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子夜细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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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要请宫主前来?"离兮长久的沉默让女子心生担忧。
"我想静静,都出去..."右手抚额,带动一连窜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如此狼狈之态,一个男人被另一人男人被迫承欢,已是奇耻大辱,而今这锁链又是为了何?向这所有人召告,木离兮是他冷夜的禁脔??
"公子,请原谅惠玉的苦衷,这是宫主的交代,公子醒了便要由惠玉伺候着起床用膳吃药,若是公子不愿意,惠玉只好前去请宫主前来,惠玉还请公子三思..."
"惠玉?好聪明的丫头,那你猜想若是将你们宫主请来,在下会做何?"
惠玉抿唇,"惠玉不知,惠玉只知按宫主吩咐办事,宫主也是为了公子好,请公子谅解。"
"少拿你们宫主压我,出去,都给我出去,我不想见人,不想..."如今倒是任谁都可以凌辱他了,这不堪难道想让全天下知晓不成...
那四名女子依旧恍如未闻,低头跪倒在地,毫无任何表情,这样僵持着,离兮挣扎下床,那一刻突然有种被人赤裸裸钉在柱上任人打赏的错觉,只觉得羞愧难当,好似要将自己逼疯...突如其来得掀翻了女子们举过头顶的瓷具,落在了波丝地毯上,掩盖在女子阵阵尖叫声中...记不得昏迷了多久,大幅度的动作瞬间让自己觉得眩晕,耳畔是清脆作响的铁链声...为什么没死呢?都已经庆幸能够毫无忌惮的死去,为何还是被留了下来呢...
惠玉上前想要阻拦,离兮只是重重甩开了她的手,身体有些晃动,固执得不让任何人触碰,只是靠在桌边,不停喘息,那双绿眸灰蒙蒙一片,泛滥着重重的死亡气息...
漫长的僵持,惠玉被迫让步,神色复杂着磕头,领着三名女子终于消失在离兮的视线中。离兮只觉得全身酸痛,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连走回床榻的力气也全无,无力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茫然。
冷夜处理完清风所带回的消息,匆匆赶回凝神宫,虽说离兮已无生命危险,可是只要他一日不醒,他便依旧不放心,见惠玉领着众丫鬟侍卫跪倒在宫门外,冷夜心中一紧,便知定是出了事...不理会众人自责的目光,推门而入,黄花梨罗汉床上凌乱的丝被,狼狈落地的枕,横躺了一地是碎瓷,以及...倒在毯上的虚弱身体...像是一把利刃,硬生生刺入心膛,然后血流如柱...
打横抱起,怀中人始终如一得盯着一个方向,迷惘呆滞,白衣上是妖媚盛开得血迹,成片成片,好似一树争相开艳的海棠,惊心动魄。皓腕处狰狞得伤口,血从其中喷涌而出,如同一把盐撒在冷夜心膛的伤口处,滴答滴答...滴在冷夜心口。
"来人呐,去请玄中,快给本宫去找玄中..."将离兮抱至床榻,冷夜只觉得失了心魂,只是愣愣得盯着离兮,一遍遍得问...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让他爱自己就这么难如登天,宁愿死也不肯接受自己么...
惠玉不料她离开后离兮会做出这般自残之事,立时自责万分,再见着冷夜神态,当下便知是打击过度暂时失了心,吩咐了两个丫鬟,当务之急,拿了纱布,金疮,先做个简单的止血。
玄中赶来时,已经暂时止住了血,暗红的血迹从桌角蔓延至踏板,满屋子慌乱的人,玄中只觉得脑中发昏,他最坏的预料最终还是实现了,离兮到底还是走上了那条死路...
拿出了药,想让冷夜微挪身子以方便上药,谁知对方根本毫无反应,只是盯着离兮不停抚摩他如瀑的黑发,嘴角蕴着温和的笑,好一会,淡淡开口,"玄中,给兮儿用散魂丹,我要让我的兮儿从今以后只认得我。"
玄中心下一惊,"宫主...这..."
"照本宫吩咐做便可。"
"是......"

 



往事如梦
整整五天,服用的珍贵药材已经可以堆积成一座小山,离兮却依旧不见起色,身子日渐消瘦,神色日益憔悴,冷夜时刻守在离兮床榻边,当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销得人憔悴,只是五日便将原本意气风发的俊挺少年直磨了棱,去了角...
