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异宝————陶夜

作者:陶夜  录入:01-20

(48)
大家定晴一看,见纸上画着一张清丽面孔,眼睛大大,口角含笑,十分可爱的模样。便有人夸起来,"真是个漂亮孩子,官爷,这是谁啊?"
那兵士大声道,"好叫大家都知道,这位是长沙王府小世子,日前走丢了,若有人瞧见小世子行踪,请即刻到当地官府报信,只要报的属实,便赏一百两银子。若能找着人......"他脧巡铺子里一周,道,"......若能找着人,赏黄金一千两。"
铺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一瞬之后,众人哄然惊叹,都上来仔细瞧那图,啧啧不断,状甚遗憾,大概因为自己没福拿到那银子。
那嬷嬷与老管家、胖大婶也挤上去看。一千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主要是大家好奇,连那大肚子夫人都满脸好奇想过去瞧,被她那满脸担忧的相公硬是劝住,老老实实端坐桌边,十分不满的模样。
大家看过,叹着气慢慢回到自己位子上。兵卒见没人应,也不再说,转身将图三下两下贴在了铺子外的墙上。两人转头回去马匹那里,翻身上马,一行人绝尘而去,看来这图带了不止一张两张。
老管家回来桌边,摸着胡子想了半天,忽然道,"我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周围人一听,俱都瞪大眼睛,有人已经叫出来,"你见过这位小世子?在哪里?"
老管家一抬头,见大家十分热切的样子,先是一怔,然后尴尬地笑起来,"呵呵,我是说这画图的笔法十分熟悉,必然是那位左画师的手笔。说起这位左诸渺,在中州可真是人人皆知的大画师,据说他是长沙王的门人,外人想求他一张画难于登天。既是长沙王小世子丢了,也难怪这样区区一张悬赏图也要左画师来画,"说着向店掌柜道,"老板,这外头的图可值钱了,绝不止区区一百两银子,若论价,绝少不过这个数。"说着伸出一只巴掌来。
"啊?"众人都张大了嘴巴。
老板开始欣喜若狂,然而随即苦了脸。再值钱,也不能从墙上扒下来,那可是王府的悬赏,可是若不赶紧扒下来,被别人偷了可怎么办?老板左思右想,决定从今夜起安排伙计守夜,待一听得小世子找到的消息,便把画取下。
众人议论纷纷之间,这一家五口饭也用好,歇也歇够了,不慌不忙出门套车,又上路了。
到入夜时,正好走到一处名为八道泉的小镇,这小镇据说有八眼古泉,全都水质清冽,滋味各不相同,用来泡茶,竟有八种味道,回味悠长。这附近山间恰好又出茶,所以一到产茶季节,有不少人专门来此品茶买茶。虽然此时茶季已过,不过因在要道之间,所以仍是十分的热闹。
八道泉镇最大的客栈叫做翔龙客栈,装饰的富丽堂皇,自然要价也高,所以回乡的小生意人住不起,只选了翔云斜对面一间普通客店住下。这家小店虽只区区一个小院儿,七八间屋子,却有个挺附庸风雅的名字,叫做太白客栈。
回房沐浴更衣后,一家五口人到客栈大堂里来用饭。太白客栈的房间饭菜一般,茶却挺好喝,小小姐捧着喝了几口,咂咂嘴儿,老管家在旁边见了,仔细瞧他一眼,低下头去似无意般说了一句什么,小小姐吓一跳,立刻伸出小舌头,在上牙上快速遛了一圈,放下心,悄悄道,"还在呢。"老管家笑起来。
小小姐知道是在戏弄自己,嘟起嘴。
夜色渐浓,各家店铺连同街上小贩小摊都点上了灯,街道两边流光溢彩,人声笑语不断。大小两位小姐朝外看,都有些儿好奇,一副想出去玩的的模样。青年官人苦着脸道,"太太,你保重。"
大小姐翻他一眼,气哼哼道,"肚子大了,又不是变了豆腐做的,还能走散了不成?"
