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相依----段左木

在放手与否之间，谁会坚持的更久一点？

第一章
"林总，李小姐来了。"
刚将手头的文件处理完，林致正准备找许诺晚上一起出去喝酒，但秘书一句话就将他的兴趣打散。只好点点头，站起身向会客室走去。
林致是一个公认的万花丛中过的花花大少，四处留情，毫不正经，但是工作上确实一丝不苟。即便是最宠爱的人，只要和公事不沾边的，都只能在会客室等着。他那么多女人，至今没有一个可以进入他的办公室。正如现在在会客室等着的李歆，李氏的大小姐。
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的李歆，低着头，有点忐忑不安，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林致，她知道林致注重工作，所以平时都是林致找她，两人才见面的。林致也就喜欢她这点，懂事，不像别的女孩子缠人。
"打个电话过来，过去接你就好了，干嘛自己跑一趟？"林致挑起她微红的笑脸，凑到耳边轻声说道，果不其然，看到她耳朵晕起一层绯红，才大笑的放开她。
知道他就喜欢这样逗人，李歆低下头，轻声道："晚上，有大学同学聚会，要求......要求带男友去。"说完也不敢抬头看林致，其实这么长时间，林致好像从来都没有对他任何一个女人开口承认两人的关系。
果然，林致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随即笑道："不就是找个男友吗，我这个男性朋友一定给你撑足面子。"
李歆脸色一白，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个例外，闯不进林致的心中。

华灯初上，声色流转，都市的夜色流淌着纸醉金迷。
夜色的霓虹灯散发着引诱的气息，林致在心中暗叹一声，现在的女孩子，果然比以前开放多了，竟然在酒吧里聚会。进去后，才发现，夜色果然不同于其他酒吧，光线昏暗但不颓靡，音乐靡靡但不喧嚣，暧昧流动在左右。既适合单独小酌，也适合群聚玩闹。
李歆挽着林致走到一个小包间，里面一群女孩子就开始欢呼起来。还有胆大的女孩对着林致吹口哨，林致不禁头疼，但嘴角还是挂着丝邪魅的笑容，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诱人。
周旋在这些古怪的女孩子间，林致的头越发疼了起来，一会儿要他们男士唱歌，一会儿要敬酒，又要玩什么游戏，有点招架不住了，她们才消停。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挑起的头，非要林致讲讲他和李歆的恋爱史。
"对啊，当年李歆可是我们院的小美人呐，你是怎么追到她的？"
李歆笑容一滞，抬眼向林致望去，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眼睛中的水色流转，让人看不到底。怕他生气，正准备制止她们的玩笑。手机铃声响起，林致微微欠身后走出包间。
看到来电显示是许诺，唯一一个既可以做酒肉朋友，又可以刎颈相交的人。林致欣喜万分，总算可以逃离那群女人了。连忙接通，不等许诺说话，劈头就是："你死到哪个风流乡中了？赶紧来救我！"
电话那头的许诺怔了怔，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来得及"啊！我在夜色......"
林致一听许诺在夜色就立刻发飙："你竟然一个人来夜色！限你三分钟之内来203包房解救我！"说完立刻挂了电话，满心不爽，许诺竟然抛下他一个人来酒吧！下次一定要他请酒一个月！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许诺，只好收拾好微笑走进包房。
李歆投向他的眼神带着疑问，可惜林致并不想解释，他发誓再也不要和一群女人沾边了。一面接过她们递过来的酒一面在心里暗骂许诺，这么小的地方也要找这么久！
时间在一杯又一杯酒和一段又一段调笑中度过，连许诺一根头发都没有看到，林致甚至都要怀疑许诺说的夜色是不是另一个酒吧。正在后悔没有和许诺说清楚，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林致差点跳起来，三步做一步的来到门口，在心底恨声：这个人要不是许诺，谁来他就废谁！
拉开房门后，林致傻了眼，没有人！再看，还是没有人！太阳穴跳了跳，林致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转身就要往回走，决定不再和她们搅和下去，直接走人。管她什么聚会，看谁敢挡着。
"哎......"熟悉的声音瞬间将他拉了回去，两步走到门外，才看到许诺拽着一个人倚在右边的墙上。许诺看到林致后，挣扎着将怀中的人扔到他身上。拍拍衣服后上前挑起林致的下巴，拍拍他的脸，咬着牙说："你小子很大爷啊！一句话让我为你鞠躬尽瘁，就差点死而后已了！"
林致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条件反射的接过许诺扔过来的人，还没来得及看是谁，脸就被许诺撇到一边去了。他摸不着头脑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许诺回答，李歆看他一直不回去，就出来看看。林致正好借口说："一个朋友喝醉了，先回去了，你们自己玩吧。"
李歆看着伏在林致肩膀上的人，只好点点头。
林致半抱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跟着许诺走进另一个包房。
"现在请许大爷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冷着张脸的林致挑着眉看着一脸痞笑的许诺。
许诺往沙发上一坐，毫不在意他的怒气。喝口酒，慢慢说："没什么事，只是刚来夜色准备订个包间晚上找你喝酒的，都怪我自己犯贱，多管闲事！看到几个人调戏这小子，我脑袋一昏就上前仗义去了。后来才发现救了个麻烦，这小子醉得不轻，赖着我不愿意放手。正想打电话让你来帮忙，你大爷的一通狂吼，没办法，只好拖着他上楼去找你了。"
林致忍不住要翻白眼，将怀中的人放在沙发上。
许诺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林致的声音，有点奇怪："你放个人也要这么长时间？"
还是没有回答，许诺狐疑的伸头看过去。一张皱着眉头的清秀的小脸暴露在灯光下，林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紧紧盯着那张小脸，僵硬的身体暴露出他的震惊和慌乱。
许诺一惊，他从来没有看过林致这个样子，唯一一次是七年前他还在美国读书时，凌晨三点，林致给他打的越洋电话，电话中没有一句话，只是急促的呼吸让许诺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这个从小就骄傲坚强的林致不会这么无助。那晚他陪着林致一直等到最后呼吸平静下来，才挂断电话。至今他都不知道那天出了什么事，林致不愿意说，他不会勉强他说，只是后来陆陆续续的从四面八方知道点消息。好像是为了一个男孩子，具体情况没人敢说，也没人说的清。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男孩子对林致很重要很重要。
难道？......他心头一紧。
"林致......你......"张了张口，都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许诺抓了抓头。
他正在抓头，想该怎么劝林致。沙发一沉，林致轻轻将手中的人放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走出包房。
许诺一惊，连忙跟出去，怕他控制不了自己出什么事。看到林致靠在墙上，抽着烟。他知道此时林致需要静一静，也点了一根烟，陪着他。
周围的喧闹和此处的安静混合在一起，恍惚交织出两个时空。时间在这种压抑被动的氛围中走了很久，许诺丢开烟，受不了这样的压抑，他决定弄清楚这件事以及七年前的那件事。他走过去拿掉林致手中的烟，凌厉的眼神将林致不满的目光压下去。
"你难道就想这么一直抽烟吗？是时候解释下了吧？"本以为林致肯定不会理自己的，许诺已经决定将坏人做到底，今晚一定要让这个看似聪明潇洒实则死心眼的好友将心里话说出来，总不能一个人扛这么久，谁也受不了的。
林致没有看他，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我先回去了，你......照顾他一下吧。"
许诺傻了好半天，才明白他把那个喝醉的人甩给自己了。不过他也知道林致不过是要一个人呆会儿，还是等晚点过去找他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包房里的那个，要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从屋里那个人身上着手也是可以的。

