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激行为(下) —— fox^^

作者:fox^^  录入:01-08


虽然他来到这个监狱,但他从来不是个囚犯,他是精英份子,就像对惹了麻烦的小孩做出的小小惩罚,政府从不准备真正放弃他。他知道那个男人——他的直属上司会说出什么话,那个人会眯起灰色的眼睛,像看中猎物的老鹰一样看着他,用温柔的声音说着,「玩够了吧,威廉」。

他接过敕令,普通的一张白纸,但上面的签字优雅而潇洒,代表着权力。

他是属于另一个团体的份子,像他总是生活在阳光下、梦想着当一个正义的员警一样,他从来不曾被真正染黑过。他听到昆斯的声音,「太好了威廉,走前我们可得打个漂亮仗,让这些家伙滚回地狱去,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非常情况下,我现在就可以配发你武器……」

维克多笑着说,「你能站在我们这一边可真是太好了,你知道,你一看就知道和那些罪犯不一样……」

威廉把打火机打着,凑进薄薄的纸,细小的火蛇很快侵入脆弱的纸页,那代表权力的文字被吞噬,他可以从火影中看到对面员警们惊愕的脸庞,这让他有些想笑。

维克多惊呼一声,「天哪,中校,你在干嘛!」

昆斯的脸色阴沉下来,「别犯傻,威廉,你难道想为一群冷血的人渣对抗员警……」

威廉把手放在桌上,慢慢站起身,直视对面人的眼睛。「昆斯,你为什么当员警?」

警卫队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台词。为什么当员警?见鬼,好像是上百年前的事了,也许是因为很酷,电视里的员警部是让人热血沸腾的英雄。

「我不是为了殴打和践踏才当员警的。」威廉说。

「没人为那个当员警!」昆斯怒气冲冲地说,「我们是为了维护法律,让那些胆敢伤害别人的家伙付出代价——」

「那么,」威廉说,「这里没有员警,只有一群忘了自己是谁的罪犯。」

「你在胡扯什么!』昆斯叫道,看到威廉向门外走去,连忙问道,「你去哪里!」

威廉转过头,昆斯愣了一下,桔黄色的灯光给金发的男人镶上一个清晰的光圈,在他的身周暧昧地流动着,那瞬间的光景突然让他想起某张宗教画。可那人脸上的表情淡漠而冰冷,他伸手,合拢双腕。

「回去。」

昆斯只是怔怔看着,看他带上冰冷的手铐,和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仿佛心中刚才还在愤怒燃烧的热度和亢奋,随着威廉的离开一起消失了一样。

外面肯定出了事,渡边远想,只是一种杀手的本能,从空气异样的流动、肌肉的松紧、心中跃动的气息感受到的东西,让他难以入眠,身体不受控制地处于亢奋状态。

但是,他叹了口气,他目前的情况并不太好,膝盖骨碎得很彻底,这会儿被打了石膏固定在那里,肋骨断了四根,还有大量皮肉伤。不过比起以前经受的那些,这里的员警下手并不算太重。

他并不后悔,有些事总要付出代价,他已经把他的灵魂交付了出去,这个前提之下,身体的伤痛变得无关紧要。

大战前夕能随便走神一向是他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的毛病之一,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等待事情的发生,然后他突然想起艾瑞。

相当奇妙的人,最初他傻兮兮地在后面观察了他好一会儿,那个人举手投足间的青涩和宁静让人着迷,即使远远看着,就会让他有一种像处于另一空间,远离这血腥罪恶场所的舒适感觉。

这让任务在身且一向严谨的渡边有些跃跃欲试,男人之间互相取悦在监狱里并不是件稀奇事,这个人也是一样吧。所以,在那天的放风时间,他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结果呢,他恨恨地想,就是自己一个星期的医务室生涯!

