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欣慰。
他和陈南俊还是差了很多。
穷困潦倒的时候两人整天厮混在一起,他没有太多感觉。一旦困龙苏醒,回到本属于他的地盘,那种熟悉的气势又回到男人身上。他穿起西装来绝不像自己这样突兀,有种滑稽小丑的感觉;他吃起
牛排来绝不像自己这样,只想用手拿起来大口地啃,土包子一般;他跟人谈判时绝不像自己这样,只懂一拍桌子,粗声吼叫;他有优雅的姿态、他有高贵的气质,他有清冷的表情,他有睿智的头脑
。
这一切,自己,永远学不来。
回到烈火堂,在那紧闭的房门前顿了顿,他终究没有抬起手敲响门,而是慢悠悠踱回自己的房间。
陈南俊,已经不再是那个跟他同吃一碗面,同挤一张床的男人了。
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整天无所事事,混沌度日的小混混。
距离,就是两扇紧闭的门,两张相隔的床,拉近不了,改变不了,久远的僵持,横亘在你我之间。
兄弟
廖冰莹第十次来找陈南俊时,杂毛昌正好在场,笑呵呵地拍拍陈南俊肩膀,“去吧,人家女孩子来找了你这么多次,你总是在忙,南俊,你这样太不像话了。”
廖冰莹羞得脸通红,“昌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没有来找----”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含糊,偷瞄一眼站在身旁的陈南俊。
“噢,是吗?那看来是我误会了,那冰莹你在这坐会啊,我带南俊出去办事了。”
“昌、昌哥!”廖冰莹又惊又急,不顾形象嚷起来。
“哈哈哈……”杂毛昌笑着摇头,“好了,不逗你了。南俊,带冰莹出去玩玩,去那些,你们年轻人爱玩的地方。”
“昌哥,我下午还要跟澳洲那边的----”陈南俊平静地阐述行程,却没注意到一边的廖冰莹一副失望的表情。
“哎……行了行了,你的事我让别人去做,工作是忙不完的,你今天只要负责陪冰莹去逛逛就行了。她一个女孩家,自己出门我不放心。”
“昌哥----”
“就这样说了。这是任务!”
陈南俊对着杂毛昌离去的背影叹口气,将脸转向廖冰莹。“大小姐,我们走吧!”
那人有一对很好看的眉,眉弯如弓,气势迫人。
那人有一对很魅惑的眼,细长敏锐,温柔盈水。
那人有很英挺的鼻子,很性感的嘴唇,也有----很冷漠的个性。
有问必答,算不算有进展。至少不是不理不睬。
廖冰莹坐在副驾驶位置,偷偷瞅着身旁的他,一颗心忐忑不安地跳着。按说不该这样的,不是没有与优秀的男人交往过,每一次她都保持本性,轻松自如的享受被人呵护宠爱的感觉。自身的条件,
让她总是带着挑剔的目光有些傲慢地去审视她周围的人。她遇到的人很多,比陈南俊优秀、完美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再也找不回十八岁那年怦然心动的感觉,让心快要跳出喉咙的激情全数留给了那
场海风。
无法逃避的感情,经历七年不改初衷,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爱了。
有点可笑的一见钟情,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王子姓什名谁。如果不是这次生日宴的重逢,她是不是要一生都带着遗憾,平凡无奇的度过。
所以,虽然有点羞怯,她仍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走进他身边。
游乐场,一个她来过无数次的地方,几乎每个周末,她的小侄子、侄女都会缠着她这个姑姑带着一大群保镖浩浩荡荡地来到这里。却又是第一次,她有甜蜜到过了头的感觉。
云霄飞车、海盗船、大风暴、激流涌进、鬼屋,不管她要求什么,陈南俊都会陪在她身边。体验刺激,体验欢乐,体验----爱情的滋味。
“大小姐。”
“叫我冰莹吧!老是大小姐的叫,我不爱听。”
“可是----”
“冰莹,冰莹,冰莹……”
“好,冰莹。”
“那个,我,也可以叫你南俊吗?”
“嗯!”
踩水车时,她感觉陈南俊的胸膛贴在了她背上,用身子将她圈在怀里。炙热的呼吸在她头顶的发丝间吹拂,只要一回头,她的额头就会贴上----
通红着脸,羞涩地望着就在她双手外侧紧抓栏杆的那双手,她在想,她要把时间拨停。永远地,留在这一刻。
幸福,是憧憬,是希望,是能靠在心爱人怀里,数着心跳的频率,等那汩汩的喜悦溢流……
幸福,是期待,是欢笑,是在崴到脚的时候,有一双宽厚的手掌及时扶住她,关切的眼神是她溺毙的海洋……
幸福,是获得,是满足,是在坐在旋转木马不停追逐那人身影时,和煦暖风一般的笑容一直为她绽放,与她的追逐同步,掉进无望的深渊。
陈南俊,她将这名字刻进了心脏,她知道一生也擦不去了……
共进晚餐后,陈南俊送她回家。廖冰莹一时情绪涌动,想起了八年前的事。
“其实我们以前见过呢!”
