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儿+番外（又名：十九岁）————巽九

他叹口气，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啊，让人烦躁；一烦躁就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死瞎子放的屁来。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长嘘一口气。
"真是他奶奶的！"六字箴言，作为结语。

第七章
章幻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之後。路上很安静，冬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他却在夜色弥漫中慢慢踱著步子，手插在裤兜里，不知在思考些什麽，表情时而温和时而冷淡。
瘦高的身体在夜色中慢慢晃动，很普通的一个身影，若是定格在镜头下，配上这无边夜色，倒可以取个艺术点的名字叫"孤寂"之类。其实他并没有孤寂的意思，不过心头在思考一些问题，像他哥说的，像他伯父说的，两个人，一个意思。
他在夜色中呼出一口白气，是时候该处理掉这种不对劲了，放纵了这麽久。
他看到自己的小屋就在眼前，四处昏暗的灯光，屋子若隐若现。他站在房门口，往口袋里掏钥匙。想起章虚章玄第一次到他买的这个房子来玩时是在晚上。当时小玄一个劲儿地叫唤"太黑了太暗了好恐怖"之类。也许是有一些，毕竟光线不是特别好。不过小玄可能忘记了：他不是女孩子，这种情况对他而言，没有什麽大不了的，总不可能还会被吓住。他一边想一边微笑，好久没有看到那笨小孩了，也不知现在怎麽样，改天去找他一下吧。
他一人想得满足，殊不知躲在墙壁後头的一条大狼早已盯视他许久，自他在远处慢悠悠晃荡时就开始垂涎三尺。修长的身体，美丽的微笑，一举一动都是sexy的味道。大狼砰地一声跳出来："Surprise！"
章幻的钥匙掉到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起来，再站起来时那条狼已经摇著大尾巴扑过来，像只大熊似的抱住他，一阵乱蹭。
Surprise你个鬼，惊吓还差不多。章幻黑著脸，推开他，拿钥匙打开门。然後进门，关门，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大尾巴狼在外头嚎叫，"嗷呜。小幻，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啦！让我进去嘛～"内容没变，语气却渐渐变得另类。娇滴滴的，像个小孩子。声音慢慢提高，"小幻，你好狠的心哪。我在这寒风萧瑟的夜晚等了三个小时了，你还一直不回来，我在外头哭啊哭啊，眼泪都被冻成冰渣子了，就是孟姜女也没有我惨啊！"章幻正在脱外套拿浴袍准备去洗澡，此刻听到他的胡言乱语，不由得失笑；不过没笑上几秒脸就黑了一大半。
外头声音突然大起来，"就是琼瑶阿姨笔下的那个康梦凡也比不上我啊，人家望夫崖啊望夫崖的至少还有个好结果成亲结婚，我周歇望个妻怎麽就这麽惨哪？连老婆的屋子都不让进！还有没有天理啊？！"说完还"哇哇哇"嚎哭几声增加气氛。
章幻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直叫嚣著要出门去抽他几掌才能消停，他怒气冲冲地拉开门板，"给我滚出去。"
周歇嬉笑，"我本来就在外面嘛，还要怎麽出去？"又嚎叫，"我才不要走，我才不要走，老婆没抱著不说，连摸都没摸一下，怎麽能走。老婆你不要赶我走！老婆你也不能赶我走！"
章幻看著楼上好几家阳台上突然亮起的灯光，还有悬在外头的好几团逆著光看不清楚的脑袋，觉得脸上的皮肤都快要抽搐起来，只得恨声道，"给我滚进来。"
周歇笑得像偷腥成功的猫，"哦，我亲爱的老婆大人，就知道你舍不得为夫的。我真是太感动了！来！让你夫君我抱抱！"说著张开双臂扑过去。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章幻面无表情，动作敏捷地往旁边闪开，同时手拉开整个大门。
