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永无止尽,大海并不会为谁停止呼吸。
他们在之后的一天又去了附近的一条集市街,只是牵着手闲逛,并没有什么执意要买的东西。
在集市的尽头有一家很小的店面,墙壁上画了不少有些奇怪的图案,汤君赫停下脚步,朝店门口看过去。那里坐着一个长发的男人,正在给面前的人纹身。
杨煊正要带着他原路返回,汤君赫扯了扯他的手,低声叫:“哥。”
杨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被那个长发的男人听到,他抬头看过来,见他们牵着手,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们身上走了一圈,开口问道:“纹身么?”是个中国人,说着很标准的普通话。
汤君赫看着他点了点头。这一次他倒是没想要征求杨煊的意见。
“进来吧,”那人说,“等半个小时就行,你们先选一下图案。”
汤君赫拉着杨煊走进去,坐到旁边的木沙发上,接过纹身师递过来的图册。
“纹哪儿?”店里的小学徒走过来招呼他们,“你们都要纹吗?”
汤君赫看了一眼杨煊,见他低着头翻图册,抬头对那人说:“是我要纹。”
“你是学生?”那人看他年纪有些小,建议道,“如果想纹在不显眼的地方的话,上臂啊,胸口啊,背上啊,还有腿上,都可以的。”
“别那么含蓄,”门口的纹身师笑道,“腰上屁股上也可以,你皮肤很白,纹哪儿都好看。”
汤君赫想了想,犹豫道:“腰……”
“脚踝吧。”杨煊开口道。
汤君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嗯,脚踝。”
纹身师抬眼看向他,调笑道:“你们什么关系啊,你这么听话。”
“我哥哥。”汤君赫说。
“哦,哥哥~”纹身师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轻佻。
汤君赫没看画册,他对走过来的纹身师说,他要纹一株杨树。
纹身师经验老道,点头说没问题,他很快画出了一株小白杨,不是写实风格的那种,看上去有些抽象。
汤君赫坐在纹身床上,他的脚腕白皙纤细,纹身师握着他的脚踝画图案时,抬头朝他挤了挤眼睛:“纹在脚踝上会很好看,你哥哥眼光不错。”
杨煊站在门口抽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不过,我觉得纹在腰上他也会很喜欢。”纹身师低声道。
汤君赫微红着脸没吭声。
纹身机发出细小的嗡鸣,针刺在皮肤上,汤君赫疼得咬着牙。杨煊抽完了一支烟,倚在门框上低头朝这里看过来。
纹完了树干和树杈,接下来该纹树叶了,杨煊突然开口道:“就这样吧。”
汤君赫松了牙关,抬头看向他,纹身师也停了手上的动作:“嗯?”
“树叶就不用了吧。”杨煊说。
纹身师看向汤君赫,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那就这样吧,”汤君赫说,“树叶是会枯萎的。”
“也可以,这样更简单一点,也很好看。”纹身师点头道。
纹身室里灯光暖黄,把汤君赫的皮肤映衬得犹如细腻的瓷器,那株白杨的刺青比硬币稍大一些,就在单薄的踝骨上方,看上去很漂亮。
刺青做好之后,纹身师收了纹身针,问道:“可以吗?”
汤君赫屈起腿,弯下身凑近去看,点了点头。
“哥哥觉得呢?”纹身师站起来给他让位置。
杨煊走过去,半蹲在纹身床旁边,伸手握着汤君赫的脚腕,仔细看了看说:“挺好的。”
那几天里,他们几乎都是在海上度过,有一天他们还去看了鲸鱼,巨大的扇形鱼尾在海面上掀起了壮观的浪花,微凉的海水溅到他们身上,那一瞬太阳也从海平面跳出来,隔着水光看过去像一团骤起的火焰,刹那间岑寂的海面似被点燃,火光落在深邃的海域里不住晃动,大自然的浩瀚与绮丽淋漓尽致地铺展在他们眼前。
汤君赫在那一刻想到,原来润城之外是这个样子的。
那晚他趴在窗边看海,白色沙滩反射着星光,看上去像润城冬天的雪。他一点都不想回到润城,于他而言,润城就只是一个房间和一间教室那么大,身处其间的自己被种种期望压着,被汤小年密不透风的关怀包裹着,几乎透不过气来。
继而他又想起小时候汤小年送他到杨煊家里,他哭着想她的那些日子,他们相依为命了很多年,她是他妈妈,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
他的自由像一个拴在润城的气球,可以飘得很远,但最终还是要落回去。杨煊就是带着他飘走的风,可是风会永远都不停下吗?
