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游惑答应下来。
秦究也点了点头。
154说:“至于第三扇门,就是一部分主控中心。我尽快给那些考生开一条去休息处的路。”
游惑和秦究记忆受限,对核心区域了解不深。楚月这几年又不在中心,不清楚细节变化。谨慎起见,暂时是154在主导行动。
154屏住呼吸,电梯速度突然转为龟爬。
众人被这种速度上的转变弄得心跳紊乱,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就连楚月都在深呼吸。
红光扫过所有空间角落,就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发出了哔啵响声,像被电流炸到。
如果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巧在这5秒内闯入,就会像这些尘埃一样被永久清除。
最后一秒倒数结束的瞬间,红光消失,电梯门恰到好处打开。
“快!进第一扇门!”154催促。
众人几乎是踩着点钻进了那扇门,门缝里漏了一丝红光进来,撩到秦究的手肘,那一小块布料瞬间消失,露出一片手臂皮肤。
游惑抓了他一把。
“还行,没破皮。”秦究干脆把损坏的袖子卷了几道。
他俩反应还行,其他人脸都白了。
很快,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154说:“之后的清扫每隔10秒来一次,我们得掐准了时间。”
922意识到了重点:“等下,门外的清扫每隔10秒一次,你们如果在门里失败了,又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万一这两个时间没对上……”
“就横竖都是死。”楚月:“所以我说进中间那扇门就是疯了!”
“劳驾盼点好的。”秦究说着和游惑对视一眼:“你们在这等着别动,我们两个过去一趟。”
154长长呼出一口气,小心按住感应锁:“我努力吧。”
说完,门“滴”地响了一声。
转眼间,游惑和秦究已经闪了出去。
门里众人大气不敢喘,知道听见隔壁发出咔哒的关门声,这才稍微回神。
“我……”于闻咽了口唾沫,“再来这么几次,我心脏病都要搞出来了!”
在他们悬着心的时候,游惑、秦究和154已经站在了第二扇门里。
这扇门里的构造非常复杂,无数透明的晶管弯弯绕绕,连接着电子柱、机箱以及各种触控台。
看到这个场景的瞬间,秦究动作顿了一下。
按照正常规则,这种核心之地只有曾经的游惑和楚月见过,他成为001的时候,这种权限已经被关闭了。
但他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他曾经冒着极大风险,悄悄来过这里。
“我见过这些东西。”
秦究沉声说。
154正活动手指准备破除限制,神情极度紧绷。所以话音落下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你见过?”154一愣。
紧接着,他心说不好!
这个愣神耽误了两秒,权限核验已经开始扫描了。
154脸色一变,正要说“出去重来”,就见红光已然滑了过来,在扫过游惑侧脸时突然停住。
下一秒,屏幕上蹦出一行字:
检测到撤销密钥,核验通过,可以执行撤销口令。
房间陷入漫长的安静,三人没想到会出现这种转折,愣在当场。
许久之后,游惑摸了一下侧脸,皱眉咕哝道:“撤销密钥?”
紧接着,他的手指碰到了耳垂,某个棱角分明的东西硌着指腹,在红光直照下慢慢有了温度。
那是他始终戴着的耳钉。
***
很久之前的某一天,考官A干净的耳垂上突然多了一样东西,跟他一贯的性格不太相符。
秦究问他,怎么突然会戴上耳钉?
他说:没什么,昨晚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奇怪的梦境,里面有两个身份相异的秦究,也有两个身份相异的他自己。醒来之后,他只记得冲天的大火,还有秦究坐在桌沿看他的神情。
秦究说:你站的地方太暗了,我总是看不清。
所以,他找来了亮一点的东西,钉在自己的安全区。这样,不管身在哪里,都能被对方看到了。
……
后来又是某一天,在旷寂的硝烟中,秦究把冒险准备好的密钥悄悄替换上去。
如果他们不幸失败,这样东西终会派上用场。
密钥生效,记忆就会恢复。
里面有他的过往,他的信念,以及他的爱情。
这一切组成了完整的秦究。
亲爱的,我把自己放在你耳边,你会听到的吧。
愿我们在硝烟尽散的世界里重逢。
第6卷 喧嚣人间
第143章 开端┃违规考生秦究,跟我去监考处
早早准备的密钥解决了最大的权限阻碍, 154一个箭步冲到控制台。
这里面, 被系统划定为垃圾的东西浩如烟海。
“记忆板块……历史操作……”154一边咕哝一边飞翻页,“关于内部人员的记忆删除和调整操作太多了。”
这些年下来, 系统针对太多人做过太多干扰, 大到整片整片地清除, 小到某个细节的模糊处理和调整。想要准确地挑出游惑和秦究的部分,非常困难。
不是行不通, 是需要时间。
现在的他们, 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在这里太容易被预警了。”154说:“稍微过分一点就会被系统盯住。”
他说着顿了一下,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于中央核心了, 却并没有激起系统的报错反应。
是因为系统正忙着自检, 变迟钝了?