玄中因考虑到离兮身子孱弱,散魂丹虽不是什么毒药,但毕竟对身体无益,若是一次服用对离兮如今的身子怕是雪上加霜,为此特意将药剂分成四次服用,且随时奉命在凝神宫外,以防离兮随时病发。
连着五日,冷夜至始至终未完整用过一次膳。惠玉每日按时将冷夜喜爱的各色名菜端进凝神宫,却依旧原样而撤,这下更是急坏了悠凝宫上下,他们的宫主是整个神宫的顶梁柱,而今又是春秋之乱,那些武林正派虎视眈眈,妄图将悠凝宫一举歼灭,这样的节骨眼,怎容出现这等岔子...于是凝神宫成了悠凝宫最是热闹之处,每日劝柬的长老,护法,堂主,香主络绎不绝,冷夜先是避而不见,随即魔高一丈,他最忠实的属下日夜跪在凝神宫前,清风更是大胆放肆,直接闯入凝神宫,打算以身试险,将冷夜从这祸水中脱离出来...差一点就失手将清风一掌毙命,所幸惠玉及时阻拦,一语惊醒梦中人,方才避过了这次劫难。这一场虚惊下来,冷夜倒是收敛了不少,要得离兮长久必先得此江湖,乱了自己阵脚便是将弱点暴露于他人之手...
午膳过后,正和各位长老议事,便见惠玉急急赶来,喘息不止却是一脸难以抑制的欢喜,她素来识大体,从不越礼,第一次见着冷夜来不及请安便将好消息倾口而出,"宫主,离兮公子醒了。"
短短八个字,却让听者欣喜若狂,撇下众长老,立时飞奔至凝神宫。那一刻心狂乱不止,推门而入之时,有一刹那恍惚,那个如琉璃般易碎的可人儿,半依在床柱上,苍白消瘦的脸被纱幔半遮半掩,从未如此乖顺的由着丫鬟一口一口将流质的清粥送入口中。丫鬟见了冷夜亦是笑靥如花,冷夜心情本来就好,从丫鬟手中取过白瓷青花碗,拿了勺子学着丫鬟的样,将粥送到了离兮唇前。
离兮修长的双眼半合着,歪着头,万丈青丝倾泻了半身,疑惑得打量着冷夜,绿眸中再无先前的厌恶,怨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清醇,那深渊竟是一眼能望见了低,心无杂念即是如此罢..."你是谁?"因多日昏迷而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邪的孩子气,穿越耳膜,入了内心最深处...
冷夜神色错愕,一时无法习惯,柔声道"记好了,我叫冷夜,字怜潇,冷夜花自怜便是此名出处,而你..."冷夜忽然打住,带着无限宠爱凝望着离兮,"名若初,是冷夜此生最爱之人。"
离兮错愕得望着冷夜,晃了晃脑袋,求助得望着身旁的丫鬟,竟有些不知所措...
丫鬟躬身作揖,含笑道,"公子确实名为若初。"
浓密得眼睫毛眨巴眨巴,盯着冷夜上下打量,好一会,才舒展眉头,对着冷夜微微一笑,轻轻得将汤勺中的粥含入口中,乖乖下咽,随即贪婪得望着白瓷青花碗中的剩余白粥,两只手不安分得动着,镯子犹在,链却早解,试探着伸手,似是要从冷夜手中抢过碗,冷夜瞬间移开,邪笑得望着他,"初儿,叫我夜.."
冷夜犹豫得望了一眼粥,柔软的唇轻启,"夜...我饿了..."
那一声夜好似重重得砸到了内心最柔软处,轰然膨胀,通过血液流向全身,然后每个细胞都沉浸在幸福之中,不断沦陷,不断迷醉...用一只手轻易得困住了离兮的双手,将白瓷碗递于身旁一直垂立着的丫鬟,取一勺,喂入了离兮口中,这般小心翼翼,终是将那碗清粥清了个底朝天。
"我想回家..."清澈的绿眸突然紧紧得盯着冷夜,顾自掀开了薄被,欲下床。
冷夜一怔,心中原本畅然的气息一堵,肃然而立,将离兮按倒在床上,"初儿在说什么,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离兮冷不防被推倒,望着冷夜愈来愈近的脸,一时不知所措,轻声嘀咕,"我总觉得我好象不属于这里..."
霸道得堵住反抗的唇,"初儿从小在此长大,怎么会觉得这里不是家呢?"
