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似浮云 第一部 风云涌——猫痞

作者:猫痞  录入:01-10

 

他小二一辈子也没想要多大出息,唯一的奢望就是娶房媳妇儿,生几个白胖小子,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可是天杀的,怎么就给他看到了自家老头子和隔壁胡子大叔扭麻花的场景。

他发誓他真的只喜欢女人,可为啥感觉老头子和大胡子有意在撮合他和从小欺负他长大的泼皮,难不成这断袖也能断成祖传的?

可惜这个疑问还没来得及解答,他就在一时脑发热的情况踏上了一条难归家的道儿。

第一部 风云涌

人生最不幸的是什么?

要换在以前,小二铁定敲着饭碗大声吆喝——没肉吃!!

可这会儿他算彻底悟了!什么鸡鸭鹅鸟,牛羊猪狗,跟眼前这档子事儿比起来算个毛啊!

每月初三,小二都要被打发去邻村王员外家送字画,往返一趟少说得三个时辰,都在大宅子里混顿有鱼有肉的晚饭才肯抬腿闪人。

今儿凑巧赶上王员外出门烧香,半路上给撞个正着,老爷子心情大好,多给了三吊赏钱,欢的小二撒丫子直往回跑,买了只烧鸭打两角酒,欢欢喜喜踏进柴扉,一脚踹开木门,往里这么一瞅——鸭子掉了,酒泼了……小二傻眼了。

他竟然瞧见自家老头子和隔壁家大胡子剥光了在炕上扭麻花——!!

若小二八岁,他大概会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二老:“你们在玩摔跤游戏吗?”

可小二今年一十八,书没读几本,春宫图倒是偷瞄了一打加一打,至于里头什么龙阳之趣,断袖之癖,就算没瞧见鲜活的,光看图也想透了七八分。

于是当老头子企图以“修练功夫”蒙混过关的时候,小二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掀桌了。

隔壁大叔陆卜生倒是说了句实在话:“娃儿大了,瞒也瞒不过,实说了吧。”

但小二只把他认作抢占良家鳏夫的恶霸,摩拳擦掌,就等老爹开口证实,先给他一顿好打。

只是老天爷还嫌当头一棒太吝啬,又慷慨解囊,奉送惊天动地炸雷一声响——

“二嘎子,爹一直骗你说阿娘去世了,其实你真正的阿娘就是你陆大叔呀——”

小眼前一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体会灵魂出窍是什么感觉,但是他没晕,真的没晕,只是老头子的话让他想到了某本书里某个场景中某条闻名遐迩的子母河,以致于甫从飘忽中清醒便忍不住瞥向大胡子平坦结实的小腹——当然,那儿早被衣裳料子遮得严严实实。

他瞅着陆卜生硬须箕张的土匪脸,想象那丛浓密黑毛下兴许生得一幅温润如玉公子相,想着想着,倏然打了个激灵,恨不得猛扇自己一耳光。

这是纠结长相的时候吗?他该在乎的该是公鸡怎么下蛋的问题!

“阿爹,你老实告诉我,陆大叔他……他是女扮男装的吧?”

儿不嫌母丑,儿不嫌母壮,儿不嫌母……长胡子!前提是,那要真是“母”才成,对这点,小二还抱着微渺的希望,历代都不缺男装佳人,再往好处想,说不定那雄厚阳刚的胡子也是造出来避人耳目的假象,据传陆大叔金盆洗手前曾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侠客,会一手易容术也吓不死人。

可惜小二爹揩泪摇了摇头:“你陆大叔是货真价实的血性好男儿呀,真难为他肯生~~”

大胡子面色黑中透红,还真有那么点含羞带怯的韵味,“不难为,为了你,生孩子算什么?”

小二从里抖到外,尤其那大胡子还带着“家有儿女初长成”的欣慰目光瞟了过来,眼里晶光流溢,怎一词儿肉麻了得。

小二搓了搓手臂,拂掉满胳膊鸡皮疙瘩,可别说他古板,这男宠男色的在书本上见过,虽然乍一看吓一跳,仔细琢磨起来也就那回事,当然他自个儿不好这口,只是出于好奇多翻了两页。

正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要落在旁人头上顶多当茶余饭后闲磕牙的笑料,可就那么不巧,恰恰发生在他小二家。

这不他奶奶的要人命吗!!?

