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美景----Arales

作者:  录入:12-26

即使在车上两相沈默,菲一路上都带著笑意不见害怕。虽然希欧多尔走进旅馆大门後越见急躁越走越快、几乎是拖著他走,看得周围的人不住侧目。但菲直到被希欧多尔带回房间,都还会顺便对被惊扰的其他住客微笑致歉。
关门落锁後希欧多尔几乎是用摔的把菲摔到床上,然後手脚俐落的扯掉菲的手套、把倒在杯里的热开水塞到对方手上,气愤忙碌的开始放热水脱衣服--脱自己的也脱菲的--然後把那个病号用热水彻底泡暖、重新打包上乾爽保暖的衣服、塞到棉被里......始终绷著一张脸的希欧多尔坐在床边,量完菲的体温,才放心的松了口气,抬手一下下按揉自己的眉头。
「我没事,希尔,这只是感冒而已。」
「闭嘴,」想生气却又没办法对可怜兮兮的病号开骂。「昨天晚上还在发烧,你要我怎麽放心比赛?你答应过我会乖乖待在旅馆里。」
「我记得......」菲用相当诚恳的表情望著希欧多尔。「我只是复诵了一遍。」
「菲,我亲爱的菲,我最爱的菲德瑞克.赫琵亚先生,我说过我其实不太喜欢文字游戏。」希欧多尔用不太高兴的微笑、隔著棉被压在菲身上,对著菲挑眉。
「我没有,希尔,真的。」
近在咫尺的唇满是药味,嫣红的双颊与湿润的眼,都透著病态的豔丽。希欧多尔望著那双冰瞳,无奈地轻轻叹息,抚上菲的脸颊。
「......菲,你要怎麽试探我都没有关系,如果想知道『即使这样我也爱你吗?』的答案,你可以尽情使用你的任性直到你高兴为止--但是,不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不要拿会让自己受伤的方法做试探,因为你就是我的底线。」
菲眨眨眼,希欧多尔觉得对方好像又开始发抖了。
「......抱歉......」
「菲......不要道歉。」让脸蹭著脸,轻轻吻著耳际。「不要道歉,你想知道答案我很高兴。我生气只是因为你生病难过我无能为力,一点点是气你不够珍惜自己。」
菲保持沈默、垂下视线,於是希欧多尔吻了吻那对眉眼。他知道一时间要适应不是那麽容易,虽然菲有所保留的信任的确让他不太舒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睡吧。你该休息了,快点好起来吧。」
「一直睡也很让人厌烦,希尔,你呢?」菲仰视希欧多尔的脸,是温柔又无奈的表情,一点点的难过......但不生气了。
想知道的,是自己值不值得对方生气......还是值不值得被爱跟原谅......?
「我看你睡著。我会看很久,所以你可以放心的睡。」揉揉对方的红发、笑了笑,希欧多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堆好靠枕,坐在菲的身边。
「嗯......可是,你没听到什麽吗?这应该是你的手机吧?」
「那不重要,你先睡觉、喂......」以为菲侧身靠过来是要抱他,没想到却把他推下去......唉。
希欧多尔老样子的看也不看就接电话,正要放到耳边电话却停了,希欧多尔奇怪的盯著手机,在发现是莫克的同时收到了简讯。
孽徒,居然把恩师当佣人。很好,这笔帐我们有很多机会慢慢算。
首先,我想全场的人都充分感受你究竟有多生气,所以,恭喜你,我的学生,你以非常优异的成绩通过初赛了。
第二,今晚六点半,带著你家的那位下来陪我吃饭,如果你不想换旅馆或是让我带著酒去敲门,我想我们一定能享受到美好的晚餐。
希欧多尔看完掩面呻吟,把手机伸到菲面前让对方看清楚,扫完内容的菲反而笑得兴味盎然,不见丝毫苦恼。
「......笑什麽?」看菲笑得这麽开心,希欧多尔觉得很别扭。
「吃饭不好?这位看起来很有趣。」
「喔--菲,他可是系上老不死的恶鬼喔!被他骂哭的学生不计其数!很恐怖!骂人的声音像打雷一样!」就算有趣,他整的人是我啊!菲,你好歹也心疼一下啊!
