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淡墨清蘅

作者:淡墨清蘅  录入:03-19

黑色的西服压在身上很沈,不知是没有凝结的鲜血还是别的什麽原因,我的眼前有些发黑,也许是忽然想起了琉璃离别前,最後的那一眼,似乎遇见了我的这种下场。
"林暮寒,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也会下地狱的!"
那日她被带离之前是这麽说的,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我每次想起都会涌上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
我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著她被粗暴的带离。
地狱麽,琉璃你不知道,我早已身处其中!
眼前越来越黑,终於我再也坚持不住,"!──"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所有意识全部失去。

四少 (现代倔受) 5
昏迷再清醒,这种过程我早已熟悉很多次。
而清醒与否对我来说也并不是特别重要,因为我早已失去了做美梦的资格。
自从家里出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做好梦。
现实与梦境都同样的残酷。
唐四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秀丽的面容隐在半昏暗的灯光下,他在认真地看书,我也没动,很久都没有这样平静的时候了,平静的我忘记了肩上的疼痛,带著几分恍惚地看著他,沈静如水的秀颜。
上一次这样望著他已不知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空有一腔复仇热血的愣头青。
家中遭逢惨事,父亲一生在黑道里沈浮,老来得子晚年竟想要漂白自己,给自己的娇儿美妻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但这种事情又岂会尽如人意,手下一干强将自然不肯,内部的哄乱加上外部的拼杀,父亲最终无力回天,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可怜我的母亲,虽是容貌绝色双目失明,这些年委实被巧取豪夺的父亲所感动,父亲出事,她竟可以毅然赴死去陪他,这就是我看似柔弱无能的母亲留给我最深的回忆。
她亲吻著我的额头,冰冷的手指摸索著擦去我颊上的泪痕,语气哀绝,"原谅我,小寒,你爸爸一个人去太寂寞,你已长大,不再需要照顾了,我却实在少不了他......别为我们复仇,记住,就让那些事情随著我们的离去而消失,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小寒,从明天起你就和黑道无关了,继续做无忧无虑的你吧。"
不,妈妈,这样的仇如果不报的话,我还算是男人吗?
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懂许多黑道的规矩,因为在我的人生前二十年里,我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有钱少爷,你怕我轻易涉险,怕我看不破人心险恶......可是妈妈,别担心,我不会莽撞到去和他们直接对抗,我会想办法,我会用脑子,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白死!
在我为家仇痛苦的时候,那时候唐四已经是黑白两道的後起之秀了。
我一共选了三个有足够实力可以帮我复仇的人,可是最终我权衡下来,还是决定去找唐四。
因为这三个人之中他最年轻,和其他两只老狐狸相比,他无疑会显得好说话一点,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不是麽。
我动用足了那些还给父亲几分薄面的长辈们,等待了一百零三天之後,终於在一天晚上见到了唐四。
初次相见,看到坐在黑色大办公桌後之後的人时,我足足愣了三秒。
我不是没有幻想过唐四的样子,可是他行事低调诡异,从没有半张照片留在外面。
我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姿容清丽的人,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唐四!
身後的保镖粗暴地推了我一下,我踉跄地站在他面前,他慢慢地抬起长睫,眼中犀利异常,"你就是林暮寒。"
我点头。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原来黑道中传闻并不可信。"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但是字字掷地有声,我的脸唰的就红了。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麽,父亲在世时,对我的桀骜从不管教,反而引以为荣。所以外界相传,林少喜欢开最快的车,喝最烈的酒,抱最美的女人,可喜欢赌最大的筹码。
幸而我的手气一直不错,不然的话,纵使是有万亿家产也照样被我输的精光。

四少 (现代倔受) 6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麽,父亲在世时,对我的桀骜从不管教,反而引以为荣。所以外界相传,林少喜欢开最快的车,喝最烈的酒,抱最美的女人,喜欢赌最大的筹码。
幸而我的手气一直不错,不然的话,纵使是有万亿家产也照样被我输的精光。
但是现在被他这样淡淡地说出来,却让我觉得有些羞耻。
是了,原本就是我上门求人,还有什麽自尊可言。
於是我镇定了一下轻轻笑了,我非常自信我的笑容,要做一个富有盛名的浪荡公子,一张好的皮相决不可缺。
然後他的眼眸一清,在我还来不及分辨的时候,他竟然也笑了一下。
我跟著笑得更加欢畅,果然是同道中人,彼此只要对一下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的心思。
唐四,我一直以为你是潜龙,现在看来不过是凡夫俗子而已。
我扬起脸庞,"只要四少能够助我复仇,你要什麽我都给。"
他眼中充满嘲讽轻蔑,口中却淡淡说道:"你留下吧。"
可是谁知道,自那以後,自那以後我被他百般玩弄欺凌,就是迟迟不见他替我复仇的动作。
我的仇人已经稳坐南区老大的位置,而我父亲的死似乎已从人们的脑海中淡忘。
这种血海深仇每隔上一天,便会在我体内留下更深的痕迹,有时会逼得人绝望。

