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伏珠之花漾宫主 (下) ——治水

而站在两人面前的，赫然又是一对和昨晚投宿的老夫妇一样面孔的人，他们睁着明亮好奇的眼睛，不停地从凌九天背后偷看躺在床上的洛云心。
“漓漓，我们该出去了。”那个老头儿扯扯老妇人的衣袖。
“等一下嘛!泽泽，人家第一次看到龙珠大人呢！”老妇人噘着嘴，用清脆无比的声音抱怨着，只是马上就被“泽泽”给捣住嘴巴。
“小声一点啦!”
“有什么关系，我们还在结界里啊。”漓漓不以为意地说道。
“对喔，我都忘了。”泽泽一拍额头。
“舅舅!为什么龙珠昏睡不醒呢?”漓漓关心地问道。
“那不是你们该关心的。泽玲珑、漓珑!”常月公子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父亲大人!”老夫妇惊呼一声转过头，只见常月公子出现，一脸严厉。
“我就在想你们两个小家伙溜得不见人影，莫非是上岸来了。”常月公子走出镜子，冷翠眼扫了两个孩子一眼：“算了，如果是黑龙王陛下召唤的话，是绝对要听从的，但是……”他星目一扫两人：“绝对要让他人相信老夫妻俩已经出门看病去了，你们在外面走走，好半天不准回来，记得改变声音。知道了吗?”
“知道了。”
“知道了啦!”两人临走前还不忘依在父亲身边撒个娇，这才出门去了。
等两人走后，常月公子走到黑龙王身边“他怎么了?”
黑龙王低声说：“‘洛云心’和‘龙珠’开始起冲突了。”
“什么意思?”
黑龙王拂开披散在洛云心脸上的发丝，深深吐了一口气才说：“云心是龙珠，龙珠是云心，但是他们并非完全相同。以往他还是将心紧紧封闭的时候，洛云心。凌驾于‘龙珠’之上但是自从他的心越来越偏向我之后，‘龙珠’本能地开始回应龙王的呼唤，加上云心最近忧心如焚……最后终于两个精神体起了冲突!龙珠想回到龙王身边，但是云心不愿意……!最后他们俩双双跌落到梦境深渊里……既然精神主体不在这里，自然从外表看来就是昏迷不醒了。”
他无声地对着沉睡不醒的娃娃低语：云心，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云心，为什么不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不会再逼你想起一切，我会继续地耐心等你，醒过来好吗?让我看看你那双美丽的眼睛，让我看见你的笑……
“他们。两个差距有这么大吗?”
“是很大。”黑龙王的手里浮现了一个光球，里面赫然是以往他和龙珠一起嬉戏游玩的场景，他出神地望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顿时光球里出现了独坐在栏杆旁的洛云心。
“对龙珠而言，我是他的唯一，但是对云心来说，他有太多太多的人放在心上，我虽然很重要，也许重于他的生命，但是他心里觉得重要的不只我一个人。不然他就不会为了石小雅来采药了……”
黑龙王不禁自责：“是我不好!我一直急着想要打开云心的心，却操之过急了。虽然朝夕相处对我们的感情有极大助益，但是却……给云心带来负担。”
他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心痛，他花了许多的心思和爱意，虽然开始让云心感到幸福，但是也因此让云心的“心”产生那么大的冲突，甚至而因此昏睡不醒……
黑龙王手中的光芒消失，他低声说道：“龙珠曾经说过，它也想知道何谓情感。它花了两千年的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而云心他……看似无情，却是一个多情的人，他所爱的一切，我也会尽全力去爱他们。这就是我爱云心的方法，不管他醒来时是龙珠还是云心，都不重要，云心，龙珠；龙珠，云心，在我心中一样的。”
他走问床沿，爱怜地吻吻洛云心的额头。将洛云心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替他穿好衣服，然后拿起长剑和衣服。
“去哪里?”常月公子看着凌九天的一举一动，看着那少年温柔地、呵护地，宛如像对待这世上最柔弱、最易碎的东西般，将洛云心小心抱在怀里，然后打开窗子就要跳出去。
“上山啊!”凌九天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你不等他醒过来再赶路?”
