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勾起嘴角温温和和地对他笑了笑, 不带半点火气。
对啊, 没看过。
睚眦被他气得直咬牙, 真恨不得像以前那样直接扑上去给狻猊一口。奈何他才只是在脑袋里想了想,就感觉手腕被什么一勾。
侧头看过去余梁浅仍是在跟徐有初说话, 眼睛都没往这边斜一下, 但他的手指勾住睚眦手腕上的皮绳绕了两圈, 将皮绳收紧。
啧。
睚眦不甘不愿地撇过头去, 干脆不去看狻猊那张脸。
眼不见为净。
犬系和猫系显然是很难做到和谐相处了, 徐有初和余梁浅倒是意外的很能聊上几句。
徐有初喜欢猫但也不排斥其他毛绒绒,余梁浅更是从常见的猫狗到不常见的昆虫蟒蛇都能说上几句,宛如点亮了德鲁伊血统。要不然他也不会想要去动物收容所做志愿者。
虽然那是个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设备落后人手紧缺还内有恶犬的收容所。
余梁浅跟徐有初加了个微信,又顺手把貔貅的秘书陈先生拉进来一道组了个小群——大家都是给那群不省心的兄弟收拾烂摊子的,没事交流交流驯养技巧互通有无……
等等,驯养?
余梁浅微笑,“我以前在宠物训导中心、就是那种专门教导狗狗坐下握手规矩些的机构,我在那里工作过几年。”
秘书先生忍不住心虚地又去看了一眼自己之前发出去的职业需求,确认自己真的没有把“宠物店/马戏团/动物园工作经验者优先”写在任职要求里。
不过他们的小群除了最开始互相聊了几句外基本上就没人说话了——秘书先生每天忙到吃饭都得掐表,余梁浅的收容所也是啥都没有百废待兴的时候,就连猫咖已经算是走上正轨的徐有初都进入了圣诞节活动的最后宣传期,手上任务一大堆没时间闲聊。
圣诞节礼盒的宣传工作从一周前就已经开始启动,新招进来的宣传小妹能写文案能P图,确实是大大减轻了徐有初在这方面的负担。
徐有初把自己那间一居室暂时当成了仓库存放厂家寄过来的周边。他站在堆成小山的礼盒前,一边清点着数目,一边对自己的画制作成了周边感受到如同丰收的喜悦。
要是这些都能卖出去就更好了。
这次是他猫咖发展计划里周边衍生品部分的第一炮,没有做太多的种类数量相对估计得也比较保守,只要能卖出去八成以上就证明靠周边实现盈利是可行的。
毕竟猫咖的翻台率低算是个无解的问题,准确来说环境优美让人放松休憩的咖啡店都很难避免翻台率低的问题。尤其现在猫咖采取了预约制,相当于基本上限定死了翻台率,也就意味着能够通过店铺餐饮所赚到的利润也被限定在了一个固定的范围之内。
虽然目前猫咖的收支平衡还小有结余,从现在的发展势头看完全能成为一家几年内都不必担心亏本的网红店,但是徐有初并不是非常甘心于就到此为止——还有那么多的潜在客户都是待发掘的金矿,周边衍生品做好了一样可以成为不错副业。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周边真的是一种很好的提示物,可以随时随地提醒客人猫咖的存在感,让人很容易从手边的装饰联想到在猫咖的舒适体验,进而产生“再去一次吧”这样的念头。
回头客就是这么产生的。
……
送走了大黑,徐有初又迎来了两位新的客人。
这是刘爸爸和刘妈妈第二次造访猫咖——第一次来是猫咖刚开业的时候,他们特意选了个刘璐上课的时候过来看看这家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自家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突然说要去做兼职赚生活费,还不是什么肯德基星巴克之类的连锁店,他们倒不怕别的就怕女儿被人给骗了,一定得亲自瞧一眼才能安心。
当然他们都瞒着没让刘璐知道,这次还是装出一副从来没去过的样子让女儿在前面带路。
他们一家是特意来跟徐有初道谢的。那天要不是店长拉了刘璐一把把她从桥下拽上来,他们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一开始他们也以为刘璐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想不开要自杀,被女儿抱着大哭一通后才发现事情比自杀还要玄乎。刘妈妈叫刘璐的经历吓得连着拜了好几家寺庙还请了尊佛像回来,后怕得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噩梦连连。
幸好刘璐没出什么事情,回去稍微有点感冒发烧的症状喝点热水睡一觉第二天也就痊愈了,半点没有刘妈妈担忧的那样什么邪气入体身体虚弱,反而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看着比父母都要精神。要不是刘妈妈死活把她摁在家里休养,她第三天就准备回去上课了。
不是她多么热爱学习,而是马上就期末考试了这周老师肯定得划考试范围,像她这样的咸鱼没有考试重点十成十就得挂。