猛烈喘息着,快要透不过气,"...放开...我"
冷夜此时才发现自己的确做的过分了些,放开了离兮,在他额上一啄,"初儿,别乱想,若是不相信我,你可以问她。"伸手一指立于身后的丫鬟,眼神一冽。
离兮半信半疑,盯着女子,眼波流漓,女子身子不禁颤抖,慌忙跪地,"公子,宫主所说皆是属实。"
冷夜看着离兮迫不及待得样子,突然觉得好笑,将他抱至自己腿上,揽紧了离兮,将头埋在了离兮颈边,贪婪得吮吸着离兮身上残留的清馨味。
离兮兀自沉浸在茫茫思绪中,由着冷夜摆弄自己,沮丧得垂头,"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初儿发了一场高烧,昏迷了五天五夜,能醒来已是万幸,大夫说,这是暂时的失心,初儿以后会慢慢记起来的,所以不要胡思乱想,有我在这里,即使初儿什么都不记得,我会帮你记,你若是想知道,以前的种种我都会一一告诉初儿,可好?"温柔得蹭了蹭离兮光滑的项颈,冷夜清楚得看见了自己幸福的未来...
"可是...你没发现我们都是男的么?"想要推开冷夜,无奈对方愈抱愈紧。
"男的又何妨,这世间,只要有爱,没有什么不可能,初儿当初可没有这般顾忌,这江湖人尽皆知,我和初儿乃是这世间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什么?人尽皆知?"羞愧得无地自如,这下头垂得愈低了...冷夜笑意更深,将离兮转过身来,拥入怀中,到底还是得到他了,到底还是得到了....
抱着离兮用了药,又陪着他说了一宿的话,冷夜这才起身暂时离开。
出了屋,神色一变,狠狠得对着惠玉吩咐道,"除去那丫鬟,从今往后我不想在宫中看见她,吩咐下去,若是谁将离兮的身世说漏了嘴,杀无赦,尤其注意玄中。"

 



番外 往事纠葛
悠凝宫自沈忆诗之后,便再没册封过圣女,妖眸是圣女的首选条件,历届宫主若是有幸寻得天生绿眸之人,便是吉兆,妖眸具有不可估测的力量,能助历任宫主得这天下。当年冷怜下江南偶遇江湖第一美女沈忆诗,乃惊为仙女,澄妆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风,拭珠沥于罗袂,传金翠杯于素手,只是那一瞥便是再也难以忘怀,沈忆诗眼波流转,回眸一笑,冷怜的魂魄顿时被抽了个底朝空,当下脱口而出,"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惹得美人娇笑连连,眸含秋水,美人配英雄,自是一段良缘佳话。
冷怜得了沈忆诗,如虎添翼,一时间在江湖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一统苗疆各大邪教,铲除十八寨,将悠凝宫推向了顶峰,惹得正派人士人心惶惶。而武林大会更是见证了悠凝宫的强大,冷怜一路斩兵杀将,所向披靡,横扫武林,这一切却因为勿潇兮的闯入,一改乾坤。从此后失落于江湖,放弃了悠凝宫,只为将心爱之人长久捧于手心。不惜施用了红血散,控制了勿潇兮,让他一日也离不开自己。那般捧在心口的宠溺,点点滴滴,无微不至,冷落了沈忆诗,舍弃了春秋大业,却换来了晴天霹雳的背叛...沈忆诗初见勿潇兮便深陷情海,长久相处,让两人暗生情愫,冷怜控制了勿潇兮的身体,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那一日提前而返,本是想给勿潇兮一个惊喜,却在自己的寝宫中望见了两人相拥的情景,那般缠绵不舍,他的潇兮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沈忆诗,只是一个拥抱,却让冷怜看见了另一个勿潇兮...他千念万盼的潇兮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面前,可惜对象却不是他冷怜。刻骨铭心的痛恨,冷怜一掌出手,从背后偷袭而来,欲击毙沈忆诗,岂料火花电石之间,勿潇兮瞬间移身,将沈忆诗护在了身后,临危不乱,出手接掌,将冷怜硬生生震得退后数步。
心中只余了震惊,红血散乃是悠凝宫至高无上的剧毒,专门用来对付武功高强之人,一旦服用此毒,受用者无法使用内力,更为甚者,服用此药便等同于受制于人,只要毒一日不解,受用者即须每日服用克制之药,冷怜即是用此来束缚勿潇兮。而今紧捏在掌心的勿潇兮竟然恢复内力,思及此,对沈忆诗更是恨之入骨,养虎为患,偷了自己的解药替潇兮解了红血散的毒,试问当今天下还有谁能留得住他勿潇兮...
