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缘————更科[中]

作者:更科[中]  录入:12-23

      ‘是麽?那我就放心了。皇叔,鸣焱是我府上的客人,也是我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他若是冲撞了皇叔什麽,还请皇叔看在侄儿的面上,原谅他好了。我在这里替他向皇叔赔个不是了。'

      一听这话,我在心中暗暗叫苦,兄弟,你这麽说,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看殿下说得,我只不过逗他玩一下罢了,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既然这样,也就是说没什麽事了?那我们这就先向皇叔告辞了。'
      ‘嗯,好的,长孙殿下自便吧。'
      跟著朱瞻基离开,我一路上有些闷闷。
      ‘鸣焱。'走在旁边的朱瞻基淡淡的开了口。
      ‘什麽?'
      ‘你既然喜欢我弟,这个立场你迟早都得表明不是?'
      原来他是知道的。
      ‘唉,殿下,'我无奈的道,‘我就芝麻大点人物,背後插杆红旗在街上耍宝都不会有人瞟一眼的,还表明什麽立场阿?'这不在搞笑吗?
      ‘鸣焱,你是不知道这台下的事情。'
      ‘呃?'
      ‘这样对你说吧。王焕你还记得吧,你当瞻景没有保过他吗?其实对於我皇爷爷,这样的一个人,是死是活他都是不放在眼里的,要杀要放也不过一句话,但你又知道他为什麽没有答应瞻景吗?因为在我们皇家,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往往就会影响著这其中微妙的平衡关系,更何况还是这种说小可小、说大可大的事情?他绝不想因为这件事把原本就已处在针尖上的我们几个置於众人窥诽挤兑的地位上。而你,那时对於我皇爷爷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不丁点的人物罢了,你站出来为王焕求情,他虽没有预料到,但却也正正是好,宫闱之间无秘密,台面做足了,若你能救得了他,他就算是还了瞻景的一个愿,还可以把众人的焦点转移到你身上;若是不成,也不过是叛臣之子的一条小命罢了,他大不了补偿瞻景一点别的东西。而这点,瞻景当然也是知道的,他不想让你牵扯其中,所以他才会让你不要插足的,没想到你。。。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麽再好说的了。但,至此之後,你更是屡屡讨得我皇爷爷喜欢,你又知道我皇爷爷有多久没有笑的那般开心了吗?现在,你还认为自己对於众人来说还是那芝麻大点人物吗?'

      ‘这个。。。'
      ‘我那两个皇叔长久以来就一直觊觎著皇位,而你,对於他们来说,应该算是一个还好的棋子,你以为单靠你推托几句就能脱身,而且你和我们的关系本就。。。你这样和我们蹩清,到时他们知道了恼羞成怒,就算你再怎麽讨得我皇爷爷喜欢,你以为我皇爷爷会保你?为了这天下,平白牺牲的人还少吗?何况你不过是。。。说得也许不好听,但他绝对会为了暂时的平稳,而把你推出去的,你可又知道这点?'

      ‘我当然是知道一点了。'我有些垂头丧气,‘不过,你这样做,明白告诉他们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不也违背了你皇爷爷的初衷,又把自己置於他们的窥诽之下吗?'

      听我这麽一说,他不禁愣了一下,久久的看著我,突然间,他笑了起来,道:‘你真以为我会怕他们吗?'
      看著他此时的笑容,我霎得呆了,不再是平素的淡漠,他此时展现出来得那种生就的王者霸气,那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长。。。长孙殿下。。。'我开始有些结巴起来。