“没有时间了。”
“我以为你会趁机将他带回水晶宫去。”
“我是这么想过，可是后来我放弃了。”凌九天潇洒一笑：“刚刚说过的。我就喜欢这样的云心，只要是云心的愿望，我都会想尽办法让他如愿以偿……而且不是用黑龙王的身份，我只是凌九天而已。凌九天存在的理由，只为了洛云心一个人!”
常月公子摇摇头：“你没救了。”
“也许真是无药可救吧!”凌九天挑眉一笑，“但是我心甘情愿!”他从窗口一跳，燕子般轻巧的身体纵过屋檐，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这就是龙王一族的个性吗?”常月双臂环胸，有点无可奈何地笑道：“啊——啊!算了，让他自己去玩吧!不关我的事。”话说完，人顿时化作光芒窜进镜中，房间里，再无人影。
* * *
意识在漂浮……有一种不断坠落的感觉，朦胧的视线里飘着白雾，有许多人影在雾里忽隐忽现，有些他记得，有些他忘了，而且这些人似乎是约定好了用回忆的方式呈现。
好奇怪的感觉……啊……这是他十九岁的时候……
“从今天起，月影山庄消失了，这里是霸天宫，我是霸天宫之主。”轩辕战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待不下的话，我可以让你走。”
“走?”他冷冷一笑，反问回去：“为什么我要走?”
“你要留下来?”
“我不会走，不管你最后是败亡了还是真的成就霸业，我会一直看着你……”他讥讽地看着对面的青年，“背叛我，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什么叫做恨呢?他和那个人彼此在眼中找到了答案，那种希望对方死去的目光，就是恨意的呈现吧?
“云心，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抛弃他们三个?”
“我不会抛弃凌儿，绝对不会……但是为什么……”冰冷的表情有一丝软弱出现：“为什么要原谅他们?”
这是十八岁时，师父去世的时候吧?师父求他不要离开山庄。
“难道有些人就是天生命好，他做什么都得原谅他吗?”
“也许吧，但是……他也一直被伤害啊，只是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罢了。”
“那被他伤害的人可以这样算了吗?这算什么?我算什么?师父算什么?”他恨极地低吼：“为什么师父还是这么平心静气呢?难道师父真的觉得自己亏待他吗?”
白发碧眼的男子躺住床上，他平和地说道：“不，我问心无愧，但是你怎么会不了解呢?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碧绿的眼里泛出慈爱的光芒，“天下父母心……我一生孤独，只有你们是我唯一的欢乐……你又怎么能要我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他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答应师傅，别与战为敌，好吗?”
他的十六岁……十五岁……十四岁……
战!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少年在跌落山崖时，睁得大大的眼里流露着不敢置信、愤恨、悲伤，如烈火一样怨毒的眼神和另外一个少年对望，对方冰冷的眼神直直射进他心里，将他片片撕裂!
不原谅你、我绝对不原谅你!我恨你！恨你——!
记忆忽然暂时停了下来，他迷惘地看着坠落的自己，这不是第一次，他也曾经这样从高处跌落过，但是那次看着自己的，是一对悲伤眼神，是无声而凄厉的呼唤、是一双想伸出来却抓不到自己的手……
那双手，他记得的，谁曾经热烈地抱着自己?谁曾经与他形影不离?谁曾经说过与他永远在一起?
是谁?
记忆依然在流逝，但是他怎么想都不记得曾经在生命中遇过谁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十三岁、十二岁、十一岁……
四岁、一二岁、一岁……
“好可爱的孩子，笑起来甜甜的，谁这么狠心把这孩子扔在深山里?”温暖的拥抱，但是不是这个人……
“你就叫‘云心’吧!”