想到这些我的呼吸就无法克制的粗重起来,唐四听到声音眼神淡淡朝我望来。
"小寒,你醒了,饿不饿?"r
我紧紧闭上眼睛,唯恐露出恨意如刀的眼神,拳头在被子下面紧紧捏著,我好恨,唐四,我恨自己的无能。
"小寒?"
他见我不出声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显然已经含有不悦,我努力的克制著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回答:"没有,我不饿。"
他放下摊在膝上的书,按下呼唤铃,语气坚决,"给林生送碗粥来。"
我只觉得自己是这般的渺小,在他面前不敢出声,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
我怕疼,我也害怕受伤。
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我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必须遵循唐四的意思,吃什麽东西,说什麽话,有什麽心情,甚至就连上床,哪天他有兴趣了我就得随时奉陪。
他有些艰难的自己坐上轮椅,缓缓来到我的床边,手指抚摸著我紧闭的眼脸,"小寒,你哭了。"
我极度想要避开那只伪善的手指,我知道那温暖的下面藏著怎样的冷酷,但是我不敢,不敢扭过头,一次又一次的教训已经告诉了我倔强的下场。
"你刚才的梦中叫著爸爸,妈妈,是想你的父母了,对麽?"
"没有,"我不由拔高声音,听到自己喉咙里涌上的尖利的声音。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麽资格去想念他们。
唐四的手非常稳健,他覆在我的眼皮上,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等你喝完粥,我陪你去看他们。"
去看他们,以我现在的样子,若父母在天真的有灵,也必定伤心不安。
这又是你的玩弄吧,唐四。我的手指抓紧被子,难耐地吸了口气,缓缓将声音放软,"是,多谢四少。"
他叹了口气,"既然口气这麽高兴,为何却流这麽多泪?"
我闭著眼平静地回答:"确实高兴,只忽然想起严父慈母情不自禁而已。"
唐四嘲讽地笑了起来,"一边落泪一边还说自己高兴的人可不多,小寒,你果然特别。"
我特别?我若真是特别早该把你哄地团团转,替我报仇雪恨了。
到头来,什麽事情都没办,还被人耍的团团转,原来这一切竟是因为我特别。
我忽然大笑,笑的无法抑制前俯後仰,原来我就是个特别好玩弄摆弄的人。
他突然掩住我的嘴巴,"小寒,别笑了。"
我偏要笑,怎样,大不了又是一顿鞭子,这一年来我都已经熟悉了,还有什麽怕的。
只要他不怕送个尸体到谢秉纯那里去,坏了他在外的一贯清誉。
不料唐四声音越发柔和,整个人都靠了过来,半抱著我,"小寒......别笑了......你不能这样笑,伤身体。"
伤身体?如果没有你唐四这样费心的照顾,我的身体何至於瘦弱至此!
现在来假惺惺的关心,真是笑死人了!
不过这次,唐四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现在的这副样子,是怎麽也不会去见我父母的!
我笑得喘不过起来,渐渐的眼前开始发黑,我依旧大笑不肯停下,任唐四捂住嘴巴,慢慢的开始有些气喘,然後是熟悉的窒息的感觉,我心里微微一惊,却没有做任何挣扎,这病都这麽久了,今天终於如愿以偿的复发了。喉咙里开始泛著腥甜,终於一大口从胃里逆涌而上,再也捂不住,我大笑著闭上了眼睛。
我大约是昏迷了几分锺,等到有些意识时,周围都是纷乱的脚步声,然後听到保镖恭敬的说道:"四少,医生来了。"
我的头被平稳的放下,扶住的那双手带著一股熟悉的清香,我一怔,刚才救我的会是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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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先是鼻端有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我只是微微动了眼睫,便听到旁边有人咦了一声,轻声说道:"病人醒了,去叫医生。"
声音轻柔陌生但很专业,我睁开眼睛,四面是白绿镶边的墙壁,果然是到了医院。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然後有人扶正了我的脸庞,很仔细的朝看了喉咙舌苔,又听了肺部。
最後他拿下听诊器,以一种极专业的姿势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淡淡的陈述,"林生,你有很严重的哮喘史,以前曾经治疗过对麽?"
我仰头看著天花板上的挂灯,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你曾几乎治愈,但是这次的复发是属於呼吸衰竭的重症哮喘,非常危险你知道麽......我的意思你完全明白,对麽?"
我淡淡露出一个微笑,"我不明白你和我说这些做什麽,医生,"我强调著他的身份,"如果是四少有什麽意思的话,你看著办就好了,不必经过我的同意。"
他愣了一下,然後抬起眼睛盯著我,斯文的眼睛後面闪著莫名的寒光。
"这麽说你非常清楚自己的病情,林暮寒。"
我点头。t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想来也是,唐四认识的人中,又有几个我能够惹得起的。
"这次是你命大,在最初的几分锺的晕厥中,四少给你做了非常好的人工呼吸,保护了你的呼吸道,否则的话,你就只能等著插气管用呼吸机了。"
那是当然,我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唐四还没有玩腻,他还要用我去套星辰银行地那个傻瓜少爷呢。
