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将门把手旋转开来。
门“咯吱咯吱——”地转动着,幽冷的黑暗又穿透进来。
江以霖抬起了头。
之前江以霖被黄金弗瑞迪福抱着进入这间房间的时候,由于角度问题,他并没有看清这扇门上的细节。
这扇门最中间的位置,清晰无误地写了这么几个字——“储藏室”。
黑发青年微微侧过头,把视线偏移。
在这几个字微微靠上的地方,约摸是门1/4的位置上,有一小块方格,不同于其他的地方,是被人后来重漆过的。
——这明显是为了掩盖什么。
江以霖伸出手,轻轻地用指甲盖,将那红漆一点、一点地清除掉。
那上面,赫然是几个小字。
黑发青年轻轻地念出声。
“保安室?”
江以霖微微垂下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个字。
这么一来,他心中的猜测也更被验证了几分。
不远处又传来了黄金弗瑞迪笨重的脚步声。
它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似乎黄金熊也没有想过要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黄金熊走得很慢,没有改变自己的频率,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着江以霖走了过来……就仿佛是走向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黑发青年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动作,他看着那向他走来的巨大身影,轻轻出声。
“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
江以霖的声音充满了笃定。
听到江以霖的话,弗瑞迪扬起了嘴角,它的笑容带着一种诡异的甜蜜,像是淬着毒的霜糖。
——你看、他要用那小小的嘴……喊出我的名字了呢。
——真想把他欺负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而站在门那一边的青年,冷静得一如往常。
“你是——”
第17章 真相(上)
窗外,微微有些起风了,把那半阖着的窗吹得不断晃动着,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把本来就陷入浅眠的店长惊醒了。
店长这一夜,睡的并不是那么的安稳,他的身边躺着的是他的妻子。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嘴角带着些许爱怜的意味,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守着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和乐而满足。
——岁月静好,莫不是如此。
店长的妻子,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西方女人,她拥有着一头浅褐色的长发,手侧放在一边,在他的身旁睡得很是安详。
店长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天蒙蒙亮,还透着一丝灰暗的光,他摸了摸妻子的头发,亲了亲妻子的额头,便起身,先把窗关上,后又走出了门。
他觉得有些口渴了,想喝点水。
店长慢慢地走到了客厅之中,他的夜视能力有些弱,在晚上总是看不清东西,他微微眯起那双狭窄的眼睛,摸索着前进,从上面的柜子中掏出了水杯。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他打开了进水管的龙头,倒了些许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水,有些冰凉,带着一股透人的寒意,正好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要把杯子放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
他刚刚拧开了水龙头,
却没有关上它,
但是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
水滴声,停了。
他的内心突然产生些许恐慌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
人在大脑还未完全清醒的状态下,通常思绪都会有些混沌,也容易产生臆想和幻觉。
店长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发现在某一个角落里,响起了几声喘息声。
那是非常混沌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的喉咙口……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由于窒息而不断拼命地汲取空气中的氧气,发出的声音。
“呼——呼————”
“呼——呼————”
店长放缓了呼吸……
他猛然转过头。
——什么人都没有。
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产生了幻觉?
刚刚睡得不太好,所以把梦中的一些事情也带到了现实生活中吗?
店长是这样自我怀疑的,他在客厅里面环顾着看了看,发现的确没有什么人,在心里长吁一口气,又慢慢走向房间,打开了房间的门,将那旁边的壁灯打开,调暗,然后坐在了床边。
他重新躺在床上,掀开了被子,却发现……
——他身旁本应该躺着的他的妻子……变成了一个带着玩具熊头套的人!
那人用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在暗淡的夜里,直直地盯着自己,就像是盯着一头猎物。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长棍,在黑夜里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啊啊啊————”
店长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慌张地打开了门,跌跌撞撞地穿过了客厅,似乎想要逃开。
“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伪装吗?”
那是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在这微凉的天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讥嘲。
店长的手刚刚放在门把手上,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老实无害的面庞上,突然浮现了一抹深沉的笑意。
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白人店长,身上透出了一种类似于屠夫一般的血腥味,而不是原先那个敦厚老实的形象。
只是一瞬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惊慌失措的神情,他缓缓地转过了身,看着那从自己的卧室中,走出来的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装长裤,他用那莹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头套上一扣,将这个有些破旧的玩具熊头套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极为清俊的面容。
明明应该是较为无害的东方人的形象,然而青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划破黑夜,倾泻出一丝光芒的锋锐,给人的感觉,极冷,又极美。
“江……?是你啊……”
“江,你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原来是你……大半夜的,为什么要拿着一个头套,出现在我的家里?”
店长笑了笑,胖乎乎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就仿佛江以霖只是在做一个微不足道的恶作剧一般。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江以霖把玩着手中的头套,他用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店长,微微笑道。
“我这个人,心思比较通透,有些事情,有些谜底,不解开的话,就会辗转反侧,心神不安。”
“哦?”
