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透进来的阳光刺激到了,又或许是被杜青染孩子气的举动惊扰到了,林峰的眉头轻轻挑了挑,缓缓睁开眼,一抬头,对上杜青染的视线,怔了怔,笑了。
睡眼惺忪,笑意慵懒。
杜青染一颗心猛然收紧──这个男人,一定是个妖孽!
灼热的视线,低迷的呻吟,高潮时身下男人脱口而出的那声"青"......昨晚的一切,一幕一幕,象电影镜头般在脑海里闪回,而昨夜让他疯狂的欲望,也如潮水一样,离岸之后再次扑来......又有感觉了!
床上的林峰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抬起手,冲他勾了勾手指头:"Handsome,come here."(帅哥,过来)
杜青染走到床边,俯身把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笑得非常不怀好意:"中国娃娃,再来一次?"
他本打算低头去吻林峰,没料到林峰搂住他的腰一用劲,杜青染猝不及防,摔落到床上。刚才还无力躺在床上的林峰一个翻身,压住了他,唇随即沾了上来。
唇舌相斗间,两个年轻男人在床铺上翻滚打闹,动作激烈到几次都差点滚落到地上......
他们一边贪婪地吸吮着彼此的滋味,一边用手掌狂热地抚摩挑逗对方的身体,欲望摩擦,身体彻底苏醒──两个不愿自律的男人,又一次着了火。
林峰再次翻身压上杜青染,放开他的唇,魅然一笑:"宝贝儿,今天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作放纵。"边说,边抚上了他的欲望......
放纵的滋味美妙无比。着火的身体被身上的男人进入,在男人的引领之下登上了通往天堂的阶梯......沿途欲火焚身,一波一波的快感直冲大脑,却总是在扣响天堂大门的那一刹那回落......被挑逗得意乱情迷的男人,终于一把抓下身上男人的头颅,喘息声中怒气冲冲的低叫:"阿峰,你他妈......快点......"
强弩之末的两个人再也不愿忍耐,终于紧搂着喷发而出,卧室里散发起淫靡的气味......
从高潮跌落的林峰还来不及回味刚刚逝去的销魂,立即感受到了异样。
"林峰你他妈的,不带套子还敢射里边......"杜青染本要发火,顺着林峰的眼光看过去,呆了呆:"门怎么开了?"
林峰看回他,目光中有些担扰:"我们好象......有客人。"
(十一) 意外访客
杜青染凝神细听,只听到屋子外的鸟鸣声,屋子里没有半点响动,不禁疑惑地看向林峰:"你确定?"
"小心点总没错。"林峰在他耳边小声说完,立即象条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下了床。
只觉得他伸手在床下摸了一把,再看时,人已经靠近房门,边走边用浴巾围住下身。杜青染狠狠眨了眨眼──怎么回事,并不觉得林峰的动作有多快,却好象有点目不暇接的感觉?
林峰倚在门边听了听,眉头紧锁,略一思量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然后他就僵住了:"夫人,请问你找哪位?"用的是中文。
杜青染脸色骤变。让他变色的,不是林峰的问题,而是林峰的手──林峰出门时,把右手背到了身后,杜青染这才看清,原来他手上握了把枪!
看到刚刚还在床上跟你疯的那个人,手上突然多出把枪,其震憾程度,若非亲身经历难以体会......所以杜青染完全忽略了林峰的问题,脑子里边只匆匆闪过一个念头──靠,还真把枪藏床底下了?
杜青染不熟悉枪支,否则更有他吃惊的──林峰轻轻松松握在手里的,是只0.45"口径的ACP手枪,那是行家的大爱,却不是寻常百姓喜欢放家里的防身用枪。
很奇怪的是,林峰的话问出后,没有立即得到回话,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杜青染在房里吗?"