那会儿艾瑞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自己很友好地间,「你好,也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艾瑞回头看着他,那几乎还透着不解事世般的面孔,配上双眼中的错愕,让渡边再一次惊讶于这个关满血腥暴徒的地方,居然会有如此青涩气质的男人。「你知道我是谁吗?」艾瑞问,他的英语不太标准,但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渡边的指尖意有所指地划过他的肩膀,这无害的外表让渡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待在一个什么该死的鬼地方,他微笑道,「93776?」他看着他胸前的代号,「那些只是代号,我则对你本身更加感兴趣。脱光衣服后,人便只剩下本能,世俗的东西早晚要被丢弃。」他在他身边坐下,手放在椅背上,看上去像是搅着他,那个人并没有反抗。

「我并不这么想,」艾瑞说,「我不和不喜欢的人做爱。」

这种纯情的回答让渡边几乎笑出声来,「哦,这可真让人意外,」他饶有趣味地打量他,「难道那些饥渴的男人从来没找过你?或者他们瞎了眼睛,那你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他问,手指摆弄着他柔软的栗色头发,那种触感让人心旌摇动,「想着你『喜欢人』自慰,请同我想象一下那个场面,我还真想看看……」

下一秒钟,他的手臂已经落到艾瑞手里,关节被制住,发出尖利的哀鸣,腕子被反拧到背后,竟然是极为纯熟的擒拿手!一记重击落在他的后颈上!

天知道啊,虽然他之前也有注意到那些罪犯对他毕恭毕敬,可说什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美国人会有这种手上功夫,这种百年一遇的怪事还会被他碰到!

后来他才知道艾瑞就是那个他进来时被叮嘱要小心的曾叱吒风去的黑社会老大,而他就这样进来一个礼拜不到,就把那家伙给惹毛了!是哪个混蛋说「相由心生」的?他怨恨地想,为什么一个杀人无数的枭雄长得会像软弱高中生呢!

不知道那家伙这么奸的身手是打哪学来的,他皱起眉,相当的俐落狠辣,毕竟真正的高手寥寥可数……接着他又想到沃夫。亚洲最顶尖的杀手!

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可是面上丝毫未动,沃夫的态度大部分时间无聊而安静,从不招惹别人也避免被别人招惹,可就是对自己摆出一副横看竖看不顺眼的样子来,弄得他一头雾水。

他一字一字地念着他的名字,他来自另一个国度的名字……

门外传来脚步声,渡边迅速闭上眼睛装睡,他听到员警的皮靴声,另一个脚步声应该是囚犯,可这种情况下却十分平稳,毫不慌张。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这种情况下不知道将发生什么的才是傻瓜——有狱警把囚犯带来快活呢,医务室好歹有张床。

这时候装睡毫无意义,渡边看着被粗暴打开的门,一个带着手铐的囚犯被猛地推了进来,他动作优雅地站定,肢体间透出良好的协调与爆发能力。

那是个亚洲人,在西方人面前显得相当削瘦,渡边花了几秒钟才认出他是沃夫,那个人太过强大,漫不经心得让人难以想像他也会遇到这种屈辱的麻烦。

然后他对上了沃夫的黑眸,和照片上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人的眼睛里有一种无机质的色彩,这种冷淡在外表上形成一种无聊,而在内里,则是极度的残酷。大概瞪着自己的时候是他为数不多有反应的时刻吧,渡边自嘲地想,虽然他一点也不为这种特殊待遇而觉得荣幸。

这会儿,虽然情况非常尴尬,但沃夫看上去并不介意,看到渡边他先是皱了皱眉,「长官,他醒着,显然乔里医生对镇定剂太节省了。」他说。

「我记得你一向不介意有人旁观。」员警说,一把抓住他的黑发,强迫他扬起颈项,粗暴地啃咬,看上去并不介意渡边的存在——这是泄欲,和做爱不在一个层次。

「但是我们非得在医务室吗,值班室就不错,没有这股怪味儿。」沃夫挑剔地说,他的语调仍有些懒洋洋的,听上去不太真心。狱警手脚不停地扯开他的衣襟,「值班室正忙活着,几个亡命之徒想找死而已,大惊小怪!」

两个杀手同时眯起眼睛,在这不经意的一句话里得到了显而易见的资讯——外头果然出事了,以至于他甚至腾不出空闲的在值班室办事。杰姆说得没错,沃夫想,「要出乱子了!」他记得那人发亮的眼睛像伺机潜伏的豹子,这是亡命之徒们从员警不自然的语气、表情、步伐……都足以推测出的东西。出乱子了!不安与亢奋已经传遍了监狱!