      他再一笑,回复到平素的那种内敛,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走,鸣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五十二章
      跟著他七拐八拐,面前的这个地方是。。。。
      一只脚抬起来还没有跨过门槛,我立马就想往回撤。
      ‘怎麽了?'朱瞻基笑著一把拉住我,‘没来过这种地方?'
      ‘不是。。。不过,这可是妓院。。。'
      ‘是啊。'
      ‘你要带我去的不会就是这个地方吧?我。。。'
      ‘要为瞻景守身如玉?'
      ‘呃?'这句话听得我直想喷血,好半天才稳下了心神道,‘激将法对我可是没有用的。'
      ‘呵呵,放心,就算你想,我也不会放任你的。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所以带你跟我一起来听曦虹的琴罢了。'
      ‘曦虹?'
      ‘算是我的一个知己吧,平日心烦的时候就会闲逛到这里来听她弹琴。'他拉了我往里间走去。
      ‘原来是未爷来了,好久没见,'穿著招摇的老鸨笑著迎了上来,‘都要成稀客了,是来看曦虹的吧,她可在一闲楼天天盼著您来呢。对了,这位爷怎麽称呼啊?'那老鸨看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姓秦。'
      ‘喔,原来是秦爷,面生的很,想必是第一次来吧,我叫灵丹儿来陪你怎麽样?她虽比不得未爷的曦虹,但也是别个比不上伶俐的俏丫头呢。'
      ‘好吧,'朱瞻基瞟我一眼,淡淡的笑道,‘叫她一起到一闲楼来吧。'
      ‘知道了,未爷,我这就去叫她。'
      ‘我们就先自去曦虹那里了。'
      ‘未爷是熟客了,自便吧,我这就差人准备上来酒席。'
      随著朱瞻基走到後院,我才发现这个妓院可真是不得了,比起外面的灯红酒绿,这里间极大的庭院布置的可谓是别有一番洞天,而那一闲楼竟是当中一座两层的小木楼,曦虹竟然一个人独霸这里?不得了,不得了,果然是朱瞻基的红颜知己。

      ‘未爷来了?'一个小丫环打开了门,惊喜的放了我们进去,利落的斟上茶後,就上了楼。
      半柱烟功夫,就见她搀了一个显然经过了细细打扮的妙龄女子下来。果然漂亮,举止也是极为娴雅大方的。
      ‘未爷,好久不见了,曦虹给未爷请安了,'曦虹脸上虽是淡淡的,两眼却闪烁著满心的喜悦,‘对了,这位是。。。'
      我一边在心中嘀咕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才子佳人,一边笑道:‘我姓秦,名鸣焱。'
      ‘原来是秦爷。'
      曦虹施了礼之後,便慢慢的坐到了朱瞻基的身旁。我们聊了一会儿,不久那个叫灵丹儿的姑娘带了个小丫头就嘻嘻哈哈的过来了,大大方方的往我身旁一坐,好酒佳肴也都纷纷端上了桌。

      曦虹弹了几只琴曲助兴,而後又轻轻的坐回到朱瞻基旁边,细言细语的为他斟酒夹菜。那灵丹儿一见,便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我大吃大喝的劲头,娇笑道:‘秦爷,让灵丹儿来为您斟酒。'

