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年少————江边一朵云

作者:江边一朵云  录入:03-20

"你是让我离开他。"我点头,举手对她晃了晃,"看见这是什么了么?戒指。"我一笑,指着天,"那上面,可有人一直看着的。"


第 11 章
又是一声响。
NAGI第四次摔了那水杯。
他无缘无故面无表情的发着脾气,许是做给我看,或许不是。我不知道,只在一边沉默的扫着那些碎片。
他看着我的动作,嘴唇微微颤抖。
我收拾完他弄得一塌糊涂的地方,往花瓶里放了些好闻的花朵,虽然不知道名字。
我坐在他身边,对他微微的笑着,内心荒凉。
NAGI安安静静的随我坐着,似乎怒气下降,归于平和。
他叫我,我挨了他坐,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
他盯着我的眼,淡淡的,用一种叙述家常的口气道:"SHO,在我忘记的那天,请你记得告诉我,曾有一个男子,叫我如此深爱过。"
这句话叫我如遭电击。
我难以抑制的拥抱着他哭泣,他温顺的把头放在我肩膀上,仰头看天,模样好像天使。
我惊讶的发现,我在这时候明白了希子的话。又或者说我早已明白,只是不愿相信。
我意识到这样靠在我肩膀上的NAGI已注定与我无法爱到天荒地老,我发现这样的生活只能叫我们互相伤害。
我绝望得难以言语。
我抱着他,我说,"NAGI,请在我伤你更深之前离开。"
我说,"NAGI,我是如此爱着你,而我却不能让你得到快乐,这是我的错,然而我无能为力。"我吻着他的唇,我轻问:"NAGI,你可有一瞬间,痛恨过我?"
他笑了。r
他的笑里有一种我看不穿的悲哀。他说,"SHO,让我再试试,试试不再忘记你,可以么?"
十月
天气阴凉。
希子说,一个月,我掰着指头算,还有十五天。
十天是什么概念?去欧洲走个来回都不够,更别提其他。我握着NAGI的手,他沉睡得没有知觉。
越来越久的沉默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不焦不躁,看在我眼里更有了一种绝望的认命感。我抱着他苍白瘦弱的身体,看他一次次被推进手术室再一次次出来,昏迷,间或转醒。迷茫的盯着我看,然后努力读出手臂上的字。S-H-O,SHO。他满足的对着我笑。
我制止他这样的动作,于是他乖巧的听从。我发现刻在他手上的伤口颜色再次鲜红,他又用了刀子。
他说,我记不得好的事情,只有叫自己痛一点,更痛一点。
我抢下他手上所有锐利的东西,最后发现是爱情把他割得遍体鳞伤。
我模仿那样的三流桥段,希望冷漠疏远的对待能叫他放开。他放开,我才可以更好的去爱护。说好的,我们不相爱,只是有一点点的喜欢,只是有一点点的疼痛,然后都让我来承担。
于是我减少去看他的次数。我听护士们说,我不在的时候他不闹不说话,只呆呆的看着手,看着一个本子。努力皱眉,轻轻的念着什么,是她们都不明白的东西。只有我明白。
我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睡着,我抚摩着他的额角,无法自抑的在深夜叹息。
我已经无法流泪。甚至归于麻木。
我守在医院的转角,他看不见我的地方,只有我看的见他。
我在他熟睡的时候取走了那本子,一页页的看着,然后撕掉,烧毁,不留后路。我微微的笑着看他们变成灰烬,仿若流年转瞬,梦回小时的噩梦。没有尽头没有退路。四周漆黑,我在黑暗里磕磕撞撞,伤痕结口。
听她们说,NAGI疯狂的寻找那个本子,没有结果,然后他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
她们说,你何必呢?
我说,我只想他好过一点,算我自私。
吐出些个烟圈,学了他曾经的模样,用手去戳,一个个的破碎,然后笑的不能自控。
这天夜色,我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结痂的文身。
忽然一下,我抬头,对上他清亮的眸子。
他没有睡。
我一愣,忙的起身,翻倒了水杯,摔在地上很脆的一声响。
"SHO。"他肯定的读出我的名字,我身体僵直,"是你拿走了我的回忆,你要还给我。"他说,是我熟悉的倔强语气,只是底气不足,我听出了哭腔,于是更像一种哀求。
"还给我。"他说,抓了我的手,我忙乱的甩开,他咳了阵。
"不--可以了么--"他猛的笑起来,抹抹眼睛,"你,终于要走了,是不是?"
