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陆亦砂

"啊？什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怎么还跟我玩起神秘来了？！
"就，就是这样啦......记住，回来以后一定要看啊！好了我们走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出了门，我们肩并肩走着，虽然说是"谈话"，但谁也没有先开口。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小区里的健身花园，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当然啦，这么大冷天的，又是晚上了，谁会高兴像个疯子一样跑出来喝西北风才怪！不过，要这么说的话，看来我和他就是这种疯子了。
我们坐在双杠上，看了看对方，同时开口
"我......""我......"互相看了看"你先说吧"他倒是很大方。
"不不，你先说好了"老实说我都没想好究竟该说什么，这个头，还是让给他来开吧。
他摇摇头"是你说有事和我谈的，还是你吧"
得了，我就我吧，我可不喜欢两个人这样推来推去、婆婆妈妈地纠缠！是男人就爽快一点！
"那个......刚才下午，对不起啊，我说的话太重了，害你很没台阶下吧？我，我也是一时急了"我含含糊糊地，把这个所谓的"道歉"总算是道了出来！虽然，这几句话想要概括我复杂而矛盾的心情是远远不够，但是，好坏减轻了一些我的负罪感。
"没事............"他声音轻了下来。也难怪，下午，导致我们"翻脸"的那个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点，他一定也觉得尴尬了。
沉闷的气氛，仿佛也暗示着接下来的话题会变得沉重而严肃了............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决定甩开所有的犹豫--没办法，既然都决定要好好"谈谈"了，那么，军训时候的那件事，也只好开诚布公地跟他坦白
"喂，你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我们军训的时候？"我清了清嗓子"接下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发生在那时候的......本来我是想一直瞒着你，因为那件事......怎么说呢......反正，很变态！--我很变态！我曾经对你做出过一件很变态的事！不过现在，如果想解决我们俩之间的问题，我想也只有从这件事开始说起............"我盘算着，猜想着，等我说出这整件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这样的话，我下午还有资格在大家面前指着他说他是十三点吗？我根本就比他更十三点百倍！简直就是很恶心了！
没想到，我还没开始说，他倒率先开口了"你是说那天晚上吧？你抱过我，对吧？"语气很是平静。
！！！！这，这这这！！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本来还以为我说了以后他会吓住，现在，被吓闷掉的反而变成我了！！搞--搞什么呀？！难道说他那天晚上根本就没睡着？？那岂不是--岂不是我做的动作，还有那句恶形恶状的话，还有最后，我最后想吻他的事，他全部都知道了？！
好啊--原来是装睡！太卑鄙了吧？！
原本的慌张，此刻全部被愤怒给替代！！我感觉我就像一只猴子一样，被人耍了，被人耍得一文不值！！他那时候，指不定觉得多好笑呢！看我这样出丑，看我一反常态地做这样的动作，足足地给他看了一场好戏吧？！我愤怒，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地自容！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他都一清二楚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我在他面前怎么还抬得起头来？！我真想拔腿就走，或者找个地洞钻下去--怪不得呢，一直对我这么暧昧，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根本就是看准了我对他有"特殊感情"，根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放肆的嘛！而且，说起来，这个头还是我主动开的呢！是我先发春发贱，我能怪得了谁？！
"我......我那时候，其实没睡着啦，我才不觉得你变态恶心呢！我心里很高兴的......"眼前的他，像个女生一样红着脸腼腆地笑着。
"够了！！"我忍无可忍"我知道我神经病，我变态，可你......可你至于像耍猴一样地耍我吗？你看我这样发花痴，你得意是不是？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你巴不得看好戏是不是？！！好了，反正我在你面前是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了，你给句话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准备怎么样？！要我当你的情人填补你内心的空虚？还是把我当成个女人来给你发泄感情？！你就是这样想的吧？！！偶尔找个男人，玩玩恋爱游戏，也挺刺激啊！是不是，是不是？！"我几乎是在咆哮，情绪激动得浑身发抖--可恶！！从小长这么大，自尊被人这样践踏，这还是头一回！
眼前的他，被我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一愣一愣的，拼命地摇头，到最后，竟然哭了出来，哽咽着，颤抖着声音"不！不是，不是的！"
我有点心软--但一想，他从以前到现在，耍得我好苦！我咬咬牙，扭过头不去理睬他--哼，我可不会再中你的"苦肉计"，你要哭就去哭吧！装腔作势，演戏给谁看呢？！
可是......怎么了？他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开始说好话来跟我"解释"，他跳下双杠，就地蹲了下来，将头埋在膝盖中，手抱膝盖，呜呜咽咽地，越哭越伤心，浑身都在发抖。到后来，简直就是在号啕大哭了！看这样子......实在不像是在演戏骗我呀！难道他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真有什么苦衷？我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实在不忍心，也跳下了双杠，蹲在他身旁，拍拍他的背
