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香子·花封----艾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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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公子可是最强的刃器。"雪苏合淡淡瞥来一眼,"于你。"
"小姐?"
"我去买些香。"雪苏合说着便起身离去。

"姐姐昨晚担心得一宿没睡,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她可不是担心我。"打断雪清崎的说话,慢慢走去楼上客房,我沉声,"小崎,我不讨厌你的姐姐。"
"什么?"
"任何人......我讨厌和我抢东西的任何人。"

雪清崎狠狠怔愣。
......这是......什么意思?
仰首看着那紫色和蓝色的身影一起走过楼梯,打开房门,再慢慢关上。
心下慢慢地慌张,然后悄悄地疼起来。

我不想伤害你......不想夺走你的任何东西......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可是......

晚上。
刚把外衫脱下,雪清崎便来敲门。
"陪我去屋顶好吗?"稍稍侧着头,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恳求。
"恩?"我不解,"为什么?已经很晚了,明天好吗?"
"只是一会儿,好吗?"他加重了恳求的语气,"我想听你的声音。"
转身,我看了看箫冢隐,再转回身来,看了看他。
"好......呀!你!"

"抱歉。"轻轻将我放下,雪清崎柔声道歉,"我害怕若是晚了,你便会反悔。"
"呵。"我无奈的笑,"你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亏了是你,若是换了任何别的人,隐哥哥一定会杀了他的。"
"......你们的感情真好。"
"......小崎?"我略略挑眉,"这么急着将我掳上屋顶,不会就是为了赞赏我和隐哥哥的感情好罢?"
"当然不是。"雪清崎巧笑,忽的便从身后取出一只酒坛子来,"最新的桃花酿,要不要喝?"
"要~~"嘴上说着,手下却已一把夺过了酒坛,打开。

醉心的酒香,清新的桃花香,郁郁地混杂,酿成这世间的美味。
"小崎~我好喜欢你啊~~"轻轻捏过雪清崎白嫩嫩的脸,捧起酒坛,便是昏天暗地地开怀畅饮。

"......小妍,你知道吗?有时候,你和箫兄之间的感情,真是让我嫉妒呢......"
"......嫉妒什么的......管它做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抢......"
"可是我不能啊,我不能......你们两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朋友......啊......"靠在雪清崎的肩头,我玩儿似的伸出手指去捅他绷得紧紧的脸,"朋友!好......好朋友......"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已经是见过面的......可是,你总是会记不住我的名字呢......妍......商岚妍......"

模糊的视线里,雪清崎似乎轻轻捉住了我的手。
然后,指尖便传来了柔软却冰冷的触感。

"妍,你一定要记得,不管我做过什么,我永远都不曾背叛你。"

晚风习习,冰肌入骨,沁凉入心。
"姐姐她......喜欢箫兄......"
"......我知道!"蓦地站起,却又因脚下趔趄而猛地跌入雪清崎的怀里,"可是隐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的!"

彼此的脸庞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灼热的气息。
因酒醉而迷离的眼,绯红的脸,嫣色的唇。

酒不醉人人自醉。

慢慢地伸出手臂,慢慢地拥住那样纤细的身子。
莲香幽幽,明兰冉冉。

明明是我先见到你的,明明是我先爱上你的......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

"呐呐~"近在咫尺的美目轻轻上扬,似乎是在很开心的笑。
"......你知道......为什么别人抢不走隐哥哥吗?"
摇头。
"因为啊,隐哥哥他,只喜欢我......"
"......为什么?"
"为什么?"蓦地站起,胡乱地挥舞着双臂,笑声却是轻盈而快乐,"因为他啊,从来都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除了,我。我啊,是他的唯一,唯一的唯一......啊!"
"小心啊!"
手臂忽然被拉住,再一用力,趔趄的身子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却陌生的怀里。

屋檐边,几片碎瓦落下。

碎瓦却是没有落至地面,而是被正站在檐下的箫冢隐挥袖振至几丈开外。
然后他负手,沉声对站在面前手捧膏药的雪苏合,"多谢小姐好意,在下只是略有轻伤不足挂齿。夜凉风大,小姐还是请回罢。"
雪苏合却似仍欲坚持,"只是一些简单的家常伤药,箫公子收下,便是以备不时之需亦可。"
"好意心领。若实是需要,在下自会与小妍同去市集药房。"
"......"再不回答,雪苏合侧过脸去,稍稍抿紧了双唇。