「所以我只能抽出这么点儿空来干你,宝贝儿……」员警说,他的手臂可以轻易把他环过来,皮带被解开,男人手掌有些粗糙的触感在股间急切地游移。

沃夫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他露出微笑,像他一直习惯露出的那样无害与优雅,但是毫无感情。「那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长官。」他说,狱警愣了一下,囚犯的手不是被铐在后面了吗,可他怎么能把手伸出来……接着他听到一阵清脆的喀嚓声,这是他最后的概念。

沃夫把手中破扭断脖子的尸体丢到地上,它立刻像个破布袋一样萎软下去。渡边瞪着这个正优雅地扣奸钮扣的黑发男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时候这个人依然能毫不在乎,轻松得像早上最正常的换衣。

他看着他弯下腰,搜出狱警的D卡,全现代化的监狱,出入需要凭证,相对也给罪犯提供了方便。

「外面出事了!」渡边盯着他,沃夫瞟了他一眼,那个日本罪犯兴奋得如果不是被铐在床栏上都要跳下来,他想起他白天的鲁莽行为,摁捺不住的年轻人?也许真的是这样。

沃夫抬头看天花板,通风口很宽敞,他把桌子拉过来,俐落地刷过D卡,真有趣,通风口一向是员警及歹徒们潜行的要道,孤岛监狱很懂得借鉴,但他们居然通过刷卡的方式,实在是方便到不能再方便。他握紧它,用力晃动,铁栅很容易就松动了。

「嘿,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渡边继续说,不安地动了一下,「难道你不怕我供出来是你干的?」

沃夫眯起眼睛,「哦,我忘了,谢谢您的友情提示。」

他跳下桌子,身材削瘦却有一种极为潇洒的协调感与爆发力,渡边几乎整个僵在那里,「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他磕磕巴巴地说。

「相当的具有幽默感。」沃夫微笑,言不由衷,这把对面的病人吓得几乎跳起来,「你不能那么干!我是个伤患……你不能杀死一个无法反抗的人——」

「但不包括一个一心想杀我的人,这是杀手的规矩。」沃夫说。

「杀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渡边叫道,「我只是打输了而已,我尊重强者,如果我想杀你,我会堂堂正正地杀!」

沃夫挑眉,对面人的目光相当坦诚,他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虽然是同行,但他对这行业从来谈不上好感,大部分情况下职业者们被磨练得半点也不像个人类,渡边的忍耐在杀手中算项美德,可沃夫更宁愿他对他咬牙切齿。

也许我真的弄错了?他想,他和寺田家那群下三滥的混蛋没什么关系?但他并不觉得抱歉。首先杀手不需要那种多余的感情,而且他干嘛要对一个日本人动用如此奢侈的东西呢。

「好吧,」他摆摆手,「我恭候大驾。」然后向门外走去,渡边不解地张大眼睛,「你不是走通风口吗?」

沃夫扬眉,「不,D卡会有使用记录,让他们慢慢去搜通风口好了。」他笑着说,大摇大摆从门口走出去。

渡边看着他滑失的背影,眯起眼睛。他没有杀我灭口,这说明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他已经相信我了?

