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笔记————雪豆包

"别走。"伴随一声轻轻的低唤，K的衣角被扯住了，他感到一双手顺着自己的脊背滑向腰际穿过腋下在胸口处交汇，紧紧，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身体，紧的似乎连K的灵魂都被一起缚住了。
他听到许多许多心跳，他知道那是两种心跳交织在一起的结果。可是这些声音那么混乱、那么剧烈以至让他头晕目眩。分不清站在这里的是真实的自己还是只是一个泡沫般的梦境。身后的呼吸透过脊背撞击着他的五脏六腑，令他难受的抓狂。那双手还轻轻的在他的胸口扭动，摩擦着他的理智，燃烧着他的欲望。

用力捏住那双不安分的手，挣脱束缚，然后转身。
K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听到细细的笑声不断传来。好象一根羽毛，挠着他的耳朵很痒很痒。他用力的堵上，耳朵终于不再难受。但整个人就像在瞬间被点燃了，连血液都几乎滚烫到沸腾。他要降温，手中的皮肤好凉，好舒服。他紧贴上去，希望更多的凉意，扯掉所有阻挡的衣物。他拼命汲取那丝丝沁入灵魂的清凉，似乎慢一点就会被渴死、烧死。

没人理会地上的玻璃残片，直到K的膝盖被一块玻璃渣扎到，钻心的痛让他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连忙扶起怀里的人。他感到自己的手是湿的，连忙开灯。
触目惊心的红，在自己的手上，H的背上，地上。
"你疯拉，不痛吗？"
一个扯动嘴角的笑容，让H的脸看起来分外妖娆，但在这种场合下只让K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不对，不对。
K意识到一定哪里出了问题，这太不正常了。刚才被冲破的理智又回到了身上。从进门开始H的言行就完全不对，K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有着H外表的也许根本是一个陌生人。

后来，当一切都结束后，H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寺庙、教堂、清真寺以及所有他知道的宗教场所，为了还愿。
那晚，当他还有感觉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开始，他就知道一切都失控了。吵着吵着那个鬼魂突然变的面目狰狞，化成黑色烟雾连同恐惧一道从每个毛孔渗入他的身体。他竭力躲闪，但除了打碎几个花瓶外完全就是徒劳。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他就像呆在一个黑屋子里看一种新型电视。立体甚至还有感觉，但就是无法控制所有进程。

所以他要被迫看自己说着奇怪的话，做着奇怪的举动，甚至那个，那个是勾引么，他都要昏倒了。T是不是疯了，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要这么报复。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错好了么，T，快停下来。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抗议。H发誓如果回到正常状态，他一定要宰了K，这个禽兽。发起情来就忘了这个地板上全是碎玻璃么。不过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比起痛的死去活来，失血的迅速更加致命。而且，重要的是这个死法太不光彩了，他不希望自己渴望的成名是籍由社会新闻头条的形式在死后实现。
这个T实在狠，一招两命，自己死了，那K也逃不掉。也许该同情下他，变态杀人犯的头衔好像更加耀眼。
在这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状况下，H只能祈祷各路神仙，路过的话小施援手，给个奇迹，以后一定好好报答。

接着那块磕到K的碎玻璃就出现了，虽然在他自己看来，这么多玻璃渣本来就没理由只割自己。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不去还愿，下次倒霉没人帮就不好了。不过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位神明出手相助，所有后来还是决定把他喊过的全去了一遍。

但当时，对K来说事情远没有这么容易理解。尽管自己和H都已经站了起来，但还是该死的站在玻璃渣上。而且H看来一点也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喂，你清醒一下，到底怎么回事？"K想把他拉出来。
"别装好人了。"H冷冷的拨开他的手，"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么，何必惺惺作态。"
"你胡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片场掉落的灯，那个天台的栏杆不都是你的杰作么。这么想我死，不是正好，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厨房有刀，储藏室有绳子，或者就用自己的手。不用再想那些偷偷摸摸的把戏。"
"不是的，那，那只是......"
"你不要说是玩笑。"
"我承认，有段时间我是很想你消失掉，你老是搞乱我的生活。但那已经过去了，我发现自己当时有点混乱，那些举动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动手的话我可就报警了，等警察来，你说现在的状况你会有什么下场。"
H笑着看着K惊讶的表情，"呵呵，怎样，想好了么，是愿意毁掉自己的一切去坐牢，还是杀人灭口？"
"你疯拉，你究竟想怎样？"
"3，2......"H边倒数边拿起电话。
K连忙上去抢夺电话。可是H却总是故意闪到他够不到的地方。K眼见他已经按下去了号码，一时性急，用力推了过去。
这一下，H摔的很重，电话也脱手了。

