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如何使得名门正派恐惧至此?再来,又是如何绝灭?沦陷。。。。。。
潇雨霁全然忘却了父亲的言语,只想到那素衣人便是父亲口中,会伤他的旧友。见了索岚之后,只知道素衣人兴许不是那杀人无形的魔头,不禁又是一阵好奇。脚步也随不得自己,跨上骏马直奔幽明孤城。
"又是你?"素衣青年背对潇雨霁,缓缓开口。在潇雨霁看来,这素衣人来去如风如影,似是难以触及的神明,世外高人,怎么又会要他鸿翼门?
"对,我来是有事问你。"
"你知道我一定会回答你么?"
"会。"
"为什么?"
"因为,我是鸿翼门少主。"
素衣青年回过眸子,满脸讶异,却立即回复平静。
"你问罢。"
"是不是。。。。。是不是你杀了我三堂七寨的兄弟!到底是不是你?!"
青年笑了,笑的媚煞百生,菩提树影之下,唯美,清雅。
"是"
语言如重石坠下,化为烟尘落入凡间。
"苍鹭!"少年银铃般声响,回遍幽明孤城。潇雨霁迷茫之时,又倍觉凉意。索------岚-------
"潇雨霁?呵呵"索岚嬉笑道,紧紧搂住素衣,送上一个香吻,又无比溺爱地附上素衣青年的肩头。"潇雨霁你怎么来了?呵呵"索岚笑意不改,难以想象这样的纯纯少年,这样的优雅青年怎会杀人如麻?可眼见事实又不能否认,那索岚的确残杀了潇家几十口人。不知为何,对那素衣青年却还是有些好感,原于他怪异的仇恨,原于他夺人心魄的气质。此刻潇雨霁有些麻木,矛盾。宁可假装相信叫苍鹭的青年同索岚毫无瓜葛,同洪翼门毫无仇怨。
"潇。。。。。。雨霁。。。。。。"苍鹭幽然重复了索岚口的名字,淡淡的,似有一股芬芳绕于口中,吞吐清晰。"你是潇凛的儿子么?"
"是啊。"潇雨霁似乎想到什么,语速惊人,"你果真是我爹的旧友!怪不得他一看你的字就知道是你!"潇雨霁说的兴起,却忘了顾及苍鹭淡漠的表情。
"旧友。。。。。"苍鹭话语几近泣声,呜咽重复,一遍一遍,只是徘徊于旧友二字之间,却始终悟不出什么。口中不断地回绕着,身形渐远,直到连影子都被菩提树吞噬,二字仍回响于空无一物的------幽明孤城。
只见凄凉,只闻没落。。。。。。
索岚一路目送苍鹭,直到苍鹭真正消失才被潇雨霁一把拽过,强问道事情原委,索岚又是轻笑。"你见过轻功这么好的人么?来无影,去无踪。"
潇雨霁的确没见过,即使是父亲,也无法这般出没诡异,"是什么邪门歪道?!"
索岚垂下碧云长发,拨弄起来"这不是邪门歪道,这是妖术!"索岚见潇雨霁一脸不解,嘻嘻笑道"苍鹭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因为,他,不是人。"
"你胡说什么?!"
"呵呵,说个故事给你听。"索岚搅弄发丝,正津津有味,"几年前,有个骇人听闻的地方,叫幽明孤城,城主南宫苍鹭侠义天下,不算英雄,也算得上是豪气之人,他有一把爱剑苍幽,他原本以为苍幽剑便是他终身的伴侣,直到某日一个无名小派的少主闯入幽明孤城,他却同那人一见如故,结为义性兄弟,说是兄弟,其实,呵呵,他们两情相悦才对。"索岚帅气地微笑,又露出一丝不快,"就此,苍鹭想把苍幽剑送于那个人,同他一起分享,一同经历往后的一切,永远,永远。。。。。。。只不过。。。。。。这么想的人只有苍鹭一人,那人用了一番说词,要走了与苍幽剑同出一处的另一把奇剑,还连夜逃出幽明孤城,一去不返。苍鹭却以为他有了什么意外,彻夜寻他,而当他回来,只见断了的苍幽剑凄凉万分,他便自刎而去了。苍鹭一死,那个人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剿灭了魔教。那以后,那个无名小派变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帮,那个人也成了万人景仰的大侠。你知道了么?"
"知道什么?"
"你啊。。。。。笨死了!"索岚无趣地盯着潇雨霁呆头呆脑的样子,又开口,"那把那人向苍鹭要来的剑,叫------"
"暮语。"
下章
暴雨,骤降。
不知何时,索岚轻叹一声,扬长而去。不知何时,雨颜来了却又回了。不知何时,雨水弄湿了一身假意遮掩的长衫。不知何时,那株菩提缓缓沐浴着雨露,却好似窥视潇雨霁一举一动。
雨,有些凉,可体内莫名的感怀凉意更盛。
爹的,暮语剑。
为何要相信索岚片面之词?那可是同自己骨肉相连的父亲,父亲怎么能是这般无耻之徒,父亲即使近年来有些行为怪异,不至于。。。。。。一定不至于。。。。。会伤天害理,会薄情寡意。。。。。。
风雨一时兴起,没有止下的意思。潇雨霁却也没有丝毫离去的心意,守望菩提身姿,顿觉熟悉,更感多年以来妄想得到的亲昵,宠爱。那是鸿翼门这样的大派弟子无法享用的,更何况他是潇凛的儿子,是鸿翼门的未来掌门,他哪里有权力得到这些,这些软弱,这些被长辈说来无用的,累赘的爱护。潇雨霁的童年是在无比的期待中,伴着青雀剑一同度过的,那一样伤痕累累的青雀便是他儿时的唯一玩伴。六岁之前,他还有个性情怪癖的三哥,虽然三哥不疼他,也不打骂他,至少也算是个陌生的朋友。那年潇雨霁三哥去了,留下他一个,孤独地,面对庞大的家族,惊人的压力,叫他呼吸困难。直到近些年来,爹爹也不再那么苛刻,他也交了不少江湖上的兄弟,算是能独当一面的少年人才了。
雨,停了?冰凉的刺痛消失片刻后潇雨霁才发现那猛烈暴雨并没有停顿片刻过,唯一的变动只是苍天被高大的树影所遮掩,挡住了风雨。
是神明么?