154疑惑地犯着嘀咕。
眼下时间紧迫, 他没空多想,这个猜测刚冒出头就被他摁了回去。
“大概要多久?”秦究问。
154手指不停:“5分钟左右。系统应该做了匿名和混淆处理,刚刚第一遍粗筛没筛到你们,我得细筛一遍。”
他抬头看了一眼屏幕说:“你们这个密钥等级很高, 权限有效时间有30分钟, 放心, 够用了。”
秦究点了点头。
这句话说完不到一分钟,屋内突然闪了两下红光,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警告!操作涉及敏感项,权限将在10秒之内锁定!』
154脸色一变。
“敏感项?”
“说明我正在筛的这组目标里有你们。”154说。
“这组多少目标?”
“1000个。”
屋内一阵安静。
这本来是件好事,此刻却起不了任何安慰效果。要在10秒内找到精准目标,还要从这里撤出去, 简直天方夜谭。
“别找了,一键全撤吧。”游惑说。
154猛地抬起头:“全撤?所有人?”
这是一个浩大到他没想过的方案,一键全撤,意味着系统做过的所有记忆干扰操作都会被撤销,不论是谁。
听听都很刺激!
『警告!权限将在5秒之内锁定!』
154看魔鬼一样看着游惑,然后一把拍在“撤销”键上。
无数大大小小的记录在屏幕上疯狂滚动,快到根本看不清字。
『警告!4!』
警告条已经变成了最危险的深红色,触目惊心。
“快走!”154叫道。
三人直奔金属门。
『3!』
154手指悬在感应锁上,却没有立刻按下去。
游惑一直在心里数着秒,知道他为什么停顿。
因为门外每隔10秒启动一次的清理程序还剩最后2秒,要等程序结束他们才能开门,否则同样是死。
『2!』
154的手依然稳稳悬着,但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1秒的时间差简直生死时速,能把人逼疯。
『1!』
警告倒数到最后一秒,154一把摁住感应锁。
滴——
金属门应声而开。
游惑的耳钉里忽然闪了一点红光,又在眨眼间熄灭,代表着密钥权限已失效。
身后的屋内,三面墙上伸出黑色圆管,像百来个突然抬起的枪口。
火柱从圆管中喷出,瞬间淹没所有。
三人踩着火舌冲出来。
操控台和屏幕裹在安全罩里,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屏幕上滚过最后一片信息,静静地弹出一个提示框——
『撤销指令执行完毕。』
『记忆库垃圾区全部清空。』
那一刻,系统里有太多人做出了相似的反应——
922开门的手顿住了,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楚月正在跟于闻说话,张口却走了神。
舒雪揉着胳膊忽然停下,轻轻“啊”了一声。
在他们隔壁,被调离岗位的守门老人刚赶回惩罚通道,他正要去看核验屏,脚步却突然缓慢下来,走了两步之后,他茫然地站住了。
还有更远的地方,更多的人……
当然,还有游惑和秦究。
那个瞬间,秦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金红色的大火在翻滚燃烧,热浪直扑过来,干燥而滚烫。
记忆瞬间涌入脑海的感觉和它一样。
***
游惑出生的那年冬天,西南某条偏远的山道上出过一场事故,一辆车冲出围栏翻下了山道,车上是四口人——一对夫妻带着老人和刚满两岁的儿子。
有人说,那是曾经的缉毒警被寻仇;也有人说,只是自驾游倒霉碰上了下雪天,山道路滑出了意外。不同的传言却有相同的结局,人们都说,那一家老少无人生还。
其实不是。
那天的山坳盖着雪,又湿又冷,本不容易活。可汽车前座烧起来的火持续不断地发着热,居然成了一种庇护。
在这种另类的庇护之下,那个两岁的孩子侥幸保住了命。
不久后,他被远远送走。换了姓氏,换了籍贯,换了一切与之相关的信息,和车祸中丧生的三人再无任何关联。
有时候,不过分关注就是一种保护。这种保护会带来一个相应的问题,就是孤独。
