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奴————玄火玫瑰

作者:玄火玫瑰  录入:01-09
重逢

角斗士,gladiator,又译剑斗士,被奴隶主贵族叫做"剑奴",是古罗马经过专门训练的奴隶,战俘,囚犯,他们手持短剑和盾牌,彼此角斗,或与猛兽对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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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它,杀死它!老鹰,杀死它!"
"胆小鬼上啊,老鹰卸了它的胳膊!"
罗马最大的斗兽场,大竞技场里十几万观众扯着嗓子朝场内一个弯腰蹲身做猫状匍匐在地的十六岁少年嘶喊,这些人包括商人,小市民,平民,奴隶,妓女,骑士,贵妇人,元老院贵族,维斯塔神庙的贞女祭司,以及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全都用血腥的赤红眼眸望着场中精疲力竭的孩子挥舞拳头,咬牙切齿,唾沫直飞喊叫着,每个人都渴望鲜血,渴望杀戮和死亡。
名叫老鹰的兽斗士少年手握一柄镶嵌黑宝石的短剑如幽灵般在斗兽场中用作烘托气氛的山林树木之间穿梭,虽然高高在上的观众席上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做为敌存我亡的对手--一头非洲黑豹,却只能咆啸徘徊,焦躁寻找他的身影,他们都饥饿着,恐惧着。
观众们已经失去耐性,没有人能明白一个十五六岁看起来瘦弱苍白的少年哪来的力气一口气割断两头饿了三天的猎豹的喉咙,兵不血刃!
当他像邪恶的精灵伸出妖艳的舌头舔试短剑上的鲜血时,几乎在场所有的女人,贵妇,妓女,小姐,大家闺秀都着迷的尖叫呼喊起来,无不为他疯狂,将无数的鲜花彩带,青铜铁银币抛向斗兽场。
随着两头野兽倒下的结果是少年体力的透支,此时他已经处于防卫的最后阶段,凭着本能躲避着黑豹的追踪。
就在这震天喊叫厮杀声中,竞技场二楼市政官法比乌斯齐比维乌斯波(我们以Po来称呼他)的包厢内却寂静一片。
十八岁的Po斜卧在缂金浮雕软塌上,手拿玻璃樽浅尝名为法烈伦酒的昂贵葡萄酒,慵懒注视着对面脸色苍白,眼神惊恐满含厌恶的十六岁贵族少年。
做为提比奥皇帝的直接继承人,Po在十六岁成人礼的同一天进入元老院最前排的位置,用他的才华和能力,雄辩的口才,气吞山河的胸襟在两年之内震慑元老院众议员,毫无悬念的被承认为下一任皇帝接班人。
眼下,为庆祝提比奥大帝五十五岁生辰的斗兽表演将罗马城三分之二的居民请进大演技场,不能不说耗资巨大,却物有所值。
"Cano,为什么比赛还没有结束,已经超过一个钟点了。"Po用他长久以来刻意保持的优美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问身边恭敬站立的奴隶。
曾经做过角斗士的Cano神色凝重俯视下面角斗场,说:"马上就要结束了,主人。"
Po把玩着手中象牙杖再次把目光投在包厢对面安静坐着观看比赛的两兄妹。
今年十六岁的Ludi像所有的罗马贵族少年一样,身着成人裹宽阔紫色镶边的白色托加,黑色卷发温情衬托着他优雅俊美的头颅,他的瘦弱可以明显从他单薄的身体,苍白无色的面颊,永远大睁的惊恐的双眼看出来,有人甚至形容能从他无色的嘴唇清晰听到痛苦的呻吟声,他病弱无力的生存着。
但,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弱小无力的贵族少年手中掌握保卫罗马城的几十万近卫军,他拥有的权力与他的体形形成完全相反的不和谐性,这样该挽纤纤素手摘花吟诗,弹琴颂歌的少年,这个未曾参军,未曾举剑甚至未曾上台演讲过辩论过的少年就这样被冷酷无情的叔父强行塞入元老院,在角落里默默无闻存在着。
当斗兽场中乏力的少年被铁栏边缘的监工用皮鞭赶出假山不得不面对凶残的非洲黑豹时,Ludi 终于不忍再看下去,断然起身,身边表妹维西亚,Po的未婚妻冷冷瞥他一眼,继续打着白骨羽扇观看比赛,耳上硕大的珍珠耳环下碧玉坠子轻蔑迅速摇晃着。
从骨子里,维西亚看不起做为私生子的Ludi,这是皇室丑闻,十七年前提比奥大帝最为宠爱的妹妹奥芙姬突然怀孕,成为当年罗马城第一大丑闻,被大街小巷传送,荡妇妓女们无比不自比纯洁无暇的奥芙姬公主。
