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李辉召大叫:"我不要,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因为......因为......
"总有一天你都会明白的,等到你也和我一样的时候,也许你真的就可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由了。"
"六哥!"
"......三天之后的战事,我会亲自挂阵,你......留在国中,不准出去。"
"六哥?!"为什么不要他出去?
"这一次,我们的对手应该是穹苍国了吧?"李辉诃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完全没有看身边的人。
杜哲安,士别一年,终于,我们还是见面了。
............ ............
李辉诃从不独寝,可是近日,却从不需人陪同,总是在书房过夜。黄昏时分,李辉诃便离开了宛儿的住所,当然宛儿很想让李辉诃为自己留下来,但却依旧只是看着李辉诃离开的身影没有出声。自己......并没有资格,要求他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李辉诃走了,居所便显得格外的安静,宛儿安闲地倚在窗旁,微微地闭上眼,快要入睡之际,一阵清风拂面,一道黑影却突然间的停留在她的面前。把宛儿笑得吃惊不小,顿时睡意全无。
"谁?!"
"......"来人不语,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李辉诃......和你是什么关系?"
殿下?听到李辉诃的名字,宛儿一惊,柳眉双蹙。正色道:"你是什么人?找殿下有何事?"绝对不可以,不可以让别人伤害到她的殿下。
"......他过得......好吗?听说他已立王后,就是你吗?"对方的声音显得极其的哀伤,宛儿无法说清这给她带来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只是让她也跟着难受了起来,然后,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与殿下的关系,定是非同一般。
"是!是我,并且,殿下现在过得很好,他热爱自己的子民,也被自己的子民们所热爱。"然后,她很明显的发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后面的黑影整个的僵住了。"你究竟是谁?又为何来此?"
"我......是他的一个早就已经忘记了的故人。来此......也只不过是想见证他的幸福罢了。"杜哲安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是如何说出这一番话的,那虚伪的让自己也想嘲笑自己。来此,只是想见证他的幸福吗?明明不是的,明明是想来把他抢回去的,明明是由于太嫉妒这个女子才来的,明明是想来告诉眼前的这个女子,告诉她。"诃儿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可是,没想出口的竟然只是这样的一句窝囊话。但是,扪心自问,他自己,又 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呢?
"你要走?"见黑影向外移动,宛儿惊讶地问到。她不明白,他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是如此吗?
"我会再来的。"他是他的,他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你是穹苍国的人吗?"宛儿皱眉,想着殿下往日发呆的神情,这样问道。
杜哲安有些不解,问道:"你如何猜出?"自己曾经在有耀国呆了很长的时间,口音的话,并不与其他人有什么差别。
"不知道,这只是一种感觉,殿下每每都会望着穹苍国所在的方位哀伤。想必,这个穹苍国里定有这样的人,令殿下长久的张望。故人吗?长久以来,自称是殿下故人者,便只有你罢。虽然我久居深宫已经很久了,但这些、我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也许,你和穹苍国里的那个人,有着什么密切的关系吧."或许,你就是那个人吧.这句话,宛儿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你......并不是简单的女子......"
"......"宛儿不语。
"......"
眼前的黑影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宛儿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的时候,便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
"娘娘,您起了吗?"门外有侍女这样问道。
"......恩,起了。"
"娘娘,早膳还在亭中用吗?"
垂目思索了片刻,宛儿才说道:"不了,今日不用早膳,你去把王公公叫来吧......"
"是!娘娘。"
不过一刻时,门外便有人的答话声:"娘娘叫小人来,有何事?"
"我想知道一个人的所有情报。"
"娘娘请说。小人一定帮您办好。"
"杜哲安......"
...... ......
战事愈加的紧张了,穹苍国的军队早已停驻在了有耀国的城门前,就地扎营,但却迟迟不出兵。而另一边,有耀国的军队也已全数赶到。明明交锋在即,两对却迟迟不动兵,暴风雨前般的宁静,让人害怕不已。
"哲安。"杜臣文一袭盔甲,踱到杜哲安身边。"若再不开战,士气必减,到时候攻取有耀国的话,必定更是不容易,死伤也必定会更多。"
杜哲安依旧站在帐前,抬头凝望着有耀国的城门,淡然的说道:"臣文,如果当时我没有提剑要杀他,如果当时我便带他隐归山林,如果没有那所有的真相,那么现在又会怎样?"他握紧双拳,紧盯着城门,语气中露着浓浓的懊悔。
原本就是他的,原本就在他的身边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现在连见他的资格也没有?
