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是只小小的鸟,曾经,有个美丽的家,那时候母亲会为她梳出漂亮的辫子,父亲会在一边看着,笑着说,我们的女儿是整个飞禽中最可爱的,哥哥们呢,会把自己发现的好玩的东西拿给她玩,会带着她飞往有好多好多花的地方,那时候,她是幸福的,可是这个幸福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消失了呢?一切都染上了鲜血的颜色,哭声,呼救求饶声堵住了她的耳朵,什么都没有了,就只留下自己,那一天,她发誓,要报仇。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的红色--从那天起,她的眼睛就不再能分辨其它的颜色了,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位于水底的冰冷的房间,
“你醒了。”
有人在说话,是谁呢,她下意识的寻找着,终于在窗户旁边看到了那个人,他应该是被阳光笼罩着吧,全身反射的也该是金色光芒,那该是很美的,可是,自己看不到,
“你------”
“你放心吧,我是天帝雷神俊,这里是天宫,你是安全的。”
天帝?自己没死?呵呵,竟然没死,怎么会没死。她翻身下床,朝着俊的方向跪下,
“谢天帝救命之恩。”
“啊,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禀天帝,清,我的名字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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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地,梧桐,飞禽,天帝,许多问题在凤凰的大脑中跳跃着,尖叫着,撞击着,没有头绪,理不清,剪不短,如乱麻,想他活着三千一百年,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一向情绪平衡的他什么时候为这些事情烦恼过,三千一百年啊,等于一个普通神族的生命,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除了种族,天界,还没有想过别的?就连战争都不是为了自己啊,天命啊,不可违背,凤凰是什么,不过是个活的工具,不老不死,有什么意义-----乱了!乱了!乱了!乱了!凤凰愤怒的不断攻击屹立在天地间高大的神木,明知道这样只能给自己带来疲劳,却还在继续着,只是为了发泄,压抑在心理的,怒火,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一切都乱了------------
不会忽略远出梧桐上的火光,天帝看着,想着,痛苦着,该怎么做,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越来越伤害他,因为自己,他的思想乱了,有什么办法,就是想拥抱他,亲吻他,想对他好,不是说过要报仇的吗?!为什么还会这样,就因为,因为,爱他?为什么会爱他?两个人连思想的交流都没有过,那么简单就可以爱上吗?爱,不是需要理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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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舞凤岚宇迎回了她的主人,那只天地间惟其独尊的鸟,少了以往的高傲和英气,疲倦的,落魄的。
“族长!”
孔雀,大鹏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他们所爱戴的凤凰,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伸手环抱住大鹏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凤凰用无力的声音说道,
“开天劈地以后,我生至梧桐,出生五十年,将天负入现在的高度,这五十年中,我的火气和天的阴冷,生大鹏和孔雀,你们两个,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的一切,你们都了解,可是,有一件事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真的恨这该死的天命。”
唯一的一次,大鹏和孔雀的记忆中有了凤凰对自己的命运的言语上的抵抗,当然了,这在后来看来并不是最后的一次,只是,后来,他们都看不到了。
一十六章
公,不公,若是天与地,有谁来确定,那梧桐,千百年,屹立于风雨中,不摇,不乱,不生,不灭,公还是不公?只为了个平衡吗?可这天界,这遥遥众生,哪里来的平衡一词,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凤凰,不老不死,与日月同长,却要向一个小小的龙族低头下跪,公还是不公?公平?个人有个人的天命,只要这命运不灭,公平这二字就不会出现。
走兽一族的人都知道,如果在西方找不到他们的族长白虎,那么下一个该去寻找的地方就是北方之长青龙的居所--水无,就好象现在,浩窝在白玉座椅上悠闲的吃着海草饼,一边的赫在忙着倒茶,那家伙吃这个饼没一次不被噎到的,正想着呢,就听一声痛苦的嚎叫,
“呜!!!!-----噎到了-------茶----”
“好好,慢慢喝,别再被呛到了。”
“恩----咳咳咳!”
唉,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翻了翻白眼,青龙放下已经被喝干的茶杯,开始轻轻的拍打浩的脊背,在他的努力下,咳嗽停止了。
“哇,活过来了,生命真美好啊!”
“你啊,看来以后我要告诉厨房,白虎来的时候禁止制作海草饼。”
“不要啊!!!那我还来你这做什么啊!!!!??”
“你来我这就是为了吃饼?!”
青龙一拍额头,天啊,这个理由还真是,恩,让人觉得,恐怖呢。走兽有个这样的族长竟然也能人丁兴旺,可怕啊!
“还有看你啊,我来陪你啊。”
“陪我?我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陪?”
“可是你,你一个人的时候不快乐啊。”
“什么意思?”
