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月光 下——YI

宓玉德笑着慢慢低下头。

王医生看着宓玉德，眼睛一转：“说起来，鞠莱很不错，他有没有工作啊？”

宓玉德微笑着抬起头来：“他是总编，很有才华的！”

王医生摇头笑着：“我还以为他是厨师呢！——昨天他拉着我几乎将菜场所有的菜都问了一遍，甚至于烹饪时候的火候掌握，配料的份量，我也只以为只有厨师才能问得这么周详，只是看他斯文的模样，倒也不像。”

宓玉德笑笑，兴致勃勃的聊起了鞠莱。

与此同时，另一家医院里的急救室前，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靠着墙望着急救室上的红灯。他手边的椅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这两个人就是鞠近跟鞠成庆。

急救室的门轻轻地打开，为首的医生刚摘下消毒口罩喘气。鞠近急步上前：“医生，我父亲怎么样？”

鞠成庆跳下椅子跑到鞠近身边，昂首望着满头大汗的医生。

医生呼吸急促时低头来看见了鞠成庆忧虑的眼睛，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医生。医生慈和地揉了揉鞠成庆的头发：“没事了，小朋友，你爷爷已经脱离危险了。”

鞠近看着医生，暗暗笑了下：“医生，他是我堂弟。”

医生张着嘴看着鞠近。

鞠成庆善解人意地说：“叔叔，我第一次见到二伯伯的时候，也错叫了他爷爷，没关系的。”

医生又看向鞠成庆，含蓄地笑着：“小朋友，阿姨不是叔叔。”

等到鞠莱赶到医院里急匆匆地向柜台的护士小姐询问他二叔在哪个急救室。突然听到鞠成庆的叫声：“哥哥！——”

月光看到一个长得像鞠莱的小孩奔过来，随即看到小孩后面走着的鞠近。

鞠近看着月光，微笑了笑。

月光淡淡的回笑了笑。

媛媛绕了一圈走到另一边，看着少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鞠成庆扑到鞠莱怀里，鞠莱一把捞起了鞠成庆。

媛媛嘟囔着忽然停了下来，嘿嘿笑着摸着鞠成庆的头。

第 54 章

回程的路上，不是鞠莱开车回医院；而是月光跟媛媛坐上火车的路上，这个时候他们聊起了往后。

是从媛媛睡醒之后发现天黑摇醒月光开始。

月光揉了揉眼睛看着媛媛；媛媛一个劲地傻笑，抓着矿泉水，一会儿喝一口一会儿喝一口。

他笑了笑。

“呐……月月，我们还有多久到地方啊？”

“说是中午到，现在才……两点半。”

媛媛瘫坐着，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还要……坐……这么久啊……早晓得我……就改坐飞机了！”

月光笑了一声：“我去倒点热水——谁让你非挑今天回来的，快车都没座，飞机你又不敢坐……”

他一边走，一边说，媛媛笑着，趴在靠背上看着月光。

月光倒好水往回走，仍旧是一边走一边说：“等会儿吃吃喝喝聊聊，再睡一睡就到了。”

媛媛转坐正过来，接过月光手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还给月光：“还好是鞠莱帮我们带行李带到车厢里，他肯定会带很多吃的！”

说着，将座位底下的小旅行包拖了出来放在腿上。刚拉开拉链，惊叹声此起彼伏。

“哇，有这个啊！——啊，还有这个！——哇塞！这也有！——”

媛媛埋头在旅行包里，这些食物让她不亦乐乎，而她的表演让月光看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慢慢地聊起了往后，聊到了很多的“往后”。

是媛媛还是月光先提起了这个词，他们也不知道；等他们各自睡去了，回想的时候也没有答案。是谁先提起的“往后”……闭着眼睛的媛媛，慢悠悠的张开嘴：“月月，华馨园是不是我们三个的家呢？”

月光沉静地应了一声。

媛媛闭目笑着，她抱着背包慢慢地就睡着了。

月光的这一声比什么都好使，而当媛媛沉睡下去，月光反而睡不着了。

是被触动了，还是一种职责感。

月光看着媛媛睡熟的面庞，慢慢笑着。

……往后我的孩子就叫蔡李鞠，哈哈……

……往后啊，一到过年我就带着孩子到处要压岁钱，月月是干爹要给多点，莱莱是干爷爷要给双份……

……不行，我得赶紧找一个，生个小baby……

……如果孩子长得像他爸爸，我就把他塞回肚子，重生一回……

……要是怀上小孩的时候，我要买很多的漂亮照片，看漂亮的照片生个漂亮的娃娃……

……要是我们三个人还是在一起生活，那该有多好……

月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媛媛的头。这个丫头……

火车爬坡的时候媛媛一抖，月光看着外面，发现一望无垠的黑幕里竟闪过几盏夜灯。

是屋子里的灯，小小的一盏点亮整个屋子。

月光脑海里闪现了十多年来被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和这一样的灯光：他从城里回家过年，赶着连星星月亮都看不见的夜路，伸手不见五指。走着以为是无尽头，以为是死了在走地狱的路。