店长露出了有些不解的神色,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下旁边的时针。
时间指向了凌晨5点半,天还未大亮。
“大清早的……有什么事情,可以等白天到餐厅里再说啊。”
店长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头,脸上满是老好人的和善神情。
“我,有些等不及了。”
江以霖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店长,他把头套放在了旁边。
他的声音很慢,一字一顿,却带着某种力度。
“当我在脑海里,把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的拼图都拼凑了完整之后……我发现我没有办法,那么冷静,那么安然。”
他把玩具熊的头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江以霖摊开了自己右手的手掌,看着手心的掌纹,慢慢说道。
“因为我发现……我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畜生……就应该把它送到它该去的地方,你说对吧,店长大人。”
站在他对面的店长,神色慢慢、慢慢的沉了下来。
那张胖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畏缩的神情,反而是较为洒脱地,将身边的一把椅子抽开,坐在了椅子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店长摸出了一个烟盒,他把烟点燃,在袅袅的雾气中看着对面的黑发青年,微微笑了。
——那是一个来自深渊的,透着血腥气的笑容。
第18章 真相(下)
“我是怎么发现的?”
江以霖微笑着望向店长。
店长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似乎真的感到非常的好奇。
他没有等到江以霖回复,舔了舔唇,自顾自地说:“我觉得我的伪装,还是比较成功的,毕竟,连那个和我同床共枕的女人,都没有发现我的问题,在她心里,我的确是一个普通老实的男人……你又是怎么了解的呢?”
店长的言语轻佻,似乎真的不在意他现在的妻子的安危,只是随意的用“那个女人”来指代。
江以霖自然也没有动那个无关的人,他只不过是把她迷晕了,藏在了床底下。
黑发青年定定的看着店长,说,“你还记得当时,我在第二夜前曾经问过你的几个问题吗?”
店长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似乎在进行着回忆。
半晌,他摇了摇头:“我觉得我的回答,没什么问题。”
“不,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江以霖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笃定的神情,“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么?”
“——”
“你用这句话,想要规避掉自己的嫌疑,在这一场玩偶攻击保安的恶性事件中,想把自己拽离的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痕迹……”
“但是正是这样子的规避,才让我产生了怀疑——”
“——你撒谎了。”
“当时在第一夜前,把玩偶放回储物间的那个人,不就是你么?”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文森特不会把和玩偶有关的事情假借于他人之手……那么又怎么会允许你去把这些玩偶,都放回储藏室中呢?”
店长没有说话,他抖了抖手指间夹的烟,不得不说,他抽烟的样子非常娴熟,更透着一种洒脱,一种不羁,和他那张憨厚浑圆的脸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他微微咬了咬烟屁股,享受地吸了一大口,让那烟草味更浸淫到自己的肺中。
“看样子……你当时就对我产生怀疑了……挺有意思的,小家伙,你藏得还挺深。”
江以霖没有将店长那有些挑衅的表情放在心里,他微微笑了笑,继续平缓的说道,“当我的心中认定了你撒谎之后,从那一刻起,你的一切嫌疑,都被放大,所有细节也不断串联。”
说完这句话后,江以霖把右手放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桌面。
“只要在心中,定下了一个你所说的内容,都是不可信的认知,那么我便可以合理地对你所说的话都每一点,都加以质疑。”
黑发青年说着便笑了,他鼓起了掌,在这微亮的光线中,这单薄的掌声显得非常的讽刺。
“不得不说,你的伪装真的很厉害,无论是从动作、神情还是其他方面,都表演得滴水不漏,您还真的充满了演戏的天分。”
店长谦逊地摇了摇头,神情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漠然,“过奖,过奖。”
“不过,尽管表象的一切都是虚妄,但从逻辑上的确可以发现一些问题。”
“我知道有一种说话的艺术,就是在话语的某一处略微的改变,造成一种以假乱真的作用。”
“我曾经问过你,文森特,来这应聘的是什么?”
“你说……他是来应聘的日班保安的。”
“保安的确是保安,但不一定是……日班保安。”
江以霖顿了顿,身子微微前倾,缩进了他与店长的距离,给店长造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压迫感。
“事实上,文森特在我担任弗瑞迪餐厅夜班保安的第一夜,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
“他经历过和我相仿的恐怖……他清楚所有玩偶们的进攻路线……”
“综上推断的话,那个在第一夜被咬掉半颗脑袋的夜班保安,就是文森特。”
当江以霖平静的说完了自己的推断后,他看到店长的烟抽的也差不多了。
店长将那零星末点的烟尾扔在了桌上,舔了舔唇,用幽暗的眼光扫视着江以霖。
他说道,“继续。”
江以霖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棍棒,审视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淡淡道,“我们都知道,正常人如果被咬掉半颗脑袋露出前额叶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但文森特在修复手术后没有死,并且,他拥有了操控玩偶的能力。再结合那会对我进行奇诡行为的玩具熊弗瑞迪,我只有一个猜测——文森特和玩偶,很可能融为了一体。”
“他变成了那只黄金弗瑞迪——也不能说变成,准确的说是他的部分意志,融在了黄金弗莱迪里面。”
“文森特曾对我说,他可以让所有玩偶对我,这就意味着,他所附身的那个玩具熊在所有的弗瑞迪餐厅的玩偶中,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而刚刚黄金弗瑞迪的出现,也验证了这一点。”
“所以文森特并不是施害人,相反……他是受害者。”
“而那个拼命的想要诱导我……让我认为文森特是凶手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个罪犯。”
江以霖说到这些的时候,站起了身,点了点手中的棍棒,嘴角微勾。
“——那个人就是你啊……店长先生。”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内响起,江以霖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看到江以霖的逼近,店长挑了挑眉,自若地将手放在了膝盖上,说道,“那么证据呢?”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一种可能性的推测,证据在哪里?”
“证据……你想知道证据么?”
黑发青年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逼人的美。
他用右手抄起那放在桌上的玩具球头套,猛地砸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几分狠厉的神色。
“——我就给你看看,什么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