有那么一瞬间,杜青染只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不过,杜青染这个人实乃非常之人,其心脏承受能力之强,也非寻常人等可以理喻。他只稍稍怔了怔,当即下床,拉下床单草草围住下身,出了门站到林峰身边,镇定自若的淡然道:"妈,你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
原来杜母今天本应该跟着朋友去大峡谷玩,一来对大峡谷没多大兴趣,二来也是挂念儿子,临时改变行程过来看望杜青染。昨晚上她打过电话,只是她那个宝贝儿子当时正忙得一踏糊涂,哪里顾得过来?早上起来,看到有未接电话,杜青染也未放在心上,于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演变成了两处惊赫──一处是杜母,另外一处,是林峰,杜青染不在其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天,非常有趣。
两个当事人洗过澡后下楼,其时杜母正站在窗前静静注视着后院,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起二人。
这是个韶华已逝却仍旧当得起美丽二字的中年女子,杜青染跟她生得并不十分相像,只在俊朗的眉目间依稀流淌着母亲的影子。她情绪看似已经完全平复,又回复成高雅雍容的贵妇人,十五分钟前的惨白惊错摇摇欲坠,象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不过,在见到林峰的那一刹那还是泄了底,脸上凌厉之气尽现,好在注意力马上被杜青染吸引了过去。
这对母子的对视非常有意思。母与子,一个优雅地伫立于窗前,一个从容地站在楼梯上,两个人谁都不开口,只静静地注视着数米之外的对方,默然相对。单只看画面本生,放松的姿态,和风细雨般的神情,浅淡笔墨勾画出来的,无疑是一个安宁适意波澜不兴的轻松场景......只不过,无论是站在楼梯边暗自发愁的林峰,还是端了杯咖啡背靠着料理台看好戏的丹尼,都感受到了风平浪静下的激流暗涌──母子间的气氛,剑拔驽张,完全可以用"对峙"来形容。
这样的对峙没能维持多久,先开口的,竟然是母亲,语气不乏僵硬:"小染,洗了头怎么也不吹干?"
霎时间,坚冰破裂,浓雾散尽,魔咒解除。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母慈子孝,主客融融,好似母亲不知情,儿子也不晓得母亲知情,好一对令人羡慕的完美母亲和完美儿子!
这厢母子俩心平气和地话着家常,那边丹尼直看得大失所望,心里边暗骂你们不去当骗子还真是浪费材料,一抬头,就对上旁边林峰杀气腾腾的眼光,做贼心虚,飞快闪进厨房,手脚麻利地开始为林峰煎起荷包蛋──自从丹尼到来之后,冰箱里面就丰盛多了,早餐大都在家里解决。这一变化,得宜于丹尼的懒散作风,他喜欢先填肚子然后再洗漱。让他一大早穿戴整齐出去吃早餐?用他的话说,还莫如一枪把他崩了。
丹尼这边刚开工,一眼也没看过他的杜青染就象有感应一样,头也不抬地开口点菜:"我要两根培根两个蛋,蛋煎七分熟,面包要烤黄,对了,咖啡应该不够了。"
炉灶前的丹尼扭头看向远远坐在客厅里的杜大公子,湛蓝色的眼睛里面煞风景地冒出两股冷光,恨不得念句咒语把杜青染缩小变薄,扔进烤面包器里面烤得透心黄,只不过,马上发现林峰射到身上的视线火力堪比冲锋枪,冷光当即收回,嘴巴紧紧闭起,乖乖转回炉盘──家里就三个人,用脚都猜得出来,一定是他今早把杜母让进房里后,故意拧开林峰他们的房间门,然后借故去了后院。杜母听到儿子的声音上楼查看,没料到,发现儿子正在床上与另外一个男人打情骂俏......
这个梁子,杜青染算是跟他结定了!
对杜青染来说,这一天,极其漫长。
天气转凉之后,沙漠之城如同刚从炎夏长睡中苏醒过来的社交名媛,盛宴频频邀约不断。周末更是丰富多彩,白天赛车赛马,黄昏时分还有世界水平的各种球类赛事,对于住在富人区Scottsdale的三个男人来说,正是一年当中最令人兴奋的好时光。
无奈今天为了扮个乖儿子,杜青染啥活动也不能参加,专心陪着母亲四处观光购物。他们先在收藏着众多名画的市立博物馆中走马观花,接着又参观了拥有八十年历史的"古迹",下午还耐着性子陪母亲大人漫步在Scottsdale的一个著名购物区──椰树下棕榈旁,一溜别具一格的奢侈品商店,一眼望不到尽头,家家装饰得迷人漂亮,宛若别有风情的热带女郎......