      ‘好啊。'我不可置否的端起来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秦爷,这样喝酒的话未免太无聊,我们来玩点什麽吧,行酒令或是。。。'
      ‘这样啊,那划拳你会不会啊?'我道。
      她笑得一脸隐隐张狂,‘好啊,不过,秦爷要小心了,灵丹儿可是这个的行家,到时候秦爷可不许耍赖阿。。。'
      接著,又是半柱烟过去,我用手撑著头,看她几乎把桌上的酒都给灌了下去,笑道:‘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她一双眼半醉著渐露凶光。
      ‘呃,'於是我忙转口道,‘我们还是换种玩法吧。'
      ‘不行,我在这个上面,除了故意的,还没有输过,今天,我非要赢你一次不可。。。'
      咦?说大话吧?我瞟眼那边的朱瞻基,他和曦虹两个都似乎已经半醉了,只笑著盯著我们这边。
      不会吧,我暗自叹道,今晚不会要在这里过夜吧。。。那可不行,即便没真的做,这种难以说清的事也有可能後患无穷阿,特别是都已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了。。。。
      就在这时,曦虹温柔的对朱瞻基道:‘未爷有些醉了。'
      朱瞻基扶著头,‘是有点。。。'
      ‘那今晚可不可以就不要回去了,如果未爷不嫌弃,曦虹已为未爷准备好了被褥。'
      哇,话都说到这麽直白了,完了。。。
      朱瞻基看著曦虹微微一笑,‘不了,我明天还有事,必须得回去了,'他撑著桌子勉勉强强的起身,转向我道:‘鸣焱,扶我一把,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喔,'我赶紧窜了过去,忽略掉曦虹眼里那满满掩不住的失望。
      和他们告了辞,我扶著朱瞻基东倒西歪的走回到大街上,好重,我一边努力保持著平衡,一边唠叨:‘怎麽醉成这样?不打算留下来也不会喝酒还喝这麽多。。。'
      ‘我没醉,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这还叫没醉?。。。呃。。。'我突然一个步履不稳,一下被他压到了旁边的墙上,背撞的生痛,‘你没事吧。。。'
      ‘鸣焱,'他紧紧抱了我,把头凑到我的耳边,‘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样的感觉?'
      ‘呃?'
      ‘你不是喜欢我弟吗?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麽样的一种感觉呢?'
      他真的是醉了,我极为无奈的想,‘你不是娶了那麽多大小老婆吗?怎麽会不知道呢?'
      ‘我从没有喜欢过她们,娶她们只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奉我父亲之命照办了罢了。。。'
      这样说。。。那些女人好像稍稍可怜了些吧。。。
      ‘你呢,鸣焱?为什麽会喜欢我弟?是因为相貌、财富,还是家世?'
      ‘怎麽可能,'我忙道,虽说我似乎从来都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唔,也许是感觉吧,反正跟他在一起很自在,也很。。。'
      ‘自在?那我呢?跟我在一起又是一种什麽感觉呢?'
      ‘这个,唔,不一样了,一个是哥们,一个是老婆。。。'
      ‘老婆?'他笑了一下。
      ‘唉,也不算是了。。。该怎麽说才好呢?'
      ‘跟我在一起不自在吧?'他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
      ‘呃?'
      ‘跟我在一起不自在吧?就因为我是皇长孙殿下?'
      ‘不。。。'
      ‘皇长孙阿。。。'他没有听我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嗤笑了一声,将下巴慢慢的抵在了我的肩上,‘多少人豔羡的地位啊,而我似乎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注定了,六七岁时便一直跟在皇爷爷身边受万人景仰,到了十二岁时,更是正式昭告天下,一切得来的都好像全不费工夫。我皇爷爷告诉我,这天下的一切迟早有一天都将会是我的,可事实却是,这些都没有一样真正为我──朱瞻基所有,从我生下来的那刻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就只是那个皇长孙而已,朱瞻基从未有存在过。没有自我,没有朋友,像被困在一个黄金所铸的牢笼,连我自己想要的,连我自己所喜欢的,我都没有办法,哪怕只是去争取、去尝试,却都不行。。。。'

      ‘殿下。。。'我不知道该说什麽来安慰他的好,他指的是那个曦虹麽?为妓者,不得入仕家,这是我朝初年就定下的律法,也是因为此,原大哥为了和茵姐在一起,不得不放弃仕途,从而被原家视为大不肖给赶了出去。他是皇长孙,为了皇家的名誉,就更不可能跟一个妓女有太多的纠葛,即便是已经赎身的都不行。。。

      ‘我好羡慕他,从小就很羡慕,他总是能得到我所得不到的,他也总是能得到我所想要的,其实,也许,他也是有些羡慕我的吧,毕竟,从小到大,无论到那里,我总是最受众人注目的一个,似乎也总是最被众人小心呵护的那一个,但,如果,可以交换的话,如果可以和他交换的话,我宁愿不要做这个皇长孙。'

      ‘殿下,'我道,‘这可能吗?有可能全身而退吗?'
      他苦笑了一声,‘怎麽可能。'
      ‘那不就得了,既然都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还去烦恼它干什麽呢?'我知道这很废话,但却也绝对是我人生的信条之一,‘换一个角度想,这世间上有多少人一出生就能够知道自己将要经历的路、将要达到的目的地?只用向前看就好了,只用向前走就好了,不也是一种幸福吗?而且,还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别人欺凌,保护自己所喜欢的人不受伤害,'能给她足够的钱财让她衣食无忧,给她独立的住所避免别人的骚扰,‘看她高高兴兴的活在自己身边,这世间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幸运吗?'

      ‘是吗?'他沈默了好久,才轻轻的像在自言自语说道,‘也许。。。。是吧,就这样,也许真的就够了吧。'他从我身上撑了起来,躲开了我想要去搀扶他的手,淡然一笑,‘绝无可能的事就根本不用去奢想,呵,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殿下,'看著他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我想,完了,这下我肯定是说错话了。懊恼著,我忙不迭的追上去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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