"是--"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次,然后闭上眼,"好。你走吧,不要再回来。"
他转身。我们吵架时他总用这样的姿势,固执的,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背上突起的骨骼,微微抽动,有着不确定的颤抖。
我深吸气,匀匀吐出,道:"那,你自己保重。"
他明显的震动了下,我在他转身前转身,我不想他看见我脸上的冰冷。
做到绝,绝到无法回头。
我笑,原来这就叫做幸福。
我跑出病房。我听见身后一声钝响,我想,或许他摔到了地上。可惜,这一次不能由我去搀扶。
我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靠着墙,荧荧的有些光在眼前闪动。我听见医护的脚步急促,跑去搀扶。然后我听见NAGI绝望的哭声,他对着我在的方向,哭着,丢掉所有自尊,无助的喊:"SHO,你回来!我错了,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回来!我听话--"
我咬碎烟头,混着嘴角唇破的血道,一口一口的吞落下肚。
对不起,我爱你。
我对着空气,安静如故。
回家之后我埋头在床。熟睡了很久,中途醒来几次,不知时日。仿佛是一直很累的身体突然垮掉,我很累,累得不想再张开眼睛。
是希子叫醒的我。
她毫不犹豫的走到我身边,用她来不及还我的钥匙开的门。然后狠狠一脚揣在我身上。
硬硬的发疼。
我哼了声,侧目过去见是她,有些不耐了。
"出去。"我说。
她咬唇。我背过身去,听见她沉重的呼吸。
猛的一股力上来,我的手被她抓住。戒指的位置。
那戒指不牢,很容易松动。于是顺了我的手指滑进她的。
我突的坐起,表情凶悍道:"还给我!"然后一愣。这语气端的熟悉。我心口轻轻的疼了一下。
希子嘲弄的看着我,把玩那戒指,然后神色挑衅道:"你都已经放手,何必还留着这种东西。"
"不关你的事。"我伸手去抢,她敏捷的躲开。三步以外笑得有些凄惶不明。
"SHO啊,你还是这样,不懂得掩藏心事。"
"还给我。"我固执的盯着那一点光。
"那天的NAGI和你一模一样。"
"还给我。"
"好不公平,凭什么你能抢走属于他的东西,我却不能抢走你的?"
"我是为他好,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惜你也不懂。"
我狂怒。倏的一下扑上,压了她的手,她手上孕出层淡淡的红,转而成青。
"还给我,然后出去!"
"NAGI要死了。"
她沉默,然后猛的一句,震得我耳膜生生做疼。
"你--"u
"NAGI要死了。你走了三天,他什么东西也不吃,什么药也不用,插在身上的针头我们一走就拔掉。今早昏迷,医院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他要死了。"
我大脑嗡然一声响,摇晃了几下,竟就这么跌坐在她面前。
何--苦--呢?
"SHO啊,你还真当NAGI什么都不知道么?"希子蹲在我身边,微微的笑。
"你可见过他拿刀的样子?"我愣了愣,全身无力的看着她,想起那时的NAGI,拿了刀,纯熟的将我的蛋糕分做两块,笔直的痕迹,不带半点拖滞。
"NAGI是国家情报局的精英,因为任务受伤,伤到脑部,才这么退了下来。"希子将手放在我肩膀上,苦笑一下,道:"NAGI什么都知道,包括你过去的事情。"
我惊讶的盯着她,她表情认真,不是玩笑。
"他不说,因为你不说,他告诉我,你总有一天会愿意和他分担这样的秘密。"希子声音有些哽咽,"SHO啊,可是你为什么,一直不愿告诉他呢?到底是你不敢,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能动弹的呆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看着希子问:"你--怎么知道?"
希子笑了笑,把戒指放在我手里,细腻的包好,然后说:"我和NAGI,是从小一起受到特殊培训的伙伴。"
她轻轻的拉过我的头,吻了吻我的眼睛。
很温柔,很湿润,却也很冰冷。
我看着她,她咬着唇,道:"你,还不去?"
我跌撞的冲出门,停了停,又折回来。希子看着我的方向,她的脸色隐藏进一片黑暗。
"希子......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怔住了。她像个孩子一样低头,三分倔强,她的声音很闷,闷到似乎是心的最底部发出。
她说:"因为--我爱你。"
我沉默着,然后对她枯涩一笑,道:"谢谢。"
我脱了上身有些累赘的外衫,只留件短袖T-恤。我疯狂的奔跑,感觉周围荒草凋谢。我心里涌起些喧嚣的色彩,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我想,我只是要跑到他身边,再次为他戴上戒指,然后告诉他关于天长地久的故事。
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冲进医院,走进那个熟悉的病房,有些胆怯。
我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感觉,麻木或者疼痛。
我听见医护的脚步,一点点的近再一点点的远,我终于叹气。推门,他睡得端正。
"NAGI--"我叫他,他的眼缓缓下移,看着我,然后再缓缓的移回去,盯着天花板。
"对不起。"我松了口气,走近他,他没有反应。
我跪在他的床边,拉起他的手,他任由我牵扯,只不开口发出一个音调。我将他的手放在唇边,点一下,然后深深的亲吻,我迷恋他的味道,眼睛酸涨。
他依是不看我。
我低低的道:"NAGI,对不起--"无法出声。我擦擦眼睛,越来越模糊湿润。我说:"NAGI,无论如何,我只不想你难过。"
我听见一声哽咽从头顶传来。抬眼,正接了他一滴潮湿的眼泪,划落枕边。
他空洞的双眼这样向上看去,然后眼泪横流而下。
他咬着唇,却抑制不住的抽泣。我抚着他的泪,烫在指尖显出了烙印。
我将他的手贴在脸上,一笑,靠过去。
我说:"我们注定,分不开的,你知道。"
我说:"NAGI,你别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所以,别死了,好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求他,用了他的口吻。
他的唇微微张开,一连串的哭声猛然倾泄出来。
他哽咽而沙哑道:"SHO,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在NAGI床头跪了整整一夜。他一直看着房顶,像是惩罚。
我找不到合适的话开口,索性闭了嘴。我想,NAGI,你是舍不得我难过的人,所以注定原谅。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无良,用他的话叫下流。
笑一笑,有什么关系。窗外云白,又是一天。
盍眼,我只是休息。d
一只手上来,轻轻微微,很是颤抖。我的嘴角弧度提起,我明白这样的温度和味道。
"你终于肯理我了。"我笑着,抬头,他慌忙掩饰,我握着他的脸。
他移开眼睛,我随了他的动作。
"走开。"他说。
"不走。"我说。
"我不想看见你。"他说。
"那就让我看着你。"我说。
"无赖。"他冷笑一声,想转过去,我掌着他的身体,他狠狠瞪着我,我模样无辜。
"笨啊,你什么时候力气大过我?"
