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知后觉————走合

1、相遇
一个中年大叔走上前，看看左右没人，小声地说："你是肛肠科的医师吗？"
刘建军抬眼看了一下，晕了，这是第几个了？？？这周的第38个？？？
无奈的刘建军低下头继续研究手上的药方，说："这里不是医院，很抱歉。"
可是，马上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放下手中的笔，说："不过，你有什么问题我倒是愿意为您解答。"

刘建军两年前在医院工作过，因为一些原因辞职了，去了其它城市，几个月前才回来。
现在自己开了一家药店，生意很不错，尤其是最近的一个月里因为老程的缘故变得特别的好，虽然顾客的种类单一了点--男人，而且是喜欢男人的男人。

刘建军听了中年大叔的描述，大概知道了他的病情，像往常一样，刘建军告诉了他所需的药物和治疗方法，劝告他去医院就诊，并要他注意和情人一起在以后的生活中尽量避免这样的伤再出现。
中年大叔很满意的离开了。
本来以为很清闲的生活，被那个老程给打乱了，手上这一本书，刘建军今天只看了几页。
心肠太好，作为一名医生，或者说，已经退休的医生，还是见不得病人带着病走，让病情恶化。

刘建军又低下头，终于清静下来了，可以多看几页。
正这样想着。
"你好，欢迎光临。"门被打开，自动应门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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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门的程介儒左右看了看。
一间小巧整洁的药店，很明净。
条件不错，程介儒心里想着，是大哥介绍自己来的应该没错。
看向近处，收银处站着一个男子，是收银员吧。
看着好清爽的一个男人，简单干练的样子，他个子很高，衣服是普通的休闲装，很舒适却有不随便的感觉，他的手很干净，手指很长，拿这笔正圈画着什么，看他的侧脸，沉稳又不会阴冷，那副眼镜镜框是银色的，形状有些特别但并不另类，文气典雅的样子。
好耀眼的一个人！

程介儒在脑中想象着自己的病被眼前这个耀眼的男人知道时的场景，有些想离开，但这个男人给人沉稳可靠的感觉又让他迈了几步往里走。
他有些害羞地走到那个区，刚刚走到架子边，手机忽然响起来，最普通的"铃-"的声音。
"喂。"
电话那头很大的嗓门传来，整个药店都能听到："小程，今晚我能去你家吗，我家里没人，一个人超没劲。"
"今晚不行，我身体不舒服。"程介儒面有难色。
"不舒服啊，那我更要去关心一下，今晚上我去照顾你，等着我啊，小程。"大嗓门说话还痞里痞气的，说完就挂电话了。
"喂，喂，......"无奈啊，怎么遇到这么一个同事，程介儒摇了摇头，继续他的取药大计，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在旁边，才伸手拿下一管软膏，拿到收银台。
他迅速地拿出那管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需要这种药又没有办法，只想着买完就离开。
可是收银员似乎并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看了看他，拿起药膏，缓缓地说："要是肛裂的话，只用这个外敷是不够的。"
他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但是这和自己的身体有关，不禁抬头，脱口问了出来："那还要什么才行？"
高个子收银员离开了收银台，走到不远的架子上，取下几种药，回来放在他面前："两种外敷，搭配使用，这瓶药口服，同时注意饮食，多吃香蕉之类的水果，应该半个月就会见效。"
对方平淡的表情，金丝边的眼镜，锐利的眼神，好听的声音，还有身上发出来沉稳自信会让人的意识一瞬间倾斜。
程介儒觉得一阵眩晕，这个男人太耀眼了，无论是声音还是语调都无懈可击，配合他的容貌和身高，只觉得一道道刺眼的光射了过来，跟自己比，同样是男人，怎么做人的差距会这么大。
"谢......谢谢，那我就拿这几种药吧。"脸上的羞红并没有退去，反而更加厉害，要是一个大男人为了这种病去医院，太丢脸了。
把钱递过去，找零的时候，收银员的好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声音很低，似乎在体谅他，不会让别人听见："可以的话还是去医院就诊吧，对病情会有帮助。"
"我会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要脱下裤子给不知道是男还是女的某个医生看来看去，饶了我程介儒吧。
"我了解，"收银员嘴角稍挑，把零钱递了过来。"提前做好准备就不会受伤了。"
准备？医学专用词？程介儒虽然没听懂，但觉得应该是提醒他的话，就接过钱道："多谢。"
走的时候，自动的应门器又响起："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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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军从小程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但是因为礼貌马上低下了头，怕自己的失神注视造成大家的尴尬。
当看到小程递过软膏的时候，大军心里有些安心又有些怜惜，安心是因为知道对方也是圈内人，落寞是因为看到眼前的人并没有好好地注意自己的身体，于是，不自觉地给了建议。

小程已经离开了，大军还看向门口，人离开了，那张羞红的脸还在面前，有趣的样子。
最近很多圈内的人进到药店来，不过，能让大军记住的人，只有三个。

第一个是一位看起来80岁老人。
老人的腿脚有些发颤地走到大军面前，问："小伙子，有伟哥吗？"
大军："......"

