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明天去?”狻猊问道,“住上两天再回来。”
“明天……也行。”徐有初点头道,“那我跟小余那边约周二去看大黑。”
算算日子大黑走了也快要一周了,虽然余梁浅几乎每天都会给徐有初发大黑的小视频或者拍几张照片,但隔着屏幕跟亲眼看到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不光徐有初很挂念着大黑,刘璐也很挂念大黑。关于大黑的事情徐有初已经在微信上跟她讲过,每天收到的大黑视频和照片也会发给她一份。
从视频上看大黑在收容所里过得很不错,作为收容所里唯一的成年猫——哪怕是只公猫——它身边全都是被睚眦捡回来嗷嗷待哺甚至眼睛都没睁开的奶猫。余梁浅发过来的照片里大黑就像是个慈祥的老母亲(?),给这个舔舔毛把那个从垫子边缘叼回来,一脚出八脚迈,到哪后头都跟着一大群宝宝。
圣诞节假期的行程就这么敲定了,下午徐有初开车把狻猊带到山海驻人界的办事处,狻猊拎着汤姆杰瑞还有莉莉招财阿寅它们登记离境,徐有初则一手进宝一手迪路把它们挨个送回家。
为了进宝今天回来的事情孔阳推掉了好几个工作,昨天花了一整天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又买了一大堆食材给进宝做大餐,也不管进宝那个奶猫胃口能吃下去多少。总之就跟所有孩子在外读书难得回来一趟的父母一样,儿子回来了得整治一桌子好菜才能抒发他内心的喜悦之情。
跟小伙伴汤姆依依不舍道别后情绪低落的进宝远远的一闻到爸爸的味道就兴奋起来,扒拉着车窗发出咪咪的声音,小尾巴竖得高高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爸爸!是爸爸!
进宝一兴奋,原本伪装成普通小狸花的样子就变回了原形。每次看到进宝控制不住原形的样子徐有初都颇为庆幸它的原型也就是毛稍微长了一点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不然要是突然多个一二三四条尾巴的,客人怕不是都要被吓坏了。
徐有初抱着迪路围观了孔阳和进宝令人感动的父子重逢,客套了几句后他调转车头,熟门熟路地把迪路送去姚小姐家。
不同于别的猫咪只是离开几天,之后还会回来店里,迪路这一走估计以后就很难再碰面了。所以徐有初也免不了生出些离愁别绪,开着车跟迪路絮叨了些“猫咪跟主人相处注意事项一百条”之类的事情。
迪路趴在后座上听得认真,时不时发出软软的叫声点头摇头。
它没有真正意义上做过家里的宠物,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做才是所谓宠物该有的样子。那应该是跟在之前那个巫师身边,或是在猫咖里都截然不同的生活。如果它又乖又听话,饲主会不会多爱它一点,再多爱它一点呢。
迪路憧憬地想着,轻轻叫了一声。
徐有初不光把迪路抱了过来,他还把迪路在猫咖里用习惯了的猫窝小饭碗小毯子全部拎了过来。
他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姚小姐家,又叮嘱道:“要换新的话也等几天,换了环境它肯定会有些不适应,熟悉的味道会让它比较放松。”
姚小姐请徐有初进来坐了坐,一面看着迪路在新家慢慢探索,一面记下了徐有初说的各种注意事项——迪路的身体是已经康复了没错,但还是需要日常多加注意,免得一些顽固的老毛病复发。
具体来说倒不是特别的复杂,主要还是在饮食上面要多加留心。
姚小姐给徐有初倒了杯茶,又谈起了之前给祥生拍摄的珠宝广告,“后期已经基本做完了,快的话下个月你就能看到了。”
“希望效果不会太差就好。”徐有初说道。
“放心吧,连我看了都想买,反响不会差的。”姚小姐很有自信的样子,“对了,还要恭喜你。”她笑着对徐有初眨眨眼睛,“圣诞快乐嘛。”
“圣诞快乐。”徐有初笑着从带过来的包里拿出一个圣诞礼盒,“万事胜意。”
“承你吉言。”姚小姐接过礼盒,印着猫咖logo的礼盒上还打着个红金相间的缎带蝴蝶结,看着很有圣诞节的氛围。
不过她也没有现场把礼盒拆开,而是往边上一放,问道:“不忙的话晚上留下来吃个饭?我手艺还是挺好的。”
“吃饭就算了,店里面还有点事情。”徐有初道,“不过欢迎来找我喝下午茶。”
“当然是营业时间。”他紧接着补充道。
姚小姐便哈哈笑起来,捧着茶杯靠在沙发上,神情惬意又慵懒。
迪路跳上沙发,试探着用鼻尖去蹭姚小姐的手臂,姚小姐小心地摸了摸它背上的毛,叫了声它的名字。
