你不觉得这样好像老头子……”
21.
两星期后的周五，踏入十一月，天气终于转凉了，而且一降就是十几度。广州好像没有秋天似的，从夏天一下子变成冬天，昨天还穿着短袖，今天就穿着里外三层还簌簌发抖。

早上起来贺一恒就叫郑文综穿件厚一点的外套，但他觉得太夸张，衬衫外面套一件风衣就跑去上班了，谁知在办公室里越坐越冷，明明窗户都关好了，但就是有冷风不知从哪里溜进来。抖啊抖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一秒也不愿多停留，马上冲去停车场，一上车就按开暖气取暖。

“不是吧！这种时候才来给我开玩笑？”天杀的！暖气居然坏了！是夏天时不知节制地开冷气的后果吗？郑文综猛捶一下方向盘泄愤，冷冰冰的手在撞击后立刻传来一阵麻痹的痛感，郑文综痛得吸一口凉气，无奈地踩下油门。

“我在你公司楼下了，你快下来！”照惯例地到贺一恒公司接人，郑文综决定等一下要抢贺一恒的衣服来穿，“什么狗屁加班！我不管，两分钟内给我下来！”
交待好工作赶下来的贺一恒，上车后就看到郑文综一副不爽的脸。
“怎么啦？”
贺一恒穿着前阵子新买的外套，里面还穿着高领的棉质衣服，郑文综看得心理不平衡极了，本想抢他衣服的，但见他暖洋洋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来。开着车，空出来一只手塞到贺一恒的脖子里，看到贺一恒“哎哟”一声缩起脖子，却把他的手夹得更紧，郑文综的心情才稍稍地好起来。

“看你这么暖就不爽！哼！”
把郑文综的手抽出来，包在自己手掌中暖着，贺一恒说：“活该，叫你穿厚一点又不听。暖气呢？干嘛不开？”
“坏了！他奶奶的！”说到那关键时刻失灵的暖气，郑文综更是一肚子火。
“倒霉的笨蛋。”
“喂！你干什么？我在开车，你别闹！”
贺一恒挪到座椅边上，整个上半身从郑文综手臂下钻过去，趴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腰。郑文综不知贺一恒在搞什么鬼，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紧了。
“当你的暖炉啊，这样有没有暖一点？”
现在的姿势就像是郑文综把贺一恒圈在怀中似的，贺一恒紧贴着他的肚子，温暖慢慢地扩散开来，直达胸膛里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郑文综的脸也开始泛红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无声地享受着那份让人爱不释手的暖意。

吃过晚饭后，贺一恒和郑文综把两人最好的西服找出来，明天就是萧然的婚礼了。
“舅舅，我可不可以不去啊？”看着两人，小成在一旁问着，“我最受不了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了。”
“那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吃饭？”
“嘻嘻，”小成狡猾地笑笑，“其实明天是徐炜的生日，他家邀我去玩，玩得晚了还可以在他们家过夜。”
“臭小子，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徐炜是小成的同学，也是好朋友，小成常常跑去他家，跟徐炜的家人也混得很熟了。小成常去麻烦人家，看来有空得上门拜访一下才行，郑文综想着。

“舅舅，行不行嘛？”小成摇着郑文综的大腿撒娇。
其实小孩子去参加这种婚宴也是挺闷的，“好啦好啦，但你别给人家添麻烦。”
“耶～～舅舅万岁！”小成跳起来，在郑文综脸上亲上一口，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回房间继续打PS。
“阿综阿综，”贺一恒凑过来，“人家也要亲亲。”
郑文综一手拍上他撅起的嘴巴，“亲你的头，给我弹开点！”

婚宴会场，萧然和梁淑鸣在门口接待着宾客，看到郑文综他们进来，马上就迎了上去。
“萧然，恭喜你。”贺一恒伸出手跟萧然握着，郑文综却整个人抱了上去，这是光明正大抱住萧然的好机会，萧然也热情地回抱他。郑文综揩油得逞的傻笑扎着贺一恒的眼，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开，“抱新郎还可以，可别连人家的新娘也想抱！”

