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浮雅

作者:浮雅  录入:01-21


他的话锋微微一顿,嘴唇扫过我的耳垂。
他的嘴唇是没有温度的,还依稀残留着战场上血腥的气息,然而那个吻却轻柔而慵懒。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那样阴郁的感觉让我瑟缩了一下,他仿佛察觉到我的不安,有些低沉地笑了。


泠,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在病得这样严重的情况下帮助那个孩子,帮他挑起这个注定要灭亡的结局,甚至,会住在皇宫之内……
泠,你从来没有对别人那么好过,这次,到底是为什么?
觞把头微微抬起来,注视着我的脸。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微一沉默,却只是问,他……怎么样了?

这么担心他?不但留宿在宫廷之内,就连在现在国破之后,还念念不忘那个人……外界传闻你妖媚惑主,看来,竟然都是真的!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冷,一声极为短促的冷哼之后,竟伸手撕裂了我的衣物!

觞!放手!!
我喊了出来,拼了命想要闪避,他的动作却更加霸道了,丝毫不顾惜是否弄痛了我。

泠,你是我的,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无论这世上发生过什么。
他阴冷地望着我一字一字地说,手指在我身上游移,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吻也狠狠地落了下来,……

痛苦让我近乎窒息。
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我甚至觉得仿佛灵魂也要被他撕裂。
记忆中的觞永远是温柔的,比谁都顾惜我,不忍伤害我分毫……
可是今日,事隔三年以后的重逢,却令我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在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中,我不顾一切地挣扎,双手胡乱地挥动着,蓦然之间,触摸到一件冰冷的东西。


16
已经来不及考虑了,只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推开身上的他。
在疼痛和绝望中,我近乎疯狂地反抗他,没有多想,就把手里的东西向他刺了下去。

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
有一瞬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在我眼前不断扩散,龙觞肩头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一把匕首泛着幽幽的寒光。

从未想过自己会伤他。
那个人一言不发,只是按住肩头的伤口看着我,然而,他的目光让我想起了负伤的野兽,是那么地凶狠、……绝望。
我瑟缩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能伤得了我……
许久,那个人缓缓地说。他的嘴角轻扯,泛起一丝细微而奇异的弧度。在变幻莫测的光影中,我看见他眼底的那滴泪痣,随着他的笑容竟有几分哀泣的味道。

陡然之间,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觞无限重合——我至今仍记得归国的那天,他站在清冷的晨曦中目送我走远,眼底的泪痣如流年的伤痕,映得冰王那孤高的身影看起来无比苍凉。

莫名的悲伤就这样涌上来,我怔怔地看他半晌,许久,强迫自己闭起眼睛。

……怎么可以容许有这么软弱的情感。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觞,我狠狠地告诉自己,那个会送我满城烟花的觞已经死去,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越彀的仇敌、冰王龙觞而已。

黑暗中,忽然听见“当”的一声轻响。
血腥的味道浓重地压了过来,来不及躲闪,温热的液体已经喷到了脸上。

你……!
慌忙抬眼,却只见到他肩头狞狰的伤口,匕首已经被拔出,从伤处喷出的血液溅了我们一身一脸。

他忽然极轻极轻地冷笑了一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重新压制住我。这次的力道更大,也更决绝,我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疼痛和血腥味让我不断咳嗽,他却只是冷冷地、一字一字地说——

既然你只把我当作敌人,那么,我也只把你当成战俘!

那么强硬的力道,只觉得身体都要被撕碎。
让人无法忍受的难堪和痛苦再次袭来,我拼命告诉自己,龙觞,我不是你的玩物,不会任人摆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妥协——即使,最后的结局是死亡。

挣扎到筋疲力尽。
大概是流了很多血,腥甜的味道浓重得让人窒息。
已经想不起最后一次被他拥抱时是怎样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却鲜血淋漓到刻骨铭心。
意识逐渐被抽离,最后的一刻,忽然感觉身上的人动作停止了,轻轻地碰了我的脸一下,再一下,然后紧紧地抱住,不断地说,泠,对不起……

是在做梦吗?我又听到了觞温柔的声音……
我对着虚空中的那个人微微笑了笑——
如果死了的话,是不是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淅淅沥沥的雨声。
残夏清冷的味道。

不知已经昏睡了多久,恍惚间听见有人在交谈,声音很低,然而,在我听来却无比清晰——

怀砂,他怎么样了?
大人方才服了药,现在睡得很平稳。

他……没有再咳血么?
昨夜的时候稍微有一点,不过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我认得那是龙觞和怀砂的声音,他们低声地说着话,然后就有一个人来到我的床边,伸手放在我额头上,反复地试着我的体温。

