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赵律冷冰冰地说。
「瞧我,真粗心,怕是弄疼师父了吧。」左千神面带微笑地审视著被抓住的那一双皓腕上,明显得有些怵目惊心的红色绳痕,「师父,真的对不住,困仙绳向来都是用来抓妖的,徒儿不知道对师父有没有效,才绑得略微紧了些,师父不怪徒儿吧?」说罢温柔地轻吻了下那痕迹。
赵律知道自己挣脱不开这已青出於蓝徒弟的掌握,这点他昨晚才充分体认,於是未有挣扎,不过恼恨地将视线撇开。
「师父真的在怪徒儿?」左千神低低笑著,只一掌就束住对方双腕,将之高举过头,压著,另一手抚上赵律阳刚英俊的脸部线条,手指轻轻刮著雪白肌肤,「师徒哪有隔夜仇?师父这样记恨徒儿,於双方都不好。」
赵律才想回嘴道无隔夜仇是夫妇,一想刚经过昨夜那事,这麽回忒般可笑,重重哼了声,再不肯开口。
「师父可知道徒儿为何要这样做?」左千神浅笑著,伸手将丝被一寸一寸缓缓往下扯,赵律那布满青紫色痕迹的胸膛便也一寸一寸裸露在空气之中。
「干什麽!」赵律冷静的面具终於碎裂开来,身上欢爱过的痕迹活生生撕裂他粉饰太平的想法,将昨天被做的丑恶之事,梦魇般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刨著他血淋淋的伤口。
「师父难道不想知道,一向对您百依百顺的徒弟,为何要做这种损您道行之事......」左千神贴向他耳畔,低笑著将灼热的气息吐入耳窝,「况且......是在师父即将渡天雷劫,得道成仙之前......」
赵律猛然瞪大双眼,看向徒弟的目光之中,愤恨、不甘、怨怼混杂著不敢置信,几乎泛著痛苦的血色。
赵律是修道之人,道行八百,早已超脱天地寿限,到达返老还童之境,修真者梦寐以求就是度过天雷劫,飞升成仙,而今左千神对他做出这种事情,根本是硬生生将快要踏入仙道的他扯回人道,泛起仇恨的那颗心,已不再是无欲无求,离仙的境界,远了。
左千神是他收过最有资质的徒弟,仅五百年就与他并驾齐驱,他收过的徒弟数量是不多,可也没有一个人如左千神这般出色,到得最後,能期待成仙的只剩他们师徒二人。
然而如今,左千神到底为何这样做?
昨夜的记忆再次翻涌出来,力量被封住、双手被紧锁,男人那热烫的温度,粗暴地在不停流淌出鲜红色液体的地方进出,抚摸著他脸颊的手却是略带冰冷的,一如那低沉的笑声。
『痛吗?恨吧,恨我。』逆伦犯上的徒弟,低低地笑著,『恨我,我知道只有用这种方式,你才会永远记得我。』
他的心在滚烫的血液往外流的同时,泛冷。
身体从最初的疼痛到逐渐麻木、失去知觉,然後产生他无法否认的快感。
那份快感让他的心浸淫於罪恶,尽管那只是身体的堕落,当他忍不住在男人不知第几次进犯时发出呻吟声,他听到男人低低地笑了。
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立刻。
而他却连自残的力量都没有。
「你到底为什麽要这麽做!?」赵律对左千神咆哮,「你对为师究竟有何不满,要耍这种阴狠手段!?修真之人所求无非成仙,你让我心中有了恨意,这只会让我在天雷劫时万道天雷加身,魂飞魄散而死!」
「阴狠手段?昨夜师父在我身下不是很享受的吗?」左千神低笑著吻吻他脸颊,柔声道:「师父只要不度天雷劫就好,跟徒儿一起待在人界,我师徒二人游山玩水,岂不甚妙?」
「胡扯!」赵律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千神,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麽?你究竟都在想些什麽呀!?你这麽做不只毁了师父,也毁了你自己!」
「那又如何?」左千神微眯著眼,用指腹在他脸上磨搓,「师父呀,你要百花丛过不沾衣,我偏要把你留在人间......你想成仙吗?我可以拉著你堕入魔道......」
「不许碰我!」赵律怒喝了声,虽然身体酸软疼痛,他仍使尽全力拍掉那略显冰凉的大掌,「你再碰我,我就杀了你!」
