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游戏 三 提线木偶——紫苍冥

“抱歉……”佛罗里格斯诚心的道歉，“是我疏忽了。”

妖长长的出了口气，有些无奈，“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你用不着道歉的，换做是我，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大概也会想着低调吧……”微微笑了一下，“不过对于我们这些站在顶端的人来说，也许高调才是打发苍蝇的最好选择。”

“啊——！”帐篷里传来菲亚斯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带着一些惊慌，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怎么了？！”妖和佛罗里格斯急忙闯了进去。

入眼的是满地的狼籍，艾萨躺在地上似乎是陷入了昏迷，菲亚斯则跪坐在他身边拼命的甩着头，看见两个人进来，以一种极端委屈的声音说道，“居然说昏就昏了。”看情况，似乎是艾萨忽然失去了意识，菲亚斯想拉他，结果因为动作太急反而一起摔倒了，脑袋大概是撞在了桌边上。

妖哭笑不得的将他扶了起来，有些心疼的揉了揉他撞得发红的额角，佛罗里格斯则把散落在地的东西拾起来，放回桌上。

“哎？！”菲亚斯忽然惊呼了起来，“那个大家伙出来了呢！！”虽说他是不在意的，不过外面的那些人如果不跑恐怕要倒大霉了呢！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一声尖锐的龙吟，声音之大甚至可以感到脚下的土地都在颤动。

“看来是不用招呼他们了。”佛罗里格斯无奈的摇了摇头，“听这声音似乎已经很近了……”

“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光明巨龙！”菲亚斯只是吃惊了一下，倒还显得很平静，“那东西，原本是一条光明巨龙，可是在巨龙撤离大陆的时候，因为力量不足而被人杀死，执念中一直渴望着更多的力量，游散的灵魂遇上破灭的禁忌之力，于是吞噬再吞噬，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近乎魔的个体。”

妖有些吃惊的低呼的一声，他对神、魔、妖各阶的划分有着比佛罗里格斯更系统的知识，知道从一个普通的生命进化为其中的一族，究竟有着怎样的鸿沟——从精神凝练到脱离肉体的束缚，以他圣魔导师的实力，精神力散开至极限来也不过感受到以自己为中心，半径十五米之内的范围，可是换做菲亚斯的话，在奥都学院内就算根本不去控制，也可以随时随地的在任何地方感觉到学院的任何角落，如果刻意控制的话，感受整个世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菲亚斯总说，在海的另一边有着另外一块大陆。

佛罗里格斯就算在不明白此刻该知道点什么了，那就是，现下这个生物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有菲亚斯在，他当然不用担心什么，他只是奇怪，如果说外面的东西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那么艾萨又是怎么压制他的？

“那灵魂是艾萨的旧识，似乎在执念之中还保留了一份清明，所以一直都没有对他下杀手。”菲亚斯像是看出了佛罗里格斯的疑惑，特意向他解释了一番，“能够压制执念的，也就只有感情了，不过这会他攻击我们，却是因为我们把艾萨带了进来，因为他是死在人类的手中的，所以此刻他直觉的以为，我们要伤害艾萨，确切的说是伤害他的同类。”习惯了人型美男子的模样，却让大家都忽略了艾萨是条龙。

帐篷的顶上发出巨响，像是受到了某种攻击，经过菲亚斯加持的魔法守护结界，竟然也有支持不住的迹象，不知道是响声太大的关系，还是外面的人都四散跑开了，总之，从帐篷里听起来，外面忽然就变得极为安静。

妖和佛罗里格斯对望了一眼，目光一致转向神色间带着一丝无辜的菲亚斯，“外面怎么了？！”

“阻止他……”艾萨睁开的眼睛，“不要让他再错下去了，菲亚斯，求求你……”他知道他有那个能力的，明明没有哭，却是那样难过的快要哭起来的表情，故作坚强的模样，是最让菲亚斯无法拒绝的。

“不会有事的。”菲亚斯揉了揉他的头发，浅绯色的薄唇微微的扬起，看起来竟有些残忍，“外面的人……”将艾萨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菲亚斯的目光扫过妖和佛罗里格斯的脸上，吐出的话是一种近乎冷漠的轻描淡写，“已经死光了。”

对于菲亚斯这样的存在来说，死亡并不是最后的终点，所以眼下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低声问道，“你来这里，艾芬克尔知道么？”按照他的想法，艾萨有些什么事情，应该会去向艾芬克尔求助才对。

“不要告诉他！”艾萨惊叫道，金色的眸子里满是哀求。

“嗯，不告诉他。”菲亚斯轻声道，想想艾芬克尔的性格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所有物去关心别的事情的，更何况光、暗对立，如果让他来，恐怕也会选择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对方了事，而这样的结果显然是艾萨无法接受的。

