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机场的他们隐瞒了詹慕平车祸的消息,等韩亚均上了飞机后才跟着詹慕言赶到医院,起初,听见医生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时,韩父还一度觉得这是上天在惩罚他们这段不可告人的禁忌情爱,才会在最后关头发生这场车祸;而后,在伤痛之余,詹慕言忍不住将詹慕平之所以会发生车祸的原因告诉了自家人和韩家,假使詹慕平真的救不活,希望他们能够成全他的心愿,将他的死讯保密到韩亚均学成归国。
这些话,不仅让詹慕平的家人心疼,也让韩家两老感到无地自容,尤其是韩父。
先前,韩父还自认为是了解儿子的,想利用韩亚均出国求学的漫长时间来分隔、断了他们之间禁忌的感情,却没想到,詹慕平为了维持他们的感情,在付出相当的代价之后,时间仍然无法冲淡圈住他们的红线。
看到詹慕平的家人是如此支持他们的爱情,就连詹慕平为了一个同性情人几乎丧命,他们还是支持了,这样的家庭关系,不禁让韩父感到汗颜,不由卸下呆板的想法,真心为詹慕平祈祷,希望他能够渡过难关,假使他逃过了这次的死难,他将会打从心底接纳他们,不再阻止这段感情。
之后,当两家人不眠不休守了两天两夜,詹慕平的命终于保住了,这也代表了他和韩亚均等于是被韩父默许了,就目前看来,他们是通过韩父的考验了,可事实上,真正的考验却是从这场车祸后才要真正开始......
韩家大小很有默契的避免在韩亚均面前提起詹慕平,就连说个话都小心翼翼的,以免说露了詹慕平的谎言,而韩亚均在对詹慕平做了那件事之后,人是变得越来越沉默,整天像个行尸走肉,吃的少、睡得少,比起刚回国的那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非常担心韩亚均的健康状况,所以韩母便派女儿进去打探状况,之后,见韩亚云徒劳无功的走出房门,无奈的摇一摇头,算是宣告了她的无能。
于是,接到女儿讯息后的韩母,决定改由自己主动进攻,端着刚熬好的粥品悄悄来到韩亚均的房间,见他一如往常的抱膝坐在窗台上,眼睛像是在等待着某人般地直盯着外头的景象瞧。
韩母无奈的走近书桌,将托盘搁在桌上,眼睛不小心瞄到两个同类型的饰品,一个是金银交错的坠链,另一个是韩亚均生母留给他的幸运草吊饰,跟着,仔细看了金银交错的坠链一眼,韩母放下托盘,拿起坠链一看,水晶坠里那株栩栩如生的幸运草,正耀眼的像是在告诉她送出这条链子的主人有多么温柔、多么重视收礼的人。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坠链一定是詹慕平送给韩亚均的定情之物,凝视着面前的坠链,一股莫名的悸动跟着水晶的闪动一同映入韩母的心窝,顿时心暖了起来,可那股暖暖中带点痛的感觉却让她忍不住落泪。
"我煮了一些粥,来吃一点吧!"
抹去脸上的泪,将坠链放回吊饰旁边,韩母舀了一碗热粥放在书桌上,走近韩亚均的身边,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肩。
闻言,韩亚均下巴始终抵着膝盖,视线依旧盯着窗外,对于韩母的呼唤似乎是没听见。
"我们虽然不问你为什么突然回国,可是并不表示我们不关心,而是想等你主动开口说给我们听。"见韩亚均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深叹了一口气,韩母忍不住又说:"只要你肯吃完这碗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他要分手。"
果然,一提到詹慕平的事,韩亚均立刻有反应,眼神惆怅的看着韩母,口气激动的问:
"您知道,您果然知道他要分手的原因?"