“才不会呢，阿综只会抱我，因为他只喜欢我一个。”萧然也开起了玩笑。
“没错，从头到尾，我爱的只有你！”郑文综双手握在胸前，装出认真的样子。
“哈哈哈哈，现在才来抢婚也太晚了吧？”
“好啦，走吧，别调戏人家的新郎。”贺一恒拉起郑文综的手，然后对在一旁掩着嘴笑的梁淑鸣说，“淑鸣，我会好好看住你老公的旧情人，不让他乱来的。”
“呵呵，那真是辛苦你了。”
想不到心意还真的有说出口的一天，可惜是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不过，终究是把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了。
把郑文综轻颤着的手握得更紧，贺一恒蹦出一句：“笨蛋。”
郑文综悄悄地回握着他，说：“反正你是喜欢笨蛋的怪人，再多来几个你更高兴吧？”
贺一恒小声地咬耳朵说：“我喜欢的笨蛋只有一个啊。”
饭宴后，照例是婚宴的余庆节目，主持人上台，拿着麦克风说：“各位，接下来是玩新郎新娘……呃不，是新郎新娘玩游戏的时间！”然后什么吃苹果、夹香蕉、过桥的游戏纷纷出炉，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接着是‘找新娘’的游戏，我们将会用布条把新郎的眼睛蒙住，然后新郎要从台上把新娘找出来，还要亲一口他找到的‘新娘’。现在新郎的眼睛已经蒙好了，真的新娘和假的新娘也已经站在台上，其他朋友如果想玩游戏也可以上台，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上来哦！”

话音刚落，就有个男人抱着个小baby跑上台，惹得台下一片起哄。
“这什么游戏啊？结婚还真惨，要被人当玩具玩，还不能生气。幸好我不用结婚。”郑文综看着其他玩得越来越疯的人，心里有点同情萧然和梁淑鸣，也觉得自己同性恋的身份还是挺不错的。

“阿综，你也上去玩吧。”
“啊？”郑文综不可思议地看着贺一恒，“为什么要我去玩这种无聊加低级的游戏？”
“因为……”贺一恒低头喝着酒，“他可能会亲你一口啊。”
“神经！台上面那么多人，他怎么会选到我！”
“你刚才不是跟我说，怀疑他已经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吗？如果是真的，他很可能会趁此机会，给你一个吻，作为对你这些年付出的感情的回报，也算是一个终结。”
郑文综的意思是，萧然既然已经知道他和贺一恒的事，再根据他这些年来的态度，很可能可以猜出他对萧然的感情。但就算萧然知道，也不会因此去吻一个男人吧？“没可能啦，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算他想，蒙着眼睛的他怎么知道我在台上？更不会知道哪个是我吧？”

“你没被他吻过吧，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拜托，你都在想些什么啊，我……”
不等郑文综说完，贺一恒就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屁股，痛得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好！这个强！哈哈哈哈！”其他人看到郑文综突然站起来，以为他也想上台玩游戏，马上就起哄叫好。
“搞什么……”郑文综骑虎难下，只得走上台。恼怒地想瞪贺一恒，却看到贺一恒一直低着头喝酒，根本没看他。
“好了，我们的游戏要开始了。现在请新郎上台。”
22.
萧然的眼睛被一块红布覆盖着，由一个男人扶着上台。
“只能用手摸脸哦。新郎可以一找到新娘就吻下去，也可以全部摸完再决定是哪一个。”
游戏从左边的人开始，站在郑文综右边的是正牌新娘，梁淑鸣露出无奈的神色，与郑文综相视而笑。
萧然摸过前面每个人的脸，都摇摇头，然后终于来到他跟前，旁边的男人拉起萧然的手，放在郑文综的脸上。萧然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滑动着，扫过他的嘴唇，他的鼻子。