妖拉一把佛罗里格斯，对于艾萨他是不用担心什么的，不如大方的将里面的空间留给他们，可是除了帐篷，妖就愣住了，跟在他后面的佛罗里格斯也愣住了。

那是什么？黑色的泛着淡淡的暗紫色光芒的龙头凑在帐篷的跟前，金色的立瞳顺也不顺的望着他们，黑色的龙，非常的庞大，也非常的美丽，但是让妖和佛罗里格斯失去语言的却不是这条龙，而是坐在龙头上笑的一脸张扬的青年。

“菲、菲亚斯……菲亚斯！”妖的声音嘶哑的无法描述，他的双手捂着嘴，泪水无法抑制的留下来，踉跄的后退，但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叫着最重要的人的名字，“菲亚斯！！！”

“怎么了？！”菲亚斯从帐篷里钻出来，入眼的满地的残值断臂，团灭而已，有必要叫得那么撕心裂肺么？！疑惑的望向妖，再顺着妖的视线望向坐在龙头上的青年。

瞳孔遽缩！

049. 第四世家

如果说黑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稀少的话，那么那双紫眸几乎就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了，如果不是太过肯定安德里奥就是西维尔的转世，菲亚斯几乎现在就可以把那个名字叫出口，但是他知道这个人不是——无论那头黑发在怎么凌乱张扬、无论那双紫眸再怎么水晶剔透、无论那张脸有多么的孩子气！

“洛法，洛法.神无，或者，神无洛法。”浅淡的唇扬起，勾勒出一个极为干净邪气的笑容，坐在巨龙身上的青年偏着头望着菲亚斯，非常孩子气的举动。

四周明明充斥着黑色的气系，可是菲亚斯却感到了刺眼，那么骄傲，好像他这样站在他的面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是一种不曾有过的感觉，很奇妙，菲亚斯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菲亚斯.苍月。”名字是带有魔力的，当一个人承认了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魔力就此产生，所以无论是菲亚斯，还是那西斯，甚至是月皇空色，所具备的效力都是一样的，菲亚斯不知道此刻说出自己的名字究竟是对还是错。

身体的反应，远远的超过了意识，甚至让身后的妖都来不及阻止，因为他早已经大声的叫过了菲亚斯的名字，“菲……”坚强的硬壳忽然碎裂，快得让他措手不及，心中的恐惧忽然涌现出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他淹没了，要失去了……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这样的念头涌现的太过猛烈，以至于他连压抑都无法做到。

菲亚斯转身将妖抱进怀里，在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变化完毕恢复了真身，毕竟已经没有外人了，也用不着再伪装什么了，只不过银发还是扎成马尾的模样没有变而已，洛法望着菲亚斯，眼中露出些许的迷惑，他没有动，他身下的那头巨龙也没有的动。

其实，真正让菲亚斯感到震惊与茫然的并不是他与曾经的西维尔多么的相像，毕竟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可以经由后天改变，但是那感觉却是无法改变的，他无法感觉到他的气，至始至终，只有西维尔一个人曾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菲亚斯不说话，他只是用脸颊贴着妖的额头，来安抚他的不安，他知道他有多么害怕失去他因为这么多年，他站在他的背后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妖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从来没有……

所以菲亚斯也不愿意他因此受到伤害，捧起他的脸，那么漂亮精致的脸，就像是最漂亮的玻璃娃娃，流着泪的玻璃娃娃，这样的人应该捧在手心里好好保护，而不是让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去伤害他，轻吻着妖的眼泪，菲亚斯悄悄的施了一个小法术，让妖的思绪变得混乱迟钝起来，感觉到怀里的人平静了下来，菲亚斯这才有空去注意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洛法，洛法.神无。

“你……”两个人同样的疑惑，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太强烈了。

“你认识我么？”洛法显得很茫然，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脑袋，显得很混乱，“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不要来烦我！！”不知道是因为陷入某种幻觉，还是因为痛苦，他的眼中泛起淡淡的水光，紫色的水晶变得更加的剔透，“不要、不要……不要伤害他……求求你们……”

他的目光望向菲亚斯，充满了迷惑，好像有些欣喜，又有些悲哀，就好像当初西维尔在他眼前倒下的时候，望向他的复杂目光：为什么你会来？最后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以及，不要哭啊……那个时候西维尔是想要表达这样的意思吧？！菲亚斯不确定，他不知道，但是此刻，洛法的眼神却是他无法忽视，因为——太象了！

然后，菲亚斯就看到洛法闭上了一眼，从巨龙的脑袋上掉了下来！根本来不及细想，菲亚斯在第一时间放开了妖，上前接住了落下的青年，那么轻，注视着那张脸，他平静的神情，将菲亚斯淡忘已久的记忆从新勾起，像是陈年的旧伤被揭开，鲜血淋漓，疼痛非常。

“佛罗里格斯，照顾他一下。”菲亚斯淡淡的说道，语调听起来有些异样，也不等佛罗里格斯有所反应，立刻就将手中的青年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转身抱起妖进了帐篷，至于那条黑色的巨龙，它在看到了从帐篷里出来的艾萨之后，就变得极为安静。