汤君赫有点伤感,以前他是不懂伤感这种情绪的,他16岁以前的人生被恐惧和冷漠占据,属于自己的情绪少得可怜,遇到杨煊之后,他才尝到了患得患失和求而不得。
杨煊坐到床边,伸出手拉他的脚腕,汤君赫毫无防备,被他拉着在床上朝后滑了一段距离。他转头去看,杨煊正低头看他脚腕上的那个刺青,刺青已经开始结痂了,有些疼,也有些痒。
“哥哥。”汤君赫叫他。
杨煊抬眼看着他,因为眼窝略深,当他直直地看向某个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深情,靠近了再看,又觉得那抹深情只是假象,眼神里只有冷漠而已。但他们现在这样对视,汤君赫却觉得他既看不到深情也看不到冷漠,他只觉得杨煊的眼睛黑沉沉的,像那天火烧云褪去后一片幽深的海面。
他爬过去触碰杨煊的性器,那里的欲望是关于他的,他伸手解开最上端的那颗纽扣,用牙齿咬着拉锁的锁头,一格一格地将拉链拉下来。
汤君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凭着本能,想让杨煊为他起更多的反应,当半硬的性器完全勃起,隔着一层布料暴露出完整的形状时,他觉得内31" 纸飞机0 ">首页 33 页, 心涌上一种强烈的满足感。而杨煊也并没有阻止他,他只是用那种黑沉沉的眼神看着他。
汤君赫隔着内裤去舔弄那个部位,那里已经很硬了,在棉质布料上印出些许水迹,分不清是他的唾液还是性器分泌的体液。
他凑近了把那个进入过他身体的性器掏出来,它几乎要弹到他脸上,以至于他下意识朝后躲了一下。杨煊伸手扶住了自己充血的性器,在他嘴角拍打了两下。
汤君赫凑上去舔它,把上面咸腥的液体舔光了,然后张口含住它,他努力地将它全部吞下去,可是它太大了,以至于他吞下一段时退了出来,缓了口气才吞得更深了一些。
龟头抵着喉咙的感觉让他有些想要干呕,但是他忍住了。他尝试着吞吐,在吞得浅些时用舌尖钻入顶端的小孔,划过龟头与茎身连接的地方,继而吸着气将那根东西全部吞咽下去。
杨煊伸手按着他的头发,用的力气并不大,但却足够掌控汤君赫,他在他的口腔里进出,抵到他的喉咙口,那里有时会收缩一下,就好像汤君赫高潮时绞紧的身体内壁一样。
汤君赫的口腔已经有些发麻了,但他还是卖力地吞咽着杨煊的东西。他注意到在他做出吞咽的动作时杨煊会微微皱一下眉,那是他克制欲望的本能反应。汤君赫很喜欢他的这个反应。
他感觉杨煊进出的动作快了一些,口中的性器也随之胀得更大,他以为杨煊会这样射进来,他希望他射进来,他喜欢杨煊的一切,但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杨煊握着自己的东西退了出来,精液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射出来的,射在了汤君赫的脸上。白灼的液体挂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脸颊上,还有一些留在那两片嫣红的嘴唇上。
汤君赫对于喷射在脸上的液体有些不知所措,他有片刻的恍神,微微失神地抬头看向杨煊,杨煊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手上用了些力气,然后从床头桌上抽出了纸巾,抬着他的下巴将他头发和脸上的精液一点一点擦干净。扔掉纸巾之后,他捧着汤君赫的脸,俯下身在他的嘴唇上用力地吻了一下。
他们这晚又做了一次,杨煊握着汤君赫的腰,很深地进入他。“纹在腰上也不错。”做到一半的时候杨煊忽然这样说。
“如果你喜欢的话……”汤君赫被顶得断断续续,字不成句地说,“我,我再去……纹一个。”他们做过很多次了,他知道他哥哥喜欢从后面进入他,以往他有时会要求转过身,因为他想看着杨煊做,但这一晚他几乎在竭尽全力地配合杨煊,他把腰塌下去,屁股翘得很高,让杨煊一次又一次进入他。
过了很久之后,汤君赫才明白过来那晚自己献祭式的心情从何而来——他想做得更好一点,想让杨煊记住他,即便杨煊以后会和别人做这些事情,他也希望杨煊能在某一瞬间想起自己,青涩的也好,淫荡的也罢。
那晚他们做了很多次,但过了很久之后,汤君赫才明白过来那晚自己献祭式的心情从何而来——他想做得更好一点,想让杨煊记住他,即便杨煊以后会和别人做这些事情,他也希望杨煊能在某一瞬间想起自己,青涩的也好,淫荡的也罢。
在他们都疲倦地躺下之后,汗津津的汤君赫靠在杨煊身上,他想到一周的期限已经到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要走的话,他还是不想跟杨煊分开。他太贪心了。
他们听着潮汐的声音聊天,杨煊忽然问他以后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汤君赫说,“以前我想过做一个医生。”
“嗯?”杨煊问,“为什么?”