「这是校园鬼故事?希尔,他吃人吗?」菲笑著转身看了下时间,「看样子他不吃你,那我应该很安全。」
事实上菲也真的很安全。
一路走来皆是室内,还有即使无风无雨也很担心他的希欧多尔在身边,入席就坐後对他挑高眉毛的严肃老人,一点都不像是会写出这种简讯的人......但的确很像是能把学生骂哭的老师。
「希欧多尔,」莫克对入座的红发男人点点头,「你有这麽不乐意介绍一下?」
「......因为我始终认为病人就应该好好休息,社交,」希欧多尔坐下,仿效莫克的方式抖眉毛。「是一种伤神伤身的工作,我觉得。」
「那麽,我觉得,」莫克用一直都很认真的脸稍稍凑近希欧多尔,缓缓点头。「适度的活动对病人的健康大有益处,我是莫克·茨威格。」忽略他的学生,莫克伸出手。
「直至方才还听他提起您的诸多事迹--您好,我是菲德瑞克·赫琵亚,称呼我瑞克就可以。」菲伸手回握,看见莫克的眉毛稍稍移动,瞄瞄他的学生。
「那麽瑞克,这是老人家的罗唆:请避开冬天的风雪--如果你发烧把他的爱情用光了,那比赛时他要怎麽面对他的小情歌?适度活动跟风雪是两回事。」


记忆的美景 -- 14-4

「那麽瑞克,这是老人家的罗唆:请避开冬天的风雪--如果你发烧把他的爱情用光了,那比赛时他要怎麽面对他的小情歌?适度活动跟风雪是两回事。」
知道眼前精明的老人,从入手的温度还有自己的脸色看出端倪,菲笑著点头,任由希欧多尔替他布置餐具、在被询问想吃什麽的时候回答都好,然後留守餐桌,看希欧多尔和他的老师拿著餐盘挑选食物再回来。
莫克吃饭不太习惯讲话,但还是会说两句,他最好奇的是学生的情人是个怎样的人,而看过比较准、听过声音比较准......
「嗯--」人老了兴趣大概就是观察吧?他那学生照顾人的流畅度是多少女人训练出来的啊?
「莫克?」听见老师发出莫名其妙的沈吟声,希欧多尔颇有戒心的看向对方。
「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是个花花公子、也相信你很爱他,」因为知道希欧多尔会跟老婆告状,莫克只好不太满足地摇晃果汁杯,转头对著菲。「我现在也相信,难怪他会爱上你,因为你真的很不错--可是你到底为什麽会爱上他呢?」
「喂!异议!我有异议!」被人质疑价值的希欧多尔拿叉子敲起玻璃杯。「我那里不好了?爱上我哪里不好了!?」
「可是他比较好,你比较差啊,我们认识这麽久,我一见面就觉得他比较可爱。」
「喂、什麽话!等我比较好的时候你又要问我为什麽会爱他吗?哪有这种事!我也觉得米琳妲嫁你很浪费啊!我一见面就觉得她比你可爱了好几百倍!」因为实在太不爽了所以使用刀叉攻击--伸手去敲莫克的杯子,在莫克瞪大的眼下抢走牛肋排跟香肠。「你等著我回去跟米琳妲告状,说你用石头一般的臭脸调戏我男朋友!」
「混蛋学生!我才说你几句!动不动就告状哪里可爱了!?」
人老了在很多时候会变得比较幼稚,所以莫克开始敲希欧多尔的盘子,两人斗嘴到最後几乎忘记菲的存在--至少希欧多尔还记得要照顾人。而当他发现菲开始体力不继的时候,他也毫不客气的扔下盘子、用虚伪的客气刺激莫克,然後头也不回地把菲带回房间......没发现莫克在他离去之後,很难得的在餐厅露出极淡的微笑,在舞动刀叉进食的时候偷偷哼著圆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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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欧多尔的初赛,是在初赛赛程的最後一天;决赛则是在决赛赛程的第一天。当大部分的参赛者都在练习的时候,希欧多尔则是无奈的跟菲约法三章......菲好不容易这在决赛前的这几天健康了点,希欧多尔一点都不希望赛後迎接他的是再次病倒的情人。