烧已经退了……
龙觞的声音很低,话音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游移了许久,动作很轻柔,那一瞬间,竟让我有一种被人怜惜着的错觉。

前几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所幸这几天好了些,……
龙觞的手从我脸上收了回去,轻轻替我盖好身上的被子,怀砂,好好照顾他。

怀砂在我床边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龙觞的脚步声远去了,怀砂在我耳边轻声地说着话,他说,大人,再过一段时间,您就可以醒过来了吧,……
我知道我对不起您,可是您也太狠心了,那时竟然派出刺客,差点杀了我……
……您,……想必是恨我的吧……

我无法回答他,可是内心深处却总是弥漫着莫名的哀伤,我不愿意再见到他,那段过往太惨痛,我一次又一次地把心交付给别人,却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意识在苍茫的迷雾中游走,这一次被龙觞伤得厉害,加之身上本来就带着病,我一直昏睡在床上,无法醒来。
龙觞有时会忙得不见踪影,但怀砂一直都在。
他很细心地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帮我擦洗和上药。每当我喝不进药汁的时候,他便用嘴含了,耐心地喂我。恍惚之间,也经常听见他在耳边说话,有时是吹萧,清雅而伤感的曲调,常常一吹就是一整天。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生缘,恐结他生里……
凄婉悠扬的《金缕曲》,正是那一日怀砂身份被揭穿时,我为轩辕奏的曲子。怀砂总是反反复复地用萧吹着这首歌,终于在那一日,他放下嘴边的萧,轻轻地叹一口气。

大人,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轩辕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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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后来,病也渐渐好了起来,被怀砂和御医等人悉心照料着,慢慢地便可以起床了。

怀砂仍旧伺候在我身边,如今的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冰国权倾朝野的名门,司徒家族的贵公子,龙觞身边的心腹。
如今,他眼下留在废人一般的白泠身边,可真是委屈得紧。

记得那次他喂我服药时,我冷笑着将这话说出来,他只是高深莫测地看我一眼,然后轻笑,大人,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说过,愿意为美人效劳。

那是他初见我时说过的话,难为他还记得。
我微微咬唇冷哼了一声,他也不在意,仍旧是将我揽在怀里喂我喝药。我嫌那药苦,别过头去不肯就范,他倒是轻轻笑了起来,哄小孩般地对我说,乖。

我不拿好眼色瞪他,他倒也不在乎,带着些许的强迫逼我喝下那奇苦无比的药,有些好笑地说,大人,您瞪不死我。

我被他这句话呛得咳嗽,自然有一半是气的,他拍着我的背,一边帮我顺气一边端过一只细瓷花碗,又好声好气地哄我,大人,喝点东西过过口。

我想也没想就就着碗喝了一口,一口下肚,才发现竟是甜得发腻的味道,和着嘴里原本的苦味,说不出的诡异古怪。

我这次真的是眉毛鼻子都皱在一起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不好喝吗?
我却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半晌缓过神来,抓起一旁的清水就一灌到底,这才没好气地对他说,你自己倒是试试看!

他在一旁笑得有些尴尬,我这才看清了他方才喂我喝的东西,竟然是一碗冰糖燕窝。
能把冰糖燕窝做到这份上倒也不能不说是一种能耐,我有些挖苦的看他,哪有燕窝放这么多糖的,冰国的御厨难道就这点水平么?

大人,这里原是越彀皇宫,御厨自然用的是以前的宫人。
他苦笑地看着我,又低声道,我怕您觉得药苦,就让他们在燕窝里多放了一点糖。

……
一时无语。
他……一向都是记得我怕苦的。
忽然想起前些年我发高烧时,他彻夜不休地在床边照料我,一旦有药端上来都先亲自品尝,然后耐心地哄我,一点也不苦,真的……

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往昔的许多时光就这样浮上心头,那些原本我已决意忘记的时光,无比清晰地浮现上来,我轻轻咬了下唇,想到眼前的境地,心中只觉无限凄凉。

怀砂,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忠诚过,又何必如此细心待我?

