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辉————琴挑[上]

美人又问："成先生在哪儿高就啊？"
我有什么高就？她该不会以为我是哪家公司总裁或者总裁的公子哥儿吧。
"我在宏风汽车维修中心工作。"
美人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原来您是搞汽车产业的，汽车维修行业的前景也很被看好啊，成老板开了几家连锁？"
我差点没把酒喷出来，成老板？还连锁？她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大老板吧。
我无奈地笑着说："小姐您误会了，我在汽车维修中心上班，是个维修工。是工人，不是老板。"
美人显然对我的话不可置信，她瞪大了眼，张大了嘴，表情夸张："怎么可能！成先生您一定跟我开玩笑呢，阿扬可从来不交像您。。。这样的朋友。"
我听出了她话里明显的讽刺和挖苦，她在利用风扬嘲笑我，她把我看做了她的对手，甚至是情敌，向我示威，很明显，她一定认识CC，即使不认识，她跟风扬来往密切，也一定知道什么。
这样傲慢的女人，风扬怎么会喜欢？
我倒是镇静下来了，"小姐，风老板当然不会和我这样没身份的人交朋友，我只不过是帮他办点事儿，办好了我就要走了，请您别误会。"
她嗤笑了一下，目光又落在我脖子里的项链上："咦？这是阿扬的项链啊，他天天戴着的，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莫非。。。"她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我，我知道，她想说：莫非是你偷来的？
我一把摘下项链，放在她手里："这项链只不过是风老板暂时借给我的，我该走了，请您把它转交给他。"
她泰然地收下了。我看了看风扬，他依然被男人女人缠住脱不开身，于是，我默默地沿着角落悄悄地溜了出去，坐上电梯，来到了酒店外边。
那辆加长的悍马还停在那里，它看上去没刚才那么张狂，温顺得像只绵羊。我看了看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名牌，这辆坐骑，那根不管合不合适硬是套在我身上的项链，包括我在内，都不过是风扬今天晚上，为了向他大哥和所有人示威的工具，我却像小丑一样努力迎合着他，心甘情愿被他利用，被别人羞辱，还把他当作我的保护神。我是他的刀，他是我的刃，他用我砍伤别人，也砍伤了我。
我跑到僻静的地方，换下了那身昂贵的衣服，换下了只属于王子的华服，重新穿上只属于我的旧衣衫，我又做回小丑了，很好，这样很好，安全了。
然后我把衣服放在了王子的坐骑上，默默地离开。
我又独自一人孤独地走在大街上，刚才的一幕仿佛是在做梦。我从来不认识风扬，他也从来没带我来过这个地方，我想远远地逃开他。CC，我可不可以后悔？CC，是不是真的要成为你，才能回到你的过去，才能找到真相？是不是，一定要彻底爱上风扬，才能深刻体会到你死时的绝望和对他的留恋？

第二天，我去了李云石那里，李云石正在暗室里洗照片。大头仍然坐在电脑前，盯着电脑屏幕一眨也不眨眼睛。
见我来了，他稍稍转了一下头："你小子好久没来了吧？"
我冲他点点头，问道："李云石呢？"
大头看了看里屋："冲照片儿呢，你先在这儿坐会儿，他马上就好。"
我坐了下来，又问他："最近有没有出外景？"
大头对着电脑说："最近活儿不太多，对了，你不是做了李哥的助理吗？怎么突然又不做了？"
我呃了一声，回答："李云石没跟你说吗？那活儿太累了，我现在在一家汽车维修中心修车。"
大头疑惑地看了看我："奇了怪了，你不是挺能吃苦的吗？做李哥助理虽然挺辛苦的，可他给你的也多啊，你怎么就受不了了？"
我没答他，又问："梅子姐和那那他们怎么样？"
大头说："经常来啊，梅子还问你怎么不做了呢？"
我低下头："下次再看见她，替我代个好。"
大头不解地问："你自己不会说啊，干嘛要我代好？"
我不语，然后李云石出来了，把我叫了进去。
李云石有些消瘦，皮肤也黑了些，看来他最近工作很忙。
到了里屋，他把门反锁上，突然抱住我对我说："小辉，我好想你。"
我呃了一声。g
他要吻我，我没有拒绝，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感觉，他顺着我的脖子吻了下去，一边吻一边把手探到我的裤子里，我浑身一颤，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把他的手抽了出来。
他有点惊讶问我："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坐在床上："李云石，我不想。"
他慢慢坐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是不是，风扬那边有什么不顺的？"
我摇摇头，"没有，正相反，风扬他带我参加了风氏的宴会。"
他的眼睛突然冒光："就是说，风扬已经信任你了？"
我说："不是，他不过用我来向他大哥示威罢了，我只是他的工具。"
李云石笑笑："这有什么，反正我们也是利用他，只要接近了风氏，就好办了。"
我忽然抬头问他："李云石，你真的爱CC吗？"
李云石被我问得一愣，眼里有些闪烁："小辉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
我慢慢低下头，对他说："可我越来越发现，风扬真的爱CC。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费尽周折，把我带到那种场合。"
李云石紧张起来："小辉，你不会是。。。"他用手挑起我的下巴，"你不会是，喜欢上风扬了吧？"
我一震，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也不知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云石突然发起火来："成辉，你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要是敢喜欢他，什么就都完了！"
我敢喜欢风扬吗？我当然不敢！风扬是CC的，风扬爱的也只是CC，那串他一直戴在脖子里的项链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怎么有资格去喜欢他？所以我必须知趣，我得把自己藏起来。
"李云石，我想到外地去几天，散散心，也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李云石平静了下来："这样也好，我帮你安排。不过小辉你答应了我，你不能半途而废。"
我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对李云石说："等我回来，想好了再说吧，我尽量去做。"
李云石看了我好半天，表情很复杂，猜不透，然后他一下子把我压倒在床上，疯狂地亲吻我，撕扯我的衣服，嘴里还不停地说："小辉，我爱你，我爱你，你一定别放弃，求你，求你。。。"
我努力地想反抗他，可是我比不过他的力气大，而且大头还在外面，如果听到屋子里的声音，我怕他会冲进来，所以，挣扎不过，我只好放弃了反抗。
李云石再一次用他的强势和所谓爱的魔咒控制了我的身体，很痛，我却很清醒。