帐篷里只有一张软铺，菲亚斯小心的将妖放到上面，任由佛罗里格斯抱着洛法手足无措的站着。

不得不说，他在逃避，他在坚决的否认那些洛法身上与西维尔相同的特质，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以为这样他就不存在了，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菲亚斯，他怎么办？”佛罗里格斯有些忐忑的问道，他看的出来，此刻的菲亚斯似乎有些暴躁，他也明白其中的原因，换做是他，面对眼下的情况恐怕也会如此，但关键在于，他琢磨不透菲亚斯心中所想，而他确实又是个法师，这注定了他没有力气抱着这么大个男人站很久。

“嗯？”菲亚斯有些不悦的转过头去，他知道他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佛罗里格斯，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了自己，不过就像布拉德和艾芬克尔说的，他是神，总有些任性的权利的。

他眼前的妖也有些茫然的望向同样的方向，因为法术的关系他的头脑变得有些迟钝，他的目光缓缓的移向佛罗里格斯怀里的洛法，然后又从洛法的身上移向菲亚斯的侧脸，“把他放到这里吧。”他说，紧紧的拉着菲亚斯，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菲亚斯盯着他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他不认为妖在自己法术的作用下，还拥有思考的能力，除非他的想法太过强烈，强烈到超过法术可以压制的范围——妖在同他的法术相抗衡！！

“妖，听我说，什么都不要想。”菲亚斯捧着妖的脸，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眉眼、他的唇，直到他看见妖眼中理性的光芒退去逐渐恢复了空洞，才停下来，而此刻妖已经本能的缠绕在他的身上，发出轻声的呻吟，想要索取更多的爱抚，而菲亚斯却在这个时候解除了法术。

妖眨了眨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有些茫然的望着菲亚斯，似乎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怎么，待过了好一会儿，才面红耳赤的往菲亚斯的怀里钻。

好在佛罗里格斯并没有嘲笑他，只是带着一脸善意的调侃笑容，将怀里的洛法放到了床铺上，接下来就是妖的事情了——佛罗里格斯自己是被伺候惯了的人，自然不可能指望他照顾别人。

妖看了一眼床上的洛法，见菲亚斯并没有特别的指使，便走上前去，第一件事是检查了洛法的服饰，确定他的身上并没有匕首之类的危险物品，才拉过被子替他盖上，转向菲亚斯，“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不知道。”菲亚斯老实的说道，“等他醒来再说吧，”他也有些茫然，“不过可以肯定是他不是西维尔。”差点忘记了，回去之后还有个安德里奥在等着他。

“那么就先等他醒来吧。”妖说道，很多时候，他们这一行人中拿主意的是他，而不是菲亚斯，“佛罗里格斯，麻烦你去外面看看艾萨，他的状态不太好。”

佛罗里格斯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他知道妖有话要对菲亚斯说，至于之后他会不会知道，那就要看菲亚斯的态度了，他并没有因为被隐瞒而恼火，只是有些失落，毕竟对于菲亚斯和妖来说，他只是外人。

看见佛罗里格斯出去了，妖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腕带，“我在他手上发现了这个。”那是一条牛皮的腕带，上面标有两个数字“16”，两端有两个小孔，中间用一条丝带穿起，连成一个环。

“这是什么意思？”菲亚斯在手里翻看着那条腕带，丝带上有一些魔法

“是编号……”妖皱了皱眉头，“他姓‘神无’，没有人会给自己的孩子带上这种东西来去分身份的！更何况，神无是世家中排在地位的大世家，所以只有一个可能。”看见菲亚斯询问的眼神，继续说道，“他是实验体，可能是和西维尔一样由母体诞生的，也可能是在某种特殊的器皿中培养起来的。”

菲亚斯望着软铺上那张安静的睡脸，有些迷惑，人类的世界一直存在着这种被称为禁忌的实验，他是知道的，只是他过去的生活与神无家并没有过什么交集，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几乎可以说与西维尔完全一模一样的青年会有着“神无”的姓氏。

“菲亚斯？！”妖不知道菲亚斯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一直沉默不语，不由的有些担心，禁忌的实验一直被视作对神祗的挑衅，虽然妖知道，菲亚斯并不在乎这些。

“不，没什么。”菲亚斯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腕带丢到一边，“等他醒来再问问吧，现在胡乱猜测也猜不出什么，”目光转向帐篷的外面，“或许我应该和外面的那头龙谈谈。”

“其实……”妖犹豫了一下，碧绿的眸子望进菲亚斯的眼睛，但很快又避开，“我们应该回到学院去……”他低声说道，“而且这样的事情，也许我们应该同布拉德和爱芬厄尔大人、甚至无心小姐商量一下。”与禁忌无关，他只是觉得，如此相似的容貌与气质，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菲亚斯的手指划过他的长发，从头顶一直到到发梢，然后换过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没事的，妖，不用担心。”他感到怀里的人在轻轻的发抖，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安慰他，他知道，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对洛法的看法一样，妖的直觉也是很准的，他也许会失去他，菲亚斯不知道，神不是万能的，至少，他看不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