贺一恒仍然没有看他，他就不担心萧然真的会吻下来吗？
萧然摇头，从他眼前走了过去，手跟刚才一样地被放到梁淑鸣的脸上。摸了两下，萧然就抬起梁淑鸣的脸，坚定地亲了下去。
“嘘嘘～～不好玩！”台下的人见萧然这么快就猜到，而且一猜就中，纷纷觉得不过瘾，发出不满的嘘声。
主持人拉下萧然眼前的红布，问他：“新郎，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位是真的新娘呢？你不怕猜错吗？”
“呵呵，因为我跟新娘心有灵犀，心灵相通啊。”搂住梁淑鸣的腰，萧然骄傲地笑着说。
“恐怕这个理由很难令大家信服吧？”主持人不买他甜言蜜语的帐，“新郎你还是老实说，其实你有作弊吧？”
“哈哈哈，其实，新娘今天的鼻子上长了一个痘痘，虽然扑了粉看不出来，但我还是一摸就知道了，因为那个痘痘很大。”
“死萧然！”梁淑鸣不顾仪态地撩起纱裙，当众就用脚去踢萧然。
“由于新郎有作弊的行为，所以这个游戏要重来，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重来重来！”
“脸不能摸的话，这次换摸腰好了……”
郑文综悄悄地走下台，走回贺一恒旁边，“看来他们还要玩很久，我们先回去吧，小成今晚也不知道回不回家。”
“嗯。”
酒楼离郑文综家不远，又免得找地方停车，郑文综今天没有开车，他们两个是走路来的，现在两个人也散着步走回去。
“真的好可惜啊。”走着，贺一恒突然冒出一句。
郑文综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根本没抬头看，怎么知道他没亲我？”
“咦？他亲了你吗？”贺一恒紧张地转头问道。
“没有。”
“……”
“其实……”沉默了一阵，郑文综又说，“我有吻过萧然。”
贺一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文综，示意他继续说。
“有一次在宿舍，只有我跟他两个人，他睡着了，我就偷偷地吻了他一下。”回忆起往事，郑文综笑了，“我紧张得要死，怕他醒过来，又怕有人突然进来，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都忘了。”

贺一恒没说话。
“一恒，你为什么要我去玩那个游戏？”
“我想，能被他吻一次，应该是你最大的心愿吧？”
“呵呵，我的心愿是什么你也知道吗？”晚上的风冷冷的，郑文综把冰凉的手插进裤袋，“一恒，你真的太体贴了，体贴到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你什么意思？”贺一恒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望着郑文综。
郑文综也顺势停步，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我在台上一直看着你，你一直低着头，瞧也不瞧我一眼，就连萧然走到我前面，摸着我的脸时，你的头也没有抬起过！有人会把自己喜欢的人推给别人吻的吗？”

“我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只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萧然，我知道你很想上去让他吻你，我只不过推你一把而已。”一向冷静的贺一恒说着也激动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我是还想着他，但我从没想过要他在自己的婚礼上吻我！”
“那你为什么跟他表白，为什么要说爱他？”
“天！那只是玩笑话好不好？”郑文综快要抓狂了。
“你敢说你真的只当是玩笑话？那时候你的手还是抖的，你是希望他能听明白你的话！我说的有错吗？”
“……”抖着嘴唇，他无言以对，他那时是想趁机把心意说出来，一了百了，但他……
“你敢说你在台上没有半点期待他吻你？”贺一恒咄咄逼人地吼着，长期积累的醋意终于爆发了，“你敢说他如果说喜欢你，你不会马上跟他跑掉？我知道我只是你伤心难过时用来安慰自己的工具，我说过不介意被你利用的，所以我现在做个帮你完成愿望的工具，又有什么不对？”

“你一直是这样，你就认为我心里面只有萧然。我知道你大度，你体贴。但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郑文综一步步地走近贺一恒，一把抓起他的领口，“你有想过我可能已经爱上你了吗？去你妈的大度去你妈的体贴！我只知道我在台上看着你，但你***没有看我！”

用力地甩开贺一恒，郑文综转身就跑。平地惊雷般的，震醒了贺一恒，虽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终于明白郑文综在气什么。
他拔腿追了上去。
郑文综的手很快就被贺一恒拉住，然后身体被强硬地扳过来。“滚开！你既然不介意别人吻我，就别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滚！”他剧烈地挣扎着，甩不开贺一恒，干脆一拳塞进贺一恒的肚子。