「真无聊呀——」德雷尔发出长长的抱怨,虽然注射了松驰剂不能动,但并不耽误他嘴巴上的喋喋不休。

「外头肯定出事了!」林亚斯兴奋地说,在牢房里走了一圈,「气氛不对劲儿,你感觉到了吗,德雷尔——」

「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林亚斯,」德雷尔打了个呵欠,「发生了一件在这个世界无论是纵向观察还是横向观察,部在不断发生事件——因为真正让人服从的永远不是暴力,而是自发意志,所以『压迫』与『反抗』像一对双生兄弟,每分每秒举手投足都在没完没了的出生!老套到生了几百层的各类霉菌……」

虽然和德雷尔辩论没什么胜算,可林亚斯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说让人服从的是自发意志?可难道如果不是政府和员警,没人会自愿留在这儿的……」

「得了吧,林亚斯,你去抢银行不就是指望着能有人把你送到这里来吗,或者送到死神那里去也行,」德雷尔懒洋洋地说,试图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因为你活得不高兴,所以以此抗议社会大家庭的厚此薄彼。」

林亚斯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的,这个人看透一切,他想,这世界在德雷尔面前是否就是一个可装可卸的漂亮玩具,他用单纯疯狂的手指,摆弄和嘲讽着那让自己不知所措的庞大怪物。

「但是其他人呢?」他干咳一声,「这里……不,这世界上的囚犯没几个易惹之徒,可暴动很少发生,员警们有枪支和电击棒,我们无可抵抗——」

「啊哈,想想看吧,亲爱的林亚斯先生,如果你是个本份守己健康向上的年轻人,他们不分清红皂白把你关在这里,每天鸡奸和殴打你、如果这里的每个罪犯都是这样、如果世界上有无数这样的倒楣鬼——就算是员警手里拿着中子弹——他们不去暴动,才真叫有趣!」

林亚斯茫然地看着他,「我承认我们被关进监狱都是有原因的,但并没什么人真想待在这鬼地方,没完没了的监视和殴打……」

德雷尔格格笑起来,「没人喜欢,但潜意识,亲爱的——『因为我犯了罪』!世俗的道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它告诉我们坐黑牢是理所当然天意如此的,和外头那些关于『要忠实于我们的统治者』或『杀人是件烂事』一个类型。必竟如果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信奉无序主义,那人类的繁衍就会成了大问题。」

他继续发表着高论,一边手脚并用地比划,药效在他的高谈阔论下开始迅速消退,「可一切忍受的情绪都会有个临界点,纵观人类历史上的无数次对于统治者的反抗,是因为一旦他们发现反抗将会有利可图,掀起的疯狂浪潮是没法阻止的!因为人性永远趋向利益——」

「你是说,」林亚斯兴奋地看着他,「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大家决定暴动?」

「宾果,您真是个天才呀,林亚斯先生!」德雷尔做诚挚状说道,「这么简单都猜得到!追逐利益永远不会过时,从总统贵族到贩夫走族,但复仇只是女神面上的一层纱,那是简单又轻浮的欲望,要知道,揭下后,你就能看到之下她狰狞的本来面目。」他用恐怖片一样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猜猜下面是什么?你看,欲望就像千层饼……也许这里该说十八层的地狱?揭去一层又一层,总之很多层,但还好它很容易主宰人,所以 你总会有机会看看下面藏着些什么——」

他没有说完,林亚斯突然在他身边坐下,他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也没有兴趣听懂,他两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紧紧地盯着他,亢奋的眼神中映出德雷尔纤细的影子。

「你是说,也许我们可以集体越狱罗?报复,杀戮,然后我们就会得到自由!」他激动地说,眼中闪耀着希冀的光芒,有些惊讶于自己竟能燃起对于未来这样狂烈的渴望。

「也许我们明早就漂流在大海上,远远离开这片单调得要死的海岛了!嘿,说说到了外面可以干什么?」他期待地看着他,「我们可以开着车去自助旅行,当个公路牛仔!我一直想去品味一下西部风情,再喝杯冰啤酒什么的,你肯定会喜欢——」

小个子男人的表情一动不动,那样看上去真像个没有感情的娃娃,林亚斯愣了一下,尴尬地解释道,「嘿,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和你搭个伴儿,外头有得是漂亮女孩儿!但我想我们已经习惯彼此的存在了,德雷尔,没有你在会很无聊。」他说,老实说没有这个疯子伴随左右,刚才那样期待无比的情况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就是如此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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