"你看你看,隐哥哥他没有接受别人的好意对不对?"开心地说着,从雪清崎的怀里挣脱出来,对着箫冢隐挥手,大声地喊,"隐哥哥!我在这里!"
然后,纵身跳下。

箫冢隐便很快地掠身而来,稳稳地接住了我。
向他的怀里再钻了钻,我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住,然后再狠狠地咬下。
"唔!"低低地闷哼,箫冢隐不解,"小妍?"
"嘻嘻嘻。"我笑着,抱着他的脖子慢慢舔去他唇上的嫣血,再轻轻地在他的怀里磨蹭,"我啊,好喜欢好喜欢隐哥哥你啊。"
"......好冲的酒气。"轻蹙起眉,箫冢隐小心地将我拥紧,"小妍,你喝酒了?"
"恩,是很好喝的桃花酿呢,隐哥哥要不要也一起......"
"很晚了,我们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那你陪我睡!"
"好~"
"恩~隐哥哥最好了~~"

抬起头来,吻一下,再吻一下,然后便环住他的脖子,唇舌相缠。

夜风微凉,唯心相温。

一天后,年货已采办的差不多。雪清崎在泊舫间买下了一艘新画舫,收拾妥当后,便启程回岛。

莲香岛花香依旧,象征春节的大红色灯笼已经快铺陈了整个岛面。
雪苏合进了炼香坊便再不出来,雪清崎则要忙着筹备春节欢宴,亦再没有来。我和箫冢隐便一下子成了这莲香岛中最悠闲的人。
阳光好的时候,我便搬了椅子,拖着箫冢隐在檐下细细地赏花,看书,下棋。

伊昔便在一个阳光很舒服的下午,面带忧色地走来。
"啊,伊昔,我正要去找你呢。"拉起她的手,我将她迎至檐下,然后取出那晚阿古赠与的彩羽琴饰,"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我和隐哥哥都用不上,便赠与你罢。"
"......小妍......"没有接下琴饰,伊昔却是蹙紧了眉,"你......"
"什么?"
"今天......有人来提亲......"
"呵。"我笑,"雪家的小姐和少爷可是香名远播呢,每天都会有人来说媒或是提亲,并非什么异事啊。"
"可是这次......"稍顿,伊昔看了看箫冢隐,再看向我,"来人用的是小隠的名义,向雪小姐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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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两情罅隙 骄饶影断
"可是这次......"稍顿,伊昔看了看箫冢隐,再看向我,"来人用的是小隠的名义,向雪小姐提亲。"
"我?"扬声反问,箫冢隐很是不解,而后蓦地轻笑,"定是哪家的少爷同名罢了。"
"隐哥哥,你是觉着‘箫冢隐'这三个字会同名?"
"......"稍稍绷起嘴角,没有回答。

这名字原本便是自己所取,绕是为同过往作个了断。否则,又有哪个父母会将自己孩子的名中带上一个‘冢'字?
......可是......
若是玩笑,未免太过恶劣。

"......呵,真是有趣得紧。"牵起箫冢隐的手,轻轻柔化他正要蹙起的眉,我站起身,"走罢,便去见见是个怎样有趣的人。"

前厅。

画角顶蓝,飞檐流苏,便连楚水。
莲香溪域以制香为业,雪家心性自是随和不求庸俗。算来,这专作会客之用的前厅便是整个岛上最是华贵美丽的屋子了。

还没有走进屋子,便听见了雪清崎的声音。

"不行。绝对不行。"
"你便如此肯定?"雪夫人看向自家儿子,唇角俏弯,"莲香和箫公子都未作任何表示,你是凭什么认定了不行?"
"......娘亲......"低低轻唤,雪清崎却是垂下头去,"......与其将来后悔,总好过现在便让它不要发生啊......"
"你在说什么?"雪夫人不紧不慢地抿上一口茶,笑,"箫公子的为人你该是比我清楚,至少他决不会负于莲香。"
"......娘亲......"

"我拒绝。"
蓦地踏入屋子,箫冢隐骤然沉声,"我拒绝这桩婚事。"
"可算是来了。"慢悠悠地放下茶杯,雪夫人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笑,"快请坐罢,便来好好商议这桩婚事。"
"雪夫人,我想你大概没有听清我的说话。"箫冢隐站在原地,眉心蹙起,手心力道竟握得我的手腕生疼。
他看着雪夫人,一字一字,慢慢地重复,"这桩婚事,我拒绝。"

静。

沉默的安静里,雪夫人弯腰起身。慢慢,慢慢地走来。
然后,站定在我和箫冢隐的面前。
她站在面前,仰颔,束手而立,美丽的容颜自有一种无来由的高贵。

"江离,江公子?"稍稍侧过头,她看向我,似是询问,眉心却如心下难受般轻轻蹙起。
"是......"

"啪!"
骤然响起,恍如掣电。

我狠狠地怔愣,直至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痛起来,方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我莲香溪域自问待你不薄,却从不知你竟是如此自私贪婪。"束手而立,雪夫人蹙起的眉心与绷起的嘴角,竟是真真有着深深的厌恶。
"莲香自小便倾心于箫公子,自小便在言行德操上管束着自己,只为嫁于箫公子为妻。那日她回来,却告知于我箫公子已有所爱之人。我道是哪家名媛贵淑,不想竟是你!你......一个男人,一个和箫公子同样是男人的人!"
"......夫人,我......"
"住口!四年......四年来我竟是生生养成了一只噬主的狼!"
"......娘......"
"崎儿!莲香......你姐姐她在炼焰姳!"

