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 第三部+番外——偷偷写文

作者:偷偷写文  录入:02-19

这话当然半点意义也没有,只是发泄,可萧定的声音中,却大有责备之声。

这是笔糊涂账。

陈则铭看了他片刻,声音异常平静,“人生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情呢。”

萧定怒极,回身狠狠扑上去掐着他脖子,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这个疯子给我闭嘴!”

萧定进入他的时候,陈则铭不禁绷紧了身体,压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处绷得有些发白。

这个姿势异常难受,他微微昏眩,似乎中间这么多年的岁月都不过是场梦,一切都还只是最初。

两个人的身体都烫得惊人,当这股恨意转成纯粹的欲望,居然也是那么地强烈。

伤口不断地流血,萧定用舌尖重重舔过去,一次次将那流血吸取干净。

皮肉屡次被翻开的痛楚一轮轮袭来,似乎在彰显着对方的恶意,陈则铭忍得住那痛楚,却挡不住随之而来的轻微颤抖。

萧定将那些血吞了下去,他非要这么做,才能宣泄些那种即将走投无路的绝望。

“你要陪我一起死吗?”萧定大概也有些昏了头,一遍遍地不停地问。

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啊,你难道不陪我吗?

萧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一划会歪到陈则铭的臂膀上,他该直接割断这个人的脖子,以此来报杀身之仇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兴趣对这个逼自己吞毒酒的人做这种与其说是泄愤,不如说是亲密到超过常人的举动。

也许他也意识到了,真正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那是会比死亡更加令人寂寞和难以承受的事情。

死亡和孤独总是如影随形,萧定都是惧怕的。

他冲撞着身下的躯体,把那些恐惧掩埋在这些粗暴又似乎不脱缠绵的动作中。

他把自己深深嵌入对方体内,似乎那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

第7章

萧谨此程百官随行,因太过臃余而导致了行军速度缓慢。

行不几日,又遇上暴风雨造成的山洪,虽然銮驾无恙,可少了几百兵士,遍寻不见,也不知被冲去了哪个龙王庙。

如此闹哄哄折腾一番过后,很快军中便起了流言,说是此行征兆不好。

光是平息这些谣言,朴寒已经觉出了深刻的疲倦。

朴寒身为殿帅多年,若只是腹中草莽之辈,萧定也不可能启用他来对抗陈则铭。就掌兵对敌的手法而言,朴寒亦是胸有韬略的。

然而五十万大军,如此庞大的人群,每日里的粮草军需也都是极其骇人的数目,再夹带了这样多的官员,甚至还要派精兵日夜守护萧谨的銮驾。

御驾亲征的好处朴寒暂时还没体会出来,倒是种种弊端随着路程的行进,越加浮出水面般的分明了。

行程蹒跚,供给困难,面对这些刚刚高升的朴寒有种施展不开的无力感。想到将要面对的马上强敌,哪怕是以五敌一这样优势明显的对峙,他居然也有些心虚起来。

这样下去,麻烦大了。

朴寒不寒而栗。如何毫无端倪的扭转劣势,又不打击到帝王的一腔热血,成了他此刻最棘手的难题。

而文臣们有对征程深以为苦的,也有真心为主的,都纷纷跑来找他,希望他能劝谏万岁,军国大事,莫要如此儿戏。

朴寒仔细思量之后,决定站到文臣们一边,趁势解决这个烫手山芋。

他很快去见萧谨,请万岁回鸾。

萧谨坐在车上,眼见离京城越来越远,即将征战的兴奋便越来越盛,哪里肯不战而退。

而大臣们劝退的奏章,早在他手边堆成小山,他原来已经有些恼火,听到元帅这么说,不由得更是扫兴,也不答话挥手让朴寒赶紧退下去。

臣子们见朴寒也无功而返,更是焦急,愈发地频繁上表。

萧谨就是个泥菩萨不禁也惹火了,将几个挑头的叫来骂了一通,要求他们停止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愚蠢行为。