杜夫人心底连声感叹,原以为把儿子发配到了个边荒之地,没料到凤凰城中还有个Scottsdale,奢靡如斯......早知道的话,早知道的话,就应该把他送到密西西比!
从林峰的角度看来,这一天,意义重大。
林峰再次见到杜母时,已是日落时分。杜母晚上八点半飞往赌城,三个大小伙子一路护送去了机场。照杜母的本意,肯定不想与林峰碰面,只是林峰心事重重,非来不可,丹尼是好戏不可错过,岂能不来?
一路上,看着谈笑风声的三个人,林峰竟有霎那的错觉──是不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他对东方的了解不是一知半解,深知同姓恋在中国的境遇,虽然拍出了《断臂山》这样的片子,看似蛮开明的,但,一旦摊到自家儿子头上,也是天大一桩事,何况还有"面子"两个字!
趁着杜青染替他母亲排队办理登机手续之机,林峰再也顾不得丹尼的目光,问道:"杜太太,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问?"
杜母看向他的目光冰冷,凛然一笑,眼底的居高临下很巧妙地隐藏在了优雅的仪容之下:"说什么?又问什么?林先生,你若是真心喜欢小染,该担心的,是你,不是我。"
"......"
"我自己生的儿子我清楚。他本来就不是个长性的人,你问他有过多少女人!他这个年纪,正该贪玩,也就是尝个新鲜。"
林峰只觉得一阵气紧,杜母美丽姣好的面容看在眼里,异常刺目,一时间,所有的字句堵在胸口,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只是作母亲的,看着落败的敌人心情陡然好转,只觉得意尤未尽,末了,又加上一句:"小染从小懂得分寸,再怎么闹,也没闹出个乱子。"
丹尼原本一直坐在旁边看好戏,这时候看了眼失语的林峰,突然懒洋洋地插嘴:"杜太太,话还是不要说太满,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象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杜母一声嗤笑,嘲讽道:"感情?感情是个什么东西?当年小染他爸为了娶我几乎跟家里闹翻,感情不可谓不好不可谓不真,结果小染不到两岁,他就......年轻人,跟我谈感情,你不觉得荒谬?连异姓间的感情都维持不了几天,同姓间你还想天长地久?别以为我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懂,演艺界的同姓恋我见得多了,有几个维持上了两年?有句俗话叫作相爱容易相处难,相爱尚且如此,扪心自问,你们间究竟有几分爱?我倒想看看,等新鲜劲儿一过,你们还能维持多久。"
丹尼万不料得到这么个回答,眨巴起眼睛,这一下,连他也无话可说了。
恰好杜青染排到了前面,这时回头向他们招手,杜母起身,临走,还不忘最后再刺刺林峰──就见她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满脸挂着微笑,以法外施恩般的高姿态说道:"要是等小染毕业他都还放不下你,你就跟他回中国吧,靠着杜家办个公司。小染这辈子是注定要从政的,你们两个一个从政一个经商,正好......不过,小染是杜家的长房长孙,娶妻生子是他的责任,只要你别闹得太过分,不会有人来管闲事。"
目送杜母走远,丹尼撇撇嘴揉揉眉心,长吁一口气,戏谑起好友:"好厉害的婆婆,难怪养得出那么样一个好儿子......阿峰,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这个黑市小媳妇以后有的苦头吃!"
旁边的林峰不着一词,只是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远处正在办理登机手续的母子二人──美丽温婉的母亲,俊朗挺拔的儿子,确实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好图画。不过,他一双眼波柔和温暖,透着脉脉温情,只怕他的眼里,从始自终,都只有儿子一人。
直到二人办完手续迈步离开,林峰才看回丹尼,异常严肃地吐出三个字:"帮我,丹。"
丹尼的脊背瞬间僵硬,难以置信地看起林峰,好半天才开口:"你在开玩笑!"