“阿爹,都到了这地步,你就有啥说啥吧!”小二抖手指向陆卜生的肚子,“难不成我真是从那儿出来的?”

小二爹眯起眼睛叹道:“唉,三言两语道不清,来,这本禽兽能力繁衍通史给你,看过就明白了。”

他从屁股底下的床垫里抽出一本薄册递给儿子,还特意叮嘱,“这是咱祖传典籍,千万小心着翻阅,别弄坏了。”

小二斜睨破损的书页,心想这话倒不假,破烂至此,一翻就掉,能不小心吗?

他本打算彻夜苦读,岂料没良心的老头子在东窗事发后愈加肆无忌惮,竟一壶小酒一桌菜款留胡子大叔秉烛长谈,可怜的小二就被一脚踹到隔壁和三虎作伴。

三虎是胡子大叔混江湖时收的徒弟,村里一帮泼皮的头头,专好惹事生非的主。小二忒讨厌他一副我是你大爷的无赖相,平常照了面,心情要是好,顶多使唤你跑东走西,碰上他心情不好就算你倒了八辈子穷霉——银子先借一两二钱来,事先说好,这个借是没得还的,孝敬大爷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没钱?兄弟们上!

三虎对小二还算厚道,从没上过群殴,都是单挑,但这对小二来说更糟糕,被群殴一顿,顶多受点皮肉苦,一对一被人打趴了,不仅皮疼还丢面子。

所以就算两家只隔着道矮土墙,他还是能避则避,三虎倒也不会巴巴来找碴。

大胡子家条件要比老头子好,都是一样的前院,偏人家多了片小菜地,都是一样的木楞房,偏人家屋舍宽敞亮堂,不过逢年过节都是隔壁送礼过来,有时几条大鱼,有时几只肥鸡,外带干货腊肠,包管从年头吃到年尾,这一样就叫小二笑的合不拢嘴,陆叔长陆叔短叫的大胡子眉开眼笑,若不是忌惮陆三虎,他巴不得天天跑去串门。

太岁难缠,是寄人篱下还是窝村口土地庙里对付一晚上,在陆家篱笆外来回转了不知多少圈,小二真个拿不定主意。

正踌躇之际,忽脚下一滑,人往前扑,摔了个狗吃屎,小二使命淬着满嘴泥,支身回头一看,那勾着他脚,笑得歪瓜裂枣的泼皮不是陆虎又是谁?

小二吐完泥巴,一骨碌爬起来,手往嘴巴上一抹,居然抹下一把血来,八成刚才面朝地给磕到鼻梁骨了。

“你奶奶的!”他捏紧鼻子伸脚出去, 也想把那泼皮给绊个底朝天。

谁知陆三虎照着那扫来的腿就是一踢,小二鞋尖还没够着他,就抱着小腿坐在地上哇哇大叫。

陆三虎抽出插在颈后的柳条啪啪给了他两下,“瞧你个脓包样儿!就这么点出息!”

小二立马闭上嘴巴,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就搞不懂了,他们俩年纪一般大,个头一般高,那家伙还特干瘦,怎么自个儿就是打不过他?

他倒没想陆三虎自幼跟着陆卜生习武,虽然只学了些皮毛,闯荡江湖是不成,但在这村里作威作福是够本了。

陆三虎把柳条搭在肩上,踢了踢小二,“杵在这儿装木头啊?还不赶快进去!”

小二捂着鼻子跳起来,“进哪儿去?”

陆三虎勾着小二的脖子,“师傅跟俺说他今晚要在你爹那儿过夜,要我好好照顾你!”他特意加重“照顾”两字的语气,不怀好意的咧嘴一笑。

小二被半拖半拽的拉进院子,还没站定就被指派去生火开灶,少不了又是一番唧唧歪歪,迫于拳头的“淫威”,最后还得照做。

晚饭是咸菜干肉加把小米熬成菜肉粥,陆家对吃不讲究,三虎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反正外面一干子兄弟排队等着孝敬他,也不怕没好的吃。这会儿在家还得搭个吃白食的,当然是怎么简单怎么省最好。

小二呼哧呼哧抬来矮桌凳子,陆三虎最晓得爱惜自家东西,大锅子摆上桌前,还特意跑屋里拿了本书要垫锅底,小二一看那破封皮,腾地跳起来了。

你道那是什么?不正是小二爹塞给小二的那本《禽兽能力繁衍通史》吗!