眼睁睁得看着勿潇兮一身白衣,带着沈忆诗御剑而去,冷怜的心中只剩下永无止境的绝望,以及深入骨髓的恨意....天罗地网般的追杀,誓要将这沈忆诗斩于手下,重得勿潇兮。
大量杀手夭折,冷怜却依旧动不了沈忆诗分毫,苦等一年,终是让他逮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根据密探回报沈忆诗怀胎十月即将分娩,二人隐居于一个小村庄。这一次冷怜亲率人马,乔装成过路商人。真乃天助,沈忆诗难产,村庄中的接生婆婆已是无能为力,时间紧迫,勿潇兮只得暂时离开沈忆诗前去城中寻大夫。这便是给了冷怜一个可趁之机,轻而易举得困住了沈忆诗。将接生婆婆斩于刀下,冷冷的看了一眼沈忆诗,出了屋,派人围住了小屋,他要沈忆诗活活痛死,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死在自己怀中,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他要让她亲自尝到痛不欲生的感觉...
静静的听着屋内的动静,冷怜挑眉冷笑,他苦等这一天近一年,每日相思成疾,而他们两却独自逍遥快活,每每想到此,便不惜将他们千刀万剐.... 突如其来的婴儿哭声让冷怜全身一震,不自觉的望向小屋,沈忆诗一身绿杉血迹斑斑,发丝凌乱,绝色容颜上满是泪迹,每走一步,身下便是血流如柱,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仿佛感知到即将到来的灾难,小小的婴儿发出震天的哭声...沈忆诗步履唯艰,脸上却带着绝望的笑靥。冷怜忽然忆起了初见她时的场景,她的笑羞涩而妖媚,那样俘掠人心...轻握住了拳,生硬得别开了头,冷淡道"忆诗,你与本宫本是夫妻,今日走到如此绝境,亦是你自作孽,这天下,你爱谁不好,偏生爱上了勿潇兮,本宫于你已是仁至义尽了..."
沈忆诗虚弱倒地,气息若有若无,却依旧紧紧得护着怀中的幼儿,绿眸中不断得沁出晶莹液体,"宫主,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忆诗只求宫主放过这幼儿一命..."
冷怜回头望了一眼,"带走..."
沈忆诗轻启双唇,想要开口道谢,却终是再也无力,含笑着合上了眼...
待勿潇兮赶回时,已是人去屋空,唯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那一瞬间,只觉得魂被抽空,徒然倒地,终究是守不住,终究是守不住...怔怔的望着床榻,却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痕迹清淡字,明显是人用指甲划上去的,心中一动,细细凝视,才发现是 "离兮"二字,突然想到了床板下的那个暗层,心中萌发出了一个小小的希望,也许忆诗还在,也许还在...他不相信忆诗已经死了,只要一日不见忆诗尸体,便不相信她已死...
几乎是双手颤抖着打开床板,然后然后...那个小小的婴儿用半开着的眼睛好奇打量着潇兮,清澈的双眼,依稀可以望见里面旷世罕见的绿眸,一只小手在空中乱挥,另一只手胖嘟嘟的含在口中,无声得对着潇兮咯咯傻笑,潇兮的泪再也忍不住流淌下来,轻轻的抱起孩子,在其额头轻轻落吻,动身解开了孩子的哑穴...一阵清纯的笑声随即穿入耳膜,那个不知忧愁的孩子,用阵阵的笑声抚平了潇兮流血的心,潇兮扯了一快厚实的布紧紧的包裹住孩子,冷不防从孩子原先的包裹中发现了一排血字:"好好将我们的离兮抚养长大。"
她终是算到了他会轻生,所以将离兮托付给了他,勿离兮,勿离兮...即是永不离开潇兮...她竟是用了这样一种方式让自己永远的留在了他的身边...
只是,谁又能想到,螳螂在后呢 ...当他全神贯注凝视怀中的幼儿时,那突如其来出现在面前的人..."兮儿,跟我回宫,不要逼我动手。"

推书 20234-12-24 :放肆情人之石榴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