"对，对不起。"K没有去捡电话，而是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已经完全被搞懵了，现在的一切都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但下一秒他就释然了，"我知道是我的错，你要报警就报警吧，不过你的伤现在需要包扎。"
见H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K便跑去拿了医疗葙和毛巾过来。

"呵呵......，"H只是在那里低笑，"为什么，为什么，一样的情景，结果却不一样。我跟你到底有什么不同。"
K呆了一下，"什么不同？"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不过......"H的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片锋利的玻璃片，朝K的胸口直刺过去，"我也要你尝尝被夺走的痛苦。"

K完全来不及反应，如果这时候他不是跪在地上或者不是一只手拿着毛巾，一只手拆着绷带的话。他完全可以避开，但可悲的是他不是。
但结局不是他横尸当场也不是滚地哀嚎的原因就是H突然停住了，就像动画片中的定格一样，玻璃就在K眼前几毫米处。
"混蛋，你竟然还能动。"H咬牙切齿的骂道。
看他好像不能动的样子，K连忙闪到安全位置。K一离开，H也马上恢复了行动力。不过他已经没有再一次的机会了。

"既然这样，"H把握着玻璃的手慢慢的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别动。"他喝止想过来的K。"如果不想他死的话。"
这次K终于有点明白了，"你到底是谁？你把H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谁不重要，只是现在这个身体是我的。你可以认为是鬼上身或者就是发神经。"
"鬼？你说你是鬼，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这很好笑你知道吗，哈哈哈，"H笑的很大声，"好吧，既然今晚你这么配合演出了，我就奖赏的告诉你吧。你刚从我家过来。"
"什么？"K睁大眼，"你，你就是那个T......那就是说你已经死了。不过，你什么时候死的，之前去了哪里？那个胶片到底？为什么要找上H？"
"嘿，嘿，嘿，你不要得寸进尺。"
"好好我不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先把玻璃放下，我们可以慢慢谈。"
"这本来跟你没有关系，不过既然你硬要扯进来。现在跟我去个地方。"

G在仔细想过刚才Y说过的话后，终于打定了主意。他给Y打了个电话。告诉Y他把打火机送给了一个医生朋友，那人就住在XXX公寓1920室。
Y立刻带人赶来，很快在1920室的浴室里有了发现。大面积的蓝色荧光表明残留血液痕迹，可以确定这里很可能就是分尸现场。

而对那个法医和他的奶奶的讯问也获得了很大收获。据那个年轻法医供述他喜欢收集打火机，但那只打火机拿回来后不久就不见了。后来问奶奶才知道奶奶拿去送给房客了。虽然奶奶是因为不知道价值，但既然已经送了，那他也不好要回来。对于浴室里的血迹他们表示完全不知情。
先不说他们的话是否可信，至少现在看来能进入他们公寓又有打火机的那个房客显然嫌疑最大。
但根据警方的记录，那人现在是失踪。报失的正是房东。Y不觉头痛起来，而且下午K来找他也是为了这个人。究竟这个人跟K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到给K打个电话。

K和H，确切的说是和被T附身的H一起站在1919公寓门前。
"现在？"K询问下一步的指示。
"开门。"T伸手把门上的最后一个9转个方向，露出一个小洞，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
"哦～"K拍了下手，这还真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屋里还是跟K下午离开时一样。
T已经走进了书房，K正要跟上去，电话响了，是Y。
"喂，什么事？"他小声的应道。
"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吗？我只想问下，下午你老找我问的那个失踪人口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已经死了。"K不方便说更多，匆匆把电话装进了口袋。

T站在窗前，拉开窗帘，月光很美。
"站在这个位置，我无数次想杀死这个人。"T站在窗前，用玻璃戳着H的胸口。"每次，只要H走过这条巷子，那人连余光都不会扫我一下。专心的连我端来的一杯咖啡都容不下。不过，我不怪他，因为我也是这么爱着他，眼里看不到除了他以为的任何事务。我知道他的婚姻不快乐，我也知道他找我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替身。但只要让我这么爱着他就够了。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你何必呢，他不爱你，何必这么作践自己。那人有老婆还有喜欢的人还要找你来当替身，这不整个一混蛋么。"K有点替他不值。
"不许你说S的坏话，他不是坏人。"T转身面对着K，"是他让我这个孤儿第一次有了家。他初出茅庐的我的作品赞赏有佳，帮我租了房子，让我做我喜欢的工作。我的每篇他都会第一个阅读，并提出评论。虽然有时只是简单的几句好温馨很美丽之类，但对我来说那却是最大的幸福。"
一瞬间，T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脸上出现了阳光般的笑容。连K和H都可以感受到他的这份幸福，