“你看起来总是很寂寞,很孤独的样子,而且,也不笑,可是我喜欢看你笑,好漂亮的。”
“你为什么想来陪我-----”
“因为我最喜欢你了。赫,这个天界,一切我都可以不要,可是我不能看你不快乐。”
一切我都可以不要,可是我不能看你不快乐,青龙在心里将这句话反复的念读着,曾几何时,从谁的口中听到过,幽幽的语调,温柔的声音,冰冷却充满爱意的手,那个人,是谁?血溅入眼睛,悲惨的呼唤穿入耳朵,谁,是谁,慢慢的倒下,带着笑,带着泪,那个人,是谁,说爱我,说要我快乐,说我是一切,是谁,是谁,是谁,我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人,我竟然忘记-----
“赫?----你没事吧?”
浩小心,担心的问着,面前的这个人,被哀伤的烟雾笼罩了,凭兽的直觉,他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也忘记了什么,回忆着什么责怪着什么,一个人,该是出现在了他的记忆里,那个人,曾经是他的什么---
“恩,我没事,还要吃饼吗?”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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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你是不是喜欢上凤凰了啊?”
太母郦在天宫的会议结束后,将天帝请来了自己的寝宫,这样问。
“-----您是听谁这样说的?”
“娘有眼睛,有心,娘自己看得出来。”
“娘你误会了----”
“我也不能说别的什么,你是天帝,也是龙族的一员,你父亲是怎么死的,我们的族人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明白,该做什么也知道,不要忘记你在父亲坟前立下的誓言。”
“是,孩儿知道。”
“娘要休息了,你也去忙吧,最近夜晚风凉,如果晚睡你要多加件衣服。”
“是。”
看着母亲在侍女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背影,俊突然想哭,父亲死后为了龙族为了自己和弟弟操劳的这个女人,终于还是老了,记忆里那双有力的手也变得干枯,被长年的病痛折磨着的身体也快要接近极限,可是自己,忘记了发过的誓言,忘记了仇恨,记得的只是爱,他爱凤凰,真的,他愿意承认,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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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面的飞禽村落视察回来,鸿推门进了自家的客厅,好奇的,视线投到了孔雀手中的白衣上,
“娘,你怎么又给族长做衣服啊,上次的那两件他还没穿呢。”
白色,在飞禽一族里代表着死亡,除了凤凰,谁也不会在葬礼以外的日子把它穿在身上,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把死与他联系在一起,所以,鸿看到母亲新制的衣服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炫。
“呵呵,不是的,这个是爹娘的。”
“这样玩笑可没什么意思啊。”
孔雀笑了笑,把两件已经完成的衣服叠好,放进布篓里,
“我们已经活了三千零五十年了,比正常神族的寿命还长了五十年,这样的时间已经够了。”
“可是你们不是和炫一样是天为父吗?!”
“可是我们的母亲并不是地,天地间,不死的生物有一个就可以了,其实,我们也想不死或是至少可以晚点死,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到极限了。”
将脸色苍白开始轻泣的鸿拉进怀里,抚摩着他灿烂的金发,孔雀微笑着说,
“鸿,你是我和大鹏的孩子,是飞禽的王子,炫他爱你,宠你,你要代替爹和娘守护他,陪伴他,帮助他。----飞禽,炫,到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有责任,作为补偿吧,才有了你的出生,虽然对不起你,可是,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是这样了,驱逐他的寂寞,那是你生命的意义所在,即使一切归无也不会改变,希望你不会怪爹和为娘。”
“我不会怪你们的,很感谢你们给予我生命让我可以生存于这个天界中,可以跟随在炫的左右,有生之年,我会为他奉献一切的,像你和爹所做的一样。”
“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
孔雀也流下了晶莹的泪滴,为终于托付出的使命,也为即将离开亲生骨肉的不舍,沉浸在悲伤中的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房门外一个白衣红发的人紧咬着自己的手背,血落在地上,绘出黑与红的美丽书卷。
三千一百多年,低洼沼泽起怪石林立,高原山地化丘陵湖泊,沧海桑田,天界多少变迁,得以最初形态存在的,除了那高耸参天的神木梧桐,就只有自己,曾经,在出生的时候,很开心可以拥有独立的意识,不想和那山石树木一样,真的成了道具,当年龄逐渐增大,厌了,悔了,有了意识又能做什么,还不是要遵守该死的天命,真正的求死不能,甚至不能爱,不能恨,就因为自己是凤凰,呵呵,凤凰,多美丽的名字啊,代表着高贵和力量,却连自己爱的人都救不到,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有什么意义,这样的生命,竟连道具都不如,只是天和地用来消遣用的玩具,而已。炫放了自己的手,这是解脱,对身体的一部分而言,他看见大鹏远远的走来,带着笑。
(水中生长的莲,她将它带在头上,幸福的笑容洋溢着,飘进他的心中,那是他的太阳---------血,染红了天,染红了他的眼,她说,你要幸福,她说,你要快乐,他说,没有了你还有什么意义-------站在水中,白色的花朵在他的手中。赫,这花真漂亮,像你的笑容,他笑着说,那一刻,他知道,冰冻的心被春天亲吻了。--蔑天之风水流年,近期将开始动笔,还请各位多多关注!)
