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美男在围观----延陵君

作者:  录入:01-01

为这件事庆之也纠结了多半个时辰。其时太子正在伐琴丁丁,而他则蹲在门槛上一袋闷烟抽了两个多时辰,这些功夫够他消灭三四万活人了,但对躲在心里深处的那个,还是打了败仗。
"不行,我要找他问个明白!或许......还要向他道歉。"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就在腿上的麻劲还未恢复的当儿,有人传报说皇上召开了盛大的舞蹈宴会请他过去呢。
"不用了吧,我又不懂什么诗歌音乐舞蹈的,而且现在还是战争年代,哎,等等我直接跟你过去吧,就不用换衣服了,我去把帽子拿出来咱们就搭你的车走!"
大魏国皇帝攒了三百多美女组成的文工团,今天便在昭阳殿里登台献艺。
南朝北朝有些身份的人一应俱全,丹墀之下两翼摆了无数坐席,一排排一列列井然有序。
昭阳殿上灯火辉煌,朱紫相映,绅绶相接,剑佩和鸣,烟霞耸动。
穿梭在宾客之间的宫廷侍从们都头戴白色醒目的羽毛冠,有长长的旄头在后脑勺上飘舞,他们一会端出一盘乌江榨菜,再一会端出一碟虾油黄瓜,再一会端出一盏狗宝咸菜,再一会端出一份泡嫩山笋......不一会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满了那个山珍海味。
舞袖如云人影儃徊,一堂宾客被泡在笙歌纸醉的气氛里,至于他们本人配合与否,那则是另外一回事。
庆之等得焦急,他坐在太子左手边上,另外一边则是笑得满脸油渍麻花的尔朱吐没儿。庆之自知很多在绝大多数的事情上,不可能揣摩透那个人是如何打算的,因此上也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与自己的期望有些蹭蹬时,多少有点失望、而又十分的不甘心,而已。
绿裁歌扇迷芳草,银烛良宵,一曲舞罢,宴会的主人便举杯邀饮。他丰神俊朗一如既往,神情自然得很啊自然得很,好像真的在开一场常规宴会一般。
若这是个真正的宴会,他将要迷倒多少人呵--不过他居然还能像平时一样么?--他身边紧挨着的两个"情敌"不约而同地暗想。
"朕有了个好主意!"太子神采飞扬地说,"你们两位卿家可说是朕的左膀右臂,不如和好了吧!"
南朝的将士们几乎都变了脸色,尔朱吐没儿只是打了个哈哈,陈庆之一口凉茶呛在了喉咙里。
"敢问陛下指的是哪两位?"吐没儿站起来问道。
"当然是你和庆之了!你们一文一武,正是朕的好膀臂!"
"这可不敢当啊!"吐没儿连忙避席,手里的酒杯还来不及放下。当时一挤眼睛一晃脑袋慢条斯理地说道:"陈将军是南梁太子眼前的红人,皇上您真是折杀在下了,纵然与陛下从小有那么点相识相知,但又怎可与陈将军相比肩呢?"
"死胖子别在那臭白话了!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本来就是半路杀出来的小三,给你个三P的机会都不错了你还想独占!做人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朱异又是第一个跳出来指着胖子一顿臭骂。
"再怎么样也不该口出不逊,朱异你别在那里丢人了!"谢三公子缓缓站起来,美目流盼地看着他表哥王之之,缓缓说道:"表哥,要是你哪天如这般移情负心,我定将你挖心剖胆,看看你那心肠都是什么做的!再将那不要脸的奸夫,好生着几个彪形大汉SM了去!"说着瞥了一眼太子和尔朱吐没儿,那眼神有如寒冰利剪,淡淡无声地扫过。
尔朱吐没儿轻轻咳了一声,用标准的公卿们的婉转语气诉说衷肠:"陈将军,您的手下对我都不是很友好呢!我本意是不敢和您争高下的,但无奈我这人又极重感情,年纪小的时候积下的情分便舍不得,因想着陈将军也必然是念及旧情的,新欢虽好,不是长久倚靠,那梁太子本是个极好的人儿,您便回去与他长相厮守,念在你我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元郎就让还给我可好?"