强忍着疼痛，贺一恒把郑文综压在小巷的墙上，扳正他的脸就吻了下去，粗鲁地磨着他的唇，撬开门牙，探到口腔里，深深地吸吮着。
“呜……”郑文综用力地踢着贺一恒的胫骨，应该是很痛的，但贺一恒仍是牢牢地抓着他，啧啧地吻着，发出淫秽的声响。
良久，贺一恒才放开他的唇，他把郑文综禁锢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中间，让他无处可逃，然后看着郑文综的眼睛，说：“如果萧然真该死的吻了你，我就会像刚才那样替你消毒！”

“你……”郑文综喘着气，双眼迷朦地看着贺一恒。
“我是个卑鄙又虚伪的人，我明明很气你只想着萧然的，但我还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我明知萧然不会吻你，所以才推你上台，嘴上说着要圆你的心愿，心里却是希望你能彻底地死心！”抵着郑文综的唇，他轻轻地吐气说道：“你真的爱我这种卑鄙的人吗？”

“你这个……贱人！”郑文综抬起头，印上贺一恒微颤的唇。
“如果萧然说他喜欢你，你会扔下我跟他跑掉吗？”
“如果你放开手，我就毫不犹豫地跑掉！”
在小巷中，贺一恒牢牢地抱住郑文综，把他勒痛了也不放手。“砍断我的手也不放了！”
他喜欢这种紧贴的拥抱，喜欢这个抱着他的人。
没人看到的角落，两个人牵着手，紧紧握着。冷风掠过脸庞，钻进领口，手却一直是暖的。
回到家，灯是黑的，小成还没有回来，电话答录机闪着红灯，有两通留言。第一通是小成的，说今晚在同学家过夜。第二通是萧然的：
“你们两个家伙，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走，打你们手机又不接，去哪里鬼混了？哼！真不给我面子！对了，你们送的法拉利我很喜欢，虽然是模型，哈哈，以后赚到了就送辆真的给我吧？好了不说了，我偷溜过来给你们打电话的，那帮家伙现在到处找我，说要闹洞房，烦死了！保佑我今晚平安度过吧。拜拜！”

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未接来电，准是刚才混乱中听不到手机响。
“真是，居然听不见……”郑文综自言自语着，没注意时一双贼手从腋下穿过来，搂着他上下其手，“喂，你干什么？”
舔着他的耳廓，贺一恒说：“我们也来洞房吧。”
“洞、洞你的头！我先去洗澡了。”郑文综红着脸走开，今晚小成不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实他也很想……
打开浴室的门，发现贺一恒还跟在后面，“你干嘛跟着我？要不你先洗？”
“难得家里没人，一起洗吧。”贺一恒露出色眯眯的笑容，把郑文综推进浴室，然后顺便跟了进去，反手锁上门。
一起洗……“骨碌”地咽下口水，光是幻想着，郑文综就觉得头脑发热，鼻子也发热……
“哇！阿综！你流鼻血了！”
“嗯……”不是吧？好丢脸！郑文综赶紧捂住鼻子。
“笨蛋！快仰起头！”贺一恒马上抬起郑文综的下巴，见他脸涨得通红，神色尴尬，立刻意会过来，嘿嘿地笑道：“色狼！”
“你才色狼！我是因为……天气干燥！”郑文综脸红耳赤地反驳。
“好啦好啦，你别动，先仰着头吧，不然等一下又流出来了。”说着，贺一恒自动自觉地脱下两人的衣服。
“喂！你偷袭？”长裤一下子被扒下来，郑文综惊得大叫，“不准脱我内裤！”
“不脱内裤要怎么洗啊？”
“我……重要部位我等一下自己洗！”
“唉，你真没情调。”
调好水温，贺一恒就把郑文综拉到莲蓬头下，让热水洒在两人身上。他先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把沐浴露抹到郑文综身上。
“我自己洗……”感觉到贺一恒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着，时时不经意地掠过他的敏感带，他不由尴尬起来，抬起手想拨开贺一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