“迪路。”姚小姐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一团绒绒的软软的棉花。
迪路用尾巴勾住姚小姐的手腕,显出无辜又乖巧的神情。
猫咖的生活很好,猫咖的小伙伴们也很好,但它还是想要待在饲主的身边……像是所有的最普通的猫咪那样生活。
唯一的,被爱着的,独一无二的。
它是只很贪心的猫。
“喵呜——”迪路回应着,抬起头注视着姚小姐温柔的笑容。
这也是它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想要永远爱着的。
……
相比起徐有初这边的温情脉脉,狻猊那边或许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些。
狻猊看看左边抱着招财眼睛里根本看不到别的东西的烛龙,再看看右边被莉莉拖着宛如生离死别的阿寅,面不改色地在负责人、妖怪哆哆嗦嗦递上来的文件上签字。
“这、这样就可以了。”几十年都难得见一次狻猊这样大妖怪的年轻蛇妖结巴着说道,看向围在狻猊脚边的毛绒绒的眼神又羡慕又同情。
羡慕当然是因为跟着狻猊啊烛龙啊这样的大妖怪好处多多。他们都是所谓自带“气运”的大妖怪,哪怕只是单纯跟在身边修炼速度都嗖嗖地往上涨,假如能够被指点上几句,分分钟就是鱼跃龙门的节奏。
别看这群毛绒绒们见天的在猫咖里撒娇打滚不务正业,实际上光是跟狻猊同处一室都受益无穷。
特别像外来务工的这群说是猫实际上就是低阶猫妖的家伙们,这才半年不到的功夫,一个两个都快叫他这种靠气息认人的妖怪认不出来了。
但说是同情也并非无稽之谈,跟着大妖怪好处多归多,风险也高啊。
从古至今争着抢着伺候烛龙的妖怪那么多,能活到现在的不就这么一只狰。别的要么不知怎么惹了烛龙死得干干净净,要么就是被烛龙的仇家寻仇的时候顺手宰了,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
别指望着狴犴那几位,这种妖怪内部械斗只要不闹大搞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人家是不管的。现在又不是古早年代没个靠山活不下去,自己想走捷径当然得承担风险。
况且狻猊脾气不错没什么仇家已经很不错了,想想隔壁睚眦……
蛇妖瞬间觉得自己心里平衡了。
狻猊签完字负责部门盖上章,从山海直通国外的通道打开。他脾气好却也没有徐有初那么好的耐心还一个个哄着,直接一手一只撕开扒着阿寅哭唧唧的莉莉,抬手把抽抽搭搭的大毛团子丢进通道里。
阿寅紧张地抻了下脖子,见莉莉虽说被丢进去但也平平安安地进了通道,才舒了口气,扭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对着狻猊叫了一声,叫他把自己放下来。
阿寅也急着想要回自己的山头看看,不知道自己不在的几个月里山上有没有被隔壁山头的妖怪欺负,他藏在山洞里的宝贝是不是还好好的等着他回去一个个数。
狻猊把阿寅放下,又跟烛龙打了个招呼,就算是正式放假,大家各回各家,没事别联系。
烛龙完全不走心地对着他摆摆手,心疼地抱着招财念着:“瘦了这么多肯定吃苦了,我就说貔貅那一伙全都是奸商怎么会给你吃饱balabala……”
招财吸了吸比走之前圆润了一圈的肚子,砸吧砸吧嘴里肉泥小蛋糕的余味,只能舔两口烛龙的脸作为回应。
有一种瘦,叫做监护者觉得你瘦。
第五十四章
毛绒绒们都回去过节了,店里一下子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徐有初微妙的感受到了当初自己出去上学的时候父母的心情, 那种盼望担忧与“臭小子总是走了”的轻松感交织, 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心情。
不过总共也就是那么几天, 还是轻松感占了上风,毛绒绒们再可爱偶尔他也是想要自己出来休息休息的。尤其是舒舒服服把自己泡在温泉里的时候, 徐有初脑子里早就放空到九霄云外,热得蒸腾着浑身的骨头都有点发软。
舒服得快要上天了。
狻猊递了杯果酒给他,不用照顾毛绒绒也不用考虑店里工作的时候稍稍小酌一杯不是什么坏事。这种放在房间里的果酒基本没有度数, 而且狻猊还兑了点苏打水进去, 更是跟饮料没什么区别。
房间里单独配置的小温泉倒是没有那种大温泉池子不能带吃喝进入的规矩, 甚至在池子边上专门有放杯子盘子的平台。
徐有初趴在池子边上伸手去接他手上的果酒,水珠顺着他手臂抬起往下滚。他是整个人都泡在池子里的, 抬着手的时候水边从手臂淌到锁骨, 积在锁骨凹陷下去的小窝里。
“不下来试试吗?”徐有初抿了一口果酒, 笑着问道。
