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月光洒落到湖面,但是此时的湖面像是一面墨镜一样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从远处传来了念经的声音,前面的一切仿佛像是假象一般。
但是三个人却没有动,直到玄冥子紧张地说:“它看到我们了?”
楚珏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
胡悦不动声色从楚珏的身边挪了挪,拉开了些许距离,他看着湖中心说:“没想到这里居然有阴阳鱼。”
玄冥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收回了宝剑说:“阴阳鱼……这好像是属于黄泉弱水中的的生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珏说:“这条阴阳鱼其实就是霖涟姑娘的母亲了。”
玄冥子动了动嘴唇,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胡悦。
胡悦说:“现在离开这里,然后该做我们该为之事了。”
三人回到了画舫,虹翘姑娘已经等在了画厅之内。
三人喝了一些热茶,方才说起之前遇到的情景,但是虹翘却并没有明白这和霖涟、赵彦以及小砮之间有什么关联。
胡悦笑着吹了吹茶汤,说:“因为霖涟姑娘知道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死人,而且她应该是一个男孩。”
虹翘睁大着眼,她捂着嘴说:“但……霖涟肯定是女儿身啊!”
胡悦笑了笑,他说:“是,原本的霖涟死后便魂归九泉,之后再一次复生才成了现在的名妓霖涟。”
虹翘摇着头,她靠在桌子上,撑着额头说:“我可搞糊涂了……这霖涟早就是一个死人?”
楚珏接着说:“没错,因为一开始就不会有霖涟的存在,霖涟原本是一个男孩,她留给你的匣子中的那套衣服就是她所穿的。但是他死后下入九泉,却没有投胎轮回,他的魂魄被阴阳鱼所吸引了。”
玄冥子这个时候插话道:“所谓的阴阳鱼就生活在在黄泉弱水底,说它是神物那也没有那么上位,说他是妖,又不是单单的妖物,它的定义就像是黄泉本身一样难以捉摸,但是它却有一个本事,被它吞噬的魂魄之后,它可以孕育出新的生命,而原本的魂魄有还阳的可能,但是还阳之后并不是本体。魂魄分为阴阳二体,阳体只要与阴阳鱼所分化的阴体相遇,那么还是会死去,属于黄泉的东西依然会回到黄泉,这终究是轮回之道啊。”
虹翘问道:“那么这和小砮还有赵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胡悦说:“因为霖涟阴阳鱼所运化出来的阴体。那个十岁儿童的衣服便是赵彦十岁时所穿的大殓之服。所以霖涟其实就是赵彦十岁之时魂魄中的一部分。”
虹翘差一点都要坐不稳了,她啊了一声。已经找不到什么话去接了。
胡悦说:“赵彦在十岁之时便已经夭折。但我想他的魂魄也不会是偶尔间被阴阳鱼所吞噬的。”
他说完此话,看了看楚珏,楚珏朝他看了一眼,仿佛想要开口,但是最后却只是抿了一口茶道:“阴阳鱼是可以被召唤的,因为阴阳鱼无法吸收极阴或者纯阳的魂魄,如果这两种魂魄被吸收,马上就会被释放。他们是阴阳鱼在人间唯一的联系。”
胡悦继续说:“阴阳鱼所吞噬的魂魄会化为一阴,一阳。阳体继续成为赵彦活下去,长大成人。而阴体则化为了人形,也就是现在的霖涟,而她是由小砮的爹所带大的。”
虹翘皱眉道:“但是小砮说了,她并没有姐妹。小砮不像是说谎话的样子。”
楚珏笑了笑,他说:“因为她看不见霖涟,原本的阴体本就没有什么模样可言,但是我们却能够看见她,那是因为阴阳鱼的作用。而霖涟的摸样其实就是描摹小砮姑娘的样子。其实就是她的样子一般,所以所谓本体的小砮是看不见这个虚幻的生命的,此外霖涟的成长比小砮要快许多,所以她先长成了小砮长大后的样子。而小砮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大家并没有把二人当做同一个人。直到小砮慢慢长大,她成了越来越像霖涟的美人,其实根本霖涟就是以小砮的容貌为模子的,只是比她更早长成而已。”