这个幸存的孩子却有点例外。
都说出生在冬天的人坚毅、内敛、沉静,而出生在夏天的人炽烈、浪漫、恣意。
他生于仲夏末尾,但真正的人生又起始于那个深冬。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融合了两种近乎矛盾的性格。
他不孤,只独。又疯又独。
像在冰酒里点一捧火。
他念书、长大、进军校、进部队……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走一条和父母相似的路。
直到某一天,他自愿加入那个敢死队,把命拴在腰间。那一刻,两条路终于有了重合的痕迹。
这也许是刻在骨血里的冥冥之中。
有人说,记忆一般起始于3周岁,再早的事情太久远了,留不下什么印象。
但他记得那个冬天。
车里三人的长相、声音、说话神态以及笑起来的样子,他都忘了,一点儿痕迹也不留。但他记得那个山坳的冬天。
很久以前的某一次,不记得是跟哪些人的碰面了。有朋友非要拉他配合一个游戏,类似于不过脑的快问快答,对方说一个词,他回答想到的第一个词。
他兴致缺缺,答得敷衍。
只记得那人说“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山坳被雪覆盖的样子——
一边的冷冰冰的雪,一边是火。
这是他一切记忆的开端。
他加入敢死队后,拿到了一份关于系统的已知资料。那份资料一半在强调任务的危险性,一半在介绍任务目标。
他的任务严格来说有两个:
一是试探系统规则的底线,相当于给所有人画一个圈,他在哪,极限就在哪。
二是干扰系统核心。
在他的任务清单里,系统核心同样有双层意思。既是指冷冰冰的机器,也指与核心相关的人。
资料里写着,有两个人和系统关联紧密,说他们是系统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这两个人的立场标注为“不乐观”,危险等级标注为“S”,权限等级也是“S”。
他的任务是盯住这两位,把他们从高位剥离下来,夺取权限,适当的时候甚至可以看管控制起来,俗称“软禁”,然后从他们入手关停或者销毁系统。
敢死队人不多,本着鸡蛋不能同篮的原则,每个人的任务目标都不尽相同。只有一个名叫闻远的队员任务跟他有直接关联。
进系统前,他把姓氏改回了最初,姓秦。
因为资料上说,系统具有干扰性和迷惑性,进入系统人很容易遗忘现实的事情,时间久了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本就是系统里的人,是它的一部分,就像游戏中的NPC。
这个姓是他和现实最重的联系,只要还顶着这个名字,他就终能想起自己是谁。
事实证明,资料里的警示并非危言耸听。
敢死队的成员以考生身份进入系统,分散在各个考场。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再没见过那些人,只能从其他考生、休息处以及一些事情上猜测队友们的任务进度。
相较于其他人,秦究疯多了。
其实,试探系统的规则底线有更安全谨慎的做法,只是会耗费一些时间。他偏偏选了最危险也最嚣张的那种。
他的每一次试探都惊天动地,别说全考场了,恐怕全系统的人都或多或少有所耳闻。这样其实有个好处——不论敢死队的其他成员在哪,能都得知他的进展和信息。
秦究第一次违规,负责处理的是一位附属监考官,例行公事地关了禁闭就放他回来了。
结果没多久,他又犯了第二次。
这次,附属监考官没按捺住,请来了主考官。
那是秦究第一次见到游惑。
当时的秦究正站在某个二层小楼倾斜的屋顶上,把堵在天窗上的怪物尸体扔开,屋子里几个考生的哭声总算变得没那么闹心。
他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人踩着满地干枯的树叶和怪物残肢朝这里走来,那么冷静的步调一听就不是哪个考生。