点头,韩母不想再替詹慕平隐瞒着韩亚均,因为她不忍心看着这两个孩子在感情这条路上再受到任何伤害。
"吃完我就告诉你。"说着,韩母转身将热粥端在韩亚均面前。
看了韩母和她手上的热粥一眼,韩亚均接过热粥,大口大口的吃着,或许是真的饿了,他三两下子就将整锅粥吃光;递了张面纸给韩亚均擦嘴,韩母满意的收拾起碗筷,将托盘暂时搁放在一旁,拉过椅子与韩亚均面对面坐下。
"可以告诉我,不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依然爱他吗?"
"之前我真的好爱、好爱他,但现在,我却好恨、好恨他......"韩亚均黯然神伤的说道。
"听阿姨的话,别恨他好吗?"韩母非常心疼地拍拍韩亚均的手背。
"为什么?"
韩母站起身定近坐在窗台的人,伸手将他的头揽进怀抱,轻轻抚摸着,"亚均,你长高、长壮,也成熟许多了,冷静下来想一想你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感情,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放弃这段感情,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就是别恨他。"
"他让我苦等了两年,最后却说要分手,将我的心硬生声撕裂,我为什么不能恨他?"韩亚均忿恨地搂紧韩母的腰身。
"傻孩子,这两年不是只有你苦而已,他比你更苦啊,听阿姨的话,不想放弃这段感情,就找时间在他身边偷偷观察一阵子,到时候你就能清楚我为什么要你别恨他。"
韩母慈蔼的抚着韩亚均的头,她能说的只有这些,其他的事,只能靠韩亚均自己去找答案,而听着韩母话中有话的建议,韩亚均不由心有余悸的思索起来。
不管詹慕平到底隐瞒了什么,韩亚均决定暂时抛开对他的恨,偷偷观察起他的生活作息,看看是否能找得到答案,并且,在发生那件事之后,詹慕平独自待在办公室里回忆了一夜,身心的疲惫,再加上秋天的夜晚比较冷,使得他不怎么健康的身体染上了风寒,足足病了三、四天仍不见什么起色。
今天,一如往常,白子言接送詹慕平到公司上班,但今天却因为必须赶到机场,所以没直接将车开进停车场,改让詹慕平在大门下车。
等到了公司,詹慕平向白子言道谢之后,便动作有些蹒跚的下车,同时,一下车随即袭来的一阵晕眩也让他差点摔倒在地,所幸他赶紧伸手扶住车门,这才稍稍甩开那恼人的晕眩感。
"总裁,你还好吗?"眼见詹慕平脸色苍白、随时会昏倒的模样,白子言着实有些担心,跟着下车站在车门边,关心问道。
"谢谢,我只是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没事的,你不是要去机场接客户,快去,免得客户等太久。"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詹慕平挥挥手,意示着他没问题。
闻言,白子言担忧地看着詹慕平强忍不适的模样,微蹙眉,对于上周发生的事感到很懊悔,懊悔那时误信了他的意思,没有陪他一起面对韩亚均或是待在门外等他们谈完话再离开,让他独自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伤痛。
关上车门,走到大门警卫室,请警卫帮忙看顾一下车子,白子言还是很担心詹慕平的身体状况,向前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说:
"我送你上去再走。"
待晕眩感微逝,詹慕平抬头看了白子言一眼,露出淡淡的笑容,"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詹慕平和白子言在工作上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而私底下呢,则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要好的程度比和二弟詹慕言还要亲,甚至有些心底事也只告诉他,当然,这也包括韩亚均对他做的那件事。
很有可能是车祸造成的创伤太大了,以至于詹慕平脆弱的身体只要一受凉就肯定感冒,同时身体也会变得非常虚弱,而对工作一向很有责任的他,绝对不会因为感冒而请假休息,所以,他总是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勉强上班,并且任由白子言搀扶着他上楼,从远处看过去,两人的身影还满亲密的。
听完韩母的话,韩亚均想了几天,今天一大早就来到詹慕平的公司等人,他想偷偷观察詹慕平的作息,好确认他詹慕平所说的理由是真是假。
在等了将近一小时之后,韩亚均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车了,并且见到他一脸苍白、像是快要昏倒的模样,本想靠近的,不料才跨出一步,白子言就抢先一步代替他搀住了摇摇欲坠的人。
慕平是怎么了?没吃饭吗?还是病了?为什么脸色看起来这么苍白、憔悴?