“这……你从哪儿弄来的?”小二抖着手指向桌面,脸色玄青,活像见了鬼。

陆三虎抄起书摇摇:“这?师父给俺的。”突然眯起眼贼兮兮地瞄上他,“看来你也晓得咯,俺师父和你爹,是……那个~”

小二这回是彻底懵了,敢情被蒙在鼓里的就他一人?

陆三虎把书放回桌上,拿胳膊肘捣了捣他,“愣着干啥?还不赶快把锅碗端过来?”

小二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了呼喝也懒得回嘴,呆呆地端来锅子往下一放,也没注意控制力道,滚烫的稀粥被震得一波三晃,不巧溅了一滴在陆三虎手上。

那太岁爷甩着手叫了起来,一个箭步窜上前揪起小二的衣襟,“你他娘故意的不?”

小二心里正在不平衡,心想不就断个袖,这年头好男色不稀奇,连皇帝老子都带头收了男宠,多大个事儿!怎么就瞒他一人?越想越来火,这时再被一揪,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一把抓住陆三虎前胸的衣裳,狠狠地道:“就是故意的咋啦?烫不死……”

没等说完,就被陆三虎提起来摔到前边儿的菜地里,他忍着背上的疼,爬起来,再往前扑,又被摔,再爬起来,再往前扑,还是被摔。陆三虎得意地对他勾了勾手指头,好像在说:“来啊,看爷爷俺不把你摔得再也爬不起来。”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二拍了拍满身泥土,算是消停了,就见他从怀里掏出那本破册子往地上一砸,“去你奶奶的祖传典籍!!”说罢还不解恨地踩了两脚。

陆三虎啧啧的摇起了头,拖凳子往桌前一坐,大勺子在锅里搅了搅,舀了粥盛在碗里,小二瞧见,五脏庙里不停敲起了锣鼓,起先他还有些拉不下脸来,但一瞅见三虎竖着筷子在锅里挑肉,立马跑过去坐在对面,赶在他把肉全夹光之前兜底捞了满满一碗。

陆三虎刻薄骂了句“饿死鬼投胎的”,吹吹粥,呼噜噜喝了一大口,从腰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摊桌上,是长婆子家的老鸭卤沤蚕豆,豆子用清水泡软了鸭卤里泡一晚上,加佐料放罐里闷到豆皮起皱,加甘草末大火一爆,外脆里嫩,鸭香四溢。

小二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陆三虎拈了颗蚕豆丢嘴里嚼得有滋有味,等把一锅粥喝得见了底,蚕豆还剩下四五粒,陆三虎打了个饱嗝站起来,把锅底的书一抽,吩咐道,“锅碗洗干净了。”一摇三晃地走进屋里。

小二抓起剩下的蚕豆全塞嘴巴里,心里贼贼的乐着,倒不是说他穷到连把蚕豆都买不起,而是能从陆三虎嘴里抠点便宜占占也对他饱受创伤的心灵起那么点抚慰作用。

想归这么想,到头来,他还是乖乖地洗碗刷锅,又吭哧吭哧把桌子抬回屋里,陆三虎正咬着根草杆子,半靠在炕上聚精会神地看那本破册子,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表情古怪得很。

小二好奇了,心想那书里到底写了些啥,能让他笑成这德性,悄悄凑过去瞄了一眼,哎呀妈呀,瞧那些姿势,再瞧那里面的人——压根就是一断袖版的春宫图嘛!

“我爹还说这是什么祖传典籍,难不成这断也能断成祖传的?”

小二瞧着三虎,心里把那图里的人头替换成他哥儿俩,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宁愿去找前村的麻子姑娘,至少人家胸前还有两团馒头。

陆三虎不知道小二的心思,见他傻不愣登地杵在床头边,双眼直勾勾盯着两两堆叠的画面猛瞧,索性手一抬,把书按到他脸上:“没想到你也好这个?来来来,甭客气,拿去琢磨吧!”

