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绿旖

作者:绿旖  录入:12-26

茶几上还放着寒光喝过的半瓶水,盖子放在一边,好象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继续喝掉它......不过十几个小时前,那人还拿着它,不屑的说自己废话,而眼里却笑意流转......浅浅的啜饮一口,依稀你的味道,分不清是在唇齿间,亦或是在记忆里?指间的晶莹,与我眼里的,一模一样......
赵辉走过来,低声的道,"来人了。"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慢慢抬起头,看到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进来,一个中年人走在最前面,声音低沉而有礼,"雷铮先生么?"
雷铮点点头,然后急切的问,"他怎么样?"j
那人沉默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好一会,表情沉重的摇了摇头,打碎了雷铮最后一点点希冀。
赵辉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似乎要给他些支撑,雷铮出乎意料的平静,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你来取东西么?"看着对方点头,雷铮拿出手机,"你带手机了么?"
拨了寒光留下的号码,对方的手机应声而响,雷铮依然平静,"两块模板,一块在水族箱上面的档板里,一块在微波炉里,希望还没有被别人搜走。"
"不会,昨天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抓了,他们没有找到,谢谢您配合。"
雷铮扯了下唇角,看着他们中几个人起身去找,不一会就拿着东西回来,雷铮点头,"就是这个。"
那人点点头,"谢谢。"把东西收好,"这件案子还没完,你的安全由我们负责,我们留下两个同事,保障你的安全,顺便做个笔录,"一边说一边盯着赵辉,"请您配合。"最后这句却象是对赵辉说的。
赵辉的眼光阴冷而傲气,不屑的与他对视,"雷子,我在你这呆几天,我倒要看看谁会来这。"
"雷先生的安全,我们负责。"
"老同志,我是为你们着想,别再赔上两个人。"
雷铮突开口,"我不需要,也不怕,你们都走吧。"
赵辉皱皱眉,"有事随时联系我。"还是起身走了,门外汽车轰响了一阵,张扬的离去。
手机却在此时突兀的想起,雷铮接了,居然是妈妈,温柔的埋怨,"小铮啊,怎么好久没有电话啊......你都还好吧?春节都没见你人,那中秋能不能回来过?你爸......"
雷铮强忍着眼里的酸涩,努力的使声音平静,"妈,我尽量......回来过中秋......"扣上手机,看着那中年警察,"赵辉说的有道理,别陪着我了,我想出国,行不行?"
十几个小时后,雷铮已登上了国际航班,一切手续全是警方处理,除了拿上自己的护照。上飞机的时候,只差不到五分钟,直到上了飞机,雷铮再也没见到警察以外的人。
下了飞机有人接,雷铮只在别人陪同下等了一会儿,然后直接出了机场回家。当雷铮出现在父母面前的时候,两位老人着实了吓了一跳。雷铮只丢下一句,"我回来了,爸帮我照看一下公司,什么事都别找我。"然后甩下陪同的人,也不管父母有多么大的疑问,径自进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雷铮除了变得沉默,一切如常,父母的不闻不问给予了他最大的自由空间,他知道父母的担忧,却无力去解释这一切。
雷铮沉浸在回忆里,忽略了时间和身边的一切,与寒光相识以来的所有细节占据了他的全部,最怕暮色四合时分,耳边总是清晰的回响起他最后的一句--
雷铮,我喜欢你......
温柔,从容。
每每夜深,支离破碎的梦境里,寒光的笑脸,冲天的火光,红蓝色闪烁的警灯不停的交错变幻,猛然惊醒,浓黑的夜色里,偶尔可见窗外繁星璀灿,如同那人的眼,闪亮动人,恍惚间总是那人笑意流转的样子,湿润的语音,隐约的低迴--雷铮,我喜欢你......多少次怔怔的直到天亮,才骤然发现不知何时,已满面泪痕......
母亲担忧的眼神,令雷铮更觉得内疚,终于有一天,拥着母亲益发衰老的身躯微笑,"妈,我没事,真的,我会好好的......"依稀却听见眼泪滴落在心里的声音,小光,留给我生机,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只是,你愿不愿等我,共赴下一个轮回?
陪着父亲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雷铮看着父亲已变得灰白的头发,"爸,最近您受累了,公司的事今后我弄吧。"父亲一挥手,十足当年的派头,"没事,我还弄的来。倒是要说说你,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你不说我也不想问,可道理还是要讲一讲。不管什么事,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能弥补的尽量弥补,不能补的顺其自然,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从头再来,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小子,多想想今后,别总让我们这俩老的还跟着你操心。"
雷铮无语的点点头,听老爸接着说,"你刚回来那时候说要捐笔钱给一警察,我让人办了,结果连本主儿都没见着,就让手下人打着官腔儿给拒了,你什么脑子啊?还说人家生活不宽裕,那两口子男的是警察,官还不小,女的是医生,能缺钱?人家说谢谢你的好意,可以捐给其他几位牺牲的同志,你干什么缺德事了,没事惹警察干嘛?我替你答应了。"