"......君令不可违,您现在是穹苍国的大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攻取有耀国,您要为整个军队负责。那些如果,毕竟也只是如果,事实便是事实。"原本以为,让杜哲安爱上李辉诃的话,也许就可以治愈好云王后所带给他的伤,却没有想到,会在治愈好那个伤口的同时,又在另一个地方重重的划了一个伤口,而且,那个伤口,恐怕穷及一生,也没有人能够去治愈了。
"全军准备,明日午时,正式攻取有耀国。"杜哲安说完这句之后便转身进了营帐,然后,杜臣文终于抬头望向城门的地方,在那高高的城门上方,也站了一个人影,他一袭白衣,美丽如画般,也望着这个地方。风,吹起了他长长的发。......李辉诃,他始终都是这样的美丽。
如果没有战事多好,如果没有那么多是悲伤之事那该多好。或许而今,他们会在林间嬉戏,远离这样的痛苦与哀愁。
...... ......
城门上的李辉诃静静地注视着城外的军营,直到杜臣文也进了帐,直到,李辉召唤他,才回过了神。
"七弟。"他看着李辉召的面容这样唤。很快, 他就再也不是君王了。
"六哥,外面风这么大,回去吧!小心身体。六哥的身体本就易生病,在外面很让七弟担心。"李辉召,是个而今才19岁的少年,此时站在这只比他大两岁的李辉诃面前,却像照顾弟弟一般地将这个哥哥揽入怀中,然后,带着他静静地离开了这城门之上。
三日的时间到了,两军正式交锋,有耀军与穹苍军实力相当,激战一日后依旧没有什么结果,入夜。两军各自回营,改日再战。以后的几日,也总是这样未分胜负。
有耀国中,李辉诃已将所有朝中之事受予李辉召处理,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牵挂。激战如此之久,两军死伤无数,人民痛苦不堪,这样的战事,也许早几该停止了。
"杜哲安,现在,就由我,来偿还李家所有欠你们杜家的罪过吧。"杜哲安,你忘记了自己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切了吗?但是,杜哲安,我李辉诃永远记住了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 ......
最后一次去看了宛儿,和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自己怕是永远都看不到他了。那个从未相识的孩子。
"殿下,你为什么总是在哀伤?"这一次,宛儿终于出口,问了那个自己很早便想问的问题。因为她似乎觉察到了,若自己再不问,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虽然,她根本就不希望有这样的感觉。
"宛儿,这种哀伤我是自取的,这我以前多过那么多罪过应该负的代价。而且......我把所有的快乐都丢在了北方一个叫穹苍的地方了。所以哀伤,才是正确的。"李辉诃这样说着,离开了宛儿的行宫。
入夜,李辉诃走后两个时辰,宛儿终于等来了她想等待的一个人。
"你如何知是我?"杜哲安这样问道。
"明日又将开战,我知道你会来。宛儿没有掌灯,只是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这样说道。
"为何如此肯定?"
宛儿并没有回答杜哲安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个孩子很快就要出世了,真不知会是男是女,你说,是男孩好,还在女孩好?"
"......男的。"像他的父亲一样。
"是吗?我也这样想,如果能像殿下般俊美便更好了。"宛儿柔软幸福的话突然让杜哲安愤怒不已。不,也许应该说是嫉妒。嫉妒她是女子,并且是李辉诃的妻子,嫉妒她能得到李辉诃,而自己却只能远远地站在营前眺望着城门。他明明是他的 ,他明明曾经就睡在他的身边,他明明曾经可以把他抱在怀里,明明可以恣意的亲吻着他的唇。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子可以拥抱他,凭什么可以得到他?凭什么她可以拥有自己现在怎样努力也得不到的人。
不,......他曾经得到过的,只是,是自己放弃了他啊!
思及此,原本紧握着的双手又渐渐无力的松开了,他自己,又凭什么拥有呢?这样伤害他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拥抱他?
然后,宛儿轻柔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杜哲安,你,是穹苍国的杜哲安吧?"
杜哲安惊,却未反问,以默认答之。
"我曾经听到过一些事,也派人调查了,所以,我知道了,你真的......是杜哲安啊。"宛儿抚着肚子,走到窗前坐下。杜哲安没有回答,宛儿也没有再问。然后,在很久很久以后,宛儿才悠悠地开口:"这个孩子......不是殿下的啊。"
杜哲安大惊。
宛儿继续说道:"殿下立我为后,长伴左右,却从未碰过我。这个孩子在我认识殿下以前,边已经存在了。"
"杜哲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关于我自己的故事。"
"有一个女人,她父亲把她视若珍宝,但她却为了爱情,背叛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和她自己所爱的人,一同离开了所居住的地方。可是不到一年,她也被人背叛了,就像是报应一般,他所爱的人也背叛了她,她无处可去,也不敢回自己的家乡,那里,也根本就不会再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昏倒在了路旁,可是,就在她自己都放弃希望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人,他救回了她的生命,而且他还收留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宛儿轻柔地抚摩着自己的肚子,接道:"救我的那个人,就是殿下啊!那个拥有长发,美丽到异于常人的殿下啊,只是,我知道,纵然立我为后,但是,殿下,却不爱我......杜哲安,无论在穹苍国里的是什么人,请让他(她)来吧,请让他(她)不要伤害殿下,否则......倾尽全力,我摩罗宛,也定不会将他(她)放过。"宛儿最后的一句话让杜哲安有些害怕,不怕她的报复,而是怕自己无法做到不让李辉诃受伤,自己,曾经真的是想要杀他的呀!也许,自己早已在他的心上,刺上了一刀了。
见杜哲安长久的不语,宛儿自语道:"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吗?殿下给他取名叫小哲,小哲啊,多好的名字。杜哲安,你知道殿下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
沉默,很久以后,屋里,杜哲安的气息就消失了。
"杜哲安,你我都知道为什么,因为即使小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那个殿下长久仰望思念的人,就是你吧?"