云心……云心……云心……谁是云心?云心是谁?
为什么已经到了记忆的尽头，他却还在坠落?有力量拉着他不停地坠落深渊，但是他却不知道无形的手想将他拉到哪里去。
来……来……到我的身边来……我的……
谁在呼唤着他?他也不明白，只知道那是一股强大的、温暖的、令人怀念的力量，它不断地发出呼唤，使他不由自主地任那力量拉扯，到深渊去……
“不可以，不要再前进了。”一个柔柔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
“可是，他想见我。”他回过头，对那个模糊的人影说道。
“为什么想见他呢?”那个模糊的人影问道。
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想见他呢?我从没见过他啊，为什么会希望非见到他不可?但是……”他抬跟望着眼前的人影，“我也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为什么你可以到这里来?”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快醒来，你不能再继续在这个梦里了，快醒来，云心！”那个人的身影忽然模糊了，语气变得哀伤。
“你是谁?我又是谁?”他眯着眼，想找出那个快要与白雾同化的身影是谁的。
可是他想不起来，他站在记忆的尽头一年年回溯，可是到二十四岁为止，还是没有一点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等等!他只有二十四岁吗?为什么他记得的不只二十四岁?他……他应该不止这个岁数，他活了更久……更久……
“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望着他，眼里既悲伤又充满热情：“我是等待你的人，也是你等待的人，在过去和未来都有我的存在，但是不要再回到过去了，我在这里，到我这里来，好不好?来，到我这里来……”
来!到我这里来……
他的记忆开始慢慢恢复，在二十四岁到他目前的年龄这段岁月，人们来来去去间，有一个人的身影始终模糊不清，却又和他形影不离，那个身影……
“是你，你……到底是谁?”
那个身影几乎要消失了，但是那平静而令人觉得温暖的声音还是回答他：“我只是……一直在等你的…最爱你的……‘那个人’……”话说完，身影完全消失了。
“不要!”他忽然大叫起来，也许是他以为他在“大叫”，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他依然一边大叫，一面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去，回去梦境刚开始的地方。
“不要消失!不要消失，将我一起……”他看了深渊最后一眼，毅然决然地对着白雾叫道：“我跟你走!将我一起也带走!”
将我一起也带走!好怕!他好怕那个人就这样离开了，他要和他一起走!
随着他这句话，在白雾之中忽然伸出了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牢牢地牵住他的手往上拉，虽然上下冲突的力量让他的身体感到撕裂般的疼痛，可是他还是紧紧抓住那只手往上飞，呼啸而过的风在他脸上不停地拍打，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忍着点，就快到了。”
“告诉我你是谁。”
“云心，你不舒服吗?”
“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我会小心一点不让你露出脸孔的，只是这样就得慢慢走了。”
“你在说什么?”
“我们走吧!”
到哪里去?
唰!洛云心猛然张开了眼睛，清晨的阳光洒了他一身，他茫然地看着床边的窗口，只见从那儿送进的阳光让整个房间都光亮起来。
“醒了吗?”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到他醒来之后，满眼的忧虑顿时化做了明亮阳光的一部份，放心地笑开了。
“九天?”是梦……?
坐在他身边的少年满心欢喜地轻快说道：“云心，你睡了一天一夜呢．幸好终于醒了，你让你自己太累了……来，喝杯茶!”
“啊，喔。”洛云心茫茫然坐起身来，接过茶杯喝了几口后终于慢慢恢复精神。他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连衣衫都因此而湿了，他刚刚做的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吗?一个一天一夜的梦……
一天一夜?
洛云心抓住少年的手，急切地问道：“我睡了一天，那……”
少年平静的声音让他安下心来：“放心吧!我们现在已经快到了，我雇了一辆马车，慢慢地载着你前进，现在我们在客栈里休息。”
洛云心低下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师父对徒弟说话，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少年取笑道。
洛云心抬起因刚睡醒而有此一佣懒的凤眼狠蹬了少年一眼，咬唇道：“你……哼!好，既然是师父和徒弟，以后就别那样……”
“别怎么样?”少年不怀好意地靠近洛云心，双手像蛇一样溜近洛云心身边然后将他缠住，“是不是说不要这样黏着你、缠着你啊，可是我好喜欢呢!”