白泠不劳司徒公子操心。
定了定神,我冷冷地说。

他的眼里不知掠过什么样的神色,最终却只是有些自嘲地笑了,他说,大人,事已至此,我的确是在自讨苦吃……

他这句话说得很低沉,似乎还有一丝哀怨的味道,我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当他动手收拾碗碟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凛。

怀砂,那碗冰糖燕窝不是什么御厨做的,是你亲手为我做的,是不是?!
我急切的喊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他收拾东西的手微微顿住了,那双深如夜海的眼眸在我身上一扫而过,居然又淡淡笑了,大人,事到如今,您到底想证明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他俊美到邪异的的笑容,望着他转身走出去,忽然,就有了想要大笑的冲动——
是他,不会错。这碗燕窝不但冰糖放得多了,火候和配料也不对,嘉侑把我安顿在宫中的期间,我经常吃由越彀御厨制作的燕窝,绝对不是这个味道,绝对。

哈……怀砂。
原来,你竟真的是关心我的。

忽然间,我竟又想大笑了,怀砂,原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并非全部出自虚情假意,原来……你亦非太上忘情。

可是,司徒怀砂,你知道吗?
这种不该有的情感,往往会成为一个人的弱点呢……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便坐在廊下看瑶草。
那优美的碧草在春雨中沾上莹润的清光,青青碧碧的,可爱得紧。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嘉侑那孩子为什么总喜欢望着殿前的瑶草发呆,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嘉侑,其实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在看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了我,把我带入一具坚硬的怀抱。

我微微挣了挣,他不肯放手,我也就由着他去。
龙觞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檀木书香,想必,刚刚从御书房过来。我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任由他抱着。他把头埋在我的肩颈处,轻轻地、辗转地吻我。


最近怎么这么乖?不反抗我了么?
他有些含混不清地说着,我懒得理他,在心里凄凉地笑了一下。

这些日子,我已经想开了很多。
那句“我只把你当作战俘”让我看透了一切,比起龙觞来我太幼稚了,在他的心里我只不过是个漂亮的玩偶,闲暇时用来排遣寂寞的工具,可怜我还曾天真地以为他爱我,其实,早在四年前那些刺客出现在边境上时,我就该明白的。


他亦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并不需要我的回答,那双历经无数战争的手在我身上游移着,渐渐地挑开我的衣带,探了进去。
他的手指修长,然而却因为长年的戎马生涯显得有些粗糙,随着衣襟被他挑开,我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停下来,问,怎么了?

……不要在这里。
我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低声地答。

并不是想求他的,可是那些话就这样很自然地说了出来,他察觉到我的抗拒,轻轻冷笑了一下,说,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你没有资格拒绝我的。
这是他的言下之意,我知道。

在那短短的一瞬,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种比悲哀更甚的情绪涌了上来,我只是觉得冷。

他就这样抱着我,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许久,终于把手从我的衣下拿了出来,隔着衣服重又抱住我。

真是的,为什么会发抖?
他轻轻地、呢喃般地在我耳边说,泠,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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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兴起写怀砂做燕窝,其实如果怀砂肯好好学习家政的话,一定会是个好男人的~~~~等怀砂的家政本领提高了,我也想吃怀砂亲手做的燕窝^-^

18

那一天他抱了我许久,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只是这样抱着。
他说,泠,等回到冰国以后,我替你建造一座宫殿好不好?用清一色的沉香木建成,铺上青石路面,春天的时候植八重樱,夏天是莲花,秋天用红叶,冬天则可以煮酒赏雪……你说好不好?

……不要。
我轻轻咬唇。龙觞,你如今这样对我已算是优待,承蒙你提醒,如今的我一丝一毫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仰起头来微微冷笑,陛下,不怕别人说你玩物丧志吗?
他猛地扳过我的身体,用锐利如鹰的目光盯着我,我漠然地与他对视,许久,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却忍住了,只是低下头,狠狠地吻下来。

玩物丧志……哈,多好的名词。
我任他的舌在我口中肆虐,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想——他没有反驳,不是么?
开拔的日子竟是定在第二天。
难怪龙觞昨日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竟然抱着我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
我站在寝宫里任由怀砂给我穿上出行的衣物,越彀的初秋其实不冷的,可他执意给我披上了披风,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路上好好照顾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就对柳大夫说,我已经跟押送战俘的将领打过招呼,他们不会为难你,……
怀砂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抓住他的手臂,怀砂,你是说,我会作为囚徒,和嘉侑他们一起上路么?
怀砂笑了一下。
你自然不会随他们步行,就算陛下忍心,我也舍不得。
我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他收起那种轻佻的口气,伸手替我整了整披风。

推书 20234-01-21 :尼罗河的男儿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