关于要不要回去上课的家庭小纷争当然跟徐有初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他已经提前跟刘璐说好了未来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用考虑店里的事情。
马上就是圣诞节休假,圣诞节后离过年也没多长时间,总共两个来月的他没必要还得压榨小姑娘那么点劳动力。
刘璐看看拉着徐有初千恩万谢眼泪都快下来了的父母,低头回复了询问自己寒假要不要一起旅游的朋友。
——你们去吧,我这个寒假有点事情,就不约啦。
她想了想,又敲了跟自己约好元旦去漫展的基友,表示自己这边出了点问题漫展去不了了。
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陪陪爸爸妈妈吧,期末考试……
算了,大不了申请个缓考寒假上来再说,总归卷子是一起出的考试范围也就那些,寒假努力肝一肝总能过去的。
跟她约了漫展的也是一起玩了好几年的朋友,知道她不会无故放人鸽子,所以很爽快地让她先顾着自己那边,如果有什么要的小薄本也可以一道帮她带。
说是道谢,自然不会是空手来的,刘璐的父母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礼物,还给徐有初包了个厚厚的红包。
红包徐有初没收退了回去,只留了他们拎过来大包小包的礼物——他倒是一个都不想收,但这种事情要是不收反而更加尴尬。又不是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收下一部分把这件事情抹过去,不然刘璐都不好意思再来店里了。
当然他也没忘这事不止自己的功劳,刘璐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天把自己拉上来帮自己打电话通知家长的“熊大”居然是赵舟策。
不过赵舟策人不在申市行程又对外保密,最后刘爸爸和刘妈妈只能把谢礼寄到了他的工作室,又让刘璐私信了对方的微博表达谢意。
老派如刘爸爸还觉得没能上门道谢实在失礼,专门手写了一封感谢信附在谢礼里一起寄过去。
……
“所以,”赵舟策的经纪人抖了抖手上的感谢信,神情冷峻地俯视缩在沙发上的赵舟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舟策小声回答:“20号,申市大学路演那天。”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经纪人先生接着问。
赵舟策更加小声:“……忘了。”
那天他沉浸在猫咪天堂里脑子里塞满了毛绒绒毛绒绒和毛绒绒,被经纪人问起来也只记得汤圆多好吃和毛绒绒多好撸了,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路上还顺手救了个小姑娘。
后来他倒是想起来还跟徐有初问了问后续,但人家小姑娘自杀未遂又哭成那样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他这种舆论漩涡的行走热搜掺和进去万一招来什么黑子往人家身上泼脏水或者揭人家疮疤怎么办。
加上徐有初说小姑娘挺好的没什么事,网上也风平浪静的,他就更加顺理成章地把这事丢到了脑后。
赵舟策缩缩脖子,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弱小、可怜、又无助],配合他刚染的浅橘色头毛和手上的半个曲奇,还能加上个[但能吃]的tag。
经纪人深呼吸,努力说服自己要冷静,要做个慈祥的……经纪人。
赵舟策就是典型的脑袋里缺根弦全靠老天爷赏饭吃,不要跟他计较,不要跟他计较。
他不是那种罔顾艺人意愿什么热度都要炒的无良经纪人,赵舟策也不是想红想疯了的十八线。但就算赵舟策不想宣扬起码也得告诉他一声,让他有个准备吧。
而不是等下头管官博的部门报告上来,感谢信和谢礼都寄到工作室了他才知道这件事情。哪怕是见义勇为的好事,某一刹那他也感觉头皮都在发炸。
——赵舟策这种粉粉黑黑无数站在风口浪尖的人形热搜但凡有点什么事都能撕得昏天黑地,稍有操作不当不欲宣扬的好事都能变成腥风血雨的坏事。
幸好那天赵舟策裹得严实撤退得又快,没叫守着的狗仔拍到什么照片,被他救了的小姑娘一家也是厚道人,不然他现在要思考的就不是怎么教训赵舟策,而是怎么平息掉大群黑子的看图说话和蹭热度的营销号了。
“好啦,我以后一定告诉你。”赵舟策伸手扯扯经纪人的袖口,把手上的曲奇递给他,“吃点甜的别生气啦。”
他抬头看着经纪人,眼睛水润润像个干了坏事的奶狗,摇着尾巴求原谅。纵然经纪人再怎么满肚子火气,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一边咬着曲奇一边泄愤地揉乱了赵舟策的头毛。
摊上这么个艺人他能怎么办,他也只能像老父亲那样原谅他啊。
赵舟策顶着一脑袋乱毛冲着他笑,又问道:“这是徐徐送给我的圣诞礼盒,我能发到微博上吗?”