“九天!你……唔!”
凌九天的唇贴上他的，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烈疯狂探索着他，激烈的、热情的吻像雨点一样洒在脸颊、耳朵、鼻子、嘴唇，最后到了额头，凌九天的唇就这样贴着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般的叹息。
伸手环住少年的头，指尖探入那黑缎一样美丽的长发中，珊瑚般艳丽的嘴唇温柔地笑开了。
“云心……我好怕你再也不醒来……”吻着光滑的额头、柔亮发丝、粉嫩脸颊……
“不会的，我醒过了来了不是吗?”细语呢喃，令人安心。
“嗯……太好了……”凌九天抱着他倒向床铺，开始吸吮他洁白的颈项。
“做什么?”洛云心瞅着他，似笑非笑。
“不知道吗?”凌九天贪婪地汲取着洛云心身上的香气，手也伸向洛云心的衣襟，扯开衣襟抚着洛云心光滑细致如柔缎般触感的胸膛。
“啊……等一下……”
“不、要。”凌九天调皮一笑，伸手一扯，洛云心身上的单衣滑落，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衬着乌黑的长发，更有一种叫人忍不住想狠狠抱住他的诱惑感。
“你好漂亮……云心……”凌九天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洛云心的颈项，引来洛云心一阵哆嗦抗议着好痒，然后咬啮着洛云心的耳朵诱惑似地喃喃低语：“看在人家这样照顾你的份上，给人家一点甜头嘛!”
虽然像小孩似的撒娇，但是做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像小孩子，他正急切地拉开洛云心腰间的衣带，迫不及待地将衣物除去，想欣赏这真娇小美丽的身体……
洛云心一反平日的羞怯推拒，他强忍着满面通红，安静地任凌九天为所欲为。
当两人赤裸相对，凌九天吻着洛云心雪白的躯体，低哑地问：“为什么愿意……”
洛云心的眼神迷蒙了，凤眼染上一层迷人的水光，樱唇微启接受着凌九天的热吻，他在吻与吻交接之间，模糊地低语地说道：“因为……我发现……有些事情是不能拖的……”
有些事情是不能拖的，比如与九天相遇，比如和九天相拥，比如深深地被九天的爱淹没……他想守护住自己最重要、最心爱的人!有什么比在此刻和你在一起重要?那种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爱你，只知道爱你……
在被占有地那一刻，洛云心无法自制地尖叫出：“啊……啊……”
凌九天的身躯泛起一阵迷人的水雾，两人紧紧交缠的身躯毫无间隙，连长发也纠结在一块儿，他们无言地交换着眼神和诺言，比起山盟海誓，他们只求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他们只愿这样一直在一起!
一日作千年，不须流下去……
谁曾在夜里哭泣?哭泣又是为了谁?谁曾经独守寂寥，谁又为那个人解去寂寥?从今之后不再感到寂寞了，从今之后，只有相思，只懂得相思。
为你相思，为我相思。
* * *
两人在房里整整腻了一天，最后直到洛云心身体不再疼痛不适之后，他们俩才离了客栈。
经由一天赶路后，在另一个城镇的大客栈里下榻，这次他们假扮成是到南方探望亲戚的一对中年夫妇。
路上洛云心接到了霸天宫的消息，得知已经查出下毒者之后，放出了另外一只信鸽询问有关于“信差”的事。
到了客栈之后，中年美妇点了些小菜和一瓶酒，有人偷偷地在他们叫的莱肴里放了一张纸条，凌九天轻轻地将它抽出来往酒杯里一泡，顿时一行细小的篆文浮现。
花要盛开了，想喝菊花茶赏花，走路小心!
两人相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