一年之后,奥芙姬产下一名男婴,难产而死,将没有父亲的Ludi托付给甚至还没有原谅她的哥哥撒手人寰,没有人知道提比奥是以怎样的心情抚养着这个不幸的孩子。
伴随一声只属于Ludi的,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清脆铃响声,"叮--"他走到包厢门口,家庭教师为他打开门。
这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外面斗兽场里,海洋浪潮般呼喊的沸腾人声中,清晰的,若有若无的随风飘来一声同样的,独一无二的清脆紫金铃当响声,"叮--"
喧嚣的人们,欢呼的人们,噬血失去理智的人们,完全沉浸在死亡与恐惧中的人们,没有谁注意到这声微弱的求救似的铃响声。
可是,Ludi迅速转身扑到包厢阳台上,急切搜寻那声音的来处,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拥有紫金铃当,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如此清晰的把声音传达给他。
闲卧慵懒的Po也坐起身,不安看着此时完全变了一个人的Ludi ,同样恐惧着,战栗着。
如果说这声音是Ludi的福音,那么就是他Po,罗马市政官,历史上最年轻最有作为的市政官的噩梦和终结死亡。
斗兽场上少年手握短剑被黑豹逼到银光闪闪的表演场角落里,用和野兽同一性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敌人,急促的呼吸中夹杂着兴奋和不甘,胸前刚才发出声音的紫金铃当摇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出软甲的。
表演场外围栏杆外名叫Lanista的角斗士老板痛心疾首抱头哭喊,老鹰是来自卡普亚最好的角斗士学校的最好的职业角斗士,这次皇帝庆生,他的表演本来是压轴戏,却被帝国角斗学校替换下来,更难以理解的是做为一流"捕鱼手"和"盾手"的他竟然被选进兽斗表演的节目,这可是个生存几率为零的活儿,现在尽管他已经搁倒两头猛兽,但结局已经定下来,必死无疑!
"十万塞斯特塞斯,十万啊,老天爷,朱庇特大神,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会倾家荡产的啊!"
价值十万塞斯特塞斯的角斗士整个罗马也只有十个人,而且两个已经作古,三个残废,四个成为贵妇人竞相追逐的牺牲品,瘫软在罗马最下贱最肮脏的街道的小酒店里。
这唯一一个久负盛名来自卡普亚的角斗士也即将丧生在野兽爪下。
老鹰飞掠而起,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
紫金铃当再次发出悦耳清脆的响声,"叮--"
少年的身影轻捷快速窜出,随着黑豹震动山林的啸声落在它身后,像优雅敏捷的高贵猫儿悄无声息。
黑豹背上一蓬鲜血爆出,剧场中人群再次沸腾,粗鲁的喊叫声叫骂声不绝于耳,甚至连坐在最前排的贵族元老院议员都挥舞拳头骂起来,人们纷纷高喊:"伊乌古拉(iugula)(斩断他的喉咙)!"
"伊乌古拉!"
"伊乌古拉!"
显然,少年已经失去先前得到的同情,此时呼声全部反对他,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像仇杀者一样对他狰牙裂齿,穷凶极恶,极尽丑态。
少年乏力跪在地上,汗水水流般滴落在大理石粉末铺就的地面上。
黑豹痛得发了狂,吼叫着转身恶扑而来,看台上观众有的跳起来,咬牙切齿喊:"咬死他,胆小鬼,咬死他!"
Ludi转身飞奔出包厢,推开门口卫兵,狂奔向斗兽场。
紫金铃当发出蝴蝶翩然般的美丽响声,一路挥洒,哀伤着,扑打着,像围禁中的蝶,那么用力。
"叮--"
"叮--"
大竞技场二楼另一面皇帝的包厢内,正襟危坐的现年五十五岁的提比奥大帝用同样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场中兀自挣扎不肯认输的少年,虽然所有的人都已经开始反对他,他就是不肯抬起头,用他的眼睛他可悲的表情博得同情,换取一线生机。
斗兽场上的监工应观众要求再次提着皮鞭出现在场地上,他们的目的是将少年送进黑豹口中。
老鹰发现自己的目光开始涣散,全身骨头都在咔咔作响,汗水瀑布般流下遮住眼睑,甩了甩头,用力呼吸,再次振臂,黑豹飞身扑来--
"叮--"
"Dio!"