扑通一声，刹不住力道的周歇直接趴到了地上。章幻这才拍拍手，一脚过去踢开他两腿，吧嗒一声扣上门，心情愉快地进入浴室。

周歇从地上爬起来，看章幻似乎挺高兴的样子，心想自己是大丈夫，要有大肚量，不跟年纪小的人计较。於是倒到章幻床上去，展开双臂，趴在上头嗅来嗅去，倒真像个犬类动物。章幻的床很软，而且干净得不像一般男人的床单，躺在上头实在舒服。
他一边哼起歌，一边听著浴室里头哗啦啦的水声一阵接著一阵。他扭头过去看那门几眼，不由得笑了。过了几分锺，他坐起，随意抽了章幻床边书架上的一本书，随意翻两页，又扔下。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些书上，只是身体里仿佛有堵塞不住的精力，热乎乎地往外冒气，就如同他心里头止不住的快活劲。他站起来，随意在卧室里走了两圈，白色的墙壁跟现在很多人的装修风格不同，墙壁上没有贴墙纸，也没有瓷砖片，只是纯色一片，干干静静。他走进与卧室想连接的别间里，里头一面墙上贴著一个大书柜，旁边是一张铺开的床，但是很简单，只有一条毛毯，估计只是累了用来合合眼用的。床的旁边有一张桌子，周歇一看到那桌子上的东西就顿下了脚步。
脸蛋方方正正扁扁平平，身子嘛，也是方方正正但是不扁平。
他比你知人的冷暖，能满足你全部的要求。你要不高兴，他可以给你唱歌、可以给你表演东西看......总之，好处多著呢。
......周歇想起那些对话，不由得弯下腰来，跟它大眼对小眼一阵，然後围著它转一圈，再看几眼，又转一圈，举起手，狠狠地招呼过去，却只是轻轻地按住显示器的玻璃面，啪啪敲两指头。
唉......果然舍不得动章幻的东西。想一下又觉得自己乱没出息的，不甘心，又抓著它移动开来，液晶显示器很轻，随意就可以拿开。
後头露出一张粉红色的纸来，贴在白色的墙壁上，特别显眼。
周歇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他半蹲的身子也像是定格了，直直蹲了好一阵，一动都不会动，看了一阵，相片里头开怀大笑的人还是在笑，鲜活的笑容，却让周歇觉得背脊阵阵发凉。外头突然传来门推开的声音，然後是脚步，他这才把屏幕摆回原地，返回书柜面前。
章幻出了浴室就发现那家夥似乎不见了，他系著浴袍的带子踏进卧室，也不见人影。正奇怪著呢，就见那家夥一个手臂在别间门後露出。他走过去，看到周歇正站在书柜前选书，不由得一笑。
"装个好学先生的样子给谁看哪？"这家夥，装模作样倒蛮有样子的。
周歇回头，笑嘻嘻道，"当然是给我亲爱的老婆看呐。"说著过来搭在他身上，吸一口气，"嗯，真香。"
章幻推他，"得了，澡也没洗，不要贴到我身上来，赶紧洗澡去。"一边推他出去。
周歇笑，"老婆要给我搓背的话，我就去洗。"
章幻竖眉，"敢进我的窝，没叫你滚蛋就不错了，还敢得寸进尺。"
周歇挑眉，"难不成这房子就我一个人来过？那我真是太荣幸了。"半是试探。
"怎麽这麽多废话？还去不去洗澡了？"章幻直接推他一把，"还有，以後不要叫我老婆！"走到衣柜旁，打开门掏浴袍。
周歇瘪著嘴进了浴室。章幻一看时：十一点半；决定不再开电脑，坐到床上，拿过书本看起来。大约过了十分锺周歇出来了，哼著口哨，一身的水渍，直接淌出来。章幻看著地上的水滴皱眉，丢下书本，"你就不知道把水擦干再出来吗？"
"没有看到浴巾啊。再说了，这样不是更好嘛！"说著撩起额边的头发，露出淫笑，"水嫩嫩的美男出浴图一幅啊。"
章幻看著他一脸的风骚样，忍不住叹一声，拿起浴袍示意他穿上，准备去卫生间拿拖把把水吸干。
周歇按住他，脸贴过来吹气，"怎麽？难得的浴水美男任君取用，你不用？"脸上笑意更深，力道也加大了些，把章幻压到床上。

章幻看他几眼，再扫视一圈，终於手抬起。啪的一声，推他倒到床一边去，甩甩手，"赶紧穿衣服。"人已站起进了浴室，一会儿拿著拖把出来，把地板上的水吸干。
周歇朝著复又出来的人笑，"暖气这麽暖，就算不拖，要不了半小时，肯定能干，那麽麻烦干嘛？"