"滚开!"他推我,我手一拉,将他带进怀里。
他惊了下。我惊了下。
他惊我的动作,我惊他的味道。我想,奇怪,我怎么可能曾经舍得放开这个我深爱的味道呢?
他猛的挣扎,就好似入网的鱼,咬腮断尾的决裂,只为了逃脱。
我锁紧手,我将头埋在他颈窝。我安抚着他挣扎的背,我低低的说:"NAGI乖,NAGI不动,NAGI一生一世都做SHO的孩子,好不好?"
他就这样停下了。
良久,很长的一声叹息。
声音到尾,俨然成了哭腔。
他转头,一口咬在我背上。口齿尖利,毫不留情,就这么咬下来。我抽了口凉气。
他咬着我,哀哀的哭起来。
我听见他默默吞咽的声音,有眼泪,还有别的什么。
他哽咽得难以脱口言语,却还是勉强自己对着我说,含糊不明:"我很害怕,害怕你哪一天心情不好,哪一天不确定了,又跟我说要走。"他伸一只手抓了我的背衣,另一只手插在我的头发里。他用力,道:"SHO,你要走的话就趁现在,马上走,我玩不起了,再也玩不起了,你知不知道?"


第 12 章
在离希子说的限期还有十天的时候,我做了件疯狂的事情。
我小心安排好NAGI的药物输入,我准备好衣物,我买了两张飞机票,我带着NAGI开始了一次逃离。
这之前我挣扎了很久。直到NAGI可怜的看着我说:"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想的?就这么一个愿望,你满足我。"
于是大脑一热我便答应了下来。
我想这真是有点疯狂的举动,又有什么关系。
我答应了NAGI,从那一天起,他说一我不说二,他说东我绝不往西。
他说,SHO啊,听话。
我摇头,摸他的头顶,他温顺的依靠在我怀里。
那一天早晨天气良好。是我喜欢的感觉,阳光普照。
找不到多余的词语来形容,我一向语言匮乏。
NAGI的脚步有些虚弱,我搀着他离开,他埋头在帽子里,然后这么躲在我胸口的大衣领子里。他温润的呼吸吹在我身上,我的心开始狂烈的跳动,好象做什么违背道义的举动,兴奋多过忧虑。
当一些医生走过我们身边时,NAGI本能的朝我身边缩了缩,我发觉他的抗拒。有点心疼。
他曾模样委屈的看着我说,很疼。那些针头扎进皮肉,很疼,比挨上一刀还疼,比打了一枪还疼。
我问他,那就是世界上最疼的事情了?
他想了想,摇头,说,有一件事情比这个还疼。
我问,什么。
他说,看着你的背影这样离开我。
我一愣,亲亲他的眼睛,又有些湿了。他撅嘴,突然又笑起来,道:"可是你现在回来了,就不疼了。"顿一顿,他抱怨似的道:"你是笨蛋么,跪一个晚上,腿早麻了。"
"心疼我?"
"我怕你麻了背不动我。"
"没事,你轻着呢。"
我带着NAGI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他抑制不了激动的尖叫一声,跳高又被我拽下。
我无奈的看着他,他捂着嘴偷偷的笑。
"这个倒霉的地方,我再也不进来了!"他伸了个懒腰。我在他身后看着,他惊人的瘦弱。在医院到底是什么原因,叫他瘦到骨骨可见的地步?我有些微微的愧疚。
NAGI突然在这时候回头,看着我,一半脸,然后很绅士的欠身,道:"请问,你知道最近的酒吧,怎么走么?"
我怔了怔,牵了他的手,微微的笑道:"我带你去。"
NAGI在路上感冒了,我拿大衣裹在他身上,很是松垮。他把头靠在我肩上,挪一挪蹭一蹭的,总是睡不安生。他咳得有点厉害。我拍着他的背,他嘟囔两句。
真讨厌。
我笑起来。
"都是做过特工的人,身体还这么差。"
"身体差不差和做不做特工有什么关系?"他横我一眼,与从前一般的小孩脾气。蓦的,他愣了愣,盯着我,我对他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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