"叮--"
扑飞的蝴蝶散乱从斗兽场"生门"冲出来。
白衣的贵族少年推开扮演冥界摆渡者"喀戎"的奴隶冲进来。
"叮--"f
紫金铃当遥相呼应。
观众哄然尽数站起身,没有谁不认得罗马城的守护者--Ludi殿下,元老院最年轻的议员,皇帝陛下的亲侄子。
老鹰身形在半空顿了一下,被黑豹扑倒在地。
断了翼的蝴蝶慌乱拍打翅膀,有人在哭泣,呼喊啊!
是谁?
是谁会为自己哭泣?
恍惚中老鹰扯开嘴角,露出珍珠般圆润洁白的牙齿,娇好明亮的眼眸蒙上雾霜。
终于--
要--
结束了吗--
Ludi情急之下用身体撞向黑豹,孱弱的身体被盛怒中的野兽翻到,如一页单纸胡乱贴着拼图重重落在斗兽场防护沟边沿。
随身赶来的护卫队迅速将他挡在身后,呼啦一片拔剑声,寒光晃动,Ludi尖叫起来,"Dio!"
转身反扑上来的黑豹被Po的亲卫队挡下,Po纵身一跃而起,拔剑,出剑,中的!干净利落回身,落地!
黑豹沉重落下,溅起满地尘埃。
"咚!"
公民们悚然动容,竞技场内五颜六色的衣服,形形色色的面孔带着敬畏之情俯视这位年轻的市政官,从十六岁进入元老院开始,就没有谁怀疑过他的能力。
黑豹挣扎抽搐,用他无辜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生命的终结者,扮演地狱灵魂使者"墨丘利"的两个奴隶马上出来用烧红的烙铁割断黑豹的喉咙,将尸体从"死门"拖出去。拖延满地的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有着隆重腐败气味的粘稠的黑色液体。
有什么自身体内部腐烂了吧。
Po想,还剑入鞘,身后突然再次传来骚动声。
"Ludi殿下,Ludi殿下!"
观众席上女人们尖叫着用手捂住眼睛。
Ludi眼睛睁得大得不能再大,惊讶不解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年,他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煽动,呼吸着,颤抖着,战栗着。
青瓷般的面孔却扭曲着,他用尽全力将短剑送进Ludi的腹部,直至没到剑柄。
嫣红的鲜血像燎原的火红风信子,自Ludi腹部燃烧蔓延开来,在身下铺展出一袭华丽隆重的地毯。
Ludi无力抬手,纤细洁白的手腕上两枚紫金铃当清脆作响。
"叮--"
"叮--"
仿佛回应般,名叫老鹰的少年胸口的紫金铃当也响起来。
少年抬起疲倦的眼帘。
Ludi用他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声唤出他的名字,"Dio。"
那个仿佛遗落很久忘记拾掇却永远停留在角落里尽管铺满灰尘却仍有人珍惜的名字。
"Dio!"
少年的神智稍微回复一点,用懵懂无知的眼神打量眼前苍白无骨的十六岁同龄少年,浓密的黑发下,五官深邃,墨一般深沉浓稠的眼眸,这是珍藏在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温暖的面孔啊,是用冰封的纯洁所在,是令他害怕回忆害怕记忆的一切。
Dio用了最后的力气将他拥入怀中,不管剑是否插得更深,绝望的,痛苦的吻下去,掠夺杀戮般的血腥和不可理喻的吻。
急促的呼吸似乎是发自胸腔的沉闷呼喊和求救。
想哭,却哭不出来。
眼泪去了何方?
Ludi也用尽了全身最后的残余力气用力的抓紧他,不放开,这次绝对不放开!