章幻叉腰过来，拉起被子抖开，"我乐意。"
周歇抓住他手腕，一拉，章幻坐到床上去，"你就这麽回答我啊，真是。"语气抱怨。引来章幻的轻笑，"怎麽的？千金难买我乐意。你干嘛不舒服？"
周歇也笑，"是，你乐意，你乐意就成。谁说我不舒服了？"
章幻滑进被窝里，抓著被角，"那你唧唧歪歪个什麽劲儿？"
周歇眼角瞟著他笑，也钻进被窝，手圈住他，"我这不是半个月没见了嘛。不是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算算，少不了四十五个秋了吧。"
章幻拱一下肩膀，"得，最多十天，你装什麽可怜。"
周歇叫，"那也是三十个秋，我想你了。"
章幻斜睨他一眼，那又怎麽的？
周歇一个大头窜过去蹭进他脖弯，"干嘛，我想你不成啊！"
章幻拧了灯，"不成。"
"怎麽不成？"
"不符合规定。"
周歇扭开灯，"不带这样的啊！谁规定老公不能想老婆的？忑他妈没人道了吧！哪个不怕死的？！肯定是──"
章幻又关了灯，"我规定的。"
呃......周歇把後头半截"哪个不能人道的"吞回肚子里。"为什麽？"
"因为我不是你老婆，你也不是我老公。"
周歇语塞，空憋著一肚子闷气，想来想去，火烧一般不甘心，手不规矩地滑进章幻浴袍里。
章幻一把抓住他的手。
周歇苦著脸，"十多天没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想？"
章幻哼一声，我又不是你，哪天离开了性就跟活不了似的。
周歇道，"是是是，我是色魔，那你就满足我这色魔吧。"
章幻松开抓著的他的手，"你真要做，我也拦不住。"他没有那个精力。这几天，他跟著伯父跟堂哥之间的问题，烦得头大，心里虽然知道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引燃了他心底压抑的东西......叹口气，"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我是真累了。"
周歇安静了一阵，也叹口气，躺开去，但是手还搭在章幻腰间，"你睡吧。"他再怎麽色情狂，也不至於到强迫的地步，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章幻，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嗯。"声音轻飘飘的。
周歇又停了一阵，想起那张照片里看到的笑脸，把叹气的冲动吞回去。他喜欢的人，而且是表明了心意的对象，十天没见，他耐不住心头的挠痒过来看他，本是想给他惊喜，以为可以拉近距离。是，他登堂入室了，连他的床也爬上来了，却不知道为何觉得距离似乎反而更远了。也许从来就是在伸手之外，只是看起来很近，所以他以为伸手可得了吧。
又想叹气了，这他妈的真不像他，憋憋屈屈的自我猜测，滚去吧。周歇吞口口水，终於发问，"你呢？喜不喜欢我？"
没有反应，半个小时後，还是没有反应。周歇轻轻抬起头。
章幻眼睛闭合，睡得安详，轻轻的呼吸声细不可闻。
原来已经睡著了。周歇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出来，在空气中挥挥拳头，又轻轻将手收了回去，放到章幻腰上，抱住。
算了。妈的，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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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周歇起来时，章幻已经在厨房摆弄厨具。他站在厨房门边，感觉奇妙。章幻叫他吃了早点，然後送他出门。他本来想耍赖不走，章幻问他寒假怎麽过，难不成就腻在别人家里了？周歇正想说有何不可，只要舒服就行。被章幻直接一把推了出去。
周歇大叫："那你寒假了难不成天天呆家里？"
章幻道，"我有私事，与你无关。要有时间再说。"
周歇想起自己有他手机号码，终於摸摸鼻子走了。只是一颗心，来时兴冲冲的轻快与期待，离开时却沈甸甸堵得慌。
