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深圳篇）————诗小雅

我挂断电话，随手套了件衬衣冲出门去。
我对上帝发誓，明天就做回乖乖的读书郎，至少，今天允许我放纵一下。
我打车到唯一熟悉的酒吧。说是熟悉，也只来过几次，而且都是与莫远文同行。
我晃到吧台，只点烈酒。
喝着杯中泛着妖异色泽的液体，我才逐渐体会到，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滋味。
若是姚叶君还在身边，我就可以和他推杯换盏，一醉方休；若是文雯还在身边，我就可以静静地聆听她的琴声，超脱这些俗世恩怨。可我如今形单影只，连喝醉都做不到。
我低声笑着，心里暗骂自己无用。
"先生，这是那边的先生送过来的酒。"一个清秀的年轻侍者出现在我面前，托盘里放着一只晶莹的酒杯。
"血腥玛丽？"我看着文静的男孩，轻声问他。
"是的，先生。"c
坐在吧台果然太过于招摇，摆明了请人家搭讪，怪不得别人。
我摇摇头，对男孩说："对不起，帮我谢谢那位先生吧。我实在是醉得不行了，马上就要回去。"
男孩点点头，说："先生你等一下，我回来以后帮您叫车。"
我尽管清醒得很，还是装作身体不适的样子，伏身在吧台休息。
过了一会儿，年轻的侍者过来搀扶我走出酒吧。
刚踏出门口，夜风吹过脸上，格外的舒服。我站直了身子，冲男孩一笑。
"没事了，可以不用扶着我了。"
男孩一愣，问："先生，您没醉么？"
"没关系的，只是刚才不愿意惹麻烦。多谢你了。"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有点窘迫的看着我，发现我眼中带着调笑，又有些微微不满。
"那......那您自己叫车吧，我先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的后劲上来，我突然来了兴致，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你几点下班？"
有点露骨的邀请，让这个年轻的孩子羞红了脸。
"先生，您喝醉了。"男孩半推半拒，看在我眼里别有风情。
我知道同志圈里419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也看得出自己不是那种能让他狠下心来拒绝的人。男孩尽管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强烈的抗拒。
我多抛过去几个笑容，他就答应回去请假早退了。
我在外面等他，抬头仰望天空，不见星星的踪影。
我对着上天默默祷告，请你再宽容我一次，我只是今晚不想一个人度过。

第 17 章

我在电梯里和年轻的侍者拥吻。
男孩有些惊异我与外表不符的热情，睁得大大的眼睛蒙着水雾望着我。
我笑着贴在他耳边问："我叫苏锦，该叫你什么？"
"晓晨......"男孩乖乖的回答。
我忽然发觉自己最近很喜欢这种像小动物一样温顺的类型，果然还是治愈系最高啊。心里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揽着他的腰走出电梯。
我忙着亲昵地在他耳边低语，试图缓解他有点紧张的情绪，却没留意隔壁敞开的门。
直到晓晨轻轻推搡我，给我指指旁边的人，我才发现文雯就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我，眼睛红红的，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我放在男孩腰上的手反倒紧了紧，另一只手转开房门钥匙。我亲了亲他的脸颊，让他先进去等我。看着男孩走进里屋，我才整整凌乱的衣襟，正身看向文雯。
她胡乱地用衣袖擦着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眼泪像决堤一样的涌出。
我压抑着自己走上前去为她擦干眼泪的冲动，只挤出干涩的一句问候："这么晚了，还不睡？"
文雯已经是泣不成声，听到我说话，忽然止住抽泣，大声说了一句："苏锦，你混蛋！"
我看着女孩摔门进屋，连心也像被摔裂了一样。
那天莫远文问我的那句话又回荡在心里：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都是彼此付与了真心，却偏要不停的互相伤害。
谁的错？
莫远文也好，文雯也好，都只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发展？
我回想着自己的每一个选择。
我不后悔曾爱过，也不后悔选择离开。
但为什么心里却无法平静，无法不去悲伤。
我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门前好久，直到想起屋里还有人等我，才推开自家的房门。
男孩正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我进来，赶紧站了起来。"苏先生......"
我摆摆手，让他不要这么客气，又从屋里拿了睡衣，拉他进了浴室。
我脱下上衣，转身就看到男孩的脸好似熟透的番茄，不禁笑起来。
"真的没问题吗？"
男孩点点头，乖巧的像只小猫。
我叹息着用尽一切方式取悦他，从浴室到卧室的床上，一刻也未曾停歇，男孩几乎要被我周到的服务弄到迷乱，朦胧中呻吟声也不禁高了起来。
我有意捉弄他，在他耳边悄声警告："晓晨，声音不可以太大哦，我前女友就住在隔壁，只隔着一道墙。"
这公寓隔音效果其实极好，文雯练琴我都听不到，更别说这点声响了。
只是男孩并不知情，脸红的更加厉害，声音减弱，身体却更加敏感。
我动用了六年的经验，给了他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sex，看着他沉沉的睡去，才松了口气。
比起欲望渲泄的畅快，我倒觉得罪恶感蔓延得更加浓重。
关上灯，瞬间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惟有身边的体温，还能让人感到一丝安慰......

