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游戏 三 提线木偶——紫苍冥

“真帅！”安德里奥由衷的赞叹着，“原来菲菲的头发有那么长……”此刻的菲亚斯一袭白衣，银发在风中狂舞，祖母绿的瞳仁上染着柔和的光辉，算起来这是安德里奥第一次看见菲亚斯如此的模样。

洛法倒是第二次见到了，可是仍旧不自觉的迷失其中。

“你们回来了啊！”菲亚斯温和的声音将洛法的神智唤了回来，“从窗口看这里，破败不堪的，总觉得很不舒服，乘着你们没回来，就随便的整理了一下。”他的手中还抱着课本，显然也是连家门都没有进的。

“嗯！”安德里奥开心的点了点头，“下雪了，我们快进屋吧！”说着就伸手去拉菲亚斯。

冻得的冰冷的手握住了菲亚斯的手腕，让他不适的皱了皱眉头，“怎么那么冷？！”虽然说不能修习魔法和武技，但是他的衣服穿得也不少啊！

“冷？是有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啦！”安德里奥不在意的说道，不过也由不得他不在意了，因为菲亚斯的手已经覆上了他的额头，那里的温度是滚烫、滚烫的。

“果然，快进去屋！”菲亚斯皱着眉头说道，安德里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不，又开始发烧了！

“哎？又生病了吗？”安德里奥懊恼的嘟囔着，生病，就意味着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必须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不能起来，更不能出门，而且犹豫其他人都有事情的关系，也不会有人陪他，所以，他将会非常、非常的无聊。

回到家里，照顾安德里奥的事情自然不用菲亚斯亲力亲为，虽然妖不在了，但是还有轩雨、还有洛法，茉莉、艾芬克尔、布拉德则有各自的住所，而且他们现在是恰好比菲亚斯低了一届的学生。

说到会低一届的原因，完全三个人是在考虑了菲亚斯的脾气后做出的决定，菲亚斯任性起来的话，是说什么也不让他们三个爬到自己头上的，所以语气等他拿这种事情当借口“折磨”他们，还不如自觉主动的承认低他一等。

茉莉自然是不用说，艾芬克尔虽然不大情愿，却是在布拉德的劝说下也接受了这个决定，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去上课。

按照管理，菲亚斯像以往一样推开妖的房门，而等待他的却不是安然端坐的玻璃娃娃，而是一张空荡荡的椅子，“妖？”菲亚斯愣了一下，随即感到妖的气息出现在顶楼，心里忽然就多了点说不出什么的感受，好像是有点欣喜，又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听到开门的声音让菲亚斯怔了一怔，终于是回过神来了，于是就在客厅里一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奔上了天台。

雪花点点晶莹飘落，落在妖乌黑的长发上，修长的手指握着护栏，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黑色的眼沉寂着，望着下面纤尘不染的一片雪白，很美的画面。

“妖。”菲亚斯小心的叫着他的名字，生怕惊扰了他，妖猛的一阵，就算隔了数十米的距离，菲亚斯依旧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时间的流动变得格外的换面，菲亚斯看着妖一点点的转过身来，缓慢的连风吹动发丝的轨迹都清晰可见，他不能理解妖脸上的表情，很……无助，很……害怕……但是菲亚斯并没有和仔细的去想这些问题，他只是走上前，将他抱紧在怀里。

起初妖很是不安的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因为毫无结果而宣告放弃。

“菲、菲亚斯……”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的缘故，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涩，“我……”

“没事的。”菲亚斯打断了他的话，妖心里想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能醒过来就好，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担心……”害怕，忽然有一天回来，他的玻璃娃娃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菲亚斯可以接受身边的人生老病死，因为那是自然常理，是每一个正常人都会经历的部分，甚至在正常的比武中死去他也可以接受，但是他却无法忍受身边的人因为特殊的原因而造成的死亡，比方说夜姬无心的伤害，那种神祗不顾身份，不顾力量悬殊的伤害，如果夜姬无心是因为无聊而找麻烦，他都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接受夜姬无心的理由是因为“恨”。

就好像人类和蚂蚁，一个人也许会因为心情不好去捏死几只蚂蚁，但绝对不会因为恨某个人，去特地找他脚边亲近的蚂蚁来捏，那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换句话说，会这么做的人一定是脑子有病！

遗憾的是，夜姬无心就是这么个脑子有点不大正常的女人，不过话说回来，菲亚斯是不太清楚她被流放了多久啦！不过想想，一个人被关在一个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的地方，过个几千年、几万年，脑子有点问题也是正常的！