「就凭这个已经向欲望投降的身体......有何资格说这种话......」左千神笑了声,狠狠捏住对方的下颚,强迫那带著憎恨的目光与自己的对上,「你恨我吗......师父......」低笑了声,不等赵律答话,他扯开丝被,看著被鲜血染红大半的床单,邪魅的黑瞳也似乎染上一层血色,在对方赤裸身躯上打量的目光,令赵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那眼神,他很熟悉,昨晚,这男人,就是用这眼光看他。
「孽徒......你这孽徒......」赵律愤恨地低喃,全身都在发颤。
修道八百年,化仙之前被羁绊回红尘之中,那份恼恨可想而知,再加上对他做出逆伦之事的,是他一直疼爱的徒弟,被背叛、被同是男人的对象侵犯、在同性的身下雌伏,已完整打碎他的理智,将他逼入魔魅般黑暗的情绪之中。
真想杀死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毁去他世界的男人。
「忘记无欲无求、寡爱寡恨的仙道吧,我们是人呀,师父......」左千神将身躯覆上那已被折腾一夜的躯体,在对方耳边轻喃:「你恨我吗?就恨吧......」
赵律胸中沸腾的仇恨只欲找个出口,狠狠宣泄,此刻再也隐忍不住,法术被封、武功尽失,他只有张开口,将锐利的齿,刺入那令他憎恨之人的皮肤中。
左千神微蹙起眉,嘴角却是带著笑的,揽住对方的身躯,任牙齿深深咬入颈侧。
赵律眼前全是血色,铁锈味在口中扩散开来,恶心得令人想吐,赵律却不自觉地吞咽起来,将灼热的鲜血往胃中送。
那种腥味,让他有自己正在杀死这男人的错觉。
「你是我的,由里到外。」左千神轻笑出声,一个挺腰,又是粗暴的进犯,「你恨我吧......」抚摸在他脸上的手掌带点冷,「恨我吧......」那声音却是温柔而充满笑意的。
赵律一个偏头,乾呕了起来,血液从唇角渗出,也被他不停咳出,身躯随著男人的动作而不停大幅度地晃动,脑袋在晕眩,一个失神,堕入无边黑暗之中。
「恨我吧......」耳际不停响著男人的低笑声,赵律整颗心都发冷。
而胃中的血,还是热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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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系列是三部曲,本文是修真,下一回是奇幻ˇ咳咳雅某要郑重提醒拿捆仙绳绑别人是错误的行为...
死之本能 伤害(下)
被囚禁的日子里,时间并无意义。
昏昏沉沉,看著日升月落,在男人的怀抱之中,心都是一样冰冷。
身体远比赵律所想的还要更快习惯,就算他死咬著牙不肯吐出一点媚人的呻吟,身体的反应也已足够让左千神知道一切他不愿吐露出口的事情。
这罪人,只是噙著浅浅的微笑,抚摸著他脸庞的手指,带著一种令人微微发颤的低温。
『恨我吧。』男人在他清醒之时说、在他半梦半醒之间说、在他昏迷之际说。
赵律心中的仇恨像血一样沸腾,几乎关不住,欲从眸中满溢而出,染得那人一身红。
想伤害他,像他伤害自己一样。
想狠狠杀死他,把他一寸一寸撕裂,像他撕裂自己一样。
赵律的人生已经整个倾斜,知道自己无法度过天雷劫,那颗冰冷的心,就剩无尽灼热的仇恨,在支持著它跳动。
要杀了那个人!他心中,只剩这麽一个念头。
这天左千神难得没有一整日在床上纠缠著他,不知去何方了,傍晚才归。
满天的彩霞像血一样鲜豔浓烈。
左千神将赵律带出屋外,凉亭里,微风轻巧巧,左千神从他背後搂住他,两人看著天边彩霞。
「师父可还记得......五百年前,您在山道旁捡到我......」轻轻顺著赵律一头披散的黑发,左千神亲腻的语气,如同恋人的絮语。
而赵律只是冷笑了声,不挣扎、不回答。
左千神也不介意,笑了笑,兀自又问:「师父可还记得......六百年前,您每日清晨,都会到南山上那片竹林中练剑?」
赵律微一蹙眉,他不记得曾向左千神提过此事,六百年前,左千神该没有出生,况且为何忽然提起不相干之事?但尽管心中略有疑惑,他仍旧不肯开口。
「那时......我天天在那里看师父练剑,师父常常舞著舞著停下来,对我微笑......」左千神陷入回忆般地喃喃自语著,「有一日,师父轻抚著我的脸说,以後都不再来了......」
赵律猛地瞪大眼,微微一寒,「难道你是南山竹......」
草木动物修练成精,本非奇事,可若这人真是精怪,自己跟他相处五百年,怎能全无所觉!?