就是这样一盏灯，等在屋子里，亮在脚上，照在眼睛里。

想到这，月光沉沉地叹了一声，再望向黑漆漆的玻璃外，看见了自己的脸。、夜幕如镜，审视的是心灵。

转回脸来又是一声叹息。

天蒙蒙亮了，月光才放心睡下；媛媛醒过来看月光睡着了，吃了一会喝了点又睡下去了。等到两个人都醒过来，离到目的地不到两个小时了。

媛媛一下子雀跃起来。用她自己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反正是高兴。

月光笑着。

等到兴奋劲过去了，又恢复到等待的时候，媛媛又闷不吭声了。突然的来了一句：“还有一个月多就过年了，不知道今年怎么过？”

月光回说：“如果宓玉德能出院，就能一起过年；鞠莱也一定会准备得很充分，你也不用怕寂寞了。”

媛媛吐舌：“我好希望明天就看见莱莱啊！——其实，就算是一起擀面皮，煮饺子，下馄饨下园子我也是很开心的！哎，我是真的拍死了孤单的感受！”

月光笑笑：“像你这样年纪我们村那边的孩子都老大了！”

媛媛有些诧异月光的这一番话。很早以前，鞠莱就叮咛过她。让她千万不要好奇月光的身世家庭甚至姓名。现在月光却主动说了起来。

她呃了一声，迟疑了后犹豫着说：“那……那……是农村嘛……”

月光应着，微微靠着沙发背，眼睛望着车子外面，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

还有十多分钟就到地方了。月光突然俯身收拾起他的背包来，并嘱咐媛媛打电话给齐岳城，让他来接媛媛。“我就送你到站口，我有事出去一趟。”

媛媛慌了：“那柳承书呢？他没来接你吗？”

月光笑了笑：“他今天上班，我没跟他说我今天回来，打电话吧！”

媛媛紧张地拿起手机，不知道打电话给谁了。她抬头来紧张地问月光：“打给谁啊！”

“他们家谁比较闲，跟你关系不错的！”

“喔！”媛媛双手抱着手机，翻到简慕的名字停了下来；咬了咬唇，摁下绿键将手机放在左耳边。

一分钟后，媛媛失望地放下手机抬头看着月光：“没人接。”

“那你有齐岳城的号码吗？没有的话，打电话给承书让他来接你。”

媛媛忙叫着：“我有齐叔叔的号码！”

本来齐岳城从来不把手机带在身边，有什么事都是通过秘书传达。自从他老婆发现了癌细胞之后，才将手机放在手所能之处。

“齐叔叔？……”媛媛叫了之后，冲月光点点头，月光微微一笑。

“哎，是我，我今天回来了。能不能麻烦您，找个人接我回去呢？我的东西很多……呃……还有半小时到火车站……好的，嗯，谢谢，嗯，拜拜……”媛媛挂断了手机，大声地呼吸一口气，抿嘴笑着：“好了！”

“记一下柳承书的号码，万一齐岳城派不了人，你就打电话给柳承书，他一定会来接你的。”

媛媛嘟着嘴：“我有个问题，我又不是不知道地方的，我不能打的的呀？！”

月光笑着：“你个小姑娘，又这么多东西，当然是认识的人我才比较放心。”

“喔……”媛媛乖乖地应了声，接过月光的手机记着柳承书的号码，脸颊上挂着甜甜的酒窝。

又没告诉柳承书回来，又说要出去，媛媛不停地小心的瞄着月光的脸色。忽然她觉得一直默默地站在月光身后的柳承书有些可怜。

她假装喝水，又瞄了眼月光的神情。

月光无奈地放下背包，他已经接收到无数次这样试探的眼神了，像媛媛这样大咧咧的女孩子，眼神里怎么会这样犹豫——想到这他轻轻咳了咳喊着媛媛的名字：“媛媛。”

他忽然的呼喊，媛媛吓得一哆嗦，差点瓶子掉下来。

月光笑得无奈：“也没见你想事情，怎么吓成这样子啊？”

媛媛扁嘴，眼珠子从右转到左下角，又转了回来；又扁了扁嘴才抬起头来视死如归般看着月光，月光被她吓了一跳不禁问着：“怎么了？”

媛媛看着月光，深呼吸一口气后认真地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月光笑了笑应了一声。

媛媛直直地盯着月光的眼睛，眼珠子转也不转一字一句表达她的问题：“你说出去是去哪儿？”

月光回道：“回家。”

时间在对视中消逝，突然媛媛放空地趴在小桌子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外遇了！”

外遇也就罢了，还加了个“又”，月光被媛媛的想法打败也在瞬间轻松下来。刚才媛媛过于的严肃，月光只当自己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知道了。