胡悦继续说:“所以,事情就是这样的,赵彦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随后因为魂魄被阴阳鱼所吞噬,阴阳鱼分化为一阴一阳的两个意识回到人间。然后阴体只保留了那件下葬时候的衣衫,随后被小砮的父亲所收养,但是阴阳体的生长速度都非常的快,尤其是阳体,实际上赵彦只有二十来岁。但是他活着的时候却已经成了四十岁的摸样,而小砮的父亲一直收养着阴体,也许出于养不起,或者他发现自己的亲生女儿小砮看不见这个姐姐。又或觉得害怕那快速的生长速度,所以就把她给卖走了,阴体成了后来的名妓霖涟。我想小砮的父亲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于是当阴阳二体再相见的时候,阴阳鱼就会再把他们带入九泉,首先死的就是霖涟,而霖涟死后,李氏不愿儿子再一次死去,所以又使用了借阳的手法,不停让赵彦娶生成属阳性的妾室代替自己的儿子去死。但最终还是来不及了……”
虹翘追问道:“但是霖涟死的那么凄惨,尸骨无存。为什么赵彦的尸身却完好无损呢?听你们说他还越来越年轻了”
胡悦说:“因为原本赵彦就是有实体的,但是霖涟没有,她本身就是由阴阳鱼所化成的。自然最后还是要回归母体。不要忘记了,赵彦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尸体会越来越小。”
虹翘皱着眉,思索着胡悦几人为她带来的解答。但是却依然一时无法接受,她问道:“那……霖涟妹妹给我的那套衣服,我该如何处置呢?”
楚珏看着衣服说:“霖涟姑娘可能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将会死,但是却依然和阳体相遇,还嫁给了他,也许真的是因为出于爱意,或者是阴阳同源的吸引。但不管如何见面之后便代表着死亡,所以她想要以十年前那个真实的身份下葬。虹翘姑娘可为她立冢,而名字就叫赵彦吧,这是他们共同的名字。”
虹翘看着桌子上的那个匣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说:“真不知道霖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的?”
胡悦看着虹翘,眼中有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神色,他低声的说:“也许这只有霖涟自己知道。”
几日后,赵府就发生了怪事,赵彦的尸体开始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了一个童子的尸身,当李氏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之后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嚎啕大哭,她的心情无人能够理解,就像没有人知道她为自己的儿子续命十年所付出的代价。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她就像是那个在湖边不停哭泣呼喊着自己孩儿名字的母亲一样不停的叫喊着。
很快李氏也死了,赵、李族从此没落,偌大的赵府很快就人去楼空,只是据说有人在废弃的赵府中看到有两个女孩,她们二人手里分别拿着两盏灯笼,一盏是绿色的,一盏则是红色的。两个女孩站在湖的边上,在湖里隐约可以看到一条巨大的鱼影,但是看到的人不出三日便会死去。从此赵府成了一个鬼宅。
“姐姐,是他吗?”
“必定不会错的。”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回到主人身旁,主人已经有些不开心了。我们可不能再出差错。”
第14章 鬼子母(上)
《佛说鬼子母经》,收录於《大正藏》第二十一册。全一卷。鬼子母神,梵名诃利帝。为青色、青衣之意。意译为爱子母、天母、功德天等。以其为众鬼子之母,故称鬼子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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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馆内,歌女唱着京城最脍炙人口的新词,宛转悠扬,歌曲的内容听上去有些怪异,但是用词却非常的优雅,恍惚间听者被歌中那些光怪陆离的内容所吸引。在那看似荒唐可笑的故事中,却有着让人沉思回忆的东西。不过这里毕竟只是市井小馆,各种喧闹的声音还是此起彼伏,这样或多或少让那种悠扬的歌调,变得有一丝迷离。
胡悦给自己温上了一壶酒,宛然一笑道:“莲儿的曲越唱越好了,下一次给她写关于芍药鬼的曲子吧。呵,她爹爹酿的老白干也真的非常好喝呐。”
本来专心听歌的楚珏放下了手中的空杯,他问道:“难道京城所有的歌女唱得都是你写的曲子?”