他抱我的时候，我想起了风扬。

重逢之喜
在李云石的安排下，我去了一个附近的海滨城市。
城市很美，很干净，街道平整，建筑精致，连那儿的人的皮肤都是水水嫩嫩的。我走在街上，欣赏着城市的美景，本来阴沉的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就像这里蓝蓝的天空，和蓝蓝的海水，广阔而宁静深远，使人忘忧。
李云石特意给我安排了一个靠海边的宾馆，房间也是整洁明亮，只要一推开窗子，就能看见蔚蓝的大海。每天早晨我都透过这扇窗看日出，傍晚在海边看日落，中午就在沙滩上晒晒暖暖的阳光，或者对着大海喊两嗓子，所有的烦恼都可以扔到海水里，海水会把它们冲刷干净，然后带到远方。
这样的生活让我惬意，我甚至迷恋上了这里，我希望我的后半生都能在这里度过，当然，最好身边有一个我的爱人，我们在海滩上晒太阳，在海水里追逐嬉戏，在夕阳里拥吻，在岩石下交欢。这是我能想到的，关于爱情的最美好幻想，我不知道哪一天能够实现，但是我依然无限憧憬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躺在沙滩上，闭着眼睛做着我的美梦，然后美梦突然被打断，我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他正研究着我的脸。
"先生，这里睡觉容易着凉，夏天还没来，不是乘凉的好时候。。。对了，借个火儿。"
他蹲下来，我才看清楚他的脸：又像中国人，又像西方人，高鼻子深眼眉黑头发白皮肤，不中不洋，是混血儿。
我坐了起来，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递给他，他接了过去点着了烟，看了看我，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给我："来一个根吧。"
我摇摇头："我不抽烟。"
他有些惊奇："不抽烟你干吗随身带着打火机？"
我低下头笑着说："我不抽，别人总抽，万一抽的人没火了，我的就派上用场了吧。"
他哈哈笑了起来，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你还挺有趣的，给别人预留打火机。看来你认识的人有不少抽烟的吧？"
我点点头，我认识的人几乎都抽烟，李云石、梅子、毛毛、大头，还有，风扬，我不知道我的打火机是给所有人留的，还是只给一个人留的，不管给谁留的，反正不是给我自己。
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vison。"
我好奇地问他："你是不是混血儿？"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我爸是中国人，我妈是美国人，我从小在美国长大。"
"可你中文说得怎么这么好？"
"realy?"他很开心，更滔滔不绝起来，"哈，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主要是我爸逼我学的，毕竟有一半是中国人，不会中国话就忘本了，我爸说的。我刚刚回国，你是第一个夸我中文好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说："我叫成辉。"
他重复了一下，然后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成辉，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在这边还没有朋友。"
我很高兴地点了点头，问他："你中国的家在这里吗？"
他摇了摇头说："我只是顺便到这里来走走看看，我的家在##市，过几天我就回去。"
我一听正好就是我的城市，兴奋地说："真巧，我家也在##市！我也是到这里散心的。"
他惊喜地拍了一巴掌："那太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你打算待多久？"
"一个星期吧，你呢？"
他说："我很随意，既然你待一个星期，我也待一个星期，一起回去吧。"
我说好，然后我们又海阔天空地聊了很久，我给他介绍祖国大好河川，他给我介绍异国风情，后来我们又发现住的宾馆都是同一家，就更有相逢恨晚的感觉了。
聊到太阳下山，才一起回到宾馆，然后我们又共进晚餐。
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几乎忘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做，还有不愿意面对的人需要面对。就让我暂且忘记他们吧。