其中御史中丞胡哲含泪力觐,说话时最是奋勇,被罚在路边长跪。

大臣们见了又去找朴寒

朴寒心中为难,可也明白继续玩下去,这事有些离谱,待萧谨火气褪些了,再度上奏。

萧谨刚觉耳根清净些,居然又有人不识趣来闹,不禁火冒三丈,立刻下令收了朴寒兵符授印,撤去他帅位。

拿到那帅印,萧谨突然起了兴致,下诏将自己封了个“开元常胜兵马大元帅”的称号,临时挂帅。

他虽然兴致勃勃,但到底心里还是有一丝清明,知道带兵打战不是自己所长。

隔了两天,又找了个借口,让朴寒官复原职。但自己那个称号实在是威风凛凛,宛实有些舍不得,也就没提这茬。他不提旁人更加不好提,于是乎一军两帅。

军中听了都笑。笑完心中发凉。

这样的朝令夕改无视军威,如何对敌。

萧谨却没这么想,他收符除职原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想着打压打压朴寒气势,好叫他不要再啰嗦,并没什么旁的意思。哪里知道同样一件事的解读,旁人跟自己却是完全不同的。

朴寒劝不了他,纵然头皮发麻,也只能闭了嘴。

二十余天后,两军终于在宣华府境内碰头,很快开战。

萧谨看着满目里旌旗遮天,血肉成河,耳中听得惨叫金戈之声不断,这才觉出了些惊骇之意。原来战场的真实面目并不如他所想,完全不是那种意气风发,快意恩仇。

他突然有些悔意了,不该听那老匹夫的,萧谨咬牙道。

两军战了不久,汉军中喧哗声大作,萧谨不明所以,问询了左右,才知道是匈奴军与汉军稍作接触,便突然退兵了。

萧谨大喜,立刻下令追击,朴寒急忙劝止,说匈奴惯用此计诱敌深入。

萧谨望着那尘烟滚滚远去,心中大憾,总觉得朴寒是看错了。他建功立业之心受阻,无论如何有些不高兴。

朴寒衡量之后,欲将大军开往最近的宣华城。

事若至此,倒还罢了。

但仅仅数日后,朝中便收得急报,朴寒中了匈奴诱敌之计,五十万军皆大败于宣华府,萧谨及近臣包括黄明德诸人不知所终。

这消息传来举朝震惊,顿时乱成一锅粥。

随行官员的家属四处打听消息,却难知生死。人们都说,乱军之中,如何逃生,家眷们听了嚎啕大哭。随着这些哭泣,这场败绩立刻传遍京城。百姓都骇然自危,富贾们开始打点包裹,收拾细软。

宣华府离京城中间除了泯江之外无险可守,而京中也只剩下两万常驻守军,宣华城一破,匈奴铁骑抵京之日可待。

“国破家亡”这四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如其来的闯入了每个人脑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耳目聪敏些的人已经嗅得到风中那种从边关隐约而来的风雨飘零的味道。

虽然此刻还是深夏,但显然秋天已经近在咫尺了。

又过了一天,更有封八百里急报直达朝中,却是宣华城驻守大将罗绮余派人发来的。因为事态紧急,众臣甚至没来得及入殿去,都站在朝华门外,顶着炎炎烈日听内侍宣读。

那急件中另夹了封书信,笔迹刚健挥洒,执笔人自称律延——朝中人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匈奴右贤王称天朝皇帝于乱军中被匈奴军俘虏,如今身在敌营,请天朝拿钱粮牛羊来赎。

这封信达到,只如沸水中落了块大石头,直砸得滚水四溅。

一时间,朝华门下哭喊声不绝于耳。只来得晚些的大臣不曾听到宣读,四下询问,问得清楚后也是一个个呆若木鸡。

陈则铭站在众臣之前,听得身后悲声四起,早已经面色苍白,浑身僵硬如石。他疾步赶来,本来满身汗意,如今却一点也觉察不到了,只如同身在冰窟之中般手足冰凉。

五十万大好儿男,真这么灰飞烟灭吗?

他亲手训练的黑衣精骑为主力的大军,怎么可能这样轻易便没了?

朴寒江中震等人不论其他,打战却都是猛将,何况敌我兵力以一敌五,怎么可能一击即溃?