一晌贪欢，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闹钟已经指向了九点半，不禁苦笑了一下。
身边的男孩也醒了过来，并不说话，低头去捡散落在床边的衣物。
宿醉之后，微微有些头痛，我揉着太阳穴向卫生间走去。路过门口，却发现门缝下塞进一个白色的信封。我好奇地蹲下去，拿起它拆开来看，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苏锦：
昨天过来，是想向你告别。
今天中午的航班，我马上就要飞去德国了。联系事宜都很顺利，我到那边要先经过半年多的语言学习才能正式入读，可能会很辛苦，但这是我一直以来憧憬的生活，我想去尝试，想去努力的证明自己。
昨天一时冲动骂了你，真的很对不起。c
我只是想在最后与你道个别，和你说声再见......也许，连这个机会也永远的错过了。
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登上了飞机。
不知道再过一年，两年，十年之后，你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人。
对我而言，你和我的回忆，尽管短暂，却将是我永远的珍宝。
没有在一起，不代表我的爱不是真的，不代表我的爱不会长久。
我不求你能一直记得我，只是，如果再听到有人弹奏小星星，请想起我，好吗？"
我呆愣在原地，脸色苍白，我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不能去原谅呢？
自己一直以来的固执和执拗又是为了什么呢？
生命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花火，错过了刹那，便是一辈子的遗憾。
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我茫然的回头，看到穿戴整齐的晓晨站在面前。
"女朋友的信？"
"嗯......"我点点头。
"你们闹别扭了？"
我摇摇头，说："她今天就走了，中午的飞机。"
"为什么不去送她呢？"晓晨对我淡淡的微笑，清澈的眼睛让我有些失神。
"送她？"
"还不到中午，还有时间不是吗？"男孩淡淡的问我，仿佛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忽然跳起，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谢谢你，给了我一夜的温存。
谢谢你，给了我改变的勇气。
我飞速地穿戴洗漱整齐，把晓晨送上出租车，自己也打车赶去机场。
一路上匆匆跑过，穿过拥挤的人流。终于在大厅里见到还在排队的文雯。
"文雯！"我大声叫了她的名字。
我看见她脸上一瞬间的惊喜与感动，心都柔软起来。
我把扑进怀中的女孩举了起来，看着她的泪水被吓得止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傻丫头，怎么成天哭哭啼啼的？"我放下她，递给她纸巾，忍不住调侃。
"苏锦......"文雯破涕为笑，脸上却还挂着泪水。
"丫头，到那边不要光学习，更要好好保重身体，有事给哥打电话，知道吗？"我摸摸女孩的长发，满意地看着她乖乖的点头。
都过去吧，都宽恕吧。
我原谅你了，所以，请你也原谅我吧。

我在这个机场，再一次的送走了朋友。
细数来，这里已经没有了留恋。
只是，
等我离开的时候，
已没有人能为我送行......

同年十月，我报名家乡的R大。
次年三月，我收到了复试通知。
六月，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
八月，我终于登上了回家的航班。

别了，深圳。
我把爱都还给你。
所以，
请给我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