林峰没有接话,眼睛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神态固执之极。
"不要告诉我你没调查过他的背景,那样的家庭......阿峰,他不是我们的同类!顺其自然吧,我看那小子对你也不是......"
"我要留下他,是朋友就帮我。"林峰平静地打断他,语气中那份坚持,是一头狼被逼入绝处时的孤注一掷。
丹尼的脸沉了下来,身上的闲散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神经质地把手伸进衣兜掏出香烟,随及想起室内禁烟,一抬手,赌气似地把烟扔进七八米外的垃圾箱,这才缓缓开口:"阿峰,太冒险了......"
"我必须赌一把。"
看了眼林峰不为所动的双眼,知道一切已成定局,恼火地揉起眉心,最后一声叹息:"你一定是疯了。"
"人这一辈子,总要疯一次,对不对?"
此时林峰的双眼,闪着熠熠的光亮,也不知道是执着,还是疯狂。
==============>那边烟月有废话
(十二) 困扰
送走母亲,杜青染只觉得精疲力尽,躺在床上,却又思绪烦扰难以入眠。
起身走到窗前点燃一只烟,十一月的夜风吹在身上,寒意阵阵,月亮却异常明亮,明晃晃地挂在中天。
也不知是吸进肺里的香烟还是照在身上的月光起了作用,在烟头的一明一灭中,烦乱的心境渐渐平和,只是思绪,却走不出困境。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问他会不会因为林峰跟家里起冲突,杜青染的反应恐怕是想笑──什么样的关系值得与家里翻脸?倒不是说他把杜家看得又多重,只是他又不是情圣,为个情人跟家里闹翻这种事,怎么会轮到他头上?何况林峰连情人都算不上,至多,也就是个床伴。
可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下楼的时候与母亲的那场两分钟对峙,绝不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易懂。这里边,牵扯到杜家母子早已经达成的某些默契──与外表的"完美"不同,这对母子的关系,相当微妙。
因为是长孙的缘故,杜青染儿时大都跟着溺爱他的奶奶,对父母并不十分亲近。到了十三、四岁年纪,看清了父母的貌合神离,对父亲幻灭对母亲失望,如果生在暴富之家,或者就会燃起熊熊的叛逆期怒火,把全家上下烧个焦头烂额。杜青染家庭背景特殊,胸中的怒火最终也没能烧出来,尽数化作了冷漠和我行我素──杜母那个"奖惩结合"的教子之道,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杜青染给逼出来的,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成年之后,父、母、子三方达成谅解,关系有了很大改善,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他与父母、尤其是与母亲之间,人前永远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但是那种疏离淡漠,早已经深种进了杜青染的骨髓,仿佛已经成了他这个人的一部分。
四五年来,母与子都在努力维持着现有的平衡,在杜青染看来,这是唯一可以双赢的局面。为此他一直在人前扮演着完美儿子青年才俊的角色,作为回报,当母亲的,也从来不过问他的私生活──婚姻不属于"私生活"范畴,不在此例。
早上的对峙,说白了,就是杜青染无声的警告──母亲,这是我的私事,请不要越界。
理由成立,林峰确实是他的私人地界,与杜家不相干。问题是,这不是他的作风──他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为个床伴跟他那个比狐狸还难对付的母亲大人发生冲突?而且当时还没有半分犹疑、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
相识以来,杜青染第一次觉得,有必要理一理自己与林峰的关系了。
与林峰到底是何种关系,为什么今天会为了他不惜与老妈正面冲突?
不可否认,他与林峰最重要的关系,在床上。林峰带给他的肉体欢愉,是从来没有过的全新体验,感觉之奇妙,超出他以前关於"性"的所有认知,尽管他性经验丰富得来车载斗量......但是他们间,真的除了"性"之外,再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