「希尔,」
「嗯?已经说好了,不准反悔。」因为时常对生病的菲心软,希欧多尔发现最近只要讨价还价就是输多赢少,不由大为警惕。
「不是,」菲淡淡地笑著,拉过希欧多尔的手在掌中摩挲。「比赛结束後,你想做什麽呢?有什麽计画?」
「嗯?啊,在工作的邀请出现前,带你去适合养病的地方,然後去适合旅游的地方--我请客,反正到时候有奖金可用,偶尔也用用别人的钱吧?」
「这麽确定?」
希欧多尔挑挑眉,嘴上的菸晃了圈。
「菲,这种事呢,在我的看法里,就跟考试一样--死到临头的努力是没用的,所以当然没问题。」
「......你真有自信。」
「菲......」希欧多尔察觉到菲的变化而轻轻叹息,「如果没有自信,就无法站在舞台上,我藉由获胜与掌声获得自信,反过来说,我也得自信进步得足以回报这些,因为我演奏的东西会成为他人的梦想--就像你经手的画会成为他人眼中的梦幻美景一样。」
希欧多尔摸摸那消瘦的眉眼,望进菲惶然的眼里。
「我是为此站在这里的。菲,你也可以站在舞台上,即使在最後我也会为你鼓掌,有掌声就不会落幕。」
「......偶尔会觉得......」菲的声音里多了一点点哽咽。「如果你没有得奖,那我们就会像以前一样,你还会是那个爱我的穷音乐家,一切都不会改变。」
「然後呢?菲。」说话的人把脸埋进枕头里、靠近身侧,希欧多尔挂著微笑抚摸入手的红发,觉得长了点也不错。
「如果你走出这里...功成名就......你还会记得我吗?我喜欢光下的你......可当你一身灿烂的站在灯光下,你还会想回到黑暗里吗?」
哭泣说话的声音因为埋在枕头里,听起来闷闷的,希欧多尔笑著俯身,抱住哭泣的情人。
「菲,黑夜适合做很多事,夜晚也是休息的时候,其实我比较喜欢黑夜里的烛光,看起来温暖又柔软,风吹过的时候都会轻轻摇头,」希欧多尔把唇更凑进菲的耳边,用淡淡的笑意轻声絮语。「可是在音乐会场用烛光我会看不见谱跟指挥,而且好危险。」
「...我比你大那麽多......那麽老......」
「菲,如果我真的爱上一个人,就算是老婆婆我也不会放过--糟,我这样好禽兽。」
枕头里传来软软的笑声。
「菲,我们去个适合养病的地方好不好?让帕欧去定机票,是夏天的地方太热不适合病人,我们去还是秋天的地方吧?」希欧多尔开始计画要怎样可以带著菲逃跑,让莫克替他代领奖杯与奖金。
「......为什麽?」
「因为秋天是红色的季节啊,菲,」呢喃地说著自己喜欢那偏凉的舒爽气温、很喜欢秋天......希欧多尔笑著边说边吻上菲难得泛红的耳根,享受对方少有的害羞模样。


记忆的美景番外 --无言歌(1)

能够前往相同的地方工作,分别的时间就不会太久。希欧多尔虽然觉得这样很好,但在许多时候,他也希望菲别为这点事如此伤脑筋。由於他的工作不论比赛抑或演奏,可调整的弹性空间都不多,因此他总觉得菲比较常配合他,而他能接到跟菲同样目的地的工作,次数则比较少。
每每望著菲侧卧在沙发里,拨弄两人可选择的工作预定单、边打电话一边提笔记事的时候,希欧多尔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愧疚还是有一点点的不以为然......其实真的没办法的话,短暂的离别也不要紧......希欧多尔一方面觉得自己没问题,另一方面也觉得,即使菲心中仍怀有些不安,但也该好好面对、相信自己就是会回家了吧?
再加上这次的时间本来就很难调整......希欧多尔想了想,从预定工作单里去掉这次的工作,最後却留下字条、比工作预定时间要早一周的坐火车出发离开。
菲看到字条的时候当然很生气。
希欧多尔划掉工作的时间是很早以前,菲是真的以为希欧多尔放弃这个工作想在家悠閒一段时间,为此他也调整了计画,而现在人说不见就不见!那个家伙以为大家的时间都这麽好排吗!?混帐!!