还是鬼怪?!
参天的数目转瞬间枝繁叶茂,为自己遮风避雨?
潇雨霁已经麻木了,这般不寻常的奇迹要遇到多少,才算是了结?他暗自徘徊于这灵树菩提之下,拨弄着沧桑树衣,寻求一知半解。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关于这树的信息,过往。。。。。。他似是抓住了什么,又放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回去?。。。。。"空洞声响回荡于庞大菩提之下,话音落下,幽冷十分。
"去哪儿?回去对我父亲有所猜测怀疑么?我倒不如冻死在这里!!"潇雨霁语气中掺杂些恐惧,从小到大,真的没见过所谓鬼神。那是怎么样的凶神恶煞?潇雨霁不禁心悸起来。又不由自主的别过了头,不敢看眼前的古朴菩提。
"你怕?你怕我么?"黯淡,无力,苍鹭的声音久久回响于潇雨霁的耳边,脑海。。。。。。怕什么?什么可怕的?鬼神又如何,江湖上那么多仇杀,血雨横飞,他都不怕,一个鬼,死了的玩艺,什么可怕的!潇雨霁猛地回转过头,壮着胆直视不曾真正见过面的素衣青年。
水眸中波澜起伏,似是比活生生的人还要真实-------南宫苍鹭?这个面目亲善的素衣青年?那股亲昵,宠爱的感觉又涌上心来,那不是冤魂!绝对不是!那是具有血有肉的躯体,无限关爱,俊俏的脸庞上挂着雨露,却没有一丝血色。这张苍白的,哀怨的脸孔就是他么?含恨,含怨而死的南宫苍鹭,雄霸武林的南宫苍鹭?虽这么矛盾着,潇雨霁的手仍负上苍鹭的手掌,差不多大小的双掌紧紧贴合。。。。。。
阴阳两隔,血气还是通不到一起。潇雨霁自己的血热,苍鹭的冰凉,永无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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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霁。。。。。。"
"告诉我,我要你告诉我,这所有!这全部到底怎么回事!!你亲口,说给我听!"
"我。。。。。。"苍鹭有些疲倦地,用自己微弱的声音讲述,"南宫苍鹭死了以后,便沦为孤魂野鬼,没有寄宿。这棵菩提念起我当年留它存活,就收纳了南宫苍鹭,与他融为一体,从此以后就没有南宫苍鹭,没有幽明孤城,有的只是当年的英雄潇凛,当年毁了魔头爱剑的暮雨剑,和如今独占鳌头的鸿翼门。。。。。。你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兄弟姐妹么?因为他们都是被我诅咒而死。你不是也想知道你三堂七寨的兄弟怎么死的么?就如你当天见到一样,是我托索岚去血洗你三堂七寨,教你们尝尝何谓恐惧,哈哈哈哈哈哈哈。"苍鹭苍白的脸上,满是血丝,须臾间尸变样的阴森。
"你可以杀了我,这样可不可以化解我爹同你的仇怨?"这番话脱口而出之后,潇雨霁都怀疑自己的说法,却没有后悔,如若这样就能解脱他鸿翼门于水深火热,就能让父亲没有负担,就能让苍鹭不用生活在仇恨之中,何乐而不为?
"我不杀你,真的,不杀。。。。。。因为,你是雨霁,我的雨霁。。。。。"苍鹭虚弱地死亡般,溶入菩提,见不到丝毫人型。
鸟鸣山幽,一夜暴雨过后,山岭仍是苍绿一片,生生不息。少年拖着疲乏的躯体驾马狂奔,不知身后灵树菩提缓缓绽放白花,连成清高花束--------苍白骇人。。。。。。
菩提花开,万物吉祥,天神共欢,人间喜事不断。
花开了,人却亡了,人间果真是喜事不断么?
之后,
潇雨霁没有打听任何关于父亲同那素衣青年的往事。
因为那不久后的一年里,潇凛去了,他用鲜血去祭祀那把久年长伴自己的暮语剑,含笑而死。
潇雨霁理所应当地登上了掌门之位,
那年,懵懵懂懂的少年就如同菩提花开,一发不可收拾,统霸中原武林,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年,未经世事的少年懂得了什么叫江湖,他结交朋友,他仇杀敌对,他功于心计,他-------变了。
他依稀记得,父亲临行前对他说过,他的名字-------雨霁,是一个叫南宫苍鹭的旧友取的,是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没有恩怨名利,只有两个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的世界里,他们为他们的孩子取的,即使他们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拥有真正属于他们二人的孩子。。。。。。
那以后,潇雨霁懂得他如何能存活到如今,也懂得将来他会为了什么而活。
"雨霁!!!!"早已不是少年的人儿用依旧甜蜜的声音从最高的菩提树枝上向下叫喊。阳光里,他似乎是生活在天上的人。
"岚"
"走了么?这么快?"
"已经很久了,他们都累了。。。。。"
"嗯!"索岚一把搂住潇雨霁狠狠一嘴。嬉戏着,走远了---------
烈日下,菩提残衣上刺着两把绝世好剑-------------苍幽,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