传来的讯息太过只言片语,这其中组织不起一个完整的过程,陈则铭想象过很多种结果,那其中有苦战,有拉锯,唯一没有这样迅速的完败。

他被这个迎头而来的结果猛然间砸得头皮发麻,摸不清方向。这样的消息实在太像个玩笑,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皇帝被俘,这到底是真是假?

陈则铭直觉律延不是个拿军国大事开玩笑的人,越是如此想下去,他越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

罗绮余在急报中称,匈奴军将宣华城团团围住,以天朝皇帝的名义要求他开城门投降,罗绮余虽然紧闭城门,死守不出,但心中惊骇难平,不知所措,要求朝廷尽快回应。

杜进澹悲泣过后,收拾心情请各位留守大臣拿出主意,众人纷纷嚷嚷,最后只能派人议和,于是又开始挑选人手及赎万岁的金帛财物。

与此同时,萧谨觉得自己身处地狱。

他缩在帐中,听着外头一声声带着呼啸的鞭打和惨叫,惊恐地后退,一直退到帐中的木柱上。他也不知道该绕过去,僵直的与那些木头对抗。

那些分明是威胁的声音如同凌迟般折磨他,嘲弄他。

萧谨在阴影中泪流满面,他这个时候才想起魏王的好。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无法回到之前。命运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它只会看着你的错误在暗处微笑。

帐外的惨呼渐渐低微,几乎要听不到了。

萧谨呆呆地低呼:“江将军江将军……”

江中震被打死了,被那个乌子勒鞭死了……自己身边的人又死了一个。

下一个是谁?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萧谨瑟瑟发抖,捂着双耳几乎要崩溃。

第8章

等了片刻,帐外声息全无。

再过了一会,萧谨眼前一亮,一个人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掀着帘子,笑问:“汉人皇帝想好了没?”

这人却是律延之子乌子勒,萧谨不敢答,目光只盯着他手上皮鞭,血滴从鞭子的弯转处往下滴落,一颗一颗,似铮然有声。

乌子勒有意无意退了半步,露出身后的景象。远处旗杆上捆着的汉子早已经是满身血肉模糊,低垂着头似乎已经毫无生机。

萧谨骇得面无人色,退了半步,背过头去不忍再睹。

黄明德从身后扶住他,低声安抚,“万岁别看了,别看。”

乌子勒道:“江将军还有口气呢,小皇帝别太惊慌。”

萧谨转过头来,哀求似的看着敌将。

乌子勒道:“我们匈奴人也是讲礼仪的,你只要把降书照我们的条款写下来,我们自然不再杀你的臣子。”

乌子勒回过头,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江中震,“……也许还能叫人来救救你们这位勇猛的江将军。”

萧谨瑟瑟直抖,满心悔恨。若不是他在再度遭袭后一意孤行,非要追击,朴寒未必会死于流箭,大军未必会乱,自己也未必……能有如此境地。

如今匈奴人提出四项条款方能退兵,一是给三百万两黄金,五百万两白银,牛羊若干以为犒赏,二是此后以叔伯礼待匈奴国主,每年秋末纳岁贡,三是割让边关要镇,四是要亲王一名为人质。

这四条条条丧权辱国,萧谨再惧再不经事,哪里敢提笔。

匈奴人也不急,随萧谨而行的官员除死于乱军的,剩下五十来人全做了俘虏,他们便想着法子来吓唬这位少年君主。昨日刚在他帐外杀了名敢于叫骂的谏官,今天乌子勒便把本来身受重伤的夙敌江中震提了出来,鞭打泄往日之愤。

萧谨心如刀绞,惶然不知所措。

哪怕是他原本有些激奋之情,在臣子们的惨叫声中也被消磨得灰飞烟灭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困境,他既没这个能力也没更多的智慧,

一方面作为君主,他尚有些骨气和清醒,这降表是不能写的。

另一方面,匈奴人如同猫戏老鼠一样,拿他臣子们的生命来消磨他微弱的抵抗之心,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产生的巨大压力已经让他濒临疯狂。