陈庆之盯着面前的桌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得一时顾不上说话。
"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朱异跳起来还不忘给谢三公子甩一句等五分钟再看不上我让我先把这胖子剁了先。
胖子身后也有那么几个人准备拔剑。这使得朱异一时按着剑柄没想好是不是拔出来真砍,可是以冲动为基础的勇气这东西大体经不起东琢磨西琢磨,一犹豫的当儿它就跑没影儿了。
"收起你的剑!它不是派这种用场的!"太子终于发话了,"若是不敢刺出来,一开始就别拿出来吓唬人!你怎可对我的客人无礼?"
太子站在丹墀之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
胖子脸上,露出了某种得意却又复杂的笑容,看着陈庆之。
但他马上就慌了手脚,因为陈庆之踢翻了桌子亲自拔出了剑朝他劈过来。他勉强一弯腰折叠了那丰满的肚子躲开了一剑,第二剑随后就刺到面前,这一下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血,在繁花似锦的宴会上绽开。


第十九章
"你放手!"
"你先放手!"
"你让开!"
"除非连我一起杀!"
"你别以为我不敢!"庆之嘴上这样说,心里可一直在哆嗦,太子的手此刻就抓在剑锋上,他单凭腕力就阻止了剑的去势,白皙的手、闪耀的刀刃和鲜红的血构成了一个唯美的局部,如今血正顺着金属的边缘缓缓蔓延,在某点汇聚成浑圆的水滴,因重力的作用砸向地面,令人想象那是一颗颗红樱桃一连串地掉在地上,不断跳掷,这刺眼的颜色让庆之感觉从心脏无论如何再使不上力气。
"你很喜欢动粗是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呢?"太子脸上难得显出了怒气,看样子一贯胸有成竹的他,今天心情也比较激动。
"我......我说不过他!......也不想说!"
"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呢?一定要坚持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没法理解!"陈庆之突然提高了声调,"你如此违背本意,唯恐失去的是什么?"
"那么,我便告诉你!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机遇!"
"也就是说......那机遇比我还重要。那我恐怕无法理解!"
太子一下黯然了,所有的怒气一时竟找不出宣泄的口径,手不禁一松。
陈庆之也长叹一声,松开了持剑的手,两个人配合得是如此默契,那柄闪着寒光沾了血迹的剑,就坠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
"既然这样,我只好离开了!"庆之把离开两个字咬得很重,脚下却还没有任何动作。
太子默然不语,只是盯着庆之,眼神里似乎有话要说,但庆之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眼神的语言。
凝视良久,太子忽然笑了,有如和煦春风般的笑了,说陈将军您慢走。
"我为什么要慢走?"庆之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这次要快走!走得无影无踪!从今后你只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却再也见不到我!"说着转身便奔向殿外,一任众人尾随着追上来,临出殿门时却又回望了一眼。
追上来的人自觉分开,面前又呈现出那个满堂华彩,灯火辉煌的世界。
那个人颀长的身影裹着美丽的服装,被众人簇拥着却十分抢眼,与众不同到了有些孤立的地步,这就是最后的一眼么?他没有追上来,只是在那里袖手看着。或者脸上会有冷笑?虽然殿宇里灯火通明,却看不清他刚好被遮掩在一处阴影里的脸。
忽然间被模糊的视线,一股酸涩从丹田直涌上来,庆之连忙伸手去扶门楹好不让业已眩晕的自己跌倒,却怎么也够不着那看上去就在眼前的朱漆楹柱。
"将军,你没事吧?"众人连忙将他扶住,却见庆之面色苍白,嘴唇青紫,胸口不住地起伏。
大殿的门砰然关闭,那人的身影那人的面容那人的昨日在门的缝隙被压扁最终消失,留下的是朱漆金锁的梦幻。
"我们出城!"庆之在宫殿前的台阶上缓缓坐下来,"任务已经结束了。"
所有人都默默无语,洛阳之行应该结束了,他们沉闷地四下散开,去召集人马收拾行装,高耸的台基上还剩下庆之一个人。
漫长的台阶,耸立的石柱,虚空的夜色,玉殿金銮一切都似洛阳城里一场春梦,台城柳色碧梧青枫只不过是一个映衬,就算是以大局为重,难道不能采用更好一点的办法呢?对于那样明显的挖墙脚行为,难道不是该断然拒绝可又为什么要选择暧昧?