"你......怎么了啊？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啊！"我怕了，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现在，一个男生......在我面前哭成这样！这，这让我怎么办呢？！而且，让他哭的还是我......"我......我是不是话又说重啦？你不要哭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我本来还想找他算帐的诶！这下，反倒成了我要用好话来安慰他了！我心里的气，在这一刻全都抛诸脑后了，现在，一门心思只希望他不要再哭得这么伤心！
他从膝盖中慢慢把头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水，看着我摇摇头--我不明白他摇头代表了什么？好吧，反正都说到这地步了，我就干脆把所有的事都跟他说清楚好了！
"那天晚上......其实是这样......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做噩梦了！我怕你睡觉睡不塌实，所以只好想了这么个办法来安慰你，可谁知道你又拉着我的手不放！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不要走'......我也知道你说的其实是梦里面的那个人，但是......你拉住的却是我！没办法，我只好乖乖地不动，假装你梦里的那个人来哄哄你了......事情就是这样"我确实没有说谎，除了......我后来想吻他的事！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的，反正我就当吻他的事他不知道吧！再说，又没真正吻上去，大家就一起装傻好了！
"你......你听到我在叫谁了吗？"他不再哭，紧张地盯着我看，那目光直射到我眼里。
"你--你叫......叫立立啊"我双手一摊"很巧噢，我的小名也叫这个，难怪你会把我当成是她呢！怎么说呢？也算我们有点缘分吧！"
快结束吧，我真的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我最不想讨论的就是这个话题了！一说到这个，心里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我不禁又要开始想了，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八成就是那人的替代吧！
他狠咬了一下嘴唇，再抬起头，目光是坚定的"我不想再瞒着你了！其实......其实，我叫的立立就是你啊！"
我愣了一秒，随即觉得很好笑：喂，喂！拜托你吹牛皮也打一下草稿好不好？！我又没说我要你怎么样！你至于吗？用这个来哄我？这种玩笑开得也太烂了吧！叫的就是我？你搞笑啊！你以为你叫什么内容我都没听见是不是？说的很清楚嘛--不要走，不要死，不要离开我......竟敢说叫的就是我？！我死了吗？这样咒我有意思吗？再说了，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才认识多长时间？1个月诶！这期间我们一切都很正常，不过就是普通朋友而已，可能会让你做这样的梦吗？本来还心软想原谅他的，没想到......到现在还要骗我，还想耍我！我又火大了--你倒好！趁着名字一样这点空子就想摆平我？你以为我是白痴啊？！
"我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站起来，转身就走--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人！算我瞎了眼了居然还对他一见钟情！！吃一亏长一智，我自己是个男人，以后少发神经了，少对男人再动感情--就算要看上，也别看上这种外表乖得像绵羊一样的男人，简直是披着羊皮的狼！我倒不信，我会一辈子放不下他！
他又从后面追了上来，我还是像下午一样，理都不理他，没想到，这次可没那么简单了，他突然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了我，把我整个人抱在他怀里，搂得紧紧的！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在我耳边呢喃--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话！这次算是对着我说的吗？
"放开！"我声音冷冷的--我不会再上他的当了！他骗我的还少吗？他打从一开始，就从来没坦诚地面对过我！一直骗，一直骗！直到现在，我都肯这样拉下面子跟他实话实说了，他呢？还说这种幼稚的谎话来骗我！这种人，我还对他一往情深做什么？这种"朋友"我还要来做什么？！
"你放不放，放不放？！"我下了"最后通牒"，他抱我的力道却更大！"哼！"不放是不是？你可别太过分了！我开始用力挣脱。
"立立......立立！立立！！"面对我的挣扎，他似乎也较上了劲，我挣开了他又抱住，抱得一次比一次紧！还用......还用叫梦里"那个人"的那种称呼来叫我！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立立你听我跟你解释......我求求你听我解释好吗，好吗？！"他急切地喊着。
"谁是你的立立？！"我怒上心头"你死了女朋友你--你就把感情发泄到我身上！你拿我当候补的！妈的--你--实在太过分了！！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去改名字？！我受不了了我！！"
我的句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我的心情谁能体会啊？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啊？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还不如把名字改了呢！不就是这个"立"字吗？害死我了！这个字，我不要了！！
嗯？好象有效果了！他松开了我，慢慢地从后面走到我的跟前，看着我--干嘛？被我点穿没话说了是不是？本来么......他最亲密的爱人去世了，我也很难过--他的心里该有多痛苦啊！但他现在，抓着和他女朋友名字相近的人就这样乱来，情感转移，这就是他的不对了！而且，偏偏还找我这么个男的，这象话吗？！
碰上我这个性取向错位的"异种"还算他凑巧，要不然，换了别人，指不定都要给他耳光吃了！