“噢?”
他那不温不火,不惊不疑的语气不免让人心生失望,廖冰莹扁扁嘴,“嗯,很久以前的事了。七年前的夏天在海边,你还记得吗?”
不知为何,陈南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抖了一下,眉毛纠结在一起很短暂的几秒,很快又恢复平静,淡淡答上一句,“不,我没有印象了。”
“这样啊!”虽然早知是这样,心情还是免不了失落。
“那时候,我有说过什么吗?”
奇怪他问的是那时候他说了什么,而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廖冰莹也没多想,“没有,你只有关心地问了我几句。然后就匆匆走了,我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
陈南俊微眯了一下眼,“是吗?”
眼看气氛又陷入沉默,廖冰莹再次开口,尽量以轻松的口吻,“你,有女朋友了吧!”
“嗯。”
一个简单的单音节就宣布了她所有幸福的终结,那么残忍,他却不知。感觉突然涌上眼眶的酸液似有宣泄的可能,廖冰莹慌忙别过脸去,“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已经去世了。”
“什么?”她猛地转回头,却未在陈南俊一成不变的脸上找出半点表情。“去、去世了?”
他怎么可以说得那么轻松!
“嗯,三年前就去世了。可我不会忘了她,我答应过她,这一生非她不娶,除了她,我不会再接受任何人。”
像是刻意说给她听一般,廖冰莹这样悲哀地想道。
一个永远活在陈南俊心里的女人,一段没有开始就结束的希冀,她一个人的希冀。
有什么憋在心里,堵得人发抖。她下了车,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来,便快速奔向自己的小屋。
陈南俊抬头望了那亮起桔黄色灯光的窗口一眼,缓缓开出车子。
虎皮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待在昌哥身边的时间也不多,陈南俊一天下来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
直到有一次他磨磨蹭蹭地来到他屋里,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吭吭哧哧问出一句,“听说,你以前有爱人,是吗?”
陈南俊才知道,原来他这几天又去缠廖冰莹了,只是有些奇怪她怎么会和他说出这些话。
“没有。”
“没有?可是大小姐说你----”
果然!“我是骗她的。”波澜不惊地陈述一个对虎皮来说难以接受的事实,陈南俊背对着他扯扯嘴角。
“骗、骗她?为什么?”瞪大牛铃般的大眼,虎皮不可置信,有人拿这种事开玩笑?还说什么她已经挂掉了?
“明知不可能的事,我不想给别人希望。”
“你、你是说----”是呀,是个人都能看出那廖妮子对陈南俊的想法。只有虎皮在装傻蒙自己。
陈南俊径自掀开床单,坐到床上,翻开书本,不再理他。
“可是,既然不想给她希望,又为什么说人死了。说她还活着,你们在一起,不是更能让人死心吗?”虎皮瞪起眼,恨恨地说道。
“因为我编不出来啊!”
“什么?”
“她问我,我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编不出来。如果她哪天心血来潮,说想见一见,我又该怎么办。”随意地翻着书本,却没看清上面的任一个字。
“那就拉个女人,去演演戏啊!这有什么难的。找个妓女,我帮你联系----”
“虎皮,她是廖坤的妹妹。我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你真他妈善良!”
“多谢夸奖啊!”将书本放回桌上,“出去,把门关上,我要睡了。”说完,便背对着他躺了下去,被子裹在腋下,闭上双眼。
虎皮悻悻地走到门边,打开门,“啪”地一声,帮他关上了灯,走廊明亮的灯光照进漆黑的房间。“南俊,你,有一点喜欢廖冰莹吗?”
陈南俊睁开眼,却未转身,浅浅的一句,“没有。”这是他想要的答案吧!
“那我----”虎皮有些雀跃的声音传来,“那我可就追她了。”
“你,喜欢她吗?”
“当然,她那么正,谁不喜欢啊!我他妈长那么大,就没这样心动过,南俊,我是不是恋爱了呀,哈哈……”
门关了,留下一室漆黑,脚步声混合着得意的笑声,越离越远。
他的世界还是只有一片阴暗,他曾经以为得到过光明,哪怕只是一根火柴点燃的光亮,都会有心被温暖的感觉。
原来,那根火柴,已经燃尽了。
兄弟
一般情况下,像廖冰莹那种富家小姐绝不会搭理虎皮这样的小混混,无论他爬到什么位子,在她眼里,永远只是卑微、猥琐的喽罗。
皮虎自认不够精明,但也绝不傻。眼见着几辆轿车驶出廖家那座富丽堂皇的豪宅,他狠吸了一口烟,踩灭烟蒂,整整衣服,跑到车前。
“大小姐,”待车窗摇下来,虎皮张开谄媚的笑脸迎向车后座的主人。
“嗯,上车吧!”廖冰莹看也没看他,只是无精打采地答了一句。
“哎!”虎皮直起腰板,得意地耸耸领子,钻进车里。
车子缓缓启动,廖冰莹单手托腮望着车外飞驰的景物,略带忧伤的说:“南俊,他有说什么吗?”