远远盯着詹慕平的背影,韩亚均发现他好像比两年前瘦了许多,虽然他脸上的招牌笑容依旧,可是经由过于苍白死灰的脸色,不难发觉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平以前不是常常关心、注意我的健康,为什么重健康的他会变得这么憔悴?"带着满脸的疑惑,韩亚均看着詹慕平消失在眼前的背影,不解的喃喃自语。
我一定要回去问问阿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觉告诉韩亚均,他们所有的人正在一同隐瞒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容自己再多想,他转身快步离开熟悉的大楼,回家寻求他想要的答案。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的口风这么紧?不管我怎么求,依旧不肯透露一点讯息给我?不过没关系,他们不告诉我,我就自己调查!
骑着刚买的机车,韩亚均整天跟在詹慕平身后,观察着他种种的行为,再跟了三天之后,他终于有了新发现!这一天,詹慕平像以前一样,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家里,没有再去别的地方见别的人,包括詹家豪宅和他口中的未婚妻,而这一点也是最让韩亚均感到怀疑的地方。
既然慕平口口声声说月底要结婚了,为什么到现在依旧没看到任何女人进出他家?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韩亚均最感到疑惑的一点,那就是从外头望进詹慕平的家,多少可以看到他在阳台及庭园的行动,因此,韩亚均某天夜里舍不得走开时,恰巧发现了一件令他深感困惑的事,詹慕平通常回到楼上的房间之后,必定会坐在一个类似轮椅的椅子上,在阳台上仰望天上的星星。
喜欢仰天看星是詹慕平多年的喜好,也是他们交往后最常做的事,韩亚均见到他还是喜欢看星,心里觉得,那就表示他应该还记得他们看星时说过的话,于是,韩亚均拿出别有幸运草吊饰的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喂......你......有事吗?"当来电号码显示出熟悉的名字时,詹慕平愣了一下,接起之后,难掩紧张的问。
"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不相信星星传说的事吗?"
"嗯,我记得。"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那你为什么忍心骗我、要跟我分手?"想起他们观星的种种,韩亚均的声音有些哽咽。
为什么?就是因为害怕没办法实现给你的承诺,才会狠心提分手,你还不懂吗?
詹慕平无法将理由说出口,只能默默在心里呐喊着,而电话那头的人也只是不发一语,不挂断,沉静着......
韩亚均抬头看着阳台边的身影,等待着他的回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依然等不到回答后,他才难耐的细语:
"我真的好想你,纵使你说要分手、要结婚,我还是忍不住想你,我......"
一句句充满浓浓爱恋的深切告白,深深刺进了詹慕平的心,让他好痛、好难受,连握着手机的手都不禁为他的话而颤抖。
"对不起,我不想我们到头发白了、脸皮皱了,再来后悔踏进这段不该有的感情,不如就趁现在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等着你的时候,我们分手吧!"压低悲痛的声音,詹慕平毫不考虑地打断电话那头传来的爱语。
凝望着阳台上那人寞落悲伤的表情,以及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虚伪谎话的悲痛模样,韩亚均坚定的说:
"我不会放弃的!"
"不,不可以!你答应过只要我还你一次,你就会放弃的!"韩亚均坚定的声音,让詹慕平急了、慌了。
看到詹慕平的表情从寞落、悲伤到惊慌、失措,韩亚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睛凝望着詹家的阳台,"入秋的夜很冷,生病的人最好早点休息,别待在阳台上看星星。"
话一说完,韩亚均立刻切断手机,躲到电线杆后头,徒留一脸错愕的人用双手撑住椅把站起身来,朝着阳台外头四处张望,慌乱地寻找他的身影。
当詹慕平慌乱的模样映入了韩亚均的眼中,便让他更加确定詹慕平的谎言,也不急于逼他承认说谎,因为,韩亚均想找出詹慕平说谎的原因,让他亲口承认对他从未变心!