...... ......
翌日一早,两军再度交战,杜哲安自始至终没有出战,只是望着城门前的李辉诃。扭曲着面容,痛苦的看着他。作为将军,他是不可以说这样的话的,但是,自己真的想这样说道。
不战,可以吗?
李辉诃却突然下马,独自一人,在众人惊讶不已的神色中行至马前。
"杜哲安,请你善待有耀国的子民,因为他们真的善良而朴实,连年的征战,他们已经不能够在继续这样的生活了。"平淡的语气,坚定的面容,在风中飘扬的长发,都令李辉诃在世人的眼中变得更加的飘渺。
"你现在,凭什么,以什么样的身份开同我谈判?"居高临下,杜哲安直视李辉诃。
李辉诃牵起忧伤的笑容,只道出四个字:"仇人之字。"
"呵~~你终究会死在我的手上,自身都难保了,难道还想保存他人吗?"
仇人之子,永生无法磨灭的印记,两国敌对,亦是已成定局之势,他与他,都无法改变了,纵然,自己多想对面前的人说:"李辉诃,跟我走,我们从此不问世事。"但终究,因为束缚太多,责任太多,而无法说出口。李辉诃,今生,你我都无法再牵手了吧?
"杜哲安,我为天下苍生,向你求情,为此,我愿献出一切,甚至是我的生命。"
"......"
李辉诃哀伤的双眼看着面前的杜哲安,又说道:"杜哲安,你想让我死吗?"
不分离
死?!不!谁也不能让你死,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可是,自己能说吗?能亲口对这个面前的人说吗?说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事是和你在一起,最害怕的是面对你的离开,最不愿意接受的,便是你的死亡。
仇人之子吗?那四个字,竟然隔绝了他和他的一切。如果是这样,自己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
"杜哲安,你我都是平凡的人类,也许死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种很好的解脱,我死,请放过有耀国民。"杜哲安,我死,以后便无人可以阻挡你了,杜哲安,我知道你会善待所有的人,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杜哲安,我放弃天下,请你不要为难。
拔剑,剑峰指向着杜哲安。警备的穹苍军立刻张弓至满,齐刷刷地对准了李辉诃。
谴退了周围的士兵,杜哲安静坐在马上,有点迷恋的看着面前的人,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曾经,面前的这个人,满脸血污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张弓对准了自己。为什么,他们之间每一次的相逢,都是站在这生死一线间?为什么明明相爱,却总是用剑峰对着对方的双眼。
"你想杀我?你认为你有这样的能力吗?"杀了我吧,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牵挂的人是你,让我留恋的人也是你,而今,是你要杀我,那我还留在世上干什么呢?你说的对,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杜哲安,请你善待有耀国的子民。因为他们都是很善良淳朴的人。"
...... ......
当李辉诃鲜红的血浸透了他身上的白衣,浸入了杜哲安的脑海里时,他才感到那无尽的恐惧,那捶击在自己心脏上的疼痛。他是他的神,他留恋世界的一切,他是他想用生命去保护的人,而今,他却倒在了他的面前,鲜血浸透了他的白衣,他这样倒在了血泊里,他仿佛听见了世界崩塌的声音。
他是他的一切,他怎么可以死?
杜哲安立刻翻身下马,几乎跌到在了地上,他狼狈的奔向李辉诃,几近疯狂的抱起了地上的李辉诃。
血液不断的从嘴角溢出,李辉诃睁开眼,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杜哲安,哀伤的问:"杜哲安,你......想让我死吗......你......想让我......死吗?"长发散下,铺满了周围的大地。
那是杜哲安尖利决绝的叫喊:"不!!求你,怎样都好!!求你别死!!!求你留在我的身边,即使我们永远都是仇人!!!军医!!军医!!!快来!!救不了他,我要你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