老管家笑起来,向青年官人道,"少爷,少夫人跟小姐坐了一天车,也闷得够了,走走大约也不碍什么。"
青年官人听了,一脸无奈,这才点点头。
两位小姐一听,眼睛俱都亮了起来,小小姐一口将杯中茶饮尽,又去催别人,"快喝快喝,好喝着哪,喝完了出去玩儿。"
好不容易茶足饭饱,几人起身慢慢走出,沿街闲逛。刚走到街口,就听见翔龙的伙计正站在门口大声招呼,"客倌快请进,放心,您的马小的一定好好照应。"
只听一个声音道,"小二哥,烦劳问一声,这几天店里可曾来过一位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小孩儿?"
伙计有些迟疑,"客倌,小店天天人来人往,这时候正是赶考的时节,公子们带著书童往中州去赶考的,每日里少也得三四个,还有中年公子啊,老公子啊,那就更多了......"
那声音打断他,有些不耐烦,"我是问你从中州方向过来的,不是往中州去的。"
"那......倒没见过。"
"......这样啊。"那声音沉吟一下,道,"行了,你给我把马好好喂着,明儿一早就要上路。"
"好!。"伙计应着去了。
客人同伙计说着时,逛街的一家五口已经到了翔龙客栈的门口。那客人一回身,眼睛望大街上转一眼,也落在一家五口身上,却没说话,返身进客栈了。
小小姐紧紧捏着嬷嬷的手,一声也不敢吭,其它人倒是若无其事般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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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街逛的也算平安,只不过小小姐似乎受了点儿惊,老是东张西望,所以过一会儿大家也就回了客栈,可是到要睡下的时候,却出了点小问题。
老管家有些挠头,临行前可没有想到这个,他只得好声好气同小小姐讲道理,"小姐啊,这不通啊,哪有小姐不同嬷嬷睡,非要跟管家睡的理儿。"
小小姐并不分辨,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清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嬷嬷掩着嘴,皱着眉,似笑非笑道,"啊哟,这可是咱们疏忽了。"
老管家无奈。
嬷嬷轻声道,"吓着了。"
老管家想半晌,道,"睡还是要跟嬷嬷睡的,咱们麻烦些儿,换换吧。"
一番扰攘,终于折腾完了,大小姐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姑爷也忍笑。小小姐最终仍是跟着嬷嬷睡下了,大家这才各回各房。
睡到半夜,忽听得有异响,是从管家的屋子里传出来的,倒似有人惊叫,声音刚出口便给捂住。管家住在中间,所以两边立时便听见了,除了小小姐还睡得呼呼的,其它三人顿时惊起,眨眼功夫便来到外面,姑爷掠上屋顶,大小姐堵在门口,嬷嬷进了房。
只见老管家面色惊惶坐在被中,床前站着一个人,一只手盖在他嘴上,脸上也是一派惊惶与尴尬。嬷嬷呆一下,忽地笑出来,小声道,"啊哟,对不住,弘良,我忘了。"
床前那人回过身来,怔怔看他两眼,似是不信,"公子?"
白白胖胖的嬷嬷顿一顿,慢慢点头。
弘良眼睛瞪得有如铜铃,看她半晌,又转头看看床上眼睛也瞪的老大的老管家。
嬷嬷小声道,"那是飞儿的姊姊未夕姑娘。"
弘良眼睛瞪得愈发大,突然给烫着一般,猛地放开手,向后跳了两步。
嬷嬷憋住笑,"小默非要跟我睡,所以临时同未夕姑娘掉了个儿。"
弘良面色发苦,怨恨地瞪他,"公子......"
扮成嬷嬷的云笙满面笑意,"对不住,忘了给你留信儿。"
屋顶上的风之飞儿与守在门口的花落满庭芳也听清了事情始末,知道不是险情,一起进来,好笑之余,飞儿同老管家道,"阿姊莫怕,这是弘良。"
未夕半夜惊魂,哪还有平日笑嘻嘻模样,一脸呆滞,望着弘良,突然间表情万分尴尬,一把扯起被子将自己遮住,转过头去,闷声道,"走错了门,还不赶紧出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是,几个大男人,夜闯人家未出阁的大姑娘房间,实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尤其弘良,更是手足无措,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得灰心土脑跟着云笙出去。飞儿与花落径自回去睡了,弘良跟云笙到了左手房间。这么一番阵仗,泠默却仍如同小猪般缩在被窝中睡的正香甜,丝毫未察觉枕边人曾经出去过。
弘良看着扮成白胖嬷嬷的云笙,怎么看怎么别扭,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
云笙知他想什么,笑道:"你既想不到,旁人更加想不到了。"然后神色端严一些,道,"什么事这样急着找我?"