第二个是要买套子的小学生，或者更小的样子。
小孩的话都没说利索："苏苏，我要一盒啧个。"（叔叔，我要一盒这个。）小孩指着避孕套说。
大军："小朋友你要买这个干什么啊？"
小孩："妈妈缩啧个似气球。"（妈妈说这个是气球。）
大军："......"

第三个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位客人。
干净整洁的外表，偷偷看自己的样子，脸红的表情。
印象刻得很深，两年了，还从未这样过。
2、胖胡
在小程的家门口立着一位相扑，一看到小程就跑了过来，地上传来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小程～～，你总算回来了～。"
小程站在走廊的另一边只想喊：不要啊～～
不过现实中，小程很冷峻地说："胖胡，你怎么还是来了啊？"
"我家老婆和孩子都不在家，留我一个大好青年在家，闷啊，再说你不是得病了，我还可以顺便照顾你。"肥嘟嘟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讨好的样子就是一小屁孩，哪里像是结了婚，孩子都两岁了的人。
"我服了你了，进来吧。"程介儒进门，脱下鞋子，"明天还有课，你晚上瞎转悠什么？"
"小程，你又不是不知道，"胖胡也不客气，脱下鞋子奔向沙发，直接就和沙发连成一体了，完美的结合，那可怜的沙发，"我这个人就是怕闷，就一个人在家，我可受不了，怎么着也得有个人陪着，兄弟也凑合。再说了，你还会做饭，我这几天都不用愁了。"白嘟嘟的胖胡悠哉地在一旁叨念着。
"几天？不是就住一个晚上？"程介儒一下子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脑袋放在沙发背上，闭着眼，仰着神，胖胡是一个很会自我享受的人："我可没说过就呆一天，我老婆出差了，孩子放在我岳母大人家里，怎么着我也得住上半个月。"
"半个月？这么久啊！"程介儒觉得好难接受阿，胖胡太懒了，好吃懒做的，除了长得像个小孩子，圆滚滚挺可爱的，基本上是没什么优点，估计她老婆，那个女强人也就是想找个宠物，才会嫁给他的。
胖胡的眼睛睁开了，好像是闪着泪光一样，亮晶晶的，透着可怜："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生活费我可以一起分担，我会管理好自己的内务，让我睡书房就行，反正你在书房也有床。"
"我看你是打算好赖在我这里了。"程介儒知道胖胡这家伙难缠是出了名的。"你怎么不去齐叔家？齐叔人那么热心，肯定会收留你的。"
"我才不去呢，去了更闷，谁没事到领导家蹭饭啊，再说我来不也给你解闷，你一小光棍儿自己在家，别闷出什么病来。"胖胡这个人很痞，很嬉皮。
"不用这儿跟我贫，老婆回来了，就给我走人啊。"
其实，胖胡过来一起住也挺好的。毕竟，对于程介儒来说，自己孤单过活这种日子过得有些腻了，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的日子。
每次胖胡来"蹭住"，程介儒嘴里说着不愿意，其实心里还是希望有个人来陪自己的，只是男人嘛，就要是坚强的象征，找人陪自己这种话还是说不出口。
当然了，在小程的眼睛里，胖胡不算是处在正常男人的行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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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到厨房围上围裙问："胖子，你要吃什么？"
胖胡想了想："......"
小程说："吃面？"
胖胡："不解饿，吃饱了一会儿就有饿了。"
小程又说："粥？"
胖胡："清汤寡水，吃了都没感觉。"
小程又说："炒饭？"
胖胡："太单一，要是炒不好的话，还会很油，吃着很腻。"
小程再也没问，到了厨房开始做饭。

时间不长，小程就把饭做好了。
"小程，做什么吃呢？"胖胡就像觅食的野猪一样一边闻一边问。
"我下了一把面，熬了一锅粥，炒了一碟饭，不过，你都不爱吃啊。"小程在表现对胖子的不满。
一回头，锅见底了，胖胡的嘴角残留着最后一根面，滋溜，最后一根也光荣就义了。
"你......"小程无语了，看着胖胡的魔爪伸向了那碟炒饭。
不多的功夫，胖胡就开始舔那个碟子上的饭粒。