"但是，"T收起了笑容，"突然有一天，他对我说，他要结束这一切。你能想象太阳消失么，对我来说离开他，就等于把太阳从天空抹去一样。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一开始给了我希望就不要突然说收回就收回。我起初以为是因为他和妻子和好了，便试着接近那个女人。但没想到，他妻子竟然爱上了我，还到了和他闹离婚的地步。那天，他一脸疲累的到我这里来，这是他说要结束之后第一次来。他不知道我听着他喝醉后的满腹牢骚，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是，他来了。就像一种感应，S突然跑到窗前。看他突然恬静的表情，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他了。那一瞬间，我非常想把他拉回来我的身边，我抱住他，吻他。他回应我了，这是他第一次抱我，我好高兴。"

"可是，激情之后，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他竟然骂我下贱，是啊，我贱。可他高贵的心上人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是我这个贱人照顾他，关心他，安慰他。而他却要一走了之，我知道这下他要永远离开我了。我求他，我求他不要走。他连头也不回。于是，我拿起这把裁纸刀，扎进了他的后背。我现在还记得，他最后的眼神。充满了可怜，都没有恨，我连让他恨我都做不到。"T眼里的悲哀浓烈到可以淹没所有。
K终于了解了，就象T之前说的，他是个完全无关的人。可能就是因为这样T才会对着他讲出所有的事。而他在H身边一个多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K能理解T的悲哀，却无法认同。

"你错了。"

"我错了？我没有错。有错的是他，这个身体的主人人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早该这么结束掉的。"T爬上窗户。高楼上的风很大，吹的他一个踉跄。往下看，地面象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

"不要......"K大喊。

"不要......"被关在深处的H也在喊。

"不要......"为何连自己的内心也发出这样的声音。

T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忍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今天，为了报复么。现在只剩最后一步了，为什么做不了，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
因为，你其实不讨厌我
因为，我喜欢你

好温暖，T感到自己一直冰冷的躯体被温柔的搂住了，是谁，S吗？不他从不曾这么温柔，这种温暖的感觉他只有在H身上体会过。
傻瓜，我是要杀你呀
不，如果你要杀我，就不会在天台拉住我。现在也不会跳不下去了。
那只是因为我怕高
你知道吗，其实你这种嘴硬的样子最可爱了

于是，K看到H笑了，他不知道是T在笑还是H，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就只是单纯的笑。
然后一团光从H身上出来，慢慢变成了T。这个人K在照片上见过，没想到真人是那么柔和。
看来我还是输了，你的无理任性真的很厉害，我想我真的有点喜欢你。再见，那个剧本就算你招待我这么久的礼物吧。

时钟刚好敲过12下，生魂最后时刻结束了。他没有选择留下来成为怨灵，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H为T高兴，他终于解脱了，不过他虽然留下最后的作品但把他心的一部分带走了。真是得不偿失啊。

之后想打电话叫救护车，K才发现电话刚才一直没关已经没电了。他只好背起H下去叫车。
你说，我看到的那个胶片是怎么回事？
你看过午夜凶灵不？里面贞子的怨气就化成了录像带。T也一样，他一直跟着我，可能拍戏的时候不小心影响到了胶片。
那我会不会七天后死掉？
不知道了，你刚才怎么不问他。死了么，也只能算你倒霉喽......

Y从电话里听到的部分情节，已经足够他破案了。他马上四处寻找T可能的藏尸之处，最后在一个出租冰柜里发现了T的尸体。法医从他的胃里找到了S尸体缺失的那部分。果然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T渴望这样能把S的灵魂永远束缚在自己的身体里。

H的电影在首映后，获得如潮的好评。特别是H再次补拍的后半部分，被认为简直是神来之笔。
"真是疯狂。"Y观看后的评价惹的K和H一阵大笑。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大家。
"没什么，其实现实就是这样疯狂。"

雪豆包子铺 【http://108950.jjwx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