接下来这段时间，周歇还是会去那个店子，就是可以见到章玄的那个。毕竟在他而言，看著连翼被人堵得无路可退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风扬有时候会问他章幻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只说好著呢。每当此时，风扬就会眯著他那对凤眼，笑得周歇一头毛骨悚然。周歇问他笑什麽，风扬开始只笑不语，直待最近一次，被问多了，才摇头道，"如果真好著，你怎麽还呆著这里？"
一句话，点中要害，周歇半天回不上话来，风扬又冷冷丢下一冰块，"你的喜欢未免太包容。"自私、嫉妒和独占，本不是好东西，唯独在爱情领域独领风骚藐视天下。他看著周歇章幻两人之间的情事这麽久，终於忍不住提醒。
周歇这才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回过神来想想，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收手，就算心里头确定了对章幻有好感，也不过想著别被章幻就好，还是没有想过收手也没有收过。说是为章玄，现在看来不过借口居多。又想起章幻不冷不淡的态度，突然间觉得自己就一傻子，枉费他向来自称横扫春园满江水，却连最基本的都没有做到。
躺在好久没回家的学校的小床板上，他突然想起那次跟章幻在床下铺，忍不住微笑，想来想去，决定了，明日起就请假吧。到这，他突然明白了在他离开店子回家时风扬跟他说的话：店子虽然追求利益为上，不过，你要请假的话趁早，我好调整安排。
那只狐狸。
第二天晚上，他满身轻松跨入店铺，风扬一看他那满脸的清爽，就笑了。"最後一次回来，要见章玄？"
周歇点头，"总得跟他说清楚啊，以後哥哥我不来了，叫他也少在这呆了。"毕竟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
风扬又笑了，一双凤眼流光溢彩，"可惜咯，今天你是等不到他了。"
周歇疑问，"为什麽？"
风扬一手指著他身後，"因为另外有人来了。"
周歇回过头去，熟悉的脸窜进视线，不是章幻又是谁？
他、他、他怎麽来了？周歇感觉头顶盘旋著三个大字：死定了。
本来还想著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结束了，而且什麽时候不出来，偏偏等到他要收手的最後一晚，章幻倒上门来了。
章幻看到周歇那张苦瓜炒章鱼的脸，不由得心里失笑，不过脸上没有半分，而是按一贯习惯坐到吧台处。风扬已经把饮料推过来，"我就说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章幻笑，"知道什麽？"有什麽是他不该知道的吗？
风扬眼神闪动，指向还在石化中的某人，"那家夥，今晚本来是来请假的，估计是下定决心了，暂时不干了。"
原来是这个事情，章幻握著杯子晃动，似笑非笑。
那头周歇已经从打击中回过神，动作飞快，坐到他身旁的位置上，半是讨好的笑，"你怎麽来了？"潜台词：你怎麽知道这个地方的？
"想找个店子玩玩，就来了。"m
"怎麽选了这家？"潜台词：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吧。
"嗯。"章幻晃著腿，吐出半截话，"你都能知道我住在哪里了......"我会不知道你呆的店子？
周歇脸皱成一团。

章幻只是笑著，周歇这才发现其实他似乎常笑，只是永远跟古代的小姐似的，不露齿，搁那儿一站，有那麽点虚浮的感觉。不像那照片上的，笑得飞扬，虚幻得不像真实的他本人。想著那张照片，周歇又纠结了，不是因为照片上的笑容，而是因为照片上的除了大笑的他之外，站在他身後的那个人。
突然间就觉得中气十足了。"您是抽人还是抽风来的？给我准话吧。"对，反正也不是罪不可赦的事情，凭什麽的自己就得跟见了鬼似的抽搐躲藏？龟孙子也不是这麽练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