乌子勒的身材远比萧谨高大,于是他站在门前,就似乎有种威慑感,笔直地朝萧谨身上压下来。

萧谨垂手立着,静了半晌,不堪忍受般颓然坐下,“叫胡哲他们几个进来,商量降表怎么写。”幸存的官员,品级最高的也不过从二品。

黄明德应声而去,乌子勒微笑出账。

胡哲等人进来跪拜了萧谨,听闻万岁要写降表,不由得面面相觑。

胡哲踏上一步,“万万不可!”萧谨垂泪,“若是不写,他们只怕便会将你们一个个杀尽。”

有几人倒抽了口气。

胡哲慷慨激昂,“我等不过数十条性命,杀了也就杀了,哪及得了苍生社稷之重!这降表写了,却置天朝颜面百姓生死于何地?”

旁边翰林学士唐悦文急上前一步,跪道:“臣愿一死!”

旁边几人不答话,只是相互看一看。胡哲回过头怒道:“你们这是贪生怕死了吗?”

工部侍郎时煌之答道:“这不是我们死了便了的事情,陛下万金之躯身陷敌营,却怎么办?”

胡哲大怒:“好个推脱之词。”

两人立刻争辩起来,很快便是面红耳赤。萧谨呆愣坐着看着两人,黄明德叫了他几声,全无反应。

时煌之叫道:“这时候你装什么忠臣,为了那点清高之名,分明是打算连万岁性命也不要了!”萧谨一震。

胡哲气得胡子直抖,猛地一拳砸在时煌之额头上,时煌之暴跳。

帐外匈奴人听到声音,见里头闹得一团糟,赶紧进来拖人。

胡哲被那兵士架着双臂倒拖出去,心中大急。

帐中纵然还有唐悦文是有点骨头的,却是个不擅言辞之辈,哪里压得住其他人伶牙俐齿。想到此,不禁大叫,“万岁,万岁!臣等食君俸禄,便该忠君之事。死又何惧?那降表万万写不得啊!!!万岁切勿信奸人之言,一失足将成千古恨哪!!”

他边叫边挣扎,居然挣脱了身旁兵士的钳制,慌张之中,瞅见帐旁有块大石,弯下腰一头猛撞了上去。

萧谨从帘角下望见这一撞,忍不住大声惊呼起来,却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得一声响,闷得让人心中发疼。

胡哲缓缓趴倒。鲜血瞬间便流成一滩赤色水洼,染红了他花白的须发,那脑后碎发便如同凋零的枯草在风中微微抖动。

众人都静了,两名兵士面面相觑,却又有些敬佩之色。

隔了片刻,唐悦文冲出去,抚尸大哭。时煌之等人面带讪色,低头不敢再说。

萧谨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哪怕是江中震今日侥幸不亡,却到底还是死了位老臣。

乌子勒远远看着,知道今天必定是无法得逞了,下令兵士将胡哲的尸体拖出去,扔到荒野。

律延听说这事,却让人把这位御史中丞的遗体找了回来,弄了副薄木棺材草草下葬,也算是入土为安。

可怜胡哲父子两代为官,到他这一辈官至二品,可谓是一生富贵,终了却如此凄惨。可比起那些死在乱马蹄下,追兵刀前的同僚,这老臣子却又还是幸运很多。

到了夜间,萧谨辗转难眠,黄明德听得声响,起身看他。

萧谨泪流满面,将做枕头的衣服也淋湿了大片,“朕只盼这夜晚再漫长些,永远不要天明,若是天明了,又该轮到谁死呢?”

黄明德叹道:“万岁……,老奴无知……也许,要不先上了降表,让匈奴人放了大家,回到朝中再谋应变之策。”

萧谨沉默良久。

等这封降表传回京都,朝廷中听宣众臣哗然。

众人一时都不敢言语,只是彼此以目相示,杜进澹询问意见的时候,整间大殿鸦雀无声,无一人肯出头作答。

杜进澹只得叹息一声,要众人继续商定议和使臣。

“万万不可!”有人扬声道。

众臣都松了口气,转头看过去,第一个跳出来的却是刑部侍郎周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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