弘良道,"公子今晚出去时瞧见冷姑娘了吧?"
云笙点点头,"她不是住在翔龙客栈了么?"
"是,"弘良蹙眉,"烟雨楼已经下了秘令,连同江南江北的四十七帮,长沙王府二世子的黑衣卫,都已经出来了。"
"嗯,"云笙点头,这些都早在预料中,所以并不惊慌,"府里的事安排妥当了吧?"
弘良点点头,"一般下人仍在宅中,福管家已将事务交待与梨花关照了,他与春奶奶说是要告老还乡,余寒雪夜先去了南海,再从那边兜转回来。"
云笙点头,"甚好。"
弘良却面有忧色,"公子,这些咱们都已经想到了,可是我私下蹑着前后,发现近来有一些很是奇怪的人。"
云笙道,"是些什么人?"
弘良犹豫半晌,道,"看功夫架势,似是宫里出来的,不过......属下疑心他们是海寒世子的人。"
云笙微惊,"海寒的人?"
弘良点头,"这些人行踪诡秘,属下总觉得不太对头,不过看他们武功却不是特别好,即使碰上,想必脱身也不是难事。"
云笙沉吟一片刻,轻声道,"我瞧不见得。"
弘良不敢说话。
云笙想了一会儿,"冷翼、文鳐,甚至皇宫里的人,都不必担心,若是海寒的话......"他定下心思,沉声道,"也只得小心了,你只管暗自跟着,相机行事,不好便走,切勿与他们对上。"
弘良恭敬道,"是。"
云笙忽又想起,问,"泠默那条小蛇呢?"
弘良道,"余寒带着走了。"
云笙刚要点头,弘良又道,"听余寒说,一路上又跟了一只雕去。"
云笙点头,"那定是毛毛了。"
弘良一怔,谁?
云笙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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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家五口人如常上路,老管家在车上搭起帘子,时时四下张望。小小姐忍不住也要挤出一颗头去,好奇道,"有什么好玩东西?我也要瞧。"老管家不说话,大小姐却掩嘴而笑。
花谷去往清南河这一路全是官道,路边市镇稠密,行人往来繁忙,一家人混在其中,并不引人注意。到了清南河官渡,找一间临河的小客栈住下,年青公子与老管家自去渡口寻船家。大小姐坐下来梳洗,小小姐趴在窗口向外张看,又回头道,"哥......呃......嬷嬷,咱们今天便乘船么?"
嬷嬷一边倒茶一边说,"今儿天色已经晚了,便找着船,大约也要明儿一早走了。"
"那我们要几日才能看到南海呢?"
"走的顺的话,十余日便可。"
小小姐一脸向往。
嬷嬷微笑,起身过来要抱她回桌上吃点心,走近窗口时顺眼向外瞄几眼,不知怎么眉头微蹙起来。小小姐却毫无察觉,甜甜笑着,张开手臂挂到嬷嬷身上。
过不多时,年青公子与老管家回来,向嬷嬷道,"已备妥了,是一户寻常渔家,明儿一早上船。"
嬷嬷点点头,未说什么。
这一夜看似无异,小小姐仍是缩成小小一团在嬷嬷怀里入睡,闹闹忙忙的清南河镇渐渐静寂下来。
将近子夜时分,泠默忽然被一阵细细耳语唤醒,"......小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一张脸正伏在自己上方,泠默正要开口,被一根手指轻轻压在唇上,"嘘,别说话,乖乖闭好眼睛,待在哥哥怀里不要动。"泠默还没清醒,当自己尤在梦中,听话的闭上眼睛。只觉得云笙轻手轻脚给自己套上衣衫,一阵悉悉簌簌声之后,身子被抱起来,似乎走了两步,吱的一声,然后微微凉风扑面,身子已经飞了起来。身边不远处另有几不可察的衣袂之声。
几个人避开月光,悄无声息地潜行到渡口不远一处隐蔽的水湾,一只黑漆双蓬船已等在当地,船头一人接了几个人上船,回头做个手势,船如箭一般驶离岸边。
泠默再醒来时,被身下摇摇晃晃的感觉吓了一跳,张嘴便叫,"哥哥......"