和vison一起待了一星期，我们踏上了回城的火车。
当我们提着行李走下火车时，他说有朋友接站，就道了别。我往一个方向走，他往另一个方向走，我忽然想起还没和他互留联系方式，又调过头去追他。
远远地看到他和一个人拥抱在一起，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我不知不觉走了过去，正好看见两个人松开对方，行西方的吻面礼，然后我呆住了，他的朋友的脸正好对着我的脸，这张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优雅却又忧郁，高贵却又高傲的脸孔，只有他才能拥有，--风扬。
风扬没有发现我，他们还沉浸在老友重逢的喜悦中，我呆了两秒，然后掉头就跑，忽然听到vison在后边叫我的名字："成辉！"
我不得已停住脚步，极力摆出一副笑脸，慢慢地转过身，对vison说："我忘了要你的电话号码。"
Vison走过来把我拉到风扬面前，热情地给我们介绍："风扬，这是我新交的朋友成辉，成辉，这是我的老同学，风扬，也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极力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说："风先生，您好。"
我看到风扬的脸越来越冷，越来越阴沉，就在我准备放下手时，风扬终于握住了我的手，很用力，很疼："成先生，您好。"
Vison根本没看出我的尴尬和风扬的阴沉，拍拍我们的肩膀大笑着说："哈哈，都是朋友了，不如一起去吃顿饭，我要饿死了。"
风扬点点头，我却只想逃开："不了，家里人还在等我，我得回去。"
Vison有些失望，风扬冷冷地说："成先生不肯去，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吧？"
我看到vison疑问的面孔，不忍心，只好答应了。

我们来到了一家饭店，风扬点了一桌的菜，三个人根本就吃不下，我没胃口，风扬绷着脸不说话，只有vison一个人兴高采烈地有说有笑，吃得高兴，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说，倒也不会冷场，只是风扬的冷淡让我有些受不住。
我终于站起身对他们说："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吃着。"
风扬也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曹力你先吃着。"
原来他就是曹力，给风扬订悍马的那位。
我几乎是被风扬连拉带拽地弄到洗手间，他把我推进去，看了看洗手间没人，把门反锁上。
我有点害怕，问他："风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风扬冷笑了一下："哼！干什么？你还想装蒜？你以为你是英雄吗？一声不吭，摘了项链脱了armani，溜出宴会，就很潇洒？妈的，还没有人敢放我风扬的鸽子，你是头一个！"
我撇了撇嘴："我看您忙不开，也没功夫搭理我，我就自己管自己了，我托人跟您打招呼了。"
风扬把眉头一挑："你还有理了？你把我当什么人？"
我小声嘀咕着："把你当风老板。"
风扬气得揪起我的衣服："既然把我当风老板还一声不吭地走人？而且一消失就是一个星期？维修中心的班儿也不上了？"
我心里一动，难道他一直都在找我？
我说："我只是出去散散心，走得急所以没来得及跟您讲。"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去哪用得着告诉他吗？他是我什么人？老板？朋友？家人？还是情人？什么都不是，我干吗要向他报告我的行踪？
不过风扬听我这么说，火气消了一些，松开了我说："你怎么跟曹力认识的？"
我就把我们怎么认识的经过老老实实地告诉他。
他听完了对我说："你别跟他走得那么近，他可是男女通吃，小心把你吃了。"
我笑了笑："风老板。。。"他立刻打断我："叫我风扬。"
我咳了一下说："风，风扬，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萍水相逢而已。"我又在向他解释了！我跟曹力是普通朋友，我跟风扬就不是普通朋友了吗？我没立场跟他解释这点啊！
风扬眯着眼睛说："行了，出去吃饭吧，我们堵在厕所里，人家要憋死了。"说完他自己还笑了出来，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回到饭桌上，风扬食欲突然变得好起来，吃了二十个饺子，又喝了一瓶啤酒。曹力和我都没有喝酒，回去开车的任务就落在了曹力身上。
坐在车里，曹力嘲笑风扬："一开始不吃，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就胃口大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怪，得先通畅了，才能吃得下去啊？亏得你还是堂堂总经理。"
我使劲憋住不笑，风扬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敲了曹力的头一记："好好开你的车吧，哪来那么多废话，回去再和你算算那辆车的账！"
曹力知道理亏，不再开他的玩笑了。又转向我："成辉你有空也可以去学学开车，万一我和风扬都喝了酒，就只能你替我们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