又来了,望着詹慕平和白子言状似亲密的走进办公大楼,韩亚均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的握紧拳头、抿嘴,周围散发出浓浓的醋酸味,并且,要不是两年前就认识白子言,知道他那一段故事,肯定会因为对他大吃飞醋,并且不顾一切冲向前揍他一拳。
"亚均!你怎么会站在这里?不进去吗?"
那天离开之后詹慕言便紧接着出差去,对于他们之间的发展丝毫不知情,误以为他们已经和好的走近韩亚均,熟络的挡在韩亚均面前,而正在打破醋坛子的韩亚均,像个孩子般气呼呼地看着詹慕平的背影,吃醋的说:
"看到他们这么亲密,我才不想进去当灯泡!"
感觉好像不太对唷!
发现气氛不太对劲,詹慕言抬手搭上韩亚均的肩膀,小心地问:
"你们没和好吗?老大还是坚持要跟你分手吗?"
"对,我们分了,后天我就回巴黎,你跟他说,在巴黎已经有看中我才华的人,准备一毕业就聘用我,所以,我可能打算不回来了,他和我也就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请他安心去结婚也好,再找个男人也罢,都不再关我的事!"拨掉肩膀上的手,韩亚均醋劲大发,耍脾气的说出一大堆话。
还没发觉到韩亚均只是一时醋劲大发,只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糟糕的詹慕言,赶紧好声好气的安抚起来。
"再观察几天嘛!说不定老大另有隐情,不是真心想跟你分手。"
"咦,慕言哥好像话中有话喔!"韩亚均眯起双眼,微微侧头看着詹慕言拭探道。
"有吗?"撇过头,詹慕言的个性和以前一样,遇到不能说的事就开始装傻。
所幸,韩母的那些话和几日来的观察,打破了用怨恨筑起的墙,将韩亚均的心给拉了回来,开始认真的寻求起答案。
经过两年的自我磨练,我已经长大了,不仅是身材上的转变,就连心志也成熟了不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呵护的韩亚均,所以,现在该换我来追回慕平的心,赢回我们的爱!
长高就是有这个好处,韩亚均轻易地就伸手勾搭上詹慕言的肩,古怪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帮他在欺骗我,只要你们愿意帮我重新赢回他的心,我就不怪你们,慕言哥,你说好吗?"
稍微抬起头,看了韩亚均充满坚定的眼神一眼,詹慕言发现眼前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从男孩变成男人了,或许,他不该听顺詹慕平的爱情反束缚论,而该帮韩亚均的坚持束缚论。
"好,我帮你,不过,最多只能帮你回到老大身边,至于分手的真正原因,必须你自己去找。"我也不希望老大整天郁郁寡欢,硬是承担不必要的痛苦。
"够了,有你愿意帮我就够了,其他的我会自己去找答案。"
迎着早晨清凉的秋风,韩亚均和詹慕言达成协议,进而偷偷讨论起一连串的赢心计谋,等着死脑筋的詹慕平接招!
"什么?你居然承认自己是在玩弄亚均的感情!拜托,你都三十岁的人了,为什么还会这么死脑筋?如果他会因为那些理由而真的相信的话,他就不会躲在一旁看着你,也不会因为子言和你过度亲密的举动而大吃醋,更不会一气之下就说出再也不回来的话。"詹慕言一手插腰,一手抚着犯疼的额头,大声的咆哮着。
按照计划,詹慕言将韩亚均的话转述给詹慕平知道,还故意装作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偏偏,詹慕平实在是感到非常不舒服,在硬撑着昏沉沉的意识听完詹慕言代为转述的话后,冷淡的开口说:
"待在巴黎发展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