真正是被这个小丫头打败了。

月光回想了想，似乎也是自己没有说清楚，突发奇想的说要回去。这也没什么，那为什么之前不说。

月光暗笑了笑，似乎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在心底将媛媛置入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仅仅次于鞠莱了。

想到这点，月光放松地笑了笑。

在月光对面的媛媛微微一笑，她是不知道月光因为什么而笑，只是这样淡然又祥和的就像她看见的画画的月光一样，非常灵气。

由于齐岳城也并没有细说到底是谁会来接媛媛，所以从火车上走出来的时候媛媛就在跟月光讨论一会会遇见的状况；她所设想的最糟糕的状态是，有一个人举着写着她名字的牌子站在出站口喊着她的名字。所以当她一眼看见人群中的简慕时，松了一口气又迅速地挑起了眉嘟起了嘴。

月光看到了媛媛的小动作，就望向人群，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四胞胎之一。他不知道这是四胞胎里的哪一个，只是知道四个人的名字——所以说，媛媛很厉害，不仅收了鞠莱做饭公、在他心里安了重要的位置，还能分得清四胞胎；没有男女意识，没有性向意识……

媛媛告诉了月光，是四胞胎里的老大简慕之后，自己迎了上去；她走到简慕前，半嗔半笑奚落戴着粗麻手套的穿着银丝西装的简慕：“看来也只有齐叔叔才能使唤得动你！”

简慕微微笑着：“如果你今天有打电话给我，我很抱歉；今天给我爸当司机，没有带手机。”

媛媛扁了扁嘴，回头来看着月光，莞尔笑道：“月月，你可以放心走了吧。”

简慕上前来接过月光放下的两只旅行包，站回媛媛身后。

月光看着这两个人，这样的一对金童玉女，看了真是赏心悦目。媛媛跟这简慕还有点夫妻脸，不过说起来，如果媛媛跟简慕有夫妻相，那四胞胎呢？四胞胎又该如何瓜分媛媛？

月光怀着坏笑的念头，转身走了。

月光转弯看不见人了，简慕问媛媛：“他去哪儿？”

媛媛放空地望着那个没有人的方向：“他？……回家……”喃喃的声音还没消散，手机呜啦呜啦的喊着了。她忙掏出手机，看到一直仙人掌在屏幕上跳着，含笑道：“莱莱……”

简慕注视媛媛的申请，从月光走后就一直没有移开过眼睛。

媛媛忙接通电话，手机放在左耳边还没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就先喊了一声：“莱莱！”而后她吭哧吭哧地笑着，低着头看着花岗石地板，手指玩着箱子的手把。

“嗯，到了……是童妈的老大简慕来接的我……呵呵，你猜对了，月月不放心，非让我找齐叔叔……喔，因为月月走了，他说要回家。我看他的表情视死如归，回家真的那么可怕吗？”

简慕上前来点了点媛媛的肩，指了指滚动电梯，媛媛点点头，站上了电梯。

一边走一边听着鞠莱讲话，一边带着节奏地点着头。等到电梯停到了地面，媛媛回头看了看简慕，示意他走前面。

“嗯，我没说什么。本来他只说要出去，我东想西想的想到了很多，后来实在受不了就问他去哪。他回说回去，之后我什么都没问！……嗯……他的样子啊……反正后来笑了 ，而且喔，很让人看了舒服的笑容，就像他交稿的时候的感觉……”

媛媛嬉笑着脚步轻盈，她注意到前面时不时回头的简慕。

“嗯……莱莱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小玉德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还要住院呢？……为什么？……那康复还需要多久？……喔……莱莱你可一定要赶回来喔！我也不要你准备什么，有你在就行了。”

媛媛拖着箱子，低着头看着简慕的脚后跟走着：“嗯！我知道了。喔。好的，我等你们回来！嘿，嗯，拜拜！”

挂断电话，媛媛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

冷不防简慕提了一个问题，媛媛惊讶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怎么给鞠莱定义角色——”

简慕回头看着媛媛，停了一下，回头又继续走着。

继续说着：“你，对我妈说鞠莱是你‘爸爸’，却对我爸说，鞠莱是你哥哥。”

媛媛愣愣，笑着：“那是因为你爸爸很严肃，跟我又不熟，所以我只好说是哥哥；童妈嘛，我懂她，她也懂我，就无所谓啦！”

她又傻笑：“我以后要只生一个孩子，就叫蔡鞠礼，礼貌的礼！要是生两个就一个姓蔡一个姓鞠，要是生三个就一个姓蔡一个姓鞠，还有一个姓李！”说完她又哈哈笑着：“这样很有趣嘛！”

简慕淡笑了笑：“你跟我妈思考思维还真像，难怪你们那么亲。”

媛媛笑笑没有回答。

终于到了轿车这边，上车前，媛媛望着远处的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轻轻地喃喃语：“不知道月月有没有坐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