小二往后一跳,揭开书像丢烫手山芋似的又甩回他身上,“瞧你看的这么起劲儿,还是自己受用吧。”转身走到窗口,眼见天黑,顺手就把油灯给点上。

陆三虎垫了垫手里的书,翻下床来,两大步跨到小二身后勾肩搭背,“二嘎子,你阿爹有没有跟你透露些啥?”

小二随即想起那句五雷轰顶的话来,又是一抖,“还能有啥?居然说你师父是俺娘,这不鬼扯吗?”

三虎才提着水壶灌了口茶,听他这么一说噗的全喷了出来,“俺师傅是你娘,那不就成了你爹他媳妇儿?”

小二和三虎不约而同闭眼想像那场景,睁眼后两两相顾,都面色蜡黄。

小二连连摇手,“鬼扯鬼扯,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再怎么看阿爹都不像上头的那个。”

三虎把胳膊肘压在他肩头,笑道,“难得你二嘎子有自知之明。”

小二横了他一眼,“那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啥?”

陆三虎嘿嘿一笑,低头看着鞋面,隔半晌才道,“也没啥,就跟俺说这本书是什么武功秘籍,没事儿看看总没坏处。”

小二从鼻子里哼气,“这两老家伙到底怎么想的?自个儿断也就罢了,还要把这断继承到咱小辈头上不?”

陆三虎不以为然的说,“就当多长点见识呗,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小子缩后山偷偷摸摸在看些什么,多大人了,连个娘们儿手都没碰过。”

小二呸了一声,“说的你好像开过荤似的,前阵子不就因为偷看人大姑娘洗澡被你师父抽了一顿?这你就出息了?”

陆三虎拖了凳子往桌边上一坐,拍着大腿道,“那是人家姑娘看上俺,找个由头叫俺娶她呗,再说你咋知道俺就没开过荤?三茶镇哪个窑子俺没逛过?”

小二只当他吹牛,撇撇嘴,“你要真逛窑子你师父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废话,这哪能让他知道!”陆三虎拽过小二,在他脸前比了比拳头,“二嘎子我可先告诉你,这话我就跟你说了,敢泄密老子就把你腌粪坑里!”

小二不吭气,三虎当他是怕了,得意洋洋地吹嘘起自己逛窑子当大爷的风光事迹,把红牌小倌儿形容得娇俏风骚,说不清那曼妙身姿,莺歌燕语,唬得小二两眼发直,口水长流,巴不得抬脚就跨进去亲自享用一回。

这一夜,陆三虎睡炕上,小二铺草席睡地下,倒也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次日,天方启明,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出去一看,只见道上聚着几小拨人,中间三两个兵爷正高喝着什么,另有十来人挨家挨户的敲门,都是些生面孔。

稍一打听,得知是疆外的土夷整军南侵,第一道防线河塬坝失守,被占了边城头方,都城调集的援军未到,先遣人快马急鞭飞报,封镇国公狄远为平边都院,无论如何要在主军到达前守住三边重镇川平,狄远是开国老臣,当年驰骋沙场,所向披靡,远邦近邻无不闻风丧胆,可昔日名将,如今早已年过古稀,行走尚要人扶持,哪还有能力领军,就算他还老当益壮,早已让出兵权,回乡安养天年,岂料守备军失利,一道口谕就要他重操旧业,哪是那么容易的事?累死事小,失守那可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好在狄远有个能干的儿子狄傅戎,别看他平时花天酒地,活脱脱一纨绔子弟,关键时刻倒挺派得上用场,他说守城和攻城不同,重在一个固,兵马少,没关系,乡县多的是人手,大伙儿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难民,包准一呼百应。

这不,紧急拉壮丁就拉到了村里,陆三虎一听说要打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他跟着陆卜生学武,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凭着这身好本领扬名天下,可他出身民户,没门没路,想当个兵都没指望,这回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于是在得到陆卜生的许可后,他带着一帮泼皮,扛着锄头铁锹跟着军老爷去了,小二不像三虎天不怕地不怕,打小就只有一个梦想:长大娶房媳妇儿,生几个白胖小子,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不想出人头地,也不想名垂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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