他说着眼巴巴一副很乖很可怜的样子,他怀里抱枕上印着的猫咪也瞪着双翡翠色的眼睛一副乖巧无辜的模样,两双眼睛晃得经纪人脑壳疼,揉着额角挥手,“发吧发吧。”
于是赵舟策就高兴起来,拿手机到处扑腾着拍照。
经纪人看着穿着毛绒绒睡衣到处跑的赵舟策,又看看手边大包小包道谢的礼物,咬牙切齿决定把那面刘爸爸定制的锦旗挂到赵舟策的卧室去。
最好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红艳艳的底上灿金的八个大字冲击力十足——见义勇为,德艺双馨。
同样收到了锦旗的徐有初面对着那面“见义勇为,无私奉献”的锦旗却是实在不知道往哪里挂,只好放在柜子里收起来。
不过这个不是最重要的。
“大佬。”徐有初默默用最真挚的眼神看着狻猊,“我有点紧张……”
明天就是圣诞礼盒开始发售的日子,哪怕通过前期宣传的反响能估测到销量起码保底没问题,但他还是感觉像是期末考试的前一晚,总觉得哪里没复习到心里发慌。
“……”狻猊一言不发地看回去,跟他对视了几秒后轻叹,变回了原身的模样。
“过来吧。”雪白长毛的大猫爪子在身边拍了拍,被徐有初一脑袋埋进了毛肚皮里。
冬天睡在大猫怀里才是真正的天堂啊。徐有初满足地感受着被柔软温暖的毛毛包裹着的快乐,蹭着大猫裹好被子,再冷的天都浑身暖融融的像是捂了个暖炉。
他把手埋进毛毛里从胸口的长毛摸到后颈的鬃毛,狻猊微微被他揉得舒服便微微昂起头,他就用另一只手摩挲大猫下颌到脖颈的软毛。
撸猫使我快乐。撸大猫使我更加快乐。
徐有初把脸靠在毛毛里嗅着那种有些烟气的香味,觉得满脑袋杂乱如毛线团的思绪尽数远去了。
狻猊被他撸毛撸得眯起眼,舔了舔徐有初的手背。
大猫舌头上粗糙濡湿的触感让徐有初愣了一下,他抬头,就看见狻猊若无其事地把脑袋扭过去,闭目假寐极镇定的样子。
唯独藏在厚厚鬃毛下的小圆耳朵敏感地左右转动,小小的半圆被鬃毛护着,显得颇为可爱。
徐有初就笑起来,慢慢揉搓着手下的长毛摸索到小圆耳朵的位置,说悄悄话一样把手拢在耳朵边上,凑过去吹着气小声道:“我家辰辰最好了。”
指尖拨开了厚厚鬃毛的遮挡,湿热的呼吸直往耳朵里吹,毫无防备之下吹得本就有点心虚的狻猊感觉一股子难言的酥麻微痒从尾根过了电似的钻进骨头缝里,叫他浑身发颤。
徐有初再接再厉,带着气声笑道:“我最喜欢辰辰了。”
话音未落,身边的大猫就变回了人形,卷走了大半的被子裹紧背对着徐有初,只露给他通红的耳根。
徐有初低声笑着伸手去碰狻猊的耳朵。狻猊往里缩了缩,他就跟着往里探了探,捏着滚烫的耳尖轻揉。
一被他捏到狻猊就不动了,裹在被子里像是僵住了一般。
徐有初揉搓着狻猊的耳尖,感觉那种温度叫他的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热起来。
他稍犹豫了几秒,便顺应了内心的冲动凑了过去,轻轻地,对着那红得要滴血的耳尖,舔了一下。
瞬间他就觉得眼前一花怀里空空如也,只来得及看见一撮狻猊尾巴的白毛,闪电一样钻进了床底下。
第五十章
猫咖二楼的卧室里放的床又大又软,两个人睡绰绰有余。在房屋空间上虽然有点拥挤, 但徐有初在家具方面却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并且考虑到居住面积偏小屋子里放了张双人床就没什么空间放别的东西, 他特意买了那种床板下面带抽屉的款型。这也就意味着这张床的床底空隙是非常狭窄的, 他撑死了也就能伸只手进去,想要看清楚底下的情况得打着手电筒趴在地上才行。
所以说狻猊到底是怎么钻进去的?
他蹲在床边上对着那道窄窄的缝隙哭笑不得地发呆了好一会, 才有了点“狻猊被他一撩就钻到床底下去了”的实感。
所以说猫果然都是液体的吗,狻猊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塞进去的体型啊。
“那啥……”他想了想,突然发觉自己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狻猊为好——平时他“大佬”的叫着狻猊没说什么, 偶尔喊喊“辰辰”狻猊也半推半就的应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叫哪个都有点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