换做以往菲亚斯是绝对不会用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的，他的性格也许在那个少年轻狂的年代，受了西维尔太多的影响，而此刻妖也没事，夜姬无心也没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心情倒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几年？”妖愣了一下，清醒之后就只想着出来透透气，加上家里也没人，所以也没在意这种问题，更何况之前自己一直都是浑浑噩噩，虽然醒来发现是冬天了，却也只以为自己昏迷了几个月。

“今天是圣历15130年11月18日……”菲亚斯满意的看着妖在听自己说出今天的日期之后满脸惊讶的模样，一个吻，忽然就这么印了上去！！

看着妖满脸惊讶的模样，菲亚斯忍不住一个吻印上了他的微启的红唇，妖还不及反应，就感到自己在这异样的温柔中融化了。

不过，后面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不是不想，而是菲亚斯太清楚妖的身体状况了，虽然有自然之力的保护，但毕竟比不上身体的本能，妖的身体现在很脆弱，他要是想做点什么的话，搞不好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嗯……”妖呻吟了一声，软软的靠在了菲亚斯的身上，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了下来到了这一刻，他才总算是放下了心：菲亚斯不怪他，菲亚斯没有讨厌他……

菲亚斯也不阻止他，有时候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会比较好，何况此刻妖也是因为开心，所以他只是抱着他，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傻瓜。”

回到客厅，妖显得很别扭，虽然大家都很关心他的状况，都很好心的而来祝贺他的清醒，但他就是觉得别扭，而原因则是菲亚斯抱着他，怎么都不肯放开，能够待在喜欢的人的怀里，被保护、被宠爱，那当然是幸福而甜蜜的，但是，前提是不要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因为妖的清醒，所以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轩雨、佛罗里格斯、茉莉、布拉德、艾芬克尔……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不一样。

轩雨的目光是复杂的，妖可以理解那种心情，作为朋友，他为他的痊愈而高兴，但是作为情敌，他是说什么也无法为现在的场面而高兴的。

茉莉的眼神有些危险，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他知道，茉莉是希望他永远沉眠不醒的。

布拉德和艾芬克尔倒是真心的在祝福，不知道是不是他睡的太久的，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有点……暧昧？！貌似，之前他们还是很水火不容吧？！倒也不能怪妖，从当初他和菲亚斯一起被安德里奥撞破之后，思维就很是浑浑噩噩的，所以也只记得好像是和菲亚斯有关，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安德里奥裹得严严实实缩在洛法的身边，他们两个在容貌上有百分之九十都和当初的西维尔很像，此刻靠在一起，就算说是孪生兄弟也都有人相信，不过说道神态，反倒是洛法更像西维尔一些，至少西维尔不会像安德里奥那样对他表示出如此明显的敌意。

洛法和佛罗里格斯反倒显得平静，至少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说了一些表面祝贺的话。

如果此刻看着他的都是外人，妖也许会害羞的钻进菲亚斯的怀里，但是现在这个场合显然不适合这么做，就算不在乎安德里奥和洛法，他也必须顾及轩雨的感受，怎么说，轩雨曾经也帮助过他。

“我、我去弄晚饭！”妖挣扎着，找了个理由，想要从菲亚斯的身上下来。

“洛法的手艺也很不错，你还没有尝过吧？”不过，明白他心情的菲亚斯却是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别想着逃跑，在你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之前，我不会允许你做任何事情的。”

“我……”妖低头，说不出话来。

轩雨笑了一下，“说的也是，刚刚醒来就做事，我们可不是压榨奴隶的奴隶主，你好好修养吧，这些事情不用担心的。”

洛法已经站了起来，而另一边茉莉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一起帮忙好了。”

茉莉知道自己动了杀心，因为她感到菲亚斯平静了许久的心，又一次起了波澜，她还记得夜姬无心的约定，几年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长，夜姬无心随时都可能动手，所以她不能留在这里，她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累的话，我送你上去休息吧。”菲亚斯将妖抱起，在茉莉转身的时候，他明显的感到妖松了一口气。

关于茉莉的事情，他也想了很久，照理说，如果茉莉是布拉德，或者艾芬克尔的部下，此刻心里所想的、之前所做的，都是绝对超出了“王”能接受的底线，甚至可以说形同背叛了，菲亚斯就算因此收回她的生命都不过分。

但问题在于，菲亚斯明白她的心意，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总是不忍心，甚至挡着他的面，她还知道要伪装和善，要不让人说他驭下无方，但是，似乎是真的纵容太久了……

将妖送回房间，不动声色的在他的周围布下防御的魔法，之前布置给茉莉的命令，其实也是在对茉莉的警告，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他忍无可忍了。