胡悦摇着杯子笑着开口道“怎有可能,那城郊的柳生才是真才俊,我的词有些女子嫌它太鬼气了。在那些文人墨客眼中我的曲子可是不入流中的不入流呢,连附庸风雅都够不上。挣不到几个钱啊。”
楚珏愣了一下,但是随即便失声笑了出来,此时酒也暖了,他倒了一杯给身边的胡悦说:“鬼气吗?你这个人本来就一身的鬼气吧。况且你根本不在乎吧。”
胡悦歪了歪头,不以为然道:“鬼气就鬼气吧,反正也只是小曲,荒唐人写荒唐词,这世上本来就是由荒唐事堆砌而成的。”
楚珏哦了一声,胡悦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打开了扇子,他侧倾着身体,对楚珏说:“楚兄有没有听过近日来那寺东门街巷之事。”
楚珏微微蹙眉,他说:“莫非是传言出现吃孩子的恶鬼?”
胡悦挺直身子,显然对楚珏的回答有些失望,没能卖成关子,只能给自己再斟上一杯酒,他说:“是那件事,这件事我可能知道些事。”
楚珏道:“何事?”
胡悦抽出一一块带有血污的帕子,帕子原本的摸样已经不得见了,干涸的血渍让这手帕变得特别的僵硬。亏得胡悦满不在乎的直接揣在自己的衣襟内。
楚珏说:“这是什么?”
胡悦说:“这是寺东门街巷卖豆腐的绣珠给我的,她说着手绢是他在金水桥附近捡到的,而前天的确就有一个孩子在那边遇害了,这块带血的手绢正好出现在了那里。”
楚珏拿起那快帕子说:“仔细看,还绣着花?是女子用的东西。”
胡悦点了点头,收回手帕说:“没错,而且绣珠认出了那块手帕,是寺东门街巷内木匠的妻子林二嫂所绣制的。而且绣珠告知,那杀孩子的凶手可能非是人类。”
楚珏似笑非笑说:“在京城内能够看到这样非人类的凶物也很不容易啦。”
胡悦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笑着点头。他为楚珏斟酒道:“的确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与贤兄听。”
楚珏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认为这和手绢有关系?”
胡悦晃着酒杯没急着回答。此时歌女唱完了一曲清平调,便低头下来收赏钱。走到两人的边上,给二人行了一个礼,胡悦撅了撅嘴,歪着头瞟了一眼楚珏,楚珏眼角一抽,不过依然心领神会得给了歌女打赏,忽然楚珏嗯了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歌女,说:“姑娘,你手上的帕子是打哪儿来的?”
歌女红着脸低下头说:“是东寺巷子里的林二嫂子给送的。”
楚珏说:“她经常送人手帕吗?”
歌女欠身答道:“林二嫂子是个好人,总是会去接济一些日子过的不如意的人。虽然他们家也没多少家底。林二嫂子特别喜欢在手绢上绣莲花,是个手很巧的女子。”
楚珏微笑点头,歌女朝着胡悦羞答答地笑了笑欠了欠身作了一个礼,胡悦眯着眼拿酒杯晃了两下,动了动嘴唇,虽然没出声明确依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样风流的眼眉让女子的脸颊红得更透了,她点了点头匆匆的离开,一边走一边不忘记回望,胡悦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水,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楚珏说:“看来这样的善女人的确不会像是吃孩子的母夜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