血的颜色又在眼前清晰起来,逐渐漫漶了整个视野,那人又是瞪着发红的眼睛盯着自己,他使劲甩了甩头,才把那不堪的一幕从眼前清除。
难道是我错怪他了?这个可怕的声音突然从夜空里飘来直贯入他的脑海。
难道他有什么苦衷?
不过陈将军慢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早就该走么?我妨碍了他么?
可是有话直说不就好了嘛!不能当面说难道不能私下说?
明知道我生气了,就该追出来安慰我一下嘛!哪怕是肉麻的话也好,意思一下说两句嘛!就算是哄我的话也好,也没有一句。
难道他是......算了,不去想他了!
除了我和陈霸先,军中都以为你是如假包换的元灏,但是你自己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忘了吧?不过是一个尔朱吐没儿,大家都对你是元灏不加怀疑,你有必要非得在他面前伪装么?
不管怎样,维护那个胖子是不可原谅的!我也没真的想杀他嘛!你那么急头败脸地是什么意思嘛!我这么不顾体面地召之即来,却依然没有得到应有的抚慰!
若没有明确的解释和适宜的行为,我便不会见你。
嗯,温柔乡里的生活也算是不错嘛,就算不依靠那个尔朱吐没儿,更不依靠我,一样也会过得很惬意的吧!那么,就请你在这繁华之地好好享受!让我去沙场上风餐露宿去!谁让我自己犯贱呢!
庆之霍地站起身来,将那业已空荡荡的剑鞘扯下来甩在地上,径直出宫去了。
"殿下,陈大人他......"陈霸先赶上来说:"陈大人他要离开洛阳。"
"好了,霸先,今夜我已经够累了......"太子歪在床上,眼睛半开半合,神情极为疲倦。
"您没听清吗?是陈大人他要离开洛阳!"
"我知道了。换了是我,也会逃离这个伤心之地的。"太子不咸不淡地说,转身朝里睡去了。
"可是......算了,殿下,还是把伤口处理一下吧......"陈霸先端了一盆水过来,想拉太子的手过来清洗一下。
那殷红的血已经凝结成褐色,呈均匀的网状分布在手臂上,很像庙里神佛菩萨垂下的漂亮璎珞但刺眼。
"不需要!"太子出手如电,突然一掌将铜盆拍飞,却被热水烫得吸了一溜儿凉气,人也坐了起来,横眉立目地瞪着陈霸先,那架势简直是如果霸先要再不识好歹地过来就要拼命一样。
做了多年太子贴身小厮的陈霸先第一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很难想像读了上万卷书自己也写了一千来本的一向优雅的太子突然变得如此乖戾,但他就是再迟钝也该懂得这是一种情绪不好时的表现,自知没什么绝对能劝好太子的话便只得先闭了嘴,默默地跪在地上去捡拾铜盆和手巾。
就在这个当口,太子说话了,一说就是一大串。
"我早该知道跟他用眼神交流是没有用......不,跟他根本就是不可能交流的......"说着说着便滑下一颗泪来,带着笑容咬着嘴唇说道:"从今后我只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却再也见不到你......的确就是这样啊!"他说着,泪水汇聚成股在脸上,宛如雪山上清澈湖水里漫出的小溪蜿蜒下来,冲开霜雪覆盖的平原。
"殿下......"陈霸先哭丧着一张脸以迎合他的主人,"您别难过~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是......我也不知道了......洛阳注定就是我的葬身之处......"
"啊?殿下你又流血了,一定是刚才挣裂了伤口......快包扎一下......"
"不需要!"
"别怄气了殿下,身子要紧!"
"你给我拿开!"