最后的局面就是饭桌上放着一碟小菜，小程拿这一个小碗，慢条斯理地吃着粥，而对面的胖胡直接捧着粥锅，呼噜呼噜地喝着。
"小程你可真贤慧，要是谁能嫁给你，是这辈子的福分。"吃完了的胖胡擦了擦嘴角，还不忘说句好话。
不想理他的小程继续吃晚饭。
"对啊，小程，怎么都没见你有过女朋友啊？"胖胡吃完了饭似乎思维变得很活跃。
小程继续吃晚饭。
"要求太高了吧......"胖胡接着说。".............................."
不过，在胖胡面前的小程对胖胡已经免疫了，可以对胖胡的声音进行自动消音。
至于胖胡的问题：女朋友？小程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这倒是个问题。
小程从小就长得很清秀，叔叔阿姨，小朋友们都很喜欢他，长大了，就更加俊朗，从初中就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他，不过，小程这个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就知道好好读书，要给妈妈分担家务，其他的事对小程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还没等到他可以反哺的那天，妈妈就去世了，这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小程和妈妈一起生活，算是普通的单亲家庭。妈妈从早到晚都要工作，小程就担负起所有的家务，学习生活都要靠自己，所以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就是这个样子。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从来都没有问过，很小的他就懂得，别人一直不说的事就是不愿提起的事，所以母亲去世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才会这么的陌生，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就好像是纯黑的世界里忽然被染上了不知名的白色，这就是父亲。
父亲说会补偿他，他不懂什么补偿，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是可以补偿的，没有过就是没有过，就算补上了，那个洞也还在。
他并不恨父亲，并不像普通孩子那样会质问，就和他的母亲一样，相信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是自己，不属于自己的强求也得不来。
所以父亲对他生活必需的资助他仍然接受，而超出这个范围的奢侈品，他拒绝了，他只要母亲会给他的那一份，本分地做好自己。
一个人生活，有些事情就会慢慢淡化。当时的一切都已经开始模糊，只有那时哥哥的笑脸永远无法忘记："我是程介明，你的哥哥。

从高中开始一直到上大学，小程都是一个人，并不是说他没有朋友，只是话不多，身边没有亲近的人。
一个被他拒绝的女孩子曾说：你总是一个人，闷闷的，就没想过和谁在一起吗？

胖胡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到处看，到处玩，在他的脚下，地板都要出现凹陷现象。
"你怎么有这个人的相片？"胖胡打开一本放在外面的影集，发现了一个人，一位商业龙头老大哥，"他是你偶像？"
小程回头看了一眼："我爸。"
胖胡咚咚咚地跑过来，地板阿地板。
"你爸？？？那你不就是二世祖？？"胖胡好奇的眼睛眨阿眨。
"只是私生子。"小程的声音低了一点儿。
胖胡："不好意思啊，我不该提的。"
"没什么，这都是事实。"小程回答。
见小程没有不满，胖胡又问："你还有兄弟姐妹吗？你爸在报道中说自己膝下无子的。"
"还有一个哥哥，"程介儒提到那间酒吧，有点小幸福挂在脸上，"程家酒肆，我哥开的。"
"我没去过，哪天要光顾一下了。"知道胖子的肚子是哪来的吗？啤酒瓶子堆出来的。
"过两天我会去他那儿，你敢去吗？"平日里正直样的小程脸上透着一点小奸诈。
"有什么不敢的，我胖胡这辈子除了老婆还没怕过谁！！"这气势！吾辈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那形象忒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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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那么早就叫我起床啊？我老婆，每天都会让我多睡会儿，早饭准备好好的。"一大早到学校，胖胡埋怨着。
小程看了看胖胡，没说话，伸手要拿胖胡的饭盆。
胖胡一看害怕了："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啊。"说着赶紧把饭盒里的煎鸡蛋塞到嘴巴里，唯恐程介儒收回。
"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年轻人就是有活力。"一个老大爷走了进来。
"齐叔早。"胖胡和小程同时问候着。
"早，今儿个，胖胡怎么也那么早。"齐叔一脸的慈祥。
"呵呵，我这几天要寄住在小程家，正努力的和小程学习，小程阿，好同志啊。"说着，胖胡用那肥肥软软的大手拍了拍程介儒的肩头。
"真是个活宝。"齐叔笑了起来。
赵姐这时候走了进来："活宝，说胖胡呢吧。"一个年近四十的气质女人，名字叫赵美华，用她自己的话就是用自己的形象美化中华。
"除了说他还会有谁？"大夏也进来了。
所谓大，就是身高190，体重90，身体大，没脾气，没计较，气量大，知天文，识地理，学问大，你说他大不大。
俩个人还真的很齐，那是！两口子能不齐吗！
"昨晚上，壮壮闹到半夜才睡，现在的小孩子真会闹人，累死我了，腰酸背疼的。"说着赵姐捶捶自己的肩，一旁的大夏马上放下东西，跑过来，开始给自己的老婆按摩。
"对，对，对，这里再多按几下，嗯，舒服，继续。"大夏在后面按，赵姐在前面指挥着，同时说着自己舒爽的感受。
齐叔已经坐下来，看着报纸，时不时地从老花镜的上沿，看看这对和睦的夫妻："小赵，你可真有福气啊，找到大夏这么好的人。"
大夏应着话："齐叔一语就道中了，看我就知道，是个模范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