“我姥姥小时候得病,医院的人说治不好,我那时候就这样想了,”汤君赫听着杨煊的心跳声说,“但现在我觉得,如果跟你在一起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得到杨煊的回应,汤君赫继续说:“不参加高考也可以。”
“翘掉复试,又翘掉高考?”
汤君赫没说话,但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可是汤小年会疯的。他继而又想到这一点。
“哥哥,明天我能不能给我妈妈打个电话?”汤君赫小声问。
“打吧。”杨煊说。他又拨开了汤君赫的额发,伸手去触碰那一小块疤。也许他们很快就会消掉了,他想。
汤君赫一夜也没睡着,他的右眼皮一直跳,汤小年曾经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个心理暗示,他总觉得不太踏实。
杨煊似乎也没睡好,他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听着窗外的树叶声和潮水声,天刚蒙蒙亮,汤君赫就睁开了眼,他试探着低声说:“哥,你醒了吗?”
“嗯,”杨煊抬起手背盖着自己的眼睛,“现在打电话?”
“打吧……”汤君赫说。
对于他一大早就起来打电话的做法,杨煊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坐起来,将听筒递给汤君赫,然后按了几个键,让汤君赫继续拨手机号。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嘟嘟声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起电话。汤君赫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几乎有些害怕开口了,他紧紧地握着听筒叫了一声“妈妈”。
“你还记得你有个妈啊?”汤小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但又出奇的平静。
汤君赫的不安感被压下去了一些,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涌上一股侥幸心理,觉得说不定自己还能和杨煊多待几天,但汤小年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刚刚落下的心脏骤然提了上去。
“杨煊在你旁边吧?”汤小年在电话里用那种出奇平静的语气说,“你告诉他,他那个人渣爹啊,只剩一口气了,赶紧回来给他送葬吧。”
第七十六章
汤君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打懵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妈,你说什么?”
“你啊,你让杨煊听电话吧。”汤小年有气无力地说。
她话语中的无力感顺着电话线丝丝缕缕地钻进汤君赫的耳朵里,汤君赫指尖的颤抖在顷刻间爬满了全身,他倏地开始浑身发抖,抖着把听筒交给了杨煊。
接过听筒的那一刻,杨煊的脸上就结了一层凝重的霜,接电话的时间每过一秒,这层霜就要厚上一分,等到接完电话,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得犹如冰封了,握着听筒一动不动地发怔。
汤君赫怕极了,他的牙齿打着颤,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声调也是颤的:“哥……”见杨煊还是怔着不动,他又抖着声音叫了一声。他伸手去握他哥哥的手,可是他们的手都是冰凉的,谁也给不了谁一丝温度。
杨煊这才回神,他脸上那层厚重的冰层就在这一瞬间碎裂了,暴露出了一个十八岁少年在突遭变故时的脆弱和不知所措。他继而阖上眼,将脆弱全部敛在薄薄的眼皮之下,然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声音哑得变了调:“回去吧。”
回程的路途远没有来时顺利,通往省城的航班由于省城暴雨而全部遭到取消,他们只能先坐飞机到达燕城,然后再坐火车中转到润城。
机场上各种语言齐齐地朝他们耳朵里涌上来,过往行人的脚步声匆忙而凌乱。杨煊脚下的步子比来时迈得更快一些,手上紧紧地握着汤君赫的手腕。汤君赫几乎跑着才能跟上他,他的手腕被杨煊攥得生疼,那几根收紧的五指好像紧贴着他的骨头,可是他一声也不吭。尽管对杨成川一直心存恨意,但在这一刻他也只是感到惊慌和无措。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他们在燕城坐上了火车。不知从哪个城市开始,雨就开始一直不停地下,越是靠近润城,暴雨就越是瓢泼。
汤君赫从来没有见过杨煊这样——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浑身上下透着颓唐和疲惫,凸起的喉结偶尔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以往的骄傲与闲散此刻在他身上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