虎皮撇撇嘴,“他啊,还是那副样子,整天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冷漠的要死。我知道他那是在耍酷呢!不过,看来他以前有爱人是真的,姓名我还给问出来了。你想知道吗?唉,算了,知道那
干嘛呢,人都死了,我还发现他房间抽屉里摆着一张他和一个女的的照片。那宝贝劲,不是他女人的照片还能是什么……”一边眼也不眨地说着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谎言,他一边悄悄观察着廖冰莹
的反应。
如果不是他说自己是陈南俊最铁的哥们,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看他一下。
奶奶的,都是人,怎就那么大区别。
他自认长得不输那小白脸吧,为什么女人在见到他们站一起时,都会明显的产生斜视,一边倒的斜视。
他妈的简直就一衬托鲜花的牛粪!糟劲!
廖冰莹神情恍惚地望着窗外,渐渐,她闭上了眼睛。
虎皮变着花样哄她开心----无人海滩的千根蜡烛;被泡沫包围的彩色汽球;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他的小丑扮相;滑冰场上,金色粉末组成的“冰莹永远快乐”字样。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粗人的家伙确也是有些浪漫细胞,不管他是从书上学来,还是自己想到的,最起码他是用了心的。这些明显却又烂俗的求爱方法,她曾经多么不屑一顾。却如今也能从其中
得到片刻的快乐。
人就是矛盾和怪异的存在体。再可笑、卑贱的方法,也取决于做这件事的人。让她提不起兴趣的浪漫如果换成了那个人在做----
抱着一大束玫瑰,烛光摇曳、繁星点缀的沙滩上站着那个有着温暖心房笑容的人,那她是否还能如此镇定。
答案显而易见,却让她的心再次抽痛起来。
爱一个人没有错,爱错了人,又怨得了谁。遗失七年的心,还能抽回来吗?
雨点“叭叭”打在车窗上,敲着烦乱的音符。廖冰莹睁开眼,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街上三三两两撑着伞的人们加快了脚步,店铺门外尽是躲雨交谈的人,或焦急或闲散,形形色色,神态
各异。
她像被什么蛰到一样,惊了一下,转头问虎皮,“陈南俊,他现在在哪里?”
“现在?”虎皮微皱起眉,“大概在XX酒店吧,他说今天会在那儿谈生意,不知道现在还----”
“停车!”
车子“吱----”的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停在路旁,司机疑惑地望向后视镜里的廖冰莹。
她转过头半带恳求半带命令的对虎皮说:“你在这里下车吧!我突然想到有些事情有要办,改天我再找你。”
“啊!可是,这----”
“你先走吧,我真的有事。”廖冰莹一脸着急地望着他,虎皮分明从那眼中看到了厌恶。不甘不愿地下了车,刚想回头说些什么,廖冰莹那清脆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开车。”
下一秒,本该躺在地上的积水溅了他一身,他狼狈地跳着躲开,却为时已晚。
冲着虎虎开车的高级轿车咒骂了几句,他甩甩衣服上的水渍,撇着嘴凶巴巴地拦起计程车。
陈南俊一走出酒店大门,就看见衣着鲜亮的廖冰莹低着头站在一边,身后是惯例的一大群保镖。她双手握着一把伞,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虽说是夏天,却因这突来的一场雨增添不少寒意。她那一
身只适合穿在室内和车中的露肩裙装实在无法抵御这陡生的寒冷空气,一副半带委屈和可怜的模样,让人不免心疼起来。
陈南俊走到她面前,“冰莹。”
廖冰莹抬起头,欣喜地开口,“南俊,你出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听说你在这谈事情,天又下了这么大的雨,我就想着给你送把伞过来。”边说着边攥紧了手上的伞,好似要将它完全藏在双手里一般。
“冰莹。”
“哈哈……你看我多傻呀,你一定是开车来的,对吧,怎么会用到伞呢!哈哈……我还真是笨,对不起,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我……”
“冰莹。”陈南俊上前一步。
廖冰莹突然聚集起所有的勇气,抬起头,眼眶通红含着水雾,“做朋友,只做朋友也不行吗,我不奢求什么,只是想和你做能聊天能见面的朋友,只是朋友,也不行吗?”
陈南俊静静望着她,闭口不语。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微微收紧。
等不来他的回答,廖冰莹苦笑一声,“对不起。”匆匆走向车边。
她的心情糟透了,她看不清方向,一直走偏,保镖上前也唤不回游离状态的她。她在陈南俊看不到的地方,任大把的泪和着雨水砸向脚边。一手挥开保镖递上来的伞,她还要那种东西做什么。凉到
彻底的心,浇些水算得了什么。
“冰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