"再不处理就会......诶,殿下,您刚才说洛阳是您的葬......呸呸,这么不吉利的话,不是认真的吧?"
太子仔细端详了半跪半蹲在窗前的陈霸先仰起的脸,木然地摇了摇头。
"你又不是庆之,学他反应这么慢做什么......唉!不必故意逗我开心了。"
他重重一叹,神情里说不出的落寞。
他又刷地从背后拿出一把剑,刷地一声抽出来,如雪的剑刃上还带着黑色的斑痕。
"这不是......陈大人的剑么?您竟是什么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它找回来的?"
"希望最后的时刻,这锋刃能再次尝到我的鲜血!"太子将剑立在眉心,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
"到底是什么事啊?我被殿下弄得很糊涂搞不清您唱的是哪一出了!"
"譬如我是在写小说......"太子严肃地说,"我有可能现在就把结局给你挑明吗?"
陈霸先想了想,更加严肃地坚决地摇了摇头。


第二十章
深夜更深处,黑影出没。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从皇宫里这个角落窜向另一个角落,然后再从这个角落窜向下一个角落,最后来到皇宫出口处。
"什么人?"正规的皇宫门口都有卫士,而且不止一个。
费了这么半天劲,到这里还是要露一回脸,陈霸先一面骂骂咧咧一面从腰间掏出通行证来,把那张脸从斗篷深处逃出来亮在卫士们面前,经过验证之后,一步不错地踩着主干道中心线大摇大摆地晃出了宫门。
"不是我在抱怨......",陈霸先一面在街上纵马飞奔一面对自己的爱马说,"你也知道,这知识分子搞对象真是累人!明明互相喜欢对方,偏要绕弯子不说,光惦记着让人领悟啊领悟,领悟到最后闹出误会来了。还有你说这人长着嘴,跟你们畜生不一样,我这么说你别生气,这嘴长来干嘛地?不就是吃了吐吐了吃嘛!除了吃还得说话啊!读书越多越不会说话了,有什么误会了你倒是解释啊,也不解释,就光那么死啊活的折腾人,该睡觉的不睡觉,好不容易哄睡着了,我还得出来给你跑腿!还得我老陈是粗人,心眼儿实诚,上赶着替你们撮合着。我说你也跑快点,陈庆之出了城这事就不好办了!哪怕找着那双胞胎把这情况给他们渗透一下也好啊!快跑啊!"
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许是霸先出宫时收拾行囊顺便解手耽误了时间,也许是洛阳城庞大复杂的建筑布局让陈霸先的爱马彷徨了,等他跑到陈庆之的临时私邸时彼处早已人去楼空,洒落满地的围棋子还绊了陈霸先一溜儿小跟斗。于是他掉头就向陆家双胞胎所部的营地去,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最后到了洛阳城东门,班师回建康的话,应该走这条路才对。守门卫士才换班,说并没记得有人从这里经过。
这可怪了!陈霸先抱着马脖子喘了好半天粗气纳闷道,庆之大人你也忒将才了,兵贵神速都到了升天入地的地步了,几千人都被你鼓捣哪里去了呢?
站在高耸的门楼下遥望微白的东方的天空,旷野里似乎没有一丝动静,大雾漫天而降。看来,佛祖有心破坏的姻缘,就是用强力502也粘不住了。
"你还来干什么?"业已称病养伤不理世事的大魏国新皇帝元灏倚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笼子里的金丝雀问坐在床前另一方向的来访者。
陈霸先嘟着个嘴出于礼节哼哼叽叽去给客人泡茶了。
"来探望您的伤势啊!不管怎么样,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嘛!"
"这里并没有别人,不必假惺惺的了!"
"但是,在下也真的是被殿下您给感动到了!"尔朱吐没儿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本来以为纨绔子弟娇生惯养不懂得什么是付出什么是爱情,而您作为最有资格的纨绔子弟,居然还肯为心爱的人做出如斯巨大的牺牲,却又不加一言解释,不知道陈妃他能否懂得您的苦心,否则这事情就太过悲哀了呢!"

推书 20234-01-02 :哦!我的美男后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