左千神淡淡一笑,将他搂紧,低喃道:「当时我心神剧痛,若有所失,整座南山为之震动,草木皆枯,忽然有位白衣的菩萨现身在我眼前,慈祥地道:『孩子,不可有执念,既有慧根,何不随吾修道千年,忘却世间愁苦?』我答道:『我放不下那人。』菩萨劝了又劝,我仍只是这麽回答,最後菩萨一声长叹,道:『汝执著过深,吾不能渡。』就缓缓消失了......」
赵律听得浑身发寒,脑袋里有些空白。
左千神又续道:「菩萨才刚走,我眼前又出现一位魔君,低笑道:『孩子,吾知晓汝放不下那人,可那人却不会将精怪放在眼里,既有慧根,何不随吾修道,不需百年,汝必可成魔,届时将那人也拖入魔道,至无间地狱,无日无月,永生相守,岂不妙哉?』我心念一动,反问:『真不需百年?』那魔君抚掌大笑,伸手指向我,『汝一念之间,已入魔道!』」
赵律狠狠一震,开始轻微挣扎了起来。
「一念之间,堕落为鬼,可为了师父,我甘愿......」左千神在他耳边轻轻低喃,修长的手指紧扣著纤腰,「你毁了我,我也毁掉你,这难道不公平吗?」
「去你的公平!」赵律咆哮出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挣扎开来,反身一记凌厉的手刀切向对方颈侧。
这徒弟来历不凡,他明了。
两人的实力差距有多麽可怕,他明了。
他没有任何胜算,他明了,而这些左千神也都该明了。
但这个男人毁掉了他,用最卑鄙肮脏的手法。
难道他不能发泄那满腔的恨意吗?
要彼此伤害就来吧,反正他已不可能再失去什麽。
他还怕什麽呢?
小亭外的夕色比血更艳红,几乎是沸腾的仇恨的颜色。
左千神不费吹灰之力地擒住那一记手刀。
赵律勾起唇角,这几天之内,第一次,真正笑开来。
左千神微微震动,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来。
握著赵律手腕的大掌,收得更紧,另一手探向自己的腹部,轻触著那把刃面整个没入的匕首。
赵律恨恨地笑著,俐落地将匕首抽出。
鲜红色的血液溅染出来,将两人素色的道袍,都绣上一大片艳红。
活像是,开在黄泉之途的,彼岸花。
夕阳在缓慢地西沉。
「这可不是一般的匕首......而是在佛前供养超过三百年的匕首......光这圣佛之气,就足以把道行不足的小鬼逼回地狱......更何况是直接被伤到......」赵律狂笑出声,「左千神,这次任你有通天之能,也休想止住那从你身体中奔流而出的血液!我现在就把你这妖魔送回鬼门,你等著鲜血都流乾吧!」
夕阳在缓慢地落下,最後一点馀晖,渲染了整个天空。
「呵呵......」应该要绝望的左千神却低低地笑出声来,沾著自己鲜血的大掌,抚上赵律雪白脸颊,「你以为......我会这样就放过你......」
吐出最後的豔红之後,整个天空,归於黑暗,在一瞬间。
赵律脸色一白,猛然揪住胸口,闷哼了声,嘴角溢出鲜血。
「是双生蛊......」左千神靠向他耳畔,低低笑著,「你喝了我的血吧......师父......中蛊者若打算杀掉下蛊者,师父可知道会如何......」
赵律再答不出一句话,捂著唇,不断呛咳,恶心的腥味从胃中翻涌而上,盈满喉咙,随即自唇角滴落。
左千神向来略显低温的手指在他颊畔轻划,他却已感受不到两人之间体温的差异。
他们都快要和死人一样冰冷了。
「会呕血而死喔......」左千神不断低笑,「师父呀......这次你要怨谁呢......」
赵律的眸,已如漆黑的夜空一般,只是连一点指引方向的星子都无,彻底死绝。
左千神低笑著闭上眼,揽紧那软倒下来的身躯,「你凭什麽以为我会放过你?」在那人耳边低喃,他笑开来。
赵律抬起头,看著漆黑的远方。
他知道这是哪里,他知道。
背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赵律已经连挣扎的力道都失去,放软了身躯,任那人将他紧搂入怀。
「师父,你喜欢这地方吗?是不是比一尘不染的仙界,还多了一丝人气?」左千神在他耳边低笑。