看来，我刚才嚷出他死了女朋友的事，对他打击好象不小，他看了我好久，看得我倒有点慌--他想怎么样啊？还没容我来得及考虑，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我大惊失色！--我从来也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力道！他的手，拉住我手臂，将我一把拉进了他的怀中，然后，另一只手再从后面把我环住！在确定我整个人已经到了他怀里后，他坐到地上，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很自然地就倒在了他的臂弯之中！我恼羞成怒，刚想挣扎，他，他，他--他已朝我唇上吻了上来！我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得任他的舌头在我的口腔之中翻江倒海，我从来都没有接过吻，舌头很快就被他给缠住，牢牢的，我感觉他的舌正温柔地爱抚着我的！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我不但没有推开他，竟然还抬起手抱住了他的肩颈，将自己投入到这个吻中，好象这一时刻......我已期待了许久！除了口中热情如火的缠绵外，我的脑中什么都没有剩下，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忘乎所以............等到我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他也已经离开了我的唇，我这才感觉吻的时间太长了，一口气喘不上来，呛得厉害！
"咳，咳咳咳咳......"我气急败坏地改变了刚才那种躺在他怀里抱着他的可耻姿势，坐直身体，捂着嘴，不住咳嗽。
"立立？立立你还好吧？"他很是担心，从口袋中掏出纸巾要帮我擦嘴！
"神经病！！滚开！！！"重重地打掉他的手，又把他猛推一把，愤怒的火山彻底爆发了！竟敢这么对我，竟敢这么对我？！我一直心软着不跟他计较，他倒好，得寸进尺！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天哪，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被另一个男人这样轻薄了！！啊啊啊啊！！我要杀人了！！！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听我说，你才肯相信我呢？"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眼里都带上了恳求。
刚想回答他"我怎么样也不会相信你了！"转念一想，不行！他这么对我，难道就这样算了？这笔帐我死也要讨回来！他口口声声地要我听他说，他到底想说些什么？也罢，我就先忍耐着听听看吧！等听完了，那可就是老帐新帐一起算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说的出什么！到时候我要他好看！
"好，你要跟我说是吧？你说啊！你到底要我听你说什么？"我没好气地问他。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轮回？"他考虑许久，蹦出这么一句。
啊？他又搞什么名堂？先来硬的，现在又跟我来"超现实"了吗？他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了？还是把虚拟和现实混为一谈了？还是到现在还在做梦啊？我糊涂了，竟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叹着气"唉，我就知道，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不信......也有情可原吧"他忽然沉默了，好象很为难，好象在努力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说，终于，他又开口"但是，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说的都是真的！唉......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这种事，这种事............"与其说是在跟我说话，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许久后，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待会要说的事，请你听我说完，不管怎么样请你听我说完，因为这真的真的--是我亲身的经历！"
我莫名了，他这绕来绕去的究竟是干什么？我从一开始的想随便听听，到现在，反而变成迫不及待地想听下去了！因为，他的样子很严肃，绝对不像是开玩笑！要是开玩笑的话，他没必要选这么低级的不切实际的"轮回"这种东西啊，这种事任谁都不会信的吧？但是，他却偏偏这么说，倒不免让我感觉这不是玩笑！
"我听着，你说吧"我这么回答。
他大口作了几下深呼吸，像是要进行什么庄重的仪式一样，随后，幽幽开了口"我......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两遍，其实，在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和你就已经认识了两年了！像现在的这些日子，我曾经......我曾经过过一遍一模一样的，不是在梦里，是真的过过！那时，我像现在一样，和你是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不，后来，就不仅仅是好朋友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不知从哪天开始，我们互相之间有了一种超越朋友的感觉......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捅破窗户纸，直到那一天！那天晚上，我借口让你陪我买第二天春游的东西，就在那晚，我们终于互相告白，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再后来，我们像所有的恋人一样，甜甜蜜蜜，缠缠绵绵......只是，因为我们是同性恋，所以不能公开......在学校里，我们只能装得像普通同学一样，甚至因为心里有鬼，关系看上去反而比从前疏远了！只有在每天放学后，在属于我们的那个公园的长椅上，才大胆地做一些情侣们的动作：接吻，拥抱，坐在对方的腿上............暑假里，我父母出外国度假，你父母也去出差，我们同居了！我们恩恩爱爱，每天同吃同睡，抱在一起睡觉"说到这儿，他的脸红得像番茄一样"我们真的就像夫妻一样！再然后，又开学了，我们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变，谁知道.........！"他的脸上有抹不去的悲伤，手捂胸口，不断摇着头"你的父母偶然间发现了你和我的真实关系，他们气昏了头，把你抓回家一顿暴打！当时我......我就在门外，可我除了拼命哭喊外，怎么也救不了你！就在我送你去医院的途中，你.........没有等得及撑到医院，就......就......就死在我的怀里......！"他发着抖，不断地抽泣起来，脸上流下了痛苦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