也许是这次我的表情完全外露,他嫌恶地打量著我,"像你这种人,真搞不明白,四少怎麽会留在身边。"
我笑笑,今天真不幸,醒来又面对了一条忠犬。
"你到底想要说什麽?"我第一次转过脸,认真的正视著他。
他侧过头,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笑了起来,刚才还觉得他很厉害,其实也就是一个凡夫俗子。
和唐四一样,远远没有想象中这麽厉害。
可是,我偏偏会困在这帮人的手里。
想到这些,我就咬牙,"四少呢?"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非常仔细的把我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边,眼中带著几分复杂,"四少抱住你从床上滚下来的时候,有些碰伤了,我给他打了一针现在还在休息。"
什麽样的碰伤那麽厉害,还要打镇定。
唐四睡得很少是真的,这家夥,该不会是滥用职权表忠心吧。
都什麽年代了,哪里有这麽多忠心可言。
"请问医生,我要在这里待多久?四少对我有什麽吩咐没有?"
不料他脸色一变,几乎是带著愤怒看著我,"四少为了护著你受伤了,你竟然问都不问,林暮寒,你的心是什麽做的!"
我微微一怔,只听到他怒气冲冲的继续说道:"怪不得你们林家要被灭门,这麽冷血的怪物,怎麽会有人死心塌地的跟随。"
我面色一寒,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我的胸口一样,嘴角克制不
住的抽搐。e
"我是冷血的怪物,哈哈,我以为那种怪物只有唐四才能够培养的出来,他......"
话音未落,颊边忽然一痛,一把手术刀就沿著脸颊飞了过去。
他手里还拿著一把危险的银刀,"四少这样对你,你还这样说话,林暮寒,我不管四少多疼你,你再敢在我面前说四少一个不字,就试试看。"
我怒气反笑,冷冷的刺他,"你能把我怎样呢,医生?"
他眼睛微微眯起,我们之间的气氛已经凝结,似乎一触即发。
忽然一个疲倦清润的声音淡淡的在门口响起,"小寒,你又不乖了。"
我打了个寒颤,眼中带著几分绝望往门口看去。
门口果然是唐四一身白色软衣,优雅地坐在轮椅上。
"文思,你辛苦了,先出去吧,我和小寒有话说,有什麽事情我再叫你。"
医生黯然地叹了口气,什麽话也没再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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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黯然地叹了口气,什麽话也没再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唐四转著轮椅慢慢的行了过来。
看著他略微吃力的样子,我的恐惧似乎少了一些,涌上了一些恶意的快感。
他难受我便快活。
他停在了我的床边,就这样默默地看著我,眼底有一抹深深的倦意。
他不出声,我也不敢说话,只是心里在想这次该领多少鞭子,还有刚才那个莫明其妙的医生说的话。
"......四少这样对你,你还这样说话,林暮寒,我不管四少多疼你,你再......"
"......四少这样对你......四少这样疼你......"
......
我有些迷惘,他这样子对我,是在疼我?
那个医生确定眼睛没有毛病?抑或者是唐四的毛病太甚?
"小寒,你在笑什麽?"
我笑了麽,医生的话太匪夷所思,让我竟然忘记了装模作样。
我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知道,我在想......这次会我要领几鞭?"
他沈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文思说的话,让你觉得很可笑,对麽?"
他都已经说的这样笃定了,我又何必再去装。
"是啊,他说的那些话岂止是可笑,简直是......"
"是什麽?"唐四语气温和没有一丝不悦。
我鼓足勇气,"是荒天下之大谬。"
唐四笑了起来,笑容里全是鄙视。
我的心一滞,忽然无法管住自己的冲动,大声说道:"四少是什麽人物,怎麽可能看上我这种冰冷无耻的小人,我......"
嘴上忽然一软,唐四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随著手指而来的还是那股淡淡的清香。
如牵如萦......
"小寒,你既然精神恢复了,就做点事情去吧。"
"......好。"我微启双唇,随著说话呼出一股湿湿的热气。
他微微一颤,手指有些僵硬起来。
我十分清楚这是什麽反应,毕竟是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对於彼此的身体都是熟悉的。
我侧过头,眼睛斜斜的往上看他。
然後半弯起眼睛嫣然一笑。
我依旧不死心,我要知道医生说的到底有几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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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不死心,我要知道医生说的到底有几分可能。
唐四看著我,呼吸有些快。
我闭上眼睛索性伸出一点舌尖,细细的沿著他形状美好的手指描绘起来。
滑腻的感觉,每一分温热的肌理都在我的舌尖被品尝完整。
我张开嘴唇,将他的手指含住。
才刚要吮吸,轻轻一触还没有尝到,他便收回了手去。
我一怔,睁开眼睛,他握住自己的右手,扭过头去,白玉般的颈项染上稍许情动的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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