一十七章
如果说凤凰在因为孔雀和大鹏的死期将近而痛苦的话,那么第一位统一天界的天帝雷神俊就是沉浸在另一种痛苦中,他被要求娶第二位天妃,太母郦给下的条件是,只要能为龙族生下完美的继承人,即使是走兽一族她也同意,当然了飞禽是不被算在内的。哪里有那么容易,难道要随便找个雌性,拉着人家的手说,小姐,你为我生个孩子吧。那怎么可以,听了俊的抱怨郦皱着眉头反驳,你怎么会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生出孩子,所以,我的意见是先孕后婚。到此,这次谈话结束,因为天帝陛下头晕了,要休息。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母亲说的确实很对,自己总有死的一天,就好象上次被凤凰袭击,如果那时候就死了,天界一定会大乱的,因为没有继承人,可是生孩子这东西哪有那么简单,至少两个人要比较了解互相有一点好感吧,如果有爱情就更好了,可是好感这东西要互相培养的,如果那人真的生了个孩子给自己,那她以后就是天后,要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要多悲哀啊。想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爬起来打开窗户,如果再不呼吸点新鲜空气他一定会郁闷死。那是,俊努力的看过去,遥远的梧桐上,很微弱的红色光芒,凤凰在那里吧,他不动了,站在那里看着,红光和以往的不一样,透露着失落的信息,他感觉到了,仿佛通过距离也可以传达的情绪,悲伤,痛苦,无奈,还有,绝望,想过去,想到他那里去,想安慰他,抱着他,可是,要怎么说呢,实话?不,他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脆弱,那么,这样吧,天帝走出了房间----------
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将生命持续,如果很久很久以前,天界辽阔,可是自己的容身之处只有梧桐,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躺在某片叶子上享受夜风的清凉,能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凤凰张开眼睛,任失去了缚束的泪水自眼睑滑落,他累了,很累很累,自从知道了孔雀和大鹏会死就有了这样的感觉,想在这梧桐上,过完以后所有的日子,不动,不离,虽然时间的长度是个未知数,如果可以死,如果可以失去意识,可能吗?!他用手盖住双眼,不出声的笑,给自己的不合实际,
“恩,你好。”
他听见有人这样说,很熟悉的声音,坐起身,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看到了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努力的让自己的话里不带任何感情,他隐瞒了,自己想要找个人来陪的心情。
“我----我那天在风谷救了一个女孩,是你们族里的,所以-----来把她交给你----”
“这是豆鸟。”
凤凰接过天帝送过来的女孩,抱入怀中,仔细的看着,她还在睡,咬着手指,很可爱的样子,
“她叫什么名字?”
“清,你们族里有种叫豆鸟的吗?”
奇怪,每年上报的普查报表里并没有这一种啊,
“啊,一千年前是有的,但是因为那一族的家长犯了错误,所以被灭门了。留下的这一只大概全凭着幸运吧。”
“灭门?你的命令?”
“啊。”
“什么错误可以引起灭门!?太残忍了吧?!”
“----------”
凤凰叹了口气,无奈的低下头,又抬起,
“我不想和你吵,你走吧。”
“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是有事吗?”
“你看起来很好象很累。”
“是吗。”
“我陪你吧。”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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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天帝到达梧桐时清就已经醒了,她感觉到了那股火气,当年灭门的旨意被传给父亲时也有着同样的气息,霸道的,淡漠的,被凤凰抱入怀中的那一刻,她真的想杀了他,可是她不能,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她装睡,侧着耳朵听两个人对话,她知道,天帝留下了,和她想的一样,他爱他。两个人再没有说话,只是坐着,想着各自的事情,看着各自想看的风景,沉静让她想睡了,意识渐渐的安静下来,就在真正入睡以前,一阵夜风吹过,好冷,她朝头抵着的胸膛更紧密的靠了靠,好冷哦,凤凰感觉到了她的需要,将她环得更紧,手抚上了她的头,身体的温度也被提升得更高,是为了她吗?还是自己也觉得寒冷?清不经意的笑了,两个人依偎的感觉,很温暖,就在这时,一句话传入她耳中,那是凤凰的声音,
“孔雀和大鹏,要死了。”
没有感情的,让人以为是在讲述很久以前发生的流传下来的故事,就和一千年前说出‘灭门’两字一样,冰冷的。
“啊?!他们不是和你一样吗?”
“怎么可能,若是一样的话凤凰这个名字就没有意义了。”
“什么时候?”
“最近吧,大概在十天以后。”
“--------”
“不过还好,我还有鸿,即使他们死了------”
“你还有我!”
话一出口,俊就后悔了,下意识的,他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大概又要挨打了,果不其然,凤凰转过头来看着他,抬起了手,他闭起眼睛,心里想着将迎接的痛苦,却觉得脸上一片温热,微微睁开眼,凤凰正抚摩他的脸,出乎意料的有着爱怜的表情,
“你又能陪我多久呢?”
“我还有两千多年的生命-------”
“两千年,和两百年,两年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要活的不只是一个或几个两千年,悠长的岁月里你能陪我到什么时候,你会不死吗?你,什么也不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