「是鬼气吧......」赵律虚弱地反驳,缓缓将眼闭上。
「大人!大人!」几个小鬼围绕在他们身边,对左千神鞠躬哈腰,「尊上要小的们来恭迎两位,往无间地狱!无间地狱!无日无月,岁岁年年!」
左千神浅浅笑著,「带路吧。」
赵律睁开眼,看向那曾是他最心爱、最信任的徒弟的脸孔,却只看到深浓的黑暗。
在那黑暗之中,左千神笑了,微凉的手掌,轻抚著他的脸颊,低沉的嗓音,是有些醉人的,「师父,你恨我吗?你想恨,就恨吧......」
赵律沉默了下,缓缓道:「都不要了......」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溢出,划过脸庞,落进左千神的吻中。
这个男人,为何要这样伤害他?
他不懂,也再也,不想懂了。
那双眼,慢慢地黯淡下来,最後剩下,空无一片。
「我一念之间,已入魔道,放不下执著的我呀......」左千神轻轻地吻了下他的额头,笑著牵住他,十指交扣,「与我相守,无日无月,岁岁年年......」
血红之後,是永恒的黑暗,朝阳再不会升起。
只因此处是,无间地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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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某一定要郑重强调...这是喜剧(殴)
嗳,两个相爱的人最後永远厮守了,这不是喜剧是啥呢?
所以这是喜剧ˇ(殴)
死之本能 毁灭(上)
异国乡间的午後雷阵雨,将本来就与旅行团失散的倪墨湖,彻底驱赶到不知名的地方,狼狈地站在大树底下,根本无法思考,笼罩整个天空的漆黑阴雨,已经潮湿地把周遭都浸满,倪墨湖全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只想要少淋一些雨,就是少淋一滴都好。
远处不知何方,在黑暗中透出一点点灯火,倪墨湖迟疑了下,冲进雨幕,往光的方向跑。
这边的语言他根本不会说,但此刻只要是能找到一个遮雨的地方,倪墨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这样大的雨,主人该不会不尽人情才是。
光线的来源是一栋大宅,雪白的墙爬满绿色葛藤,血红色的铁栏紧闭著,在暴雨之中,著染的都是漆黑的颜色。
倪墨湖找不到电铃,只得硬是把铁栏推开,跑过潮湿的花园,用力敲著铜制的大门。
「咚、咚、咚!咿呀--」门开了。
倪墨湖踏入屋里,房屋中没有点灯,只有两支蜡烛立在桌面的烛台上,微微摇曳著晕眩的火光,但对淋了很久冰冷大雨的倪墨湖而言,那已很温暖。
是谁帮他开门的呢?倪墨湖张望了下,用英文试著叫唤,可是整个房屋并无人声。
倪墨湖不知所措地站著,雨水从他的发梢滴下,将鲜红地毯渲染得深沉。
忽然,身旁传来低沉的招呼声,倪墨湖回头看去,一个穿著黑色斗篷、拥有金色长发的外国男子,手里正抱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和善地看著他,这个人看起来比倪墨湖大几岁,深湖水绿的眸子映著蜡烛的火光,显得有些抑郁。
狼狈的倪墨湖有些乱了手脚,试图用英文和男子沟通。
「会说中文吗?」不料,男子再开口,竟是道地的华语。
「会,谢谢你!」倪墨湖又惊又喜,「你好,我叫倪默湖......」又把自己的状况叙述了一下。
「我的名字叫做帕米莱斯.亚克贝德斯......叫我帕米莱斯就好。」帕米莱斯微微地笑开来,那笑容美得像是落入凡尘的神衹,有一种不属於人间的透明感和淡淡的惆怅,让倪墨湖愣了一下,「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在宅子里休息一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