「唔......糟......」希欧多尔到了比利时三天後,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打给菲。只是不管打哪一只手机都是进语音信箱、打家里的电话永远没人接、打回老宅总是帕欧遗憾诚恳的说少爷不在......
呜啊啊啊.........
没想到菲会这麽生气,气到连画廊小姐都不敢跟他说实话,希欧多尔没想到的是,菲气到连不安这件事都忘记了。
咬著菸默默盯著手机,希欧多尔无奈的抓抓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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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十天後工作结束站在家门前,希欧多尔都不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实际上他也的确是在努力思考。毕竟,平常不生气的人、生气起来通常都特别恐怖;而他虽然哄女人无往不利,但他哄菲成功的次数却寥寥可数......反倒是他常常一不小心就被哄了......
站在家门前还在想该怎麽办实在很逊,不过直接进去应该是进不去......更何况菲还没气消哪......
希欧多尔想想,叼菸的嘴角愉快地笑了。
在马路中间放下行李、把菸放在围篱上,希欧多尔拿出琴,琴盒随意地放在脚边,然後只手抚上胸前,非常慎重的调整表情、轻轻调音。
音符像光与风的丝线般,滴溜如水地扩散至四面八方,又一点点的聚集回琴上,纺织出绵延细腻的声音。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点点的柔肠寸断,刻画入骨的无尽思念,单纯、而又深刻的无奈......
布拉姆斯小提琴G大调第一号奏鸣曲。
布拉姆斯一生都单恋著恩师舒曼的妻子克拉拉,在舒曼死後也从未说出心意。即使他爱的女人终生都爱著那个死去的人、始终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情......布拉姆斯仍旧选择守护爱情,提供温柔、给予协助与陪伴......曲子里是温柔的哀伤,无法实现的愿望与爱情变成另一种型态痴心绵密地纠缠,丝丝缕缕。
堪称耳熟能详的曲子,在希欧多尔的表现力下显得比以往任何一种版本都要美丽得令人心碎。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不只让社区街道上稀疏的人影回头,还在家里的人都忍不住探头出来张望,有的夫人小姐一看是熟悉的邻居,都忍不住出门、聚集到希欧多尔身边,询问是怎一回事。
「都是我不好......」希欧多尔对女士们露出一点点无奈、一点点伤心、颇有份量的自责、还有足以让女性心疼心碎的温柔笑容这麽说道。「是我的错,所以我正在请他原谅我。」
希欧多尔的解释有说跟没说一样,不过这种不清不楚,其实更激发女人天生的母性还有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於是乎又很有礼貌的问起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们......」太太A轻轻地指指屋里。「吵架了吗?」
这位太太,您问得真是太~好了!我免费演奏又演戏,就是为了找帮凶啊!
因为知道走进屋里菲一定不会听他解释,在反而屋外演戏比较有希望--菲一定正注意著屋外的动静。
「是我不想麻烦他,所以偷偷留字条跑去工作了......」希欧多尔对著太太们用上乘的演技苦涩一笑。「我知道他的心意,可是让他这麽烦恼又辛苦实在舍不得,即使令他生气也想让他轻松地好好休息......不过让他担心生气是我的罪过......」
「啊,你那算什麽,像是我家的、」太太们急著为希欧多尔说话、劝解眼前的男士,不过这样实在正中下怀。
演戏当然就是要演到死人都能活起来啊!
「不,请不用如此,」希欧多尔慎重的摇头,然後露出笑容。「请不用为我说好话,不论是任何理由,我的确让他难过了,那麽请求原谅也是应该的。」
於是对著家门重新架上琴的男人,又演奏了比第一首还要更缠绵悱恻的曲子,然後接著的则是改编自舒曼钢琴五重奏第二乐章主旋律的『爱人之死』......
菲在门的里侧听得咬牙切齿!什麽爱人之死!那是装死才对吧!那拿那麽好的技术在大庭广众下给我来这套!天才了不起啊!
再接著是甜美又凄凉轻巧的爱之悲,在门外的人听来是纯粹动人的爱之悲;而在菲听来,这一遍遍轮旋往复的旋律,根本就是在装可爱的一遍遍说著『原谅我吧!请原谅我吧!为什麽你还不原谅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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