"醒醒......"拍拍他的脸，从外表看来，这个男人也已经二十多岁了，可睡脸上还隐隐透着些稚气。
许诺拍了半天，只换来他一句迷迷糊糊的嘟囔："别闹了，致......"
果然是这个男人，许诺更加坚信七年前就是这个男人将林致折磨得不轻。看样子想叫醒他是不可能了，就在想把他带走时，他外套中的手机响起，许诺拿出来一看显示是"哥哥"，犹豫了一下接了。
"小语，你在哪呢？"电话那头是个温柔的男声，带着点焦急。
"你好，你弟弟喝醉了，现在在夜色。"
"啊？你是他朋友吧，谢谢你，我马上就过来接他。"
许诺笑了笑，原来叫小语，还有一个温柔的哥哥，两个情报到手。
几分钟后苏景言就到了，见到许诺后连忙道谢："谢谢你了，小语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都是朋友，客气什么。"许诺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他对这个温柔的哥哥很感兴趣，"我叫许诺，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可以找我。"
"啊，我叫苏景言，是小语的哥哥。"苏景言连忙接过许诺递过来的名片，然后拿出手机就开始拨号。
许诺笑的更开心了，就等着自己的手机响了，就在乐滋滋的时候，苏景言的一句话将他的美梦打破："阿落，你来夜色接我和小语，他喝醉了。"
原来不是打给他的，那个阿落是什么人，许诺有点抓狂。
一会儿，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形走到苏景言身边，揽过他的腰低语了几句。完全将许诺无视。
直到最后那个男人抱起小语，苏景言回头和他说再见时，许诺才回过神来。嘴角向下一弯，嘟哝着："被打击了......"
整理整理心情，开车往林致家驶去。

开了一瓶酒，将林致拽到椅子上坐着。其实每年12月30号的这天，林致都会找他来喝酒，今晚被搅和了，但还是要喝的。
"来，喝吧，喝完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别让我在这瞎想啊。"
林致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表情无比落寞，好久后才放下酒杯。
"他是，苏景语......我曾经的......爱人。"

 

第二章
七年前，苏景语十八岁，林致二十一岁，青葱岁月中最美的年华。
那时林致还只是个大三的学生，嚣张中也带着些许青涩。苏景语也只是刚刚脱离应试苦海的大一小破孩，带着初出茅庐的锋芒和天真。
如果不是一场推脱不掉的经济论坛讨论会，林致也许可以潇洒的顺利毕业，然后出国。苏景语也可以骄傲的度过他四年的学生时代，有个好的前程。只是，那个如果，仅仅是如果。

