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蜻蜓————程思勉

"这样啊，我拜托我助理帮你买就好了嘛......这次我会留两个星期的......"
两人又陷入沉默，没办法，没话题了......
"两个星期啊......"单龙飞又是笑了笑，"不过你总是很忙的样子，嗯......有机会的话，我们找天一起出去玩......我记得你很喜欢钓鱼......"
钓鱼，他是很喜欢，但他也记得他好像一个字都没跟她提及过哎，她又是怎么"记得"的呢？
哦，对了，差点忘记他这个老婆在某些方面相当的行......"瓦内萨......"
"嗯？"
他放下水杯，"其实，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事，直接来问我即可，只要是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虽然你不怎么喜欢我这个丈夫，但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妻子。"
单龙飞悄悄地敛起笑容，"你......"
"我还是第一次对着自己喜欢的女性说这么多肉麻的话......"
"又是一大新闻。"单龙飞扯扯嘴角，"我去睡了。"
"晚安......"g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AJ苦笑了一下，又拿起水杯啜饮。
没错，如果他要知道的话，确实很难阻止他知道，但是......他又自嘲地扯扯嘴角，谁叫他喜欢上对方，希望有一天对方会亲口向他坦白......
"她"，其实就是"他"......
翌日上午，AJ对着电脑百无聊赖时，手机响起，"你好，我是厄特里奇。"
"呃......你好，我是蜻蜓。"
难得哦，认识他也有段时间了，但从未接过他的来电，"哦，是你啊，好难得哦，有事吗？"
"我查过我的户口了，看见你的汇款......我想跟你约个时间而已......"
AJ拿着手机，换了个舒适点的坐姿，今天的蜻蜓说话有点支吾，感觉好像是有点害羞，但他害羞的理由何在呢？"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现在来我办公室吗？"
"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不会。"
"那好，我现在过来，麻烦你准备好需要我检查维修的电子产品。"
"嗯，我等你。"
他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盯着它发了好一阵呆，思考着如何骗他老姐过来帮忙两个星期，好让他可以跟自己老婆聚一聚。
过了会儿，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还没等他说"请进"，那人已经推门而入，"嗨～"
"嗨。"
"嗯......"单龙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桌面，再看了看他的周围--什么也没有，"我们......从哪里开始？"
"你先过来看看它。"AJ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晃了晃。
"好的。"他像上次一样坐在办公桌前面的座位上，开始检查那台手机。
然后，AJ又从放在一旁的公事包里拿出一台手机和两台掌上电脑，以及一台笔记本，堆到单龙飞面前，"没有了，就这些。"
单龙飞打量着眼前这堆东西，"哦，好，没问题。"他刚想低头继续工作时才想起，"我需不需要搬到沙发那边？我怕我会打扰你。"
"没关系，反正我的办公桌够大，你继续。"他似乎也有工作在忙，看着自己的电脑地说。
单龙飞明白状况地点点头，便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
办公室只剩下鼠标的点击声、键盘的敲击声和手机的按键声。
这静谧因为他俩心里都清楚对方在不动声息地盯着自己--敌不动，我不动。
单龙飞的意图大家都可以理解，但AJ为什么都不动呢？只能用两个字解释--
本能。今天的蜻蜓跟以前的有一点点的不同，虽然真的很细微，但他还是嗅到了，蜻蜓今天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单龙飞忽然开口："你想问什么？"
AJ先是微微一怔，接而又浅浅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好奇。"
"好奇？我今天的脸长得很奇怪吗？"
"不是这个意思......"
"我才觉得你的办公室奇怪呢，你这种大忙人，我坐在这儿这么久了，你的秘书没敲过一次门，办公桌上的固话没有响过一次......你这是干吗？"
"偷懒。"AJ回答得言简意骇。
"你......"