如果这个时候茉莉胆敢对妖做什么话，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059. 变轨序曲

望着窗外，天气就如心情一般幽暗阴沉，而且已经持续了好些日子，从那一天起，茉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菲亚斯的思绪又飘回了妖清醒的那天，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晚饭，洛法也给妖留了一份，饭菜里没有下毒，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多年下来，除了轩雨偶尔会自己开伙外，菲亚斯要求其他人和他一起吃饭，必须。

而一直一来，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也许是因为当时紧张的气氛，又或者是菲亚斯慎重其事的要求，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忤逆他，更何况他是在为了大家的安全，夜姬无心没有行动，不代表会一直安宁下去。

那天晚上菲亚斯是留在自己房间过夜的，也幸亏他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所以当茉莉偷偷摸摸的摸进妖的房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茉莉并没有触动他所布下的陷阱，就到了妖的床边，菲亚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去，不过最终他很好的克制了自己，因为茉莉没有动。

“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茉莉在妖的身上施加了一个沉睡法术，“我只是不希望陛下受到伤害而已……”她纤细柔软的手指划过妖的脸颊，“你不够自私，自私到想要独占陛下，如果只是唯一的话，防备起来也会变得简单……”

“但是，你也不能完全的放下……你愿意以陛下的意志为意志，却做不到为了他而牺牲。”茉莉的神情说不出的没落，“让陛下留下的理由只剩下你了，那么是不是，只要你不在，就好了？！”

“噗——”

“……”茉莉望着出现在门口的菲亚斯，一只小小的香炉歪倒在他的脚边，香灰撒了一地。

菲亚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出现，当茉莉并指成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迈前了一步，这才碰倒了香炉，“你是打算杀掉他么？”菲亚斯的声音透出些许的慵懒，他平静的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情绪一下变的很玄妙，一方面对茉莉有着深刻的不满，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无比的怜悯她，他并不清楚他的部下们是怎么分配责任的，但是他知道，在其他的妖的眼中，他对茉莉一定是及不公平的。

也就是那么一个转念间，茉莉已经飘然出门，“陛下，您不该犹豫的……”

不该犹豫什么呢？不该犹豫没有杀掉她么？！菲亚斯苦笑了一下，他自问还下不了手，他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不可能在对方一心一意为他好的时候下杀手，他觉得也许某一天他会为此时此刻的决定而后悔，但是他至少尝试着对那些关心他的人付出些什么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纵容。

或者换一种想法呢？！菲亚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艾芬克尔和布拉德都说，他们是神，所以不需要承担责任，他们是王，所以绝对不会有错，可是，如果一切的关键点忽然消失了呢？！

菲亚斯吹着冬末春初的冷风，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想法，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前妖皇可以和夜姬无心安安稳稳的相处，如果不是自己，也许西维尔就不会死，如果不是自己，轩雨和妖就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不是自己……一直以来，习惯了将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那么如果……如果自己消失了呢？！

这样的念头就像是一粒种子，忽然在菲亚斯的心头生根、发芽、长大、然后开出迷离的花。

“菲亚斯？！”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背后，有些担心的叫道。

“嗯？”菲亚斯回过了神，“起那么早？”

“早？”妖怔了一怔，旋即“嗯”了一声，他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回去休憩片刻也不过是因为刚刚醒来，身体比较虚弱罢了，这一点，菲亚斯应该是知道的……

“没什么，我有点走神了……”菲亚斯淡淡的笑了一下，“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两个也不说话，只是一路沉默着向学院外走去。

妖走在菲亚斯身边，用探寻的目光凝视着菲亚斯的侧脸，总觉得今天的菲亚斯有些不一样，平静的让人感到不安，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然与不祥……

“菲亚斯……”妖停住了脚步，他实在无法习惯这样诡秘的气氛，“我们回去吧？”印象中如果没有记错，再往前就是黑水断崖，崖顶上的风很急，曾经有传闻有学院被吹下去过，下面的水潭深不见底，说起来掉下去基本就是个尸骨无存，虽然并不担心菲亚斯不能应付，可是，眼下的气氛实在是无法让他安心。

“放心吧，我不会跳崖的。”菲亚斯半开玩笑的瞟了一眼妖，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心中所想，害得漂亮的追随者立刻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妖急忙辩解道，“其实真的跳下去也没什么关系啦！嗯……我是说，以菲亚斯的能力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有事的……那个，我不是在咒你掉下去……”妖的声音越说越小，窘的头几乎要垂到胸口。

“呵呵……”菲亚斯望着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那么，如果我跳下去的话，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跳？！”

“唉？！”妖总算在这个诡异的问题中找回了一点理性，“不、不要跳！不是，我是说，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