云笙笑着俯下身道,"怎么?"
泠默揪住他衣襟,小脑袋四下张望,十分困惑。眼前并非在客栈睡下时的青布账子,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圆板壁,周围十分狭小,耳边明明便是潺潺水声。
泠默奇道,"这是哪里?"
云笙答,"船上。"
半晌泠默才讷讷开口,"咦,我睡了这么久么?竟连上船都不晓得。"
云笙"扑哧"一下笑出来,这时只听外头有人唤,"公子?"云笙拍拍泠默面颊,起身出去。泠默听那声音那么耳熟,不由也赶紧爬起来错手错脚套衣裳,着急出去瞧瞧。
此时船离镇上已七八个时辰,早进了宽阔水道,眼前一派烟波浩渺,两岸景象影影绰绰。船家张起帆来,顺风顺水,疾行如电。弘良守在舱外,一见云笙,立刻道,"公子,你料得不错,昨夜黑衣卫突袭清南河,所有客栈全都封了起来,幸而你们出来的早。"
云笙轻"哼"一声,道,"幸而是这位沉不住气的二世子......"他沉吟片刻,道,"不过为何我们在花谷时半点事儿没无,一到清南河便走漏风声?"
弘良皱眉道,"或是谁给认出来了。"
云笙断然摇头。
弘良看他神色,犹疑,"公子是怀疑有人通了信儿?"
云笙淡淡一笑。
半晌,弘良才道,"......是冷姑娘?"见云笙不语,弘良皱眉,"可若是冷姑娘,她只管叫她的四十七帮将咱们堵在那里便是了,为何要通报王府哩?"
云笙挑眉,"我几时说是她了?"
弘良怔住。s
云笙若无其事问,"余寒她们到了哪里?"
"刚得了信儿,已经到平江了,恰在南海与河口之间。"
"风未息同她一起么?"云笙不经意似地问。
弘良摇头,"起初还一处走的,后来风先生说要先一步回南海。"
云笙点头,道,"叫船伙儿不要靠岸,轮班昼夜赶路。"
弘良恭恭敬敬道,"是。"
两人正说着,泠默自舱里钻出来,一见弘良,小脸绽开笑容,亲热地扑过去,"弘良!久不见你,我好想你。"
弘良笑着瞄瞄云笙,"小少爷,弘良可不敢想你。"
泠默嘟起小嘴,攀在他身上,"不要怕哥哥,我帮你打他。"
弘良笑起来,将他从身上扒下去,交还给似笑非笑的云笙。泠默见云笙已不复是中年妇人打扮,好奇问,"我们不用再扮女人么?"
云笙道,"小默若喜欢扮女人自然可以接着扮。"
泠默一颗头摇的拨浪鼓般,"不要不要。"一转头,见前面一对年轻夫妻正倚在船栏处喁喁私语,居然仍是那对年轻夫妻,丈夫年轻俊秀,情深款款,妻子花容月貌,慵懒妩媚,未夕阿姊坐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正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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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生涯,最舒服的便是那一对小夫妻与泠默。弘良既在,云笙日常事项便由他一手接了过去,花落满庭芳自是乐见,也不恢复男装,仍装成个有孕妇人,整日拉着风之飞儿卿卿我我,尽享宠爱。泠默却是因水上日子新鲜好玩儿,伙同未夕一起在水里网鱼,船儿不曾靠岸停泊,两人便蹲在船舷边,放下兜网,居然真给他们兜上了数尾肥鱼,泠默立刻欢呼着捧去叫哥哥烤来吃,弘良与云笙见他俩个玩的开心,也觉有趣,未夕却是每见了弘良便要脸红的,看也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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