他们是寻求彼此温暖的唯一依靠,是野兽般孤独的人类的同类。
Po让人把两个紧紧相拥无法拉开的少年送医后,抬头,望向皇帝的包厢,单膝跪下,"请陛下定夺此名奴隶的命运。"
罗马大竞技场内十几万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二楼包厢,沉重呼吸,烈烈阳光照得人眩目得睁不开眼睛。
着紫色希腊式长袍头戴王冠的提比奥大帝,缓慢起身,由近侍扶着走到包厢边沿,用他清攫威严的声音说:"赐予他自由的荣誉木剑。"
底下十万观众起身以雷鸣般的掌声呼喊,"陛下万岁,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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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自由的角斗士都会得到一柄象征荣誉和自由的木剑或者帽子
白托加是古罗马贵族成年男子的礼服,贵族元老议员着镶宽紫色边的白托加,一般平民则是纯白,骑士着镶窄镶紫色边的白托加。
本文情节人物都属虚构,别参照历史啊,呵呵!!


身世之谜1

"你的母亲是维斯塔神庙的大贞女,你的父亲是帝国皇帝提比奥大帝。你母亲背弃了众神,你父亲玷污了神圣的祭坛,你是被惩罚的存在。"
"住口!"
"嘭!"
利剑毫不犹豫刺穿身着白色礼服的最高祭司,鲜血炸开,血液像一场欢宴迫不及待流出身体,慢慢汇聚成一条没有尽头的沸腾河流,他被沉溺在其中得不到拯救!
Dio翻身坐起,满头大汗抱住剧痛的脑袋。
丝织的薄被滑下床沿,Dio失神望着黎明中光亮灼目的地砖,迷离的薰香缭绕在屋内。
卡利翁大叔曾说过,被诅咒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解脱,Dio终于明白,最高祭司死时高举的金杖时时浮现在梦中,挥之不去。
Dio叹口气,掀被下床,几个月来总是在醉酒中被Ludi稀里糊涂带回他的宅邸,但是他不明白这里根本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名叫"小荡妇"的小酒店坐落在帝国大角斗学校背后最肮脏最下流的一条街上,酒店周围就是埋葬角斗士尸体的坟场,一垒一垒的尸体大多未被掩埋,臭气熏天,苍蝇满屋,饿狗和乌鸦最喜欢光顾这种地方,白森森的尸骨摊开在街道上用作孩子的玩具。
老板陈年的维里特拉葡萄酒和杜斯古尔酒被酒徒们说成是掺了死人的尸液,散发令人沉醉的死亡芬芳气息。
这里聚集罗马最下层的Pleb(平民),他们当中大多数是无业游民,落魄潦倒的老年角斗士,小市民家中的纨绔子弟。这些人在这里喝酒打架,叫骂政府官员,抱怨政府税收,对外战略,他们都是胸无大志的谋略家,出谋划策的街头浪子。
今天也一样,小酒店被烟熏黑的裸妇招牌后一片吵吵嚷嚷,烟雾缭绕中两个碰头的青年匆匆交谈后各自掉头离开。
金发少年只是换了一个位置坐到老板吧台边,要了杯水醋,后面木桌上有人敲打桌面大声说:"真的,Ludi大人被短剑刺穿了,人事不醒,老鹰真是厉害啊,杀了两头猎豹,皇帝陛下亲自赐予木剑。"
他们说的是两个月前罗马大演技场提比奥大帝的侄子Ludi大人遇刺受伤的事,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还被在这种地方津津乐道,社会真是个奇妙的搅拌桶,上流社会早就把目光集中在即将出兵高卢的Po将军身上,贵妇人们都在谈论谁将有幸成为殿下第一任情妇,因为迄今为止Po殿下除了未婚妻维西亚,几乎从不向女人献殷勤。
Dio靠在酒店烟熏的墙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尝不出滋味,想着半个月前提比奥大帝的接见。
"进入我麾下角斗团能带给你无法想象的荣誉和财富,名声和威望,为什么不接受?"高傲的帝王用他威严却故作慈祥的面孔看着Dio问。
Dio淡淡看一眼不可一世的提比奥大帝,曾挥师南下直达埃及尼罗河边有着战神美誉的皇帝陛下在他眼中是那么不堪入目,他说:"我厌倦杀戮,您已经给我自由,请让我自己选择我的人生道路。"
结果提比奥大帝莫名其妙的指着他大笑起来,让人把他送出皇宫。
Dio冷笑一声,他当然不会进入他的军团,他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要和他并驾齐驱,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这个忘记自己孩子的冷酷君王!
当一个身着浅蓝色希腊肩袍的香艳女子手拿白色玫瑰花走向烟雾中迷醉孤傲的Dio时,他站起身,付了酒钱,走出小酒馆。

推书 20234-01-09 :反攻记————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