"我之前够忙的了，十天里我飞了六个国家，不是巡视产业就是开会，处理各种大小事务，我现在偷个懒也不过分吧？我才结婚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但这段时间我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国内，我的妻子到现在还没对我抱怨半句，我就应该感谢上帝。"他忽然停下手上的工作，认真的瞅着他。
单龙飞的表情明显僵了僵，"你想休假陪你的新婚妻子？"
"这很正常吧？还有，你干吗这种脸？"AJ调笑似的，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意。
"看来你很喜欢你的妻子嘛。"单龙飞很快地敛起那抹僵硬，没错，他现在是单龙飞，不是瓦内萨，别做出会让人瞧出破绽的举动。
"当然，男人都会尽己所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老婆回家，谁愿意一辈子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伴侣？"AJ意有所指地看着对方，"我说得对吗？"
"当然对，因为这是常识。"带着几分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咬牙切齿，单龙飞笑笑说。
AJ笑得有几分玩味，他的反应真有趣，"原来是这样......你都不知道，我这人经常被身边的朋友笑话我没常识，今天听你这么说，可是我无上的荣誉。"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讨厌？"他合上最后检查的笔记本，"都好了，我先告辞。"
"哦，对了，道格拉斯下个月月底就可以出院，不麻烦的话，你可以去接他。"
"谢谢转告。"

最后被揭秘的人 下
气死了！！
单龙飞回到公寓，走进自己房间，门一锁，把身上的包包往床上一甩，气死他了！那混帐肯定知道什么才会露出那种该死的玩味笑意，混帐！奸商奸商，行商的果然都是属狐狸的！该死的，当初还信约旦旦地答应他开出的条件，事成以后一律当那些是狗屁！
"好啊，A·J·Uttridge，当我说的是耳边风，你有种！"他当初好心想帮他，但他竟然视承诺如无物，如果他敢告诉自己"承诺是为了毁约时用的"这种屁话，他就让他后悔出生到这个世上！
但是，愤怒过后，更多的是惶恐与郁闷。
从他认识AJ那天到现在，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而且正如对方刚才所说的，这段时间AJ几乎都在国外，他俩能面对面的时间很少，但是对方这样竟然也识破了他的伪装，这到底是他的易容技术退步了呢，还是他演戏的功力退步了？
他很惶恐，能被第一个识破，就肯定能被第二个识破，那他提早退休就是迟早的事了。但是，他几乎从小就从事这些的他，要他真的洗手不干，在这个混乱之城里他还能做些什么？被识破就意味着被这张长期饭票抛弃，不能靠他就只能靠自己，但是，连自己都倒了，他还可以靠谁？
他茫然、郁闷、无助......
二十多年了，即使照顾他的叔叔婶婶去世时，他也从未感到如此无助......
他无力地跪坐在床边，头伏在床上，好讨厌，好讨厌的家伙，当初直接明了拒绝他不就好了吗？现在好了，为了一时好玩，玩掉自己的钱途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买后悔药。
他好气啊，可以直接雇人杀掉他吗？
......
想太多也没用，别为这种无聊事伤脑筋，单龙飞直接倒回床上，呼呼大睡。
□□□自□由□自□在□□□
AJ终于A到他老姐来帮忙，得到难得的五天假期，而且这五天温迪刚好去演出。
上次跟他说了这么多，相信无论是"他"还是"她"，应该会有所准备。
"你明天陪我去High Priestess号上度假，好吗？"
对方面有难色，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嗯。"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行李。"
他刚想回房间时，经过单龙飞面前时，不料对方突然抓住他的手，他回过头看着她，她没说话，咬着丰盈的下唇，抓住他的手不断加大手劲，却就是一句话也没说。
AJ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想到她的手劲可以这么大，被抓着的手腕都开始生痛，"怎么了？"
"没事！"单龙飞倏地收回手，双手抱胸，下唇都快被他要得出血。
AJ走到他面前蹲下，温声地请求道："我难得有假期，有什么事可以等假期过后再说吗？"
"现在也只能是这样。"单龙飞赌气地撇开头。
"谢谢......"
High Priestess（女教主）号是厄特里奇家的商务邮轮，每期航线就是环亚欧大陆一周，他俩今天上船时，船刚好准备进入大西洋。
郁闷到极点的单龙飞根本没心情欣赏风景，他站在船头，带着咸味的海风吹乱了他一头假发。
幸好那胶水的质量还不错......单龙飞无力地想着。
在他相当百无聊赖的时候，手机响起："你好，我是Dragonfly·Red."