"那种讨论会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我可不要去。"林致挣脱好友的手，他才不要去参加那个什么经济论坛讨论会，浪费这美好的年华。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自己去和辅导员说。"杨舸双手一摊，也不勉强。
"你以为我不敢去说啊？"林致一扬眉，就要打电话给辅导员。杨舸伸手拦下，无奈的说："我说，林致你能不能正经点，这次是让你以嘉宾的身份去的，就在那坐一会，随便说几句‘这次大家好好讨论'之类的话就没你的事了，干嘛非要和辅导员对着干？"
"在那听那些大一小P孩滔滔不绝，无非都是些成词滥调，曲高和寡，我觉得无聊。"林致翻眼望天。
"别这么说，你不也是从大一小P孩走过来的吗？就当陪我去坐会儿，晚上我请你吃饭。"
林致被这句"你不也是从大一小P孩走过来的吗？"给噎住了，没办法，只好同意。

还没进入会场，林致就一肚子的不快。在门口有几个小女生羞答答的过来问路，林致展开他无敌迷人的笑容，正准备调戏一下这几个小女生。就在他伸出狼爪的瞬间，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边响起："笑得好假......"
林致一愣，笑容凝固，等反应过来后转头只看到一个穿白色T恤的背影闪进会场。他恨的牙痒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笑的假，尽管他内心承认自己确实笑的很假。
也没兴趣调戏了，林致走进会场就开始寻找那个白色身影，心想，最好你别是这次参赛的选手，不然叫你死的很难看！
天遂人愿啊！林致在心里叫嚣着，果然在选手台上看到那个穿白色T恤的男生。不同于其他选手的慌乱兴奋，他用手撑着下巴，眼睛不知道望向何处，绝对是在发呆。
林致冷笑一声，他可不打算就这么等着他回神，长腿一跨，来到他面前，将头凑在他面前，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就等着看他惊讶的表情。果然，那男孩被吓一跳，向后仰去。在看到林致得意的笑容后，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发呆。林致心中的不快继续升级，这个小P孩竟然这样无视他。伸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名牌：苏景语。
苏景语不满的拿过自己的名牌放在桌上，抬头对上林致带着火气的眼眸，静静的对视几秒，忽然眼波一转，狡黠一笑。林致刚被他那双乌黑沉静的眸子浇熄心中的怒火，他承认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纯净的眼睛了，而他的忽而一笑，则让林致心中一跳。那种浮浮沉沉荡漾在眼波之中的感觉吓了他一跳，忙移开眼睛，他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你怎么不笑了？"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恶作剧的玩笑。
林致一听，原本被浇熄的怒火瞬间又被勾起，这小P孩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高他的脸，缓缓靠近耳边，轻笑一声，一字一句说道："怕你心脏承受不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苏景语耳后乃至脖颈，让他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就在这个暧昧气息悄然漫延时，杨舸走过来拉走林致。
"都要开始了，你怎么在这？"
那一刻，林致真不知道是该谢杨舸还是该气他，他承认那一刻自己有想吻上去的冲动，柔软微红的耳垂，随着身体的颤抖而颤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总之，这个叫苏景语的男孩勾起了他的兴趣。

随后的讨论会果然和林致一开始预期的一样，一群小孩在那边"高谈阔论"，不过有点不一样，他并不觉得无聊。他饶有兴趣的盯着苏景语，看着他慌乱的躲闪，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这个转变，开始于介绍在座嘉宾时。
林致没有错过，当主持人介绍到他时，苏景语眼中闪过的震惊，诧异，不敢置信......而这一切最终都化作了慌乱。笑着看苏景语低头沉默不语，林致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确定的是："林致"这个名字，对苏景语而言，有着什么不一样的含义。
所有在场的人都在激昂陈词，唯有苏景语低头不语，林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你不是不想抬头看我，不想说话吗？偏叫你不得不看我，不得不说话！
"苏景语。"不大不小的声音，但足已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苏景语身上。
果然，苏景语抬头看向他，只是那双乌黑眸子中涌现的慌乱的无助让林致心中泛起一股不知名的滋味，已到嘴边的刁难问题有点问不出口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他想看看这个小孩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有华无实。
没让林致失望，苏景语略一思考，就跳过林致问题中的陷阱，换一个新颖的角度，以独特的眼光解释。只是回答完问题，苏景语就垂下眼眸，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再抬头看林致一眼。
林致皱着眉头听完整个过程，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知道苏景语是不一样的，他有自己的眼光，不随大流，这点和自己有点像。现在他对苏景语的好奇又上一层了，或许这种好奇中已经夹杂了一些另类情感，比如赞赏，比如认同。
结束时所有人都在握手祝贺，讨论出去庆祝，他眼看着苏景语和同学低头说了几句，就一个人向外走去。他拽住正忙着的杨舸，指着苏景语说："必须把他给我拽回来，任何借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