雷铮解释,"我知道的不多,那臭小孩没跟我说实话。"简要的把事说了,却没提与寒光的感情。
老爷子听了半天没说话,然后一跺脚,"你脑袋里装的什么啊?人命啊,赔得起嘛你!"正要发火,看了雷铮的样子还是忍了,"TMD当初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儿,放你一个人在那边儿胡来!"气哼哼的走出十几米远,回头向雷铮吼道,"你马上滚回去收拾利落了,今后在我这好好呆着!"
雷铮虽没有马上滚回去,却打算按父亲说的,回到父母身边,陪父母安享晚年。
再回到国内,已是三个多月后,时值深秋。这个城市的秋天很美,不少树木已黄了叶子,松柏却是常绿,偶尔几株枫树夹杂其间,衬着湛蓝的天,悠悠几片浮云,闲适自在。
下了出租车,走进自家的小院,踏着满地落叶,忽的一阵风来,卷起几片落叶,倍显萧索,心情倍加黯淡。掏出钥匙开门,发现有保安在院外探头探脑,雷铮回头看他,那保安干笑了一下,"雷先生,您回来了?"
雷铮默然的点了下头,"有事么?"
"没有,没有,您忙您的。"保安说着一溜烟儿的跑了。
对于保安的反映,雷铮觉得无可厚非,当时闹那么大动静,人家关注也罢,好奇也罢,都是正常的。
推开门,一切还是离去时的样子,未曾动过,只是多了层灰尘。放下行李,推开窗子通风,索性连门都半敞了,阳光随之涌了进来,映出轻扬的尘埃,不知寂寞的舞动......
雷铮觉得疲倦,并非为了长途的旅行。游目四顾,手机还扔在沙发上,走的时候没带,早已没电了,走到书房去找备用电池,满室间只有自己孤独的脚步声轻响。几番犹豫,终是舍不得卖掉这房子,这里承载了太多的记忆,随便每个角落,都曾有他的身影,漫漫的淹没自己全部的思绪。
拿了电池下楼,靠进沙发里,犹记得那一天,他轻靠在自己肩上,低声的说着话,此刻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犹在耳畔,彼时自己心里的甜蜜仍记得清清楚楚,一点都没有减淡。虽然他不曾留下一张照片,甚至不曾见过他穿制服的样子,关于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依然清晰的留在心里--
您好,我是旭阳家政公司推荐来的钟点工......
我这不是记着你的电话么......
给,沾酱吃,味儿一样,还省事......
就算你不信我,你最好也别听别人的片面之词......
说了也白说,问了也白问,要不,你打死我吧,打死了就现原形了......
情比金奸,奸诈的奸......
你养过麻雀吗......
其实,我没你想的那样想走......
雷铮,我喜欢你......
风一阵阵的灌进厅内,忽觉得面上冰冷,抬手,居然,是泪!
窗外,几片黄叶旋着风的轨迹飘落,又是深秋了,在你我初遇的季节,我回来看你!
整理了一下思绪,换上电池,多日不用,电也跑的差不多了,勉强应该够打个电话,接通了助理的电话,"我是雷铮。"
对方很是意外,"雷总,您可算回来了!"
"回来了。"雷铮懒的多说,"手机要没电了,你帮我约一下李总他们,谈谈公司转让的事,约好时间告诉我,我在家。"
收了线,短信的提示音不停的响,大部分是广告垃圾,还有未接来电自动转呼的,看都不看的删了,无意中翻到寒光留下的那个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对方也是意外,"雷铮?你回来了?"
"是我......我回来了。"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对方听起来很高兴。
雷铮不自觉得皱眉,这人也太假惺惺了,不就给他们捐了点钱嘛,可跟自己回不回来没什么大关系,就这么一迟疑,对方已经接着说了,"我原是想通知你,那件事已经圆满解决了,危险也解除了,你可以自由来回了。结果你的手机关机了,找到你公司,谁知道你那助理还真是尽职尽职,死活不透露你家电话。我这通查啊,终于查到你国外的电话了,你们家老爷子一律挡驾,我也不敢跟他多说什么,只说你可以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告诉你了没有......"
"你能告诉我他的墓在哪儿?"雷铮打断他。
"你说什么?"对方正说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了,似乎没听清雷铮的话。
"我是说小光的墓,我要去看看。"雷铮重复。
"他在......"
断了,没电了。
雷铮无奈的起身去找充电器,记得电视机下的矮柜里有一个。
埋头在柜子里翻找,有急促的脚步声传到门口,雷铮站起转身的同时,半掩的房门迎面大开,浅金色的阳光铺了一地,地上一个修长的人影,顺着人影看上去,一身深蓝色的制服挺拔帅气,拎着帽子喘息着站在门口,额头一层薄汗,那张在梦里百转千迴的容颜,此刻生动的出现在眼前!
手里的充电器"啪"一声掉落,雷铮微惊了一下,不敢迈步向前,甚至不敢呼吸,生怕碰碎了如此真实的梦境。
僵立良久那人终于开口,声音里带出几分委屈,"你个猪头,走的倒挺快,摇头的意思除了完蛋,还表示不知道,你丫懂不懂啊......"
雷铮狂喜!
直接踩过沙发扑向门口,狠狠的把他拥进怀里,更加单薄的身躯却是如此真实!
用力的收紧手臂,同时感受他回拥的力量,雷铮无声的笑,一阵阵强烈的酸涩感觉涌进眼里,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在眼前不停的微微晃动。
依稀处,未来,晨光满路......

-- END --

推书 20234-12-26 :葬魂曲————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