"蜻蜓啊，你的电话终于打通了～"是利希。
"怎么？你有急事要找我吗？"单龙飞问得有气无力。
"昨天接到一桩大委托了，你知道我现在哪里吗？"
瞧他这么兴奋，"你在哪里啊？"他也懒得猜。
"我在High Priestess号上啊，委托人出钱的！这次委托是保护任务。"
"呵呵～这么巧啊，我跟你在同一条船哎～"
"什么？真、真的吗？你现在哪里？"
"船头。"
利希还想说什么时，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图米啊，你在跟谁通电话啊？"
"利希，你委托人是谁？"
"艾贝·加斯珀。"
"你让我跟他说两句。"原来是老朋友。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片刻，再次有人说话时，已换成一个轻佻的声音，"你好，我是艾贝。"
"死相，这么久不跟人家联系，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怨妇状。
又沉默了片刻，接着爆出一声惊讶，"蜻蜓！你是蜻蜓对不对？！"
"不就是咱家咯，我就说你这东西没心没肺～～"
"抱歉抱歉，这段时间真的有点忙，绝对绝对不是故意忘记你的，宝贝～～"
这两个人说的话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你这死相最近都在忙什么啊？忙到我这个老相好都没空见～"
"还能忙什么？不就是整天为恐怖活动提供温床咯。"艾贝是纽约最大的军火商，只要有钱，没有他搞不到的武器。而且，他不但销售热兵器，就连各式各样的冷兵器他都有出售。
什么年头了？还冷兵器？没错，大部分他卖的冷兵器都是古董，所以他也算得上是半个古董专家。
单龙飞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还是这样幽默。"
"听说你结婚了，先在这里恭喜你一下～"c
"少贫嘴了，还不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换了一个姿势，用背靠着栏杆。
"你这小子就是行哦！竟然连自己的终生幸福也拿来用在委托上，莫非你的委托人今天放你假？"
"不是啦，我是陪我先生来度假......"说起这个就倍感无力。
"你先生？"
"对，我嫁人了......"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干吗？我不能嫁人吗？"他干吗沉默这么久？
"没什么，我现在只想很认真地告诉你--兄弟我做你娘家！有什么事兄弟我一定第一个出来挺你！毕竟我们从小学到高中就一直是同学！"
"你这小子的话，我相信一成都信多了～"他站直身子，缓缓走回船舱。
"什么意思？你哥我可是相当认真的！"
还成了他哥了，这小子真是，"好了不扯了，以免浪费太多利希的电话费。"不管对方答应不答应就直接挂线。
"喂？......喂、喂！"电话另一头的艾贝看着手上的手机，抱怨了几句，便丢回给它主人。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单龙飞一回到房间，AJ就看见他如花般的笑脸。
可是一看见AJ，单龙飞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什么......刚才跟个老朋友同电话而已。"
见状，AJ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是吗？"
"嗯......"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AJ最后还是忍不住："明天晚上是感恩节舞会，我......可以邀请你跟我一起去吗？"
"嗯，好啊。"单龙飞坐在床沿，用背对着AJ。
"那我去玩咯......听说这里的土耳其浴很有趣，要一起来吗......"
他爽快地摇头笑着说："不用了，你玩得开心点吧......"
"嗯......"
"哎，AJ。"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单龙飞又忽然唤住他，"你......"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你觉得......人的诚信重要吗？"单龙飞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
"当然......"被对方这么一说，AJ忽然觉得很没底气，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对方想跟他说什么。
"对于你来说，诚信重要到什么程度？"
"一桩生意成败的关键之一。"
单龙飞明白地点点头，接而又问道："你......爱我吗？目前来说。"
"当然。"这个是不容置疑的。
"对于你来说，我重要到什么程度？"
AJ终于明白她想怎样，于是乎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可惜，现在这种情况不是他想走就可以走--单龙飞速度比他更快，一手把门压回去，再顺势把AJ困于他双手之中：
"别逃避我的问题，你的答案对我极具参考价值......我都决定面对你这个问题了，你干吗要逃避我的问题？"
两个就这样僵在那里，也由于两人的体位，令房间里的气氛相当暧昧。
AJ很想品尝一下那张鲜艳欲滴的唇，但他更希望亲吻这面具下面那张丰盈水润的唇，他忍住自己的喉干舌燥，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无论什么答案，无论你是谁，你就是你，我确实被你表面吸引，但你的内在才是我眷恋所在......"
"这种漂亮话只要学过几年文学谁都会说，"单龙飞缓缓收起禁锢对方的双手，眼神变得相当严厉，"但是，我和你都是在纽约长大的，AJ，你这种话用来骗骗那些生活无忧的名媛贵妇千金小姐还过得去，用来说服我这个在美国底层长大的人，别笑死我了！"转头坐回床上。
AJ哀伤地看着她，他知道她现在正气在心头，他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他还是选择离开。
单龙飞真是被AJ气煞了，混帐啊，怎么会有人这样混帐？明知道他是男人，还对他说这种哄女人用的台词！
但是更让他气愤的是：他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很接受他这番话！
气啊！真是气啊！他心里好像真的分成了两个人格，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他心里的女孩子似乎很接受他这番话。
他从未这样讨厌过这样的自己，他虽然是个同性恋，但是这么就都是个一号哎！他可是个纯正的一号啊！怎么可以......
"好讨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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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龙飞郁闷地站在船头，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海风不疾不徐地吹着。
"Every night in my dream I see you I feel you. This is how I know you go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