焰姳,吸入此香后产生幻觉,可见自己至爱之人用刀一片一片切下自己的肉,最后中香者必在极度的恐惧与惨痛中死去。因性至烈,制炼时需以在室血肉为引,淬炼十三日方成。

雪苏合,雪小姐,你......
这样的......这样的炼制成的香......
究竟,是在残害自己,还是......欲付与我?

看着雪清崎慌忙地跑出去,心下忽然狠狠,狠狠地痛。
抬头,张了张口,却只是发出毫无意义的音节,"......我......"

雪夫人的眉心深深地拧起,蓦地便是再次扬手。
"夫人!"
"啪!"

箫冢隐的脸被狠狠地打得侧过去,竟有血丝顺着嘴角流出。

"隐哥哥!"慌忙扳过他的脸,慌忙伸手替他擦拭。
绷起唇角,眼角模糊的痛起来。
"不要紧。"轻柔地笑着,箫冢隐伸出手来,轻轻点在我的眼角。然后滑开,手指巧探入发,悄然俟摩,"我不要紧。"

"箫公子。"雪夫人蓦地沉声,"箫公子便不怕此形受天下人耻笑么?"
"莫管他什么天下人。"箫冢隐唇角噙笑,轻轻吻在我的发梢,"此生我只在乎一个人,只管他一个人。只要他开心,便是我的天下。"

"啪!啪啪!"
"好,很好。"轻拍手,厅内一直未发一语的黑衣人站起身,"夫人,不必心急,缓两日不迟。"
雪夫人侧身,良久,方才生硬地吐出几个字来,"便依先生所言。"
"在下告退。"黑衣人说着,便已负手退至门外。

"请先生留步。"蓦唤,我踱至黑衣人身边,"还请......呀!奚奴!"
一直安生待在怀中的小小白狐忽而如临大敌般跃出,狠狠一口便咬在黑衣人的脖颈。
"唔!"一声闷哼,黑衣人反手扯下奚奴,再用力甩开。

小小的白色身子在地上轻盈地打了一个滚儿,再站起,弓起背,对着黑衣人张牙舞爪。

......好像......很久以前......满地半人多高的青草地里......

"......奚奴,回来。"轻唤回那小小的白狐,对着黑衣人稍稍侧首。"抱歉,多有得罪,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无妨。"黑衣人沉声,"在下名钥牙,公子直呼便好。"
"......钥牙大人,小妍告退。"

晚。
指为弓,气为弦。凝气于形,万物催发。
折腰堪利,运劲足尖,超然勃发,万般不过尔物。

晓露成霜,缚其于网,珠结暗开明光散,谓之敛昏。

悄然落于树梢,振袖收回天魔弦。
皎皎月光暗散,月光下,凡那落地梅花,大半皆被其中斩断,利落如刀切。

"......还是不够啊......"喃喃说着,我跳下地,抱起在树角的奚奴,"罢了,先回去罢,晚了,隐哥哥该发现了......谁?!"
骤然转身,五指于袖中张开,便是五束墨色利弦迅即而去。

"叮!""叮!""叮!""叮!""叮!"
堪堪五声响过。
电光火石间,翠色五行剑已将天魔弦尽数缠下。

"原来是钥牙大人......呀!"

五指紧扣,而后骤然松开四只,仅余一指迅即旋转五行剑,而后纵身跃起,携剑穿过数枝,最后落于面前。
行气于一瞬呵成,好快的速度!
但是......

运气指尖,凝形而聚,箭利而发,梅枝应声而断。
五弦束起,状若星网。
掠身立足网眼,悄然寂世,睥睨群下。

"钥牙大人深夜造访,不会便是来与在下切磋武艺罢?"
"绕是如此,又有何不可?"

扬手收起天魔弦,掠身落于满是碎梅的地面,惊起细白无数。
"那么小妍冒昧了,就此告退。"

负手于身后,方走出几步,便听得身后蓦地一声大喊。
"商岚妍!!"

终究,忍不住了么?
笑着转身,"钥牙大人还......"

身子骤然被压倒,赤红色的眸近在咫尺,怒火盎然。
"......啊,靠太近了看不清阁下的脸......"

钥牙气结,气结之后心情忽而又莫名地好起来。
想来,自己一直便是拿他无法的,这个无法无天又任性的小公子。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认错了人,看来却绝非如此。想这天底下,除了他,又还会有谁将那恶劣的任性使得如此优雅?
想着想着,心情大好,豁然开朗。手下便也松了劲儿,坐起身来。

"......苏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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