“不用了。”狻猊摸了摸徐有初湿漉漉的头发, 顺着滑下去指尖轻轻搅浑了锁骨凹陷中积起的水。
猫科动物当然都是不喜欢水的,虽然也洗了澡换了浴衣但狻猊对人类这种泡在热水池子里的奇怪活动还是敬谢不敏, 宁肯拉把椅子坐在池边跟徐有初闲聊。
泡温泉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敞开心扉。泡在热水里被蒸腾的水汽所包裹时空气仿佛变得稀薄起来, 身体跑得软绵绵懒洋洋骨头里发酥。就像是几杯酒下肚喝得有些晕又有些清醒, 脑子里思维卡着如同在浆糊里寸步难行, 说到了什么时想也不想地话就出了口。
“你到这边来。”徐有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狻猊坐过来, 温泉池边的地上都润着潮湿的水汽。
狻猊盯着湿漉漉的池边皱了皱眉,把浴袍拢了拢席地而坐。柔软的浴袍长度要到他的小腿,稍稍整理一下下摆也能当个坐垫, 遮掩住地上的积水。
他刚一坐下,徐有初就靠了过来,捏着他浴袍的边角搓了搓,手臂交叠趴靠在他的腿上。
刚擦得干干的皮肤上就又被徐有初弄上了不少的水,他的这个姿势因为狻猊离得岸边有点距离而显得别别扭扭。于是狻猊不得不动了动位置把小腿泡进池子里,徐有初才不必腰上用力把上半身抬起来才能撑到他的膝盖。
徐有初就着这个姿势抓住狻猊撑在池边的手。先是握住手腕,而后顺着摸到指尖,摸索过每个手指与指缝,收拢试探着十指相扣。狻猊没反抗也没应和,就像是所有被饲主摁着撸毛的猫一样眯了眯眼侧过头,便随着徐有初动作了,只不过不知是热气蒸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脸颊晕开了淡淡的绯红。
仿佛喝了一整杯果酒的不是徐有初而是他一样,醉酒般从脸颊蔓延到眼尾的红。
好看极了。
徐有初趴在他腿上抬眼看着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眉眼弯弯地牵着他的手在唇边轻吻,从指尖到指节,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碎而亲密的碰触。明明只是皮肤跟嘴唇碰一下,却让人觉得被碰触到的地方烫伤一样,灼烧的疼痛中夹杂着酥麻与一丝丝磨人的痒意。
狻猊想把手抽回来,他的脸红得愈发厉害了。本就白皙的皮肤藏不住半点从皮肤下渗出的红,从脸颊到眼尾,似乎又洇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在点漆般的墨色中翻搅开柔软的水光。
他挑着眼尾去瞪徐有初,眼尾的红与眸子里的水光却叫他的眼神缺了几分威慑力,反像那被摸了肉垫又揉了毛肚皮的猫儿,色厉内荏、应当说连色厉都没有,软绵绵拖着调子用根本没伸爪子的肉垫威胁你。
却只是叫人更加地蠢蠢欲动,想着得寸进尺。
徐有初顺着指节亲在了狻猊的手腕上,垂着眼在手腕的血管上舔舐,濡湿的触感叫狻猊惊了一下手腕一抖。徐有初抬起眼去看他,只看见偏过头去红到了脖颈的大片皮肤,和洇在眼里的氤氲水光。
他弯起眼睛模糊地笑了一声,舌尖湿热的碰触骤然变成了闷痛,被蛰到般刺在手腕上,猝不及防叫狻猊含混着叫了一声。
压着声音短促的那么一声,被水汽裹得又湿又哑,拖着几分隐忍的尾音,被强忍着吞进肚子里。
徐有初又舔了舔被自己咬痛的位置,便放开了狻猊的手腕稍稍往后退了一点,什么都没干一样从池子里爬出来,嘴里若无其事地问道:“晚饭吃什么?我记得餐厅好像也是开放的?”
因为会所还没有对外营业的缘故不少员工都没有到位,相应的有些场地并没有开放,比如地下一层的酒吧还有三楼的室内保龄球馆。
徐有初披上浴袍,拿起秘书先生留下的备注看了一眼。
餐厅当然是开放的,秘书先生还特意标注了厨师的拿手菜和推荐菜,以及餐厅的哪个位置看到的景致最好,酒窖里的哪几瓶酒值得一尝——反正花的都是貔貅那家伙的钱,徐有初又是跟自己同一个战壕的战友,秘书先生写起来可是半点都不手软。
徐有初兴致勃勃地翻过一页,扭头笑道:“这上面说主厨会做地道的芝士火锅要不要去试唔——”
他刚回头就被狻猊揽住肩膀,摁着脖子吻了上来。
徐有初瞪大了眼睛,狻猊的脸近得可以数清睫毛。莽莽撞撞毫无防备吻上来的结果就是碰得牙齿咬在唇上,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不过那么一点点的疼痛在此刻的境地下反倒成了某种热油锅里